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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壶三国-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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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
“在下曾听人说,睿殿下的病每月由一位姓张的太医例诊调养。而在下却从未看到过相关的病例,很是好奇……”
“你问这些作甚?”张止善却突然打断,神色骤敛。
雨薇一惊,却还是直言不讳:“雨薇只是很想知道,那位张太医可就是令丞大人呀?”
张止善抿唇不语,脸上看不出喜怒。雨薇的心却已提到了嗓子眼,她那么想知道答案,却又如此害怕知道答案。害怕那心目中的光环会在真相面前脆弱到不堪一击……
“我,不是。”他淡淡地说道。
雨薇心中吁出长长一口气,一丝会心的喜悦再也掩饰不住地从脸上浮起。
“是,是雨薇冒犯了。在下告辞……”雨薇忙垂手揖礼。
张止善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平静的脸上终于渐渐晦暗下来,那一丝阴霾让他幽暗的双眸变得深不可测……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五)诊孕
自从那日九针大赛后,雨薇在太医署的日子有了起色,一众太医对她的态度,由先前的冷漠疏离,渐渐变为尊重理解。而雨薇也借此机会提出一些先进的管理理念以及简单的现代医学知识。甚至说动张守善在太医署里单独为她辟了间“实验室”。司制坊根据她要求特制的听诊器、注射器、喷雾器等奇奇怪怪的东西被隔三岔五的送来,倒也着实让整个太医署新鲜热闹了好一阵子。
尽管在太医署混得风生水起,但却阻挡不了她最担心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曹睿从未主动召见过她,她也不敢贸然寻去建章宫。展眼便到了初一朔日,正是他月诊服丹之日。雨薇依旧没有寻到机会与他碰面,人在宫里,进退不由自主,她只能忧心如焚地想像着元仲将要经受的苦痛,却苦于无法分担丝毫……
“御侍医大人。”张守善身边的一名小医前来禀告,“令丞大人请您前去出诊。”
雨薇愕然:“出诊,去哪里?”入太医署半月多,这是第一次有病人让她看。今日?莫不是元仲的月诊出了什么状况。雨薇不由得紧张忐忑起来。
“是去长秋宫刘淑媛那里。”
“后宫?”雨薇不禁蹙眉,着实出乎意料。
“听说是乳医舍女医诊刘淑媛娘娘可能有了孕事,却又不太敢肯定,女侍医求助于令丞大人;大人因今日有事脱不开身,故吩咐小人来请御侍医大人前去出诊。”那小医细数原委。
雨薇又是惊讶又是为难,虽在宫廷没多久,但前世里美人心计般的故事总是看过些的,她深知后宫纷争最是险恶,在心里着实不想卷入,但无奈是张医丞亲自吩咐的事,她也不便拒绝,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略带忐忑地来到刘淑媛处,出来相迎的却是上任那日在考场见过的医女郭宛玉。
“你怎会在此?“雨薇奇道。
“奴婢已被录用为乳医,如今在长秋宫服侍。”她恭敬垂首。
“原来如此。”雨薇微笑颌首,暗叹张守善的识人之明。
宛玉口齿伶俐,到寝宫不过短短一段路,便介绍清楚了情况——原来刘氏是皇上颇为宠爱的妃嫔,但入宫三年来并无所出。本月葵水之期已过了五日,且有疲乏恶心之兆,女医诊脉后也疑其怀妊。但毕竟时日尚短,并不敢肯定。原想着观察几日再诊,可谁知皇后娘娘亲自过问此事,还斥责了女医,并勒令即日明确诊断。医长无奈求助于令丞大人,才有了派雨薇出诊这回事
雨薇听后不由蹙眉,中医的确可以通过诊脉断人妊娠,但实则并不如电视上演的那般神奇。脉象千变万化,怀妊者脉象以滑数为主,但又并非一概而论,尤其是这种早期妊娠,要鉴别明确其实并不容易。看来今日之事,绝不会是什么好事,可为今之计也只能是步步小心了。
寂静的内殿里,布置华丽却不失雅致。床榻前纱帐低垂。床头两名小婢垂首侍立,另一头年纪稍长的却正是乳医舍的女医卢氏。
“小臣江若谒见娘娘。”雨薇躬身行礼。
“平身吧。”帘后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却是极其清越好听。
“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御侍医?”屋子另一头,一个女官却突然放肆地开口插话。雨薇转头,立刻认出此人便是那日给曹睿送药,并逼死小顺的那个崔嬷嬷。
“小臣正是。”雨薇掩饰住心中的愤恨,谦恭地点头。
崔氏却不会认得她,略带傲慢地看了雨薇一眼,坐在席上并不起身:“事关皇室血脉,请江大人仔细诊断吧。”
“是。”雨薇应声,不想再看她的嘴脸。只慢慢走到床榻边,正欲伸手撩起帘帷,却被身边的一个侍女抢先止了。
雨薇一惊,忙收手,这才想起古代人所谓的“男女之防”。正在此时,帘帷后伸出一只素手,十指纤纤,莹白如玉。侍女即刻在手下垫了脉枕。雨薇心中暗叹:这一来中医的“望、闻、问、切”四种诊法先禁了她前三种,更别说其他听、触、叩的西医诊法了——今日之诊难度的确不小。
她无奈地在榻边坐下,三指扣上了她腕间的寸关尺。但觉其脉象平和并不是很典型的喜脉,但若凝神细诊,又觉其平中带滑,滑中有数,应该是早期的妊娠脉象。然而,雨薇作为一名现代西医,更习惯于借助一些客观的仪器化验来明确诊断,而今在这保守落后的古代,又是步步惊心的宫闱。她心里忽然少了些底气。
正犹疑间,一边的崔氏却咄咄紧逼:“江大人,淑媛娘娘可是喜脉?”
“娘娘的脉象……”雨薇迟疑着正要开口。刘淑媛的声音却先响起:
“本宫并未怀妊!”帘帐猝不及防地被掀起,帘后的刘淑媛却已起身,步下床榻。
雨薇一惊,忙站起退了两步,却在看清她容颜的那一瞬再也移不开目光——眼前的女子让她忽然明白什么叫“国色”——乌发如缎、冰肌似雪、眸翦秋水、唇若含丹,纵然自己也是女人,都忍不住注目吸引。更奇的是,她脸上没有一丝宫廷女子的幽怨或怯懦,有的只是一股冷漠傲然之气。
“不必再诊了,我并无身孕。”她却并不看她,只抬着头平静地重复道。
“娘娘。”崔氏起身走到她身边,“事关重大,还是让御侍医大人仔细诊断的方好。”转而,她又看向雨薇,眼里有了一种不着痕迹的压力:“江大人,娘娘到底是否怀妊?”
现场的情形,着实出乎雨薇的意料,此刻的她不可能明白后宫的纷争,更看不清这背后的利害关系。为求明哲保身,她只得折中道:“恕下官不才,娘娘停经之日尚短,脉象并不明显,宜隔些时日再诊。”
崔氏听了,却是焦躁起来:“那些个女医如是说倒也罢了,你身为御侍医,居然连一个小小的妊娠都诊不出来吗?真不知皇上养着你们有何用!”
“女官大人请慎言!”雨薇见她出言不逊,也不再客气,“下官虽然不才,但这御侍医之职却是皇上亲封的,您如此诋毁,未免太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了吧!”
她话意极重,崔氏自毁失言,忙住了口。可脸上终究有些挂不住,她冷声问道:“那照大人的意思,还需几日才能明确诊断?皇后娘娘可是等着回话呢,须知娘娘先前已因此事责罚了女医,大人总不想重蹈覆辙吧?”她说着扫了演一旁的女医,卢氏羞愤地低头。
雨薇心中却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片刻间便有了主张:“明日即可。”
“明日?”崔氏见她说得如此肯定,也不由疑惑起来。”
同样不解的还有屋里的卢氏和宛玉,就连一脸冷漠的刘淑媛也惊愕地转头看她。
雨薇却是坚定点头:“请回复皇后娘娘,倘若误诊,下官甘愿受罚。
“好。”崔氏阴冷一笑,“老奴这就去回禀娘娘,也请大人记得今日之言!”
她说完向刘淑媛告辞。刘氏却并不理睬,只一甩手隐入帐帘之后,任垂落的纱帷再次遮住她倾城的颜色。
崔嬷嬷转身离去,帘后,刘淑媛冷声道:“本宫累了,你们也都下去吧。”
雨薇也只得告辞,走到门口时,身后却又传来淡漠地声音:“江大人,明日可是近在眼前,本宫希望你谨慎诊断。”
“是。”雨薇躬身揖了揖,“也请娘娘保重身体。”
卢氏和宛玉送了雨薇出来,雨薇这才发现卢氏行走时带着不自然的趔跛,仿佛忍着很大的疼痛一般。她立即明白过来,心头不由沉重——原以为所谓的责罚,不过是扣罚俸禄之类,却没料到竟会是野蛮的刑责。卢氏身为女医已是宫中有些地位的女官了,尚因这无辜之罪受这般折辱,雨薇几乎不敢想象自己稍有不慎可能面临的万劫不复。
“卢女医,你受委屈了。”雨薇轻叹了口气。
卢氏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眼中露出感激之情,面上却是涩然苦笑。
一旁的宛玉却忧心忡忡:“只是今日与明日,只有一日之差,大人就有把握?”
“放心,我自有办法。”雨薇宽慰一笑,“只是还需你帮忙取些化验样本来。”
“化验?样本?”宛玉不解。
雨薇凑近去与她低语了几句,宛玉脸上一红,却还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从长秋宫出来的时候已过了晌午,雨薇看了看渐渐西斜的日头,想到元仲的例诊已过,此刻正经受着药毒的折磨,她的心便切切的痛楚起来。
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展眼便到了入夜十分,雨薇提着灯笼,拿了个布袋子来到花园里。因今年的春天比往年更和暖些,加之午后又下了一阵小雨,此刻空气中竟有了些湿湿的闷意。庭院的草丛里,依稀传来虫鸣蛙叫声,雨薇举着灯笼向草里望,暗叹老天帮忙,让她可以不用为今晚的实验材料——癞蛤蟆发愁了。——公蟾蜍试验是最经典的妊娠试验。虽然已被二十一世纪的医院临床淘汰。但好在雨薇大学里学过这个方法。此刻想起来,正好用于白天的这桩疑难案子。
啪的一下,她眼疾手快,已抓了一只大蟾蜍在手。
“这次就靠你了。”她看着手里黑乎乎的丑家伙小声嘀咕。放入口袋后,又向前走了两步,扒开草丛,想再找几只备用。
此时,前方小径隐约有人影过来。。雨薇看了看半身泥泞的自己——想到堂堂御侍医大人半夜三更在院子里捉癞蛤蟆,被人看到终是不妥,她略一迟疑还是熄了灯笼隐入了一处假山之后。
人影渐渐走近,是一个衣着普通的宫女,手里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线,映出她平凡的容貌,在这宫苑里不过是最常见的一员。
“建章宫那里情况如何?”小径尽处却响起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雨薇一惊,觉得那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却听不真切,她循声望去却看不清那隐在暗处的身影。
“今日未轮到奴婢在近前侍候,看内殿传出的情形,睿殿下服丹后应是咯了不少的血,一直卧床未起。”那宫女小心翼翼地道。而雨薇听说是曹睿的事,心下一阵抽紧。
“近两月来,殿下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也没什么异常,仍是服太医院送的药,多在屋内静养,精神好的时候,偶尔也抚琴作画,但几乎足不出户,也不常会客。饮食起居一如往常,唯一改变的是殿下每日会多饮一杯打入两个生鸡蛋的牛乳。”
“嗯。”那黑影似乎点了点头,那宫女福了个安,转身回去。
雨薇始终看不清那男子的面目,此刻见他也要走,忍不住探出身去想看个究竟,谁知一抬脚正踢到一块石头,小石子在草丛中滚开,发出一阵悉索声。
那两人听到声响,俱是一惊。那男子的身影旋即隐没在黑暗中。那宫女却是颤声问道:“谁?”提着灯笼向雨薇这边走来。
雨薇一呆,正想如何应对,忽然间有人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拉入另一块山石背后。雨薇大惊,正欲呼叫,却只觉得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曹睿这近在咫尺的容颜。
而他却璀然一笑,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才放开了手。雨薇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虽然脑中满是惊讶疑问,但在那样的笑容面前,她的心却渐渐安定。
而那宫女越走越近,此时的曹睿悄然拿过雨薇手里的袋子,打开袋口,袋中的蟾蜍噗通一下,向宫女那边跳去。
那宫女“啊”地一声被惊吓到,待看清眼前的蟾蜍,才松了口气。警惕地望了一眼四周后才转身离去了。
“元仲,你……”看那宫女走远,雨薇终于忍不住开口。
曹睿依旧温雅淡然:“我很好。”
“可今日的月诊?”雨薇惊讶不已。
他笑而未答,却伸手从怀里掏出一粒丹丸,放入雨薇手中。
“你未服丹?”雨薇又惊又喜。
曹睿点了点头,笑道:“听说雨薇在宫里建了什么‘实验室’,此事怕要烦劳御侍医大人了。”
雨薇接过药丸,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雨薇一定会查出这药的成分。”
“也不必强求的。”曹睿温和道,深潭般的双眸始终停驻在她身上。
雨薇羞涩地低头,心头涌起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曹睿却抬手,指尖轻抚过她的发际,轻叹道:“这个宫廷,你终究还是卷入了……”
他眉间轻蹙,眼中却氲起深情万千。而那样的眼神直直融进她心里,仿佛让她的心也变得温柔欢喜起来。
怔了好一会儿,她却撇了撇嘴,嗔道:“ 只不过,雨薇到底太高估了自己,原来殿下根本不需要雨薇帮什么忙啊……”
曹睿失笑,她浅怒薄嗔的样子竟是如此清新可人:“你不是已经帮上了吗?哦,只不过,你那打了生鸡蛋的牛乳味道实在不怎样,喝得我日日恶心反胃。”
雨薇终于忍俊不禁:“不好吃也得吃啊,乳蛋白质是最能解金属毒素的。”
“蛋白质?”曹睿疑惑着凝思:“雨薇,我时常觉得你是一个奇人……”
“奇?我有什么可奇怪的?”雨薇笑。
而他目光如灼,笑意清浅:“你是这般的独特……独特到仿佛就不该属于这个世间……”
雨薇心头咯噔了一下,脸上依旧取笑道:“你这么说倒好像我不是凡人似的。”
他却许久无语,倏然间张开双臂,揽他入怀。雨薇浑身一怔,竟无法抗拒这一瞬的温柔。耳边传来他的低语:“雨薇,我时常害怕,怕你只是我命中的一场梨魂鹤梦,一朝梦醒,便翩然而去……”
他平静的声音里有一丝淡淡的忧伤,那样的伤触动着她心头最柔软的地方……她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任由他这样静静拥着,百转千回的心渐渐安定,也渐渐沉溺……
夜半的“实验室”里,雨薇望着小竹篓里几只蹦跳着的蟾蜍,想起适才堂堂平原王殿下被自己拉着在院子里捉癞蛤蟆的情形,不禁失笑出声。
郭宛玉悄悄送了“化验样本”来,看她一脸的新鲜好奇,雨薇便也不隐瞒,亲手教她做了这蟾蜍妊娠试验,结果是阳性。宛玉直看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赞叹道:“这方法真是太过匪夷……”
“这是我家乡的一种秘法,我虽教了你,可你切莫外传。”雨薇顿了顿,解释道:“只因,许多时候先进的学问在无知者眼里会变成妖邪,我信任你,却不想多生事端。”
“是。”宛玉认真地点头,目光中满是崇敬,“如今,刘娘娘怀妊的事已经过了验证,那明日之诊大人也该胸有成竹了……”
雨薇却皱起了眉头:“只是刘淑媛娘娘的反应,却让人深感不安。”
宛玉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后宫中哪个嫔妃不以怀妊为喜,唯有她这位刘娘娘……她本不是多事的人,但面对眼前这位亲切的大人,她终忍不住开口道:“其实,娘娘一直都有她的心结……”
“心结?”
宛玉迟疑了一下,才道:“其实淑媛娘娘自入宫以来,一直服用麝香丸,并用麝香熏衣……”
“麝香?”雨薇恍悟:“避孕?”
见宛玉尴尬地点了点头,雨薇愈加惊愕:“这却是为何?”
“奴婢也想不透……但曾听说,这位淑媛娘娘原是山阳公的亲女,是由山羊公亲自敬献入宫的……”
山阳公?雨薇努力搜索着脑中的历史知识——山阳公即是那位被曹丕逼着让出皇位的末代汉皇——汉献帝——而原来,刘淑媛的身份竟是前朝公主。
想到这里她忽然有些明白了,脑中浮现出刘氏那冷漠桀骜的眼神,一种感佩之情油然而生——这个女子,冷若冰霜的外表下,该是怎样的性烈如火啊?纵然无法拒绝命运的洪涛,她依然以自己的方式悄然抗争,不愿为仇人生育子女,或许是她最后的气节,可偏偏命运要如此捉弄……
她轻轻叹息,一时竟有些无所适从。
“那明日的诊脉……”宛玉迟疑着探问。
她涩然一笑:“身为医者,有些原则却是必须坚守的。”
话虽如此,她的心境终是复杂而沉重起来了……
翌日清晨,长秋宫的内殿一派寂静,刘淑媛摒去了所有的宫婢医女,隔着一层如烟的纱帷,她静静注视着帘外低眸肃立的江雨薇。
面前一碗煎好的汤药蒸腾出袅袅的热气,氤氲开怪异的药香。
“御侍医大人,”刘氏终于缓缓开口,“本宫今日的脉象如何,你可是已经明确诊出了?”
“是,下官已有了结果。”雨薇答道。
她似乎颤动了一下,垂在腹部的手不易察觉地握紧了衣角:“这么说,本宫的确未曾怀孕吧?”
“不,下官的答案正好相反,恭喜娘娘了。”雨薇平静地道。
“你是说……不,不可能!”刘氏霍地站起,几乎步出帘外。一股怡人的麝香气息扑面而来。
“麝香气味芬芳,有活血通窍之效,但对胎儿并不好,请娘娘以后莫要再用了。”雨薇又道。
刘淑媛怔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平静:“我看是大人误诊了吧,本宫并不觉得自己有孕啊……”
“娘娘妊娠时日尚短,早孕反应尚不明显,通常孕妇怀妊二月左右可有头晕恶心,四五月可觉腹部隆起,六七月可有胎动……”
“好了!”刘淑媛打断了她,挑起纱帷,盯着雨薇一字字道,“江大人,你听好了,本宫并未怀孕!”
雨薇暗自惊愕,但迎上她的眼神却并不退缩:“请娘娘相信下官的诊断。”
刘淑媛漠然不语,目光转向眼前的药碗,良久才开口:“一会儿,崔嬷嬷就要来询问了。大人如果要坚持你的诊断,本宫也无法。但之后,本宫就会喝下这碗红花附子汤,到时胎落经行后,本宫一样可以说你误诊。故而,还请大人三思!”
她的声音冷淡而萧索,意志却是如此坚决,雨薇心下又是惊骇又是佩服。她脑中闪过许多念头,可最后还是决定直抒胸臆:“下官并不清楚娘娘的心结,更无意卷入后宫剧事端,但下官身为医者,只想尊重自己的所见所诊。”
她顿了顿,说道,“不错,一碗附子汤可以轻易扼杀一个脆弱的胚胎,但娘娘可曾想过,这也是一个生命,它同样有权活下来,有权来到这个世上。它不仅是曹氏的骨肉,也流淌着刘氏的血液,是娘娘您血脉的延续……”
“你明白什么!”刘氏喝道,面色变得异常苍白,她端起面前的药碗,手上却止不住地颤动。
“娘娘!”雨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脸上却依旧平静:“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养儿育女,是身为女子无可取代的骄傲与幸福。娘娘若要放弃,下官也无可奈何,但毕竟,生命无罪、稚子何辜,还请娘娘三思……”
帘后的刘氏迟疑不语,拿着药碗的手却颤抖得愈发厉害,雨薇看出她内心的矛盾挣扎,自己心里也凭生出伤感和惋惜,她轻叹道:“其实,身为宫中女子,纵使繁华富贵,却未必及得上平凡民女粗茶淡饭的日子里‘能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娘娘既已入了这个宫廷,得到了很多的同时也意味着会失去很多,今后漫长的深宫岁月,君王的恩宠未必会是幸福的筹码,但绕膝的儿女却是实实在在的亲情啊……”
哐当,瓷碗落地而碎,她眼中的泪也在这一刻如珠滚落,慢慢伏倒在软塌上,她压抑着的抽噎声在这寂静空旷的殿内低低回荡,也沙哑而清晰地叩痛雨薇的心扉。雨薇静静伫立在那儿,再说不出一句宽慰的话语。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劝说已达到了目的,可心里却有种空荡荡的茫然。
“启禀娘娘,崔嬷嬷到了。”门口有宫女小心翼翼地禀告。
刘淑媛止住了哭泣,坐正身子,恢复了一贯的静淡,“有请。”
室内重又站满了医女宫婢,崔氏趾高气昂地进来,一眼看到雨薇,神情带上了一丝轻蔑:“江大人已经到了啊,那就快诊吧。”
刻意地重复了一遍昨日的程序,雨薇平静而肯定地宣布了诊断结果。
“恭喜娘娘!”屋里的侍婢们欣喜地跪伏在地。
崔氏的面色变了变,复杂莫测的神情让人看不出喜怒,好半天她才干笑了一声道:“御侍医大人果然名不虚传啊,如此,要恭喜娘娘了。奴婢会立即将这桩喜事禀告皇后娘娘的。也请淑媛娘娘多加保重。”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刘淑媛淡淡道。
崔氏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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