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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壶三国-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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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笑起来,唇边的血渍却越来越多,散落在襟上,斑斑点点触目惊心。
“师傅……”雨薇扶着她,眼中的泪水汹涌决堤。
华佗止了笑,一缕气息已若游丝,“须知……医道,仁术也……上医医国……中医医人……下医医病……”
他的声音渐渐虚无,到末了,他面上还带着笑意,气息却终于断绝……
雨薇终于放声哭了出来,老爹是他在这个陌生世界第一个遇上的人,救过她,教授过她,照顾过她,为了她失去了生命,在她心里早已如亲人一般,而这种至亲离去的痛苦,她前世曾历过,而这世还要经历几回?……恍然间只觉得无比的辛酸和无助,一直强撑着的意志伪装的坚强,都仿佛要在这肆意的眼泪中轰然崩塌……。
作者有话要说:
☆、(八)入幕
老爹的坟修的简朴却郑重,一代医圣就长眠在那片他时常采药的青山翠谷间。坟前没有香烛纸钱,也没有素幔白幡,撷一束带着露水的野菊,凉湿的秋雾中,雨薇却站了很久。
司马昭远远地看着,有些恍惚,她单薄的身影隐在这秋水长天间,显得那样的娇弱无助,却又是那样的坚忍无暇……或许这个谜一样的女子,就如同这开遍山谷的白蔷薇,寂寞清淡下掩着绝丽的芳华……
秋雾渐渐化作了丝雨,点点滴滴湿了衣襟。他迟疑了一下,撑起一柄三十六骨的油纸伞,默默走了过去。
伞无声地移到她头顶,为她撑起一方阴沉沉的天空。雨薇转头,看他的眼神明澈似水:“谢谢你。”
司马昭心头忽然有种莫名的混乱。他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却又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她的目光:“我们该回去了。”
几日后,司马懿的身体已基本痊愈,雨薇侍候医药的工作也愈发清闲,每日除了为大将军换药请脉,剩下时间,便只是在屋里看看师傅留下的那两本医书。这几日里她再也没有看到嬿儿,听说是司马昭留他入府为婢,要带回京侍候老夫人,这样的安排倒也让雨薇安心不少。而此时司马府的人却忙碌起来,看情形倒像是打点行装准备回程的样子。雨薇没有多问,自打来到这世后,几番经历已让最初的焦虑无措之感渐渐化为了随遇而安的淡定。反正人在檐下进退不由自己,倒不如韬光养晦静观其变的好……
“大将军,在下江若前来换药请脉。”雨薇照例站在司马懿门口禀告。屋内却许久没有声音,也不见有仆从出来。
雨薇迟疑了片刻,又唤了一声:“大将军。”才听见里面传来司马懿沙哑的声音:“进来吧。”
她低头步入屋内,方见空旷的室内,并没有仆婢随从,帘纬后的木榻上只有司马懿瘦削的身影阖目斜躺着。雨薇走到近前,揖了礼。便照常取了膏剂为他清换颈部伤口。她一圈一圈细致地缠着纱布,司马懿却始终一言不发,空旷的室内安静如眠。
少顷,雨薇换好了药,正欲告退,耳边忽然响起司马懿低沉的声音:“我这伤,可好的差不多了?”
雨薇一呆,这是连日来司马懿首次与她说话,他平静地话语里却自有种慑人的威严,她心里不由多了一份忐忑:“大人的伤已经痊愈,从明日起,就不必再换药了。”
“如此说来,我已无恙,不再需要你侍候医药了?”
雨薇猜不透他的意思,如实地点了点头:“是的。”
司马懿忽然睁目,双目如电地直视于她,这眼神如鹰似狼,竟是从为见过的深邃凌厉。雨薇被他看的心头发毛,无端的,只觉一丝惧意在心头萦绕不去。
忽而,寒光一闪,司马懿手中已多了一把短剑,剑刃直抵雨薇颈间,“那么,我也无需留你在世上了。”
雨薇大吃一惊,万万料不到司马懿会在此时对她下杀手,她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不及思忖,已然跪倒:“大将军饶恕,只不知在下身犯何罪?”
他冷冷一笑:“我司马仲达纵横一世,就算死于沙场、伤于阵中那都无怨无悔,怎料被你这么一女子一剑穿喉,在这卧榻之上残喘了半月有余。你认为我还能留你在这世上,时时提醒我这穿喉之辱吗?”
雨薇闻言,直在心里叫了声天,这算什么逻辑?自己明明救了他却被看做耻辱,病才好,就恩将仇报过河拆桥。世上还有比他更狠的病人,比她更冤的医生吗?
她心念斗转,竭力按压下所有惊惧,索性放声大笑起来。
司马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从未见死到临头的人会笑得这般从容。
“你笑什么?”
“我笑大将军啊。”雨薇迎向他的目光,如花笑靥中竟有了几分讥诮,“将军素以仁孝忠义为名立于朝堂,安抚民生、整饬三军、内摄军政、外攘强敌之时,不管是真仁还是假义,这道义二字的幌子终归还是要的吧?如今,在下虽刺伤了将军贵体,但却也实实在在救了阁下性命,阁下恩将仇报杀人灭口,是为道乎?而将军明知雨薇只是一介女流贫弱无依,却还痛下杀手,此为义乎?世人若知,将军如此对待救命恩人,又当作何感想?不仁不义,将军拿什么去堵悠悠众口,无情无道,将军何谈安生立命匡扶社稷?”
雨薇一口气说完,司马懿却沉吟不语,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屋内安静如眠,雨薇竭力用平静的神色掩饰其心如擂鼓的不安,盯着他紧抿的唇线,仿佛在等待最后的判决。
又是寒光闪过,却是司马懿还剑入鞘。他忽然爽朗一笑道:“昭儿说的不错,你果然是世无仅有的奇女子……”他略一思忖,又道:“那么,你就仍以医侍身份随我回京,入幕我府上吧!”
入幕?雨薇不由懵懂。
见她迟疑,司马懿冷冷一笑:“怎么,做我司马府的幕宾,还辱没了江先生不成?”
“可雨薇身为女子……”
“女子?何来这等谣言?我司马府的医官,华神医的弟子,大将军的幕僚,岂会是一届女流?”
看着他琢磨不定的表情,雨薇心底涌上一股寒意。她略一斟酌,便一咬牙叩拜下去:“在下江若愿效犬马之劳。”
司马懿微微一笑,步下卧榻,却并不来扶她,只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稍驻足:“至于刚才那段说辞,先生口才很是不错啊……只是你须记得,本将军若要杀你,不过如同捏碎只蝼虫鼠蚁,这满篇仁义道德之说,于你,尚不够资格!”
说着,他便径自走了出去。雨薇揉了揉已经麻木的小腿,踉跄着站起,才发现手心拂过的袍角,留下了浅浅的湿痕。她暗自吁了口气,心头忽然百味杂陈,是惊心动魄的恐惧,是死里逃生的庆幸,还是前途未卜的忐忑,连她自己都无从说清……
作者有话要说:
☆、(九)遇袭
数百人的车马列队整齐却不张扬,一路徐徐北回。司马昭一骑当先,一袭华服的背影衣袂飘飞,纵是滚滚烟尘也掩不去的飒爽英姿。
车里,雨薇打着车帘的手轻轻放下,这一路上的景致既无青山绿水更无农田村社,所见之处唯有黄土秋草的萧瑟,甚至是白骨露於野的凄凉。回忆起在徐州经历的那肠血腥杀戮生离死别,念及自己茫茫未知的前路,雨薇不由地轻叹了口气。
这辆属于司马懿的马车很是宽敞,但他却只命了雨薇随侍车内。
“为何叹气?”司马懿淡淡开口。
雨薇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她心头的忐忑和苍凉又怎是与他能说清的。
“你这一路无言,想是对本将军的安排并不情愿咯?”司马懿冷然一笑。
“哪里?江若不敢。”雨薇慌忙垂首。“在下只是在感叹外面的景致,世道凋零,良田荒芜,不免萧瑟。”
“这许多年的战乱下来,人口锐减,百姓流离,怎能不荒芜萧瑟。”司马懿木然道。
雨薇若有所思:“在下只是不明白,如今三分天下,大局已定,为何不能暂息干戈与民生息?江山霸业在你们这些男子眼中,真有那么重要吗?而百姓的生命就应当轻如鸿毛,视如草芥?”
她言语大胆,司马懿却并没生气,只轻蔑一笑:“我以为你是奇才,可到底只是女流之辈……你也说如今三分天下,既然天下是分的,便不可能有真正的安定。若想平战止戈,也只有到天下一统的那天。战争本不可免,只是要看这平定天下的究竟何人了?”
“那大将军认为会是何人?”雨薇追问道。
司马懿思忖了一下:“如今东边孙吴将相凋零已现颓势,孙权其人也渐露偏安之心。西南蜀汉,诸葛亮虽有宏图大志经世之才,奈何困居西川,既无天时又无地利,无论东征北伐都是艰难重重。因而,要一统江山,成就霸业的只怕还是……”他停了一下,看向雨薇的眼神倏忽莫测,“我大魏曹氏啊……”
“那么大将军呢?”迎上他的眼神,雨薇并不退缩。
“身为魏臣,当然是尽力辅佐我主,成就宏图霸业。”司马懿淡笑了一下,“你不觉自己问的太多了吗?”
“我以为大将军是要‘煮酒论英雄’,或者来个‘车中对’什么的,适当配合一下而已。”雨薇笑道。
司马懿闻言呆了一下,继而大笑起来:“敢在我面前如此大胆说话的,恐怕也只有你江雨薇一人了。”
雨薇见他如此,心中稍定。只觉得眼前之人,比之那日一句话就处死了冯家数百人的阴狠暴戾,此时又是别样的深邃。倏忽间,心头凭生出一丝伴君如伴虎的感叹来。
“启禀大将军,前面有一小村落,公子请示大将军,可否稍作歇息。”车外有人禀告。
“嗯。那就歇会儿吧。”司马懿点头。
不一会儿,马车就在路旁停歇下来。
司马懿对她道:“坐了一天的车,也下去松动松动吧。”
说着,车外已有人打起车帘。他起身下车,车下早有奴仆跪伏在地,以脊背做凳,供他踩踏,司马懿不以为意地踩着下了车。雨薇却显然不惯这样的阵仗,见那跪在地上的奴才身子瘦小似未成年,心中着实不忍。她迟疑了一下,挪到车沿一侧,准备自个跳将下去。
谁知那车轴颇高,她跳的不巧,几乎要跌跤,幸而此时车外有人拉了她的手,搀扶了一把,这才平安的落了地。
“谢谢。”雨薇习惯地道谢,这一抬头,这才见扶她的人竟是先下车的司马懿。而他这一纡尊降贵的举动几乎让身边的人皆诧异不已,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雨薇身上,其中也包括咫尺外的司马昭。
雨薇唬了一跳,忙抽回手,低头道:“大将军折煞小人了。”
司马懿却不以为意地掸了掸身上的灰,一阵秋风吹来,他略咳了一声。
身旁即有小奴上来,拿了个皮水囊,跪举过顶。他却没有立刻接过,只转头对雨薇道:“随我走走吧。”
“诺。”雨薇躬身应道,替他接过那小奴手上的水囊,趋步跟上。
“大将军喉伤初愈,宜多喝些水。”她说着将水囊呈递给他。
司马懿接过水囊,喝了一口。笑道:“你此刻怎生倒对我恭敬起来了?”
“在下的性命还如蝼蚁般捏在大将军手上,怎敢不心生敬畏啊。”雨薇仍低着头道,她心知,此时不比在车上,旁人即便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她的一举一动却都在别人眼里。
“我还道你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呢?”
“哪里,大将军威武,江若一直都是畏惧的。”雨薇依然恭敬,神情中却着实看不出所谓惧色。
“是吗?”司马懿饶有兴致。
“在下只是寻常人,自然也会怕死惜命、会忧谗畏讥、会趋炎附势……”雨薇不惜狠狠自贬,只因想起当日司马懿对冯家的杀戮,想起老爹的死,而此刻自己仍曲意周旋在此人身边,心底终有一丝挥散不去的愧疚。
司马懿却不会料想到这些,只冷笑道:“哦?若真是这样,你何不像那些奴婢一般,小心服侍着本将军。”说着他的目光看向不远处几个仆婢,那做脚蹬和递水壶的小奴虽已站起,却始终躬身侍立在那儿,连个头也不敢抬。
雨薇思忖了一下,淡然一笑:“我想,大将军身边从来都不缺奴仆。而为奴为婢,却从来都不是江雨薇的强项。”
司马懿闻言,终于哈哈大笑起来:“果然……还是那个江雨薇啊!”
他笑声爽朗,引得几尺外的随从们一齐看过来。雨薇一抬头,只觉得这其中有一个目光始终驻留在她身上,带着一丝欲言还止的忧疑,而那人正是司马二公子昭。
司马懿却转了话题,笑道:“也罢,还有两三日路程就到洛阳了,你既然说怕我,那也不必与我同乘一车了,省得对着我这个老头子如坐针毡似的。你就骑我的坐骑‘虎睛’吧,我让昭儿这一路上教会你骑马。我大魏朝的男儿,岂有不会骑马的道理……”
雨薇倒着实没料到他会这样安排,犹疑道:“怎敢劳动公子……”
“我估计他倒是乐意的很。”司马懿似笑非笑地转头看向司马昭那边。雨薇顺着他看去,才见不远处司马昭正略带慌乱地回避开两人的目光。她忽然觉得,这司马公子虽也凌厉,到底要比他爹单纯些,况且她也早想学会骑马,这样的安排其实是正中下怀。
“在下多谢大将军抬爱。”她说着,举止优雅地一揖到底。
那虎睛是一匹棕黄色的骏马,只是马头上有着几条黄白相间的条纹十分醒目,有些像虎纹,这大约就是其名的由来。
“江先生好福气,这虎睛可是父亲最钟爱的宝马,从未给别人骑过的。”司马昭看着雨薇牵过来的骏马,冷冷一笑,“更别说,还配了我这么个马夫。”
雨薇轻抚了一下马鬃,含笑道:“我可是把你当师傅的,你不好好教我,自个要当马夫,那可不关我事。”
司马昭见她神情轻松,先前缠绕心头的忧烦也去了大半。“既然这么说,还不快过来拜师。”
“拜师?那还是先看看你这师傅技艺如何,教不教得会我这学生呢。”雨薇说着用力一蹬翻上马背,她本意是想学古装片里的大侠一跃上马的潇洒样子,可谁知才一上马背,那虎睛就腾起前蹄一声嘶鸣,惊得雨薇差点摔下马来。
司马昭忙替她拉住了缰绳,回头看着她花容失色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这马啊,可不是这么骑的……”
其后,司马昭果然耐心地教起骑术来,雨薇本就灵巧,学得也认真,才又过了一两日,便能稳稳地坐在马背上与司马昭并驾齐驱了。而此时大队人马也渐渐近了洛阳。
“过了前面那座山,就到洛阳了。”司马昭指了指前面,转头看身旁的雨薇,“山路崎岖,你须骑慢些。”
“嗯。”雨薇点了点头,却没顾得上看他。大约是因为骑马紧张或吃累,她莹白如玉的脸上微微泛出一丝红晕,额角也沁出一层薄汗。她抬手擦了一下,鬓角一缕秀发就此垂落下来,秋风吹过,发丝轻抚她秀丽的唇角,衣袂迎着风翩然若飞,竟是一种绝致的旖丽……
司马昭不觉看得呆了……雨薇隐约感到一丝异样,转头看他:“怎生不说话了?”
司马昭几分尴尬地收回目光,讷讷地转了话题:“父帅似乎很器重江先生啊?”
“公子这么看?”雨薇反问。
司马昭点了点头:“我从未见父亲对人如此上心,不管是男子或女子?”
“是吗?”雨薇想了一下,却笑了起来:“我看未必……”
“那先生的意思是……”司马昭有些不解。
雨薇未答,只道:“公子怎生客套起来了,还是叫我雨薇吧……这先生二字没的听来催人老啊……”
“那你也可叫我子上啊。”司马昭道。
“我可不敢。”雨薇狡黠一笑,“公子如今可是雨薇的少主啊。”
“你别这么说。”司马昭顿了顿, “在我心里,其实早将你视为……知己……”
说这话时,他脸上似掠过一抹可疑的羞怯,雨薇呆了呆,似乎意识到了些什么,一时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正在此时,队中有一轻骑从后赶上来:“启禀公子,大将军传您过去。”
司马昭应了一声,看了眼雨薇。却转而吩咐那骑马过来的参将:“江先生不善驭马,前面山路崎岖,你多照应些。”
那参将忙点头应诺。
他这才调转了马头,却仍是回望了她一眼——她骑在马上的身影单薄却玉立,唇边带着那一丝似有若无的浅笑,却有种让人恍惚到不真实的美……
果然前方的路渐渐崎岖难走起来,雨薇放慢了马速依旧骑在前面,而那参将却始终护在她左右,只是默默地并多言。
“此处是片山谷,地势险峻,人马不宜驻留。”那参将看了眼四周,脸上带着一丝警觉。
雨薇这才发觉自己已然置身在一片狭窄的山谷里,此时天色已渐渐昏暗下来,两边皆是悬崖峭壁山石嶙峋,还不住的有鸟鸣猿啼。隐约的,雨薇心中泛起一丝不安来。
忽然,嗖的一声,似是利箭破空之声。接着,一声惨叫,竟是身后有人应声倒下。
“有刺客!”有人大喊。紧跟着,便是无数箭雨齐向雨薇这边射来只闻。“叮叮当当”有金属相交之声,正是那参将挥着兵刃,替她挡去大部分利箭。“先生,快撤!”
雨薇勒了马缰,想后退,前后却不断有巨石滚落,虎睛马也似受了惊吓,嘶鸣连连,却迈不开步伐。
不断有箭支擦身而过,混乱中,雨薇似乎听到有人的声音在叫:“那便是司马懿的虎睛马。射那马上之人!”
她心头倏的一凉,头脑中却是一瞬空白。不过又是这刹那的时光,虎睛马也是一声悲嘶,马身上连中三箭,猝然倒下。几乎同时,雨薇被甩落下来,几支箭又嗖嗖钉落下来,情急之下她就地一滚,正巧滚落到一块岩石之后,才侥幸躲过这阵箭雨。再看向阵中,方才身边的几人皆身中数箭,相继倒下。滚滚烟尘中,凄惨的叫声,浓重的血腥四处弥散,然而,队伍中后段的车马却并未及进入山谷。
“雨薇!雨薇!”暮色烟尘中,似乎有一骑疾驰而来。马上之人焦急的声音,让雨薇倏然一振。
“公子,我在这儿。”
司马昭清啸一声,一手挥着长剑格挡去乱石飞箭,一手勒转了马缰,直循声骑来。
“上马!”到了雨薇面前,他探出半个身体,伸手过来。
雨薇也顾不上胆怯,从山石后跃出来,抓住他伸来的手。只觉得他手上传来千钧之力,不觉身子已然腾起,稳稳地落在他的马上。
又是几声利箭破空,坐在他身后的司马昭忽然一滞。
“你没事吧!”雨薇大惊。
“没事,是我的马中箭了!”
吃痛的骏马盲目狂奔起来,颠簸得她几乎要坠下马。然而箭雨却渐渐止了,山崖上甚至有刺客滚落下来的惨叫。
“父帅已攻上山了!” 司马昭喜道,可控马的手却明显的力不从心起来。
“小心!”雨薇叫道,只见前面山路陡转,竟是一个急弯。
眼见疯跑的骏马已收不了足,千钧一发的时刻,司马昭抱着她一个急跃摔落下来。而几乎同时,骏马撞上前方的山崖,脑浆迸裂,血肉横飞。
雨薇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全身骨头像被震碎了般地痛。再看身后的司马昭竟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心惊胆战的爬过去,拍着他焦急万般:“子上,你怎样了,伤在哪里?”
许久,他才缓缓睁开眼,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虚弱的笑意“总算是有惊无险……”
雨薇也不由地吁了一口气。看着他的样子,心生感动:“你明明可以避过埋伏的,何必折回来救我……”
司马昭不语,只定定看着她,忽然,猝不及防地,雨薇被他一下拽入怀中,紧紧地抱住。
雨薇有些恼怒地想挣脱,却闻得他长长的叹息:“我怎么能舍得……”她诧异地抬眼,却见他的眼角似有晶莹闪动,不由地竟是怔住了……
正在此时,远远地传来司马懿沙哑而焦急的声音:“昭儿……”
雨薇借机推开了司马昭,坐起身,惨然一笑:“你如今该知道,大将军是怎样器重在下的吧,器重到可以随时拿来做挡箭的靶子啊……”
“虽如此,可我心里却欢喜的紧啊……”司马昭似是自言自语,眼底却笑意如魅……
作者有话要说:
☆、(十)初遇
经历了这场波折后,一行人皆是兼备森严。因司马昭和江雨薇都受了些轻伤,司马懿安排他们各自坐了马车,还命了仆婢随侍,只是却再没提过关于遇刺的是,雨薇也无意去追究,更没有半点死里逃生的庆幸,唯觉心中一片冷然萧瑟……
又过了一日,终于到了洛阳城内。司马懿将数百人马遣散回营,自己只带了几个亲随回府。门庭前,早有司马家的大公子司马师率了一众家丁迎候着,一堆繁文缛节过后,方才入得屋内安坐下来。
雨薇亦在末席坐定,仍只觉脑中恹恹地,提不起什么精神。她略略打量了一下这将军府,那是前后几进的深宅,宽敞却并不奢华。错落的屋檐掩映在苍松翠竹间,别有一番宁静雅致。
方才坐了半盏茶的功夫,忽听得外界有人禀报:“平原王驾到。”
“快迎。”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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