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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林氏长兄-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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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熹哥儿要考学,你就多受累,带带遂承,他也会感激你的。”容白氏看着讷讷答应的迎春;也无奈地叹了口气。也许姐姐真的说的对,容熹到底是容家的长子,迎春这性子,做当家媳妇,确实是有些难为她。若是将来哪个姨娘脾气稍微火爆点,还真担心这孩子无地自处。心里想着,又念着她那个叫司棋的厉害丫头,本想着提那个丫头给容熹放房里的,谁知道这丫头还是个有主意的,硬是说自己许了人了。私定终身搁谁家都是大事,只是容白氏也犯不着跟个丫头过不去,打听了一下人家,幸好也没个不清不楚的,年轻人在外头还做着小买卖,索性送佛送到西给她说成了。扭头看看连给自己丫头说句好话都开不了口的迎春,又是长叹了一口气。
  “傻孩子,你以后被欺负了可怎么办。”她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来,你这样的性子,容家被欺负了怎么办?
  容家两个儿媳妇,当家的却必须是长子长媳,另一个,身份更尊贵,人也更聪慧,可是规矩乱不得。人们提到她来,想来也是先叫一声公主。原来为儿子能娶到这样的媳妇感到骄傲,现如今却又担心他要被媳妇压一头了。
  容白氏暗暗笑自己的贪心不足。
  迎春脸微微泛红,她很早就知道自己不如姐姐妹妹,只是容白氏的口气,却不似姨娘、大太太她们的嫌弃,这样的语调叫她措手不及:“太太……”
  “好歹也得拿捏住熹哥儿的后院儿啊。”容白氏道。
  容熹的后院儿其实也没怎么复杂,否则也不至于这么些年就遂承一个孩子,容家没有林家那样直白的规矩,丫头若是伺候得好了,也能提姨娘,容熹现如今就一个姨娘,大约是欧阳氏怀着身子的时候给提上来的,另有个房里人,还是欧阳氏的陪嫁。拢共也就两三个,比起一般人家的爷们,算是好的了。
  这二人,却除了头几天,便再没来给迎春请过安。
  这要搁别人家早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子了,也就迎春不当回事,回娘家时提也不提。
  如今娘家待她倒比从前更热情了些,许是容家大奶奶的身份真的要比自己家的二姑娘更好些。她麻木地想着,微笑着听太太和妹妹们说话,脑子里却不知神游到了何处,甚至有些挂念着家里做到一半的活计——她答应着给遂承缝一个虎头沙包,大体做完了,外头的惊喜活计却还没加上,粗粗糙糙的,她很是不顺眼,是以贾母叫了她几回,她才听见,脸一下子变得通红:“老太太。”
  贾母倒是没生气,反而和声问她:“你林妹妹生日,你知道她怎么过?”
  黛玉过生日,排场跟其他姐妹那没办法比,贾母也听下头的采买提过,林家简直是要把京师的铺面都往家里搬过去,手笔大得吓人。谁都知道,林家姑娘过完了这个生日,只怕就要去宫里了,再不久,会怎么样?
  贾母问起这个来,却还是怀着其他的心思。
  黛玉这个公主,究竟需不需要去和亲呢?
  当初元春告诉她们这个想法的时候,贾母简直要晕过去,好好的姑娘,送出去那虎狼之地?可是还能有别的办法?元春略带哭腔的语调叹息着问,还能有别的办法么?
  贾政在江西的处境并不比他们预想中的好。他们这些读书人,大约到了地方总是要被下头的人排挤一番的。只是贾政做了这么些年的官,竟是连基本的应对也忘了,回来家里的书信自然也带了一些抱怨。贾母王夫人等又不知他们外头的情形,也只得在家里头唉声叹气。更兼吏部修整,相熟的御史告知,他们接到了同僚弹劾政公的折子。
  而原来内定的亲家余家,也惹上了不大不小的麻烦。
  来自林沫那风风火火的疯魔举动——他甚至把十几年前的老账都拿出来一一清算,不知谁给了他胆子,竟向江南织造伸去了手。现如今还没动到余家头上,正查着江宁织造。
  这个时候,荣国府迫切需要一个定心丸。
  若是,出一个公主呢?
  并不是没有可能。南安王府的那位姑娘性子怯懦,比迎春更不堪些,任谁也不会觉得那样一个王妃能够为王朝带来什么。而除了他们,又有谁愿意把自己的宝贝姑娘往火坑里推?
  谁也不愿意。
  贾母说不上多喜欢探春,却也为了她和黛玉两个未知的未来偷偷哭泣了几个晚上。
  其实,不动这样的念头,孙女就会在自己家里活得好好的,将来安安分分地找个人嫁了,凭探春的手段,还会过得不好?只是这样的想法一旦滋生了,那些元春刚刚被册封时候的荣华富贵、那些艳羡尊崇,就如同一根又一根的藤蔓,把整个荣国府团团围住,挣扎不得。
  可是事实上,皇帝自己有三个女儿不提,皇后还有一个义女呢。
  这时候,迎春的一句话就颇是重要了。
  “太太备好了礼,我们是要去的。”迎春想了会儿回答道,“林妹妹不乐意在宫里头过生日。太太担心我们过去,她小女孩儿面皮儿薄,挨不住,也难呢,像是约了别家的太太一块儿过去。”
  她这话说得有些颠三倒四了。事实上,因为静娴的身子,林沫曾托容白氏来主持黛玉的生辰宴会——这事最好得是妈妈来,只是玉儿命苦,而她的干妈又实在是排场太大了,只是容白氏到底给拒了。
  只是就这几句话,便能叫贾母明白,黛玉还是做稳了容家妇的。
  她有些激动,又有些难过地擦了把眼泪。
  说到底,贾敏是她唯一的女儿,黛玉打小也是住在她身边叫她养了这么多年的。她能找个好人家,外祖母自然也跟着高兴。只是探春……老人家的眼光越过了人群,看向了自己的孙女儿。
  探春是个好丫头,可惜没托生在太太的肚子里——这是王熙凤说给平儿听的。琏二奶奶自打回了一趟娘家就转了性子,看着什么尤二姐桃红春杏之流在园子里到处走也没见脾气,倒像是和惜春结了缘似的,成天在她屋子里,本来不信天不信地的琏二奶奶,像是信了佛,给巧姐儿薇哥儿求了不少东西。贾琏只当同她大闹一场叫这个母夜叉改了性子,乐得投身到映红柳绿里去了。而琏二奶奶转性后,这样的一家子齐聚的场合,缓和气氛的竟然变成了尚未出阁的三姑娘。
  探春见到祖母的目光,微微一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贾母觉得自己的老脸有些挂不住。
  迎春回去得有些晚。容熹还在挑灯夜读。她在书房外看了一会儿,想着容家规矩大,姨娘进不去书房,又见司棋——潘又安家的拧了她一下,犹豫了一阵,想着按着容白氏吩咐的,叫厨房热了几道小菜送进去。又转身去看遂承。
  容遂承还是小小的一团,已经叫奶娘看着睡下了。她有些胆怯地看了一眼对她戒备的乳娘,决定回去把遂承的那个沙包缝好看些。
  无论如何,在容家,比在贾家过得舒坦多了。她有些知足地想。
    
    第178章

  林沫的担忧不无道理。
  这是一个太过容易给武将定罪的年代。只要哪个有兵权在手的;同京师哪家权臣皇子相处过密,做皇帝的就有理由担心他们要动些别的心思。虽说水游早早地就被排除出了那个争夺大统的圈子,连他自己都明白毫无指望;但谁知道他父皇会不会怀疑席家呢;水溶这招就做得毒了;他把证据往水游那儿一摊,叫水游自己去揭发,一来绝了皇帝对赵王的猜疑,二来;也叫那些喜欢胡思乱想的人明白;皇帝可不是因为疑心席家,就随便安了个罪名上去。
  只是难免有人觉得赵王这是鸟尽藏弓。水游当日也是问水溶;“为了稳固军心,父皇或许不会把席頔里通外国的事儿全说出来,到时候他的罪名可就是行刺你与泰隐,届时,大家如何看泰隐?”
  如何看?无外是嫉妒、猜疑,和越发接近真相的对他身份的议论。
  水溶立刻忧心忡忡起来。
  “小皇叔,别怪侄儿没提醒你,你原先最疼的那个侄儿,他可不是我。”水游苦笑着问,“他要是真觉得泰隐有资格挡他的路,你准备帮谁呢?”
  新欢旧爱,搁谁都要想破了脑袋的问题,叫水溶想也没想就给作了答:“自然是看得到又摸得着的那个。”
  水游是个清醒又精明的人,他知道席頔不是个能做事不留破绽的,叫水溶抓住了一个,自然就会有更多的出来。他既然不能拿水溶怎么样,自然也只剩下唯一的一条撇清自己的路好走。
  不过,总算有人能从无所不能的秦王殿下那儿抢走了东西,哪怕是他弃之不用的,这个认知仍让赵王觉得有些痛快。
  抢了秦王的人的靖远侯却远没有那么轻松。他自然不会责怪水溶的自作主张——这原来就是北静王的职责所在,如何行事更是他的自由。无论如何,北静王府那样强大又密集的情报网,这次好歹是用来为国效力的。林沫虽然会为舅舅担心,但还不至于迁怒水溶。
  这大约是他这个既不体贴,亦不温柔的情人唯一能做的。
  贴心又温柔的北静王回了府上,想着要先去给太妃请安,顺便再抱抱自己的两个闺女,如今长大了一点,玉雪可爱,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蛋笑起来简直能叫他这个当爹的忘了自己姓什么。可是刚要换衣裳,就听到管事的来报,南安王府的世子同荣国府的宝二爷来了,现下在书房等着王爷呢。
  宝玉倒曾经是北静王府的常客。水溶那时候知道他姐姐要当贵妃,加上宝二爷也委实生得好,便起了些别的心思,时常邀人来家里头品茶作诗,宝玉也是个见了漂亮的人就走不动道的,一来二去的,险些擦枪走火,要不是那会儿水浮事儿多,林沫又初来乍到的总给他使绊子,他还真没资格在这儿嫌弃人家烦。
  不过南安王世子倒是稀客。
  水溶换了衣裳,先遣人去知会太妃一声他已经回来了,便起身去了鹤年轩。北静王府也养了一群请客,平日里无所事事,北静王附庸风雅的时候出来负责提点难看到不行的建议来衬托王爷的英明神武文采飞扬——林沫嘲笑了他不知道多少回。比如说这时候,就是那群人出场的时候了。
  鹤年轩这么个老气横秋的名字当然不会是他取的,宝玉先头提过一两次,说了句“这和王府里头其他地方可真不像”,叫水溶一句“不管像不像,横竖它就是”给轻描淡写地掠过去了。倒是林沫头一回来时,笑眯眯地盯着牌匾上的三个大字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王爷拳拳爱子之心,天地动容,我不喜欢同拿人钱财的人说话,换个地儿吧。”
  五间的大屋子,中间也没个格挡,四周围只有两三个大架子,摆着各色古本书籍,还有个梯子能往楼上去,亦是一堆古本。
  因为全是书画,鹤年轩里头也不敢生火,除了平日里客人实在是多,也就春夏时分邀人坐卧此处,看书弹琴。想来管事的也知道这情况,倒也没把他们往别处去。
  水溶笑了起来,踏进门去,果真见单显杨与宝玉二人坐在炕上,正对着一幅九美图评头论足,两三个伶俐的小姑娘站在一边伺候着,不知这二位说到了什么,逗得小丫头们满脸通红,不知所措。
  “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里?”水溶问。
  见了主人归来,他二人忙起身见礼,水溶连声道不用,亲自扶他们坐下,又看了看正煮着的茶,凑上去嗅了嗅味道,便坐正了身子:“宝玉倒是常来,不过显扬还真是稀客,来找我有什么事?”
  单显杨陪笑道:“王爷说得还真是,我也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王爷事务繁忙,我也不敢常来叨扰。”
  “就知道你有事。”水溶先说给他听,“我可不一定帮得上忙。”
  “要是连王爷也帮不上忙,我就真不知道该给谁说去了。”单显杨道,“王爷知道,我父亲是武将出身,要他带兵打仗那不用说,只是这朝堂上的规矩礼数,他是一点儿也不通,这不,前几天不就惹恼了靖远侯?王爷是知道我父亲的性子的,他虽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哪里扯得下面子,现在就和靖远侯尴尴尬尬的,大家看着都不像样子。”
  水溶仰头大笑起来。
  单显杨也是个沉得住气的,也就慢慢地等他笑完。
  好在水溶也没说别的,只道:“那天亏得是我没在,不然我还得抽了鞋底板去打你爹两下呢,好歹我也在户部干了半年,平白被他抢了话说去,搁谁谁都以为他那话是说户部人吃干饭呢?”
  他这话带着三分责备,七分亲昵,单显杨也笑了起来。
  “你回去叫你老子宽心,多大点事。靖远侯要真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也不至于叫皇上这么赏识他。”谁知道水溶下一句话就把林沫摘得干干净净,也没透露出一点要给他们说和的意思。
  单显杨心里暗骂了一声,面上却不显。
  宝玉抿了抿唇,心里暗暗失望。
  单显杨说的那些朝堂上的事,他完全没兴趣,只是路上听了一些,知道是南安王随口一句话,叫林沫给当了真,很是计较地给了南安王一个没脸,只是不知为何是单显杨先来说和,更没想到水溶竟是完完全全地偏了林沫那头。
  大失所望之下,他连自己来时贾母吩咐他的话也忘了说。
  好在不提林沫了以后,北静王照样是从前那个叫人如沐春风的年轻郡王,与他们说起北疆的风土人情来,还留他们用了晚饭。
  亏得是茗烟怕罚,偷偷提醒了他一句,叫他反应过来,趁着单显杨离席去解手,悄悄问水溶:“王爷,林……靖远侯的妹妹过生日,听说是太妃主持?”
  贾母那日里计较了半天,心里琢磨着,十五岁生日可大可小,可偏偏黛玉是大办,那席面上没个尊者主持可不行。皇后地位尊崇,这酒席既然摆在林家,她自然没办法出席,就是叫个人替她行事,只怕也不够格。长嫂如母,静娴无论身份地位品级,倒是最合适不过,不过她身子重要,出席与否还难说,因此也就动了心思。容白氏……听迎春的意思,也不会太出头。再者说了,也没有这样的规矩,姑娘还没嫁呢,未来的婆婆给她操持生日。
  林家在京城也没有其他的心思,也没听说林白氏要千里迢迢地赶过来,故而贾母心里琢磨着,也没别的人了。
  虽说那次林沫扯下了脸来,但如今两家也渐渐有了年礼往来。想是林沫到底也是要当父亲的人了,渐渐懂了事。先前凤姐还在他们家住了那么久,静娴给贾薇送礼从来不吝啬。再者说了,黛玉来京里这么些年,她可从来没亏待过这丫头!
  这样的场合,能做个出头主持的,也没有坏处。贾母自忖一把老骨头还能动弹,也愿意为孙女儿多劳累劳累。
  谁知叫凤姐去说,凤姐却只是叫苦:“老太太,这话说的,得她们来求您,您好顺理成章地给应下来,哪有我们自己去请命的道理?”她这话说得倒也实在。只是贾母左等右等,却听了风声,说是北静太妃应下了这差事。
  北静太妃!
  论身份,她自然也够格给皇后的义女、靖远侯的妹妹主持及笄礼,但她与林家,关系也没这么亲近啊。
  好在南安太妃说了,也就是听说。
  贾母如今倒也学乖了,也没叫人直接去说,先是叫宝玉来探探太妃的口风,又叫了鸳鸯来,亲自去送几套小孩儿、女孩儿的衣物去林家,问问侯妃的意思。
  那衣服料子、做工都是她亲眼看着做的,都是鲜亮的活计,就算如今黛玉成了贵女不穿别人家的衣裳,看着那些料子,也不该阻着打小一块儿长大的鸳鸯。
  不过这种事当然不会直接问姑娘家,鸳鸯借口代表凤姐去探望静娴,一边不动声色地说:“想不到林姑娘——改叫帝姬了,一晃眼都这么大了,林大奶奶如今身子不便利,姑娘生日的事儿是林大爷在操持?”
  静娴叹了一口气,等鸳鸯缓过神来,才缓声道:“你回去请凤姐姐来我家坐坐。”把这事儿避开不提了。
  如今水溶听见宝玉问,也就笑了笑:“宝玉呐。”
  “恩。”
  “我从前以为泰隐是天上月亮水中冰花,如今好容易成了我自己手里的一盆珍宝,他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
  “往后这话,不许再提。”
    
    第179章

  水溶这人;平日不说话,说起情话来还真没几个人挨得住。宝玉闻言怔怔地看过去,只见灯光澄亮;北静王微微侧首;眉目低垂;正举着茶盏轻吹了一口,轻烟还不够浓烈,遮不住他温和的眉眼,只能叫宝玉越发地觉得这人不是自己所熟知的那一个。
  林沫这人;究竟有什么好呢;北静王也好,林妹妹也好;一个个地都离不开他,一副谁说他一句不好就要同人拼命的样子。
  单显杨回了席上,有些不动声色地神游天外,水溶也没在意,他只觉得冷,然后又有点想见林沫,虽然他才分别了不到两个时辰。只是推杯把盏之间,却见管事的站在鹤年轩外头徘徊,便问了一声:“怎么了?”
  “爷,靖远侯来了。”
  一时间,席上的三个男人,甚至连桌子边上唱曲儿的小龄儿都抖了一抖。
  水溶的手指正攒在一只玉斗的杯面上,再往下头挪几寸,就能触碰到隔壁伺候他们喝酒的茗倌保养良好粉白如玉的手指,听了管事的来报,只得不动声色地缩回来,笑眯眯地叫人多备一双碗筷:“泰隐口味跟咱们不大一样,厨房再弄两个菜来,他上回要喝的梨花白还有?”
  管事的犹豫了半晌,凑到他耳边悄声道:“靖远侯嫌鹤年轩太冷,说在您屋里头候着。”
  一回了京里,靖远侯立刻就没了在北狄的好养活,开始娇气得不像个男人,他妻子妹子也由得他折腾,甚至把他宠得不像话。
  单显杨笑得尴尬:“靖远侯不愿意来同我们一道?”说是这样,眼底的狠色甚至都有些遮挡不住了。他到底是南安王府一人之下的主子,从来也没低声下气求过谁。如今谁都说靖远侯身份特殊,便是皇子们都得敬他几分,就连南安王,被他抢白了一通,也没落着什么好。只是父王到底年纪大了,面上搁扯不开来,他才来,想着有北静王说和,靖远侯面子就算天大,也不会真拿王爷不放眼里,谁知今日,还没见着面,就觉得京城里那些说法,实在是太贬低了林沫的倨傲!
  水溶皱了皱眉,林沫不说还好,一说起来,他也觉得鹤年轩空旷得不像话。只是客人还在,水溶又是一贯地左右逢源,就算真站林沫身后了,也没有和别人撕破脸皮不给人台阶下的习惯,于是便道:“我们就在这儿喝酒,他乐意就来,不乐意么,我也拿他没办法。你伺候好了,他要是不高兴,我拿你是问。”
  单显杨显然是跟水溶厮混了好些年的,说话也直:“好兄弟,这么个人,难为你捧着了。”
  京城里谁都知道北静王和靖远侯关系好,具体好到哪儿,谁也不敢说。不过单显杨只觉得自打有了林沫,水溶的不少举动就不太像话了,故而如今嘴一张,就是一通嘲讽。
  宝玉听了倒是心惊胆战,他没觉得林沫又多好,却明白水溶很有几分真心,不然也不至于对着他拉下脸来。
  单显杨平日里也不钻营那些仕途经济,同他在一起,虽然总是摆些架子,却很叫宝玉觉得舒服,实在是不愿意见他得罪水溶。
  只是水溶却没多小气,他甚至笑了起来:“怎么难为?就靠那张脸,我就不忍心叫他生气。”
  他这话说得倒没错,就是单显杨也不得不承认。靖远侯生了张被上天眷顾的脸,当年初来京师的时候,周翰林说的那句“状元郎好颜色”,见过他的也都对他那张脸赞赏有加。其实真说来,林侯论眉眼比柳郎要逊色些,只是柳湘茹到底身子骨弱些,即使拼命挣扎了停止着腰杆子,旁人看他依旧觉得身形孱弱如弱柳扶风,林沫大约就是凭着颀长笔直的身形叫那些拈酸的文人写出那些溢美之词来。何况柳湘茹素来不喜些人评价他的相貌,于是林侯那张脸就越发地经典。上回还有人开玩笑,说本朝人已经懒得夸人家“貌比潘安”了,只说了句“知道林侯爷么,可长得不必那一位差”。
  北静王自然没有别人的好文采,不过他也只需要说一句话就够了:“看着他那张脸,我就觉得他说什么都是对的。”
  说什么都是对的的林大爷慢悠悠地等了半晌,确定北静王今儿个没开玩笑,想了想,大丈夫能屈能伸,他也只得叫人带路往鹤年轩去了。今天水溶的两个客人,单显杨他不熟,贾宝玉却是知道的,水溶这人面皮儿正经,里头就是个二皮脸,见着人家小哥儿长得俊秀点就连呼吸喘气儿都带着点勾引,林沫信他对自己真心,却不信他真能管得住自己的眼珠子手腕子甚至下半身。
  于是南安王世子同荣国府的宝二爷又喝了两盅酒,想想主人家还有算不上佳人的佳人候着,打算告辞的时候,就看到嫌弃鹤年轩的靖远侯裹着一身大红滚水貂毛边儿的斗篷,慢腾腾地踱了进来。
  那身量,简直叫宝玉晃了眼,人近了,才晃过神来。
  他同林妹妹,还生得真有几分相像。
  水溶却闹了个大红脸——他认得林沫身上那件披风,里衬子还是北静太妃亲手缝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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