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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女七嫁-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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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晓得怎么说,只得道:“大概是产前焦虑症罢。”
  
  他大概知道我的心思,轻笑一声,揉揉我的头发,道:“放心吧,有我在呢。”
  
  然,半夜里,却在迷迷糊糊中感觉他一双手凉凉地放在我眼睛上,轻轻的叹。




53

53、第五章 。。。 
 
 
  却在这时候,忽然遇到云非白。
  
  已是八九月初秋,天好,很适宜户外活动。傍晚时,小桃道天上烧着一大片火烧云,红彤彤的,染了半边天,煞是好看,我便让云洲携了我出门散一散步。
  
  他将我头发往耳根处拢了拢:“想去哪儿?”
  
  我想了想,道:“去城东的月老庙罢。”
  
  云洲笑了声,道:“嗯?怎么想到去那儿?”
  
  我摸摸肚子,憧憬道:“去给我儿子求个媳妇回来。”
  
  他顿了半日,若有所思道:“倒是个好主意。”
  
  大约是剩男剩女队伍愈来越多的缘故,不用眼见,只听便听得出月老庙里的一派生机勃勃的盎然景象。
  
  刚跨进门,这厢便听得嘈嘈人声里窜出一个细细的扭捏声音:“这、这位姑娘,我、我注意你很久了。”
  
  唔,撞上了郎对妾的表白桥段。
  
  我竖了竖耳朵。便听一个同样扭捏含羞的声音道:“其、其实,我也注意公子很久了。”
  
  唔,演变成了两情相悦的桥段。
  
  这双小儿女的情状,真是天真的紧,让我不禁想起我那青葱葱的怀春水鬼年华,和药师谷里的怀春少女年华,于是想了想,问云洲道:“小哥哥,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他想了下,认真道:“你说的是在冥界时,还是在药师谷的时候?”
  
  我扭捏道:“一个一个的说罢。”
  
  他沉思了下:“其实我比较想知道是你这颗榆木脑袋,从什么时候开窍喜欢上我的?”
  
  我想了想,羞赧对他道:“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
  
  云洲低低笑了声,咳嗽道:“哦?多久了?”
  
  台词不对。
  
  我摇摇他胳膊,道:“我以为你会说,其实,我也喜欢你很久了。”
  
  他将我往怀里揽了揽,幽幽道:“我可以认为娘子你这又是在侍宠生娇吗?”
  
  我肃然点点头,正待答话,却听得人群里猛地窜出来一声怒斥:“老娘就是侍宠生娇了怎么着?!我告诉你张麻子,今晚给老娘滚书房睡去,不准上床!”
  
  云洲踉跄了下。
  
  我惊了。
  
  俄而,听得那个叫张麻子的委委屈屈的一声一声叫着娘子,十分令人心酸。
  
  我沉默了下,握了握云洲的手,道:“你看,还是我温柔。”
  
  云洲默了下,道:“我觉得也是。”
  
  月老正祠对着的院子里有棵姻缘树,树上挂着一对对儿红线串的木牌子,听说在牌子上写上两个人的名字,两人便像这木牌子一样,从此被绑作一处,长长久久在一起了。
  
  我摸摸索索地在牌子上写下我和云洲的名字,想了想,又在底下添了个忘川和阿离,方才心满意足的让云洲将牌子挂到树上。
  
  云洲笑道:“不过是图个念想,你倒做得认真,你要是真想,等咱们回了冥界,我带你去月老府上逛,你拿牌子把他门口的那棵正儿八经的姻缘树挂满。”
  
  我不好意思道:“挂一块就好,不然占了别人的地方,那多不好意思啊。”
  
  他低声一笑,没做声。
  
  我想了想,忽想正经事来,道:“对了,咱们儿子的姻缘牌怎么写?他、他还没名字呢。”
  
  云洲沉默了片刻,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我摸摸肚子,沉思了下,道:“不如这么写罢,云洲的儿子,阿离的媳妇,你看,有你有我,还有儿子和媳妇,多好?”
  
  他又沉默了半日,道:“嗯,确是很好。”
  
  挂好牌子,刚被云洲牵着手转过身,便听一声嘹亮嗓子:“糖葫芦哦糖葫芦哦,有情人吃了甜甜蜜蜜到白头,白到满头白发,满脸皱纹,子孙满堂哦!”
  
  我惊了。多么真实而淳朴的祝愿。
  
  我捞捞云洲袖子,扭捏道:“那个……我可不可以再侍宠生娇一下?”
  
  云洲咳了一声,然后豪爽道:“为夫准了。”
  
  我道:“我想吃糖葫芦。”
  
  他忍俊不禁,点了点我鼻尖,道:“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月老庙显见得是处宝地,桃花处处开。
  
  云洲这厢将走,那厢一扇子兄窜上来,把扇子拿在手上往手心里敲得嗒嗒响,围着我大概转了那么一二三圈,道:“姑娘,我注意你很久了。”
  
  我惊了。
  
  扇子兄自顾自嘿嘿一笑,扇子又在手心里嗒嗒敲了两下,道:“我对姑娘一见倾心,不知姑娘可愿跟本公子回去做本公子的第八房小妾?本公子送你一座宅子,再送你一辆马车,给你买珠宝项链、金银首饰,包你吃香的喝辣的,怎么样?”
  
  我惊过神,忙谦和道:“不用了,我有夫君了。”
  
  扇子兄十分热情:“别客气嘛。”
  
  我道:“真的不用了,我真的有夫君了。”
  
  扇子兄越挫越勇:“真的别客气嘛。”
  
  我顿了下,幽幽道:“真的真的不用了,公子再这么热情的话,天上要打雷了。”
  
  孰料,话音刚落,忽听喀嚓一巨响,一记响雷猛地劈下,脚下大地登时抖了三抖。
  
  我目瞪口呆。
  
  扇子兄手上的扇子啪嗒一声掉到地上,哆哆嗦嗦道:“你、你、你……”话犹未完,突然嗷了一声,狂奔而去。
  
  我继续目瞪口呆。
  
  正呆着,肚子突然被踢了一下,我缓过神,忙将手放在肚子上摸了摸,正打算好好抚慰一下肚子里的小东西,小东西怕是被吓到了,孰料,手刚碰到肚子,便被轻轻握住。
  
  这双手也结实,也柔软,也十分的熟悉,然手掌心却冰凉冰凉。
  
  不是云洲。
  
  我沉默了下,道:“非白?”
  
  好半晌,才听得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是我。”
  
  许久未见他,他似乎憔悴了不少,连声音里都透着艰涩,我胸口忽然有些发酸。
  
  他摸上我眼睛,手有些微微的颤:“你的眼睛……”
  
  我笑笑:“我……很好。”
  
  他手抖得愈发厉害,摩挲着我的脸,好半晌才哽咽着嗓子开口,唤我:“阿离。”
  
  我道:“你……都想起来了?”
  
  他哽声笑了笑:“可惜已经晚了。”他笑的苦涩,听到我耳朵里,胸口愈发的酸。
  
  我没说话,他也没说话。默了好半晌,才听他又涩然开口:“你……怀孕了?”
  
  我摸摸肚子,点点头嗯了一声。
  
  他顿了下,道:“他……对你好吗?”
  
  我笑道:“好,他一直宠着我让着我,把我捧在手心里疼,我们过得也很好。”
  
  他没说话,又顿了下,忽然将我拉到怀里,道:“阿离,若我什么都不顾,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我们找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好好的过日子,从头开始,好不好?”
  
  我呆了一呆:“你妻子呢?还有你爷爷,你们云家,你都不要了吗?”
  
  他身子僵了一下,没做声。
  
  我从他怀里挣出来,道,“原是我欠了你的债,我爱上你,被你忘记,被你爱上,又被你忘记,到现在,你成亲了,我也成亲了,这债也算是还清了。”我顿了下,“我曾经爱你是真情实意,伤情也是真真切切的伤,但终究都过去了,非白,从此以后,你忘了我我也忘了你,我们相忘于江湖罢。”
  
  “相忘于江湖。”他轻笑了一声,艰涩道,“要怎么忘……”
  
  我忽然有些难过。恍惚间想起某个灯火阑珊的夜里,好风好景,他背着我慢慢的走,我把脸贴在他的背上,心里装着惴惴,那时的我多欢喜。我还记得他那双眸,和他唇角边的那抹浅笑。
  
  只是回不去了,债还清,便两清了。
  
  又沉默了好久,听他缓声开口:“你爱他吗?”
  
  他,自然是云洲。
  
  我下意识地轻轻抚了抚肚子,笑了一笑,正待开口,却被他轻声打断:“我知道了。”顿了下,又听他苦笑一声,“其实我一直都知道答话,又何必多此一问。”
  
  他打住话,上前来将我耳边发丝撩起,缓声一笑,“好,我答应你,从此后,你忘了我,我也忘了你,我们相忘于江湖,阿离……我走了。”
  
  他将我手放开,脚步窸窣响起。我愣了一下,往前一步,叫住他:“非白。”
  
  他大约是又转过了身来,声音微怔:“阿离?”
  
  我道:“你今天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裳?”
  
  他道:“白衣。”
  
  我胸口发酸,嘴上却笑了两笑,道:“你穿白衣好看。”
  
  我永远也忘不了他一袭白衣烟消云散,仿若千树梨花纷落的那一瞬间。那是我欠他的一笔债。
  
  他轻声而温和笑了起来,顿了下,道:“阿离,和他好好的。”
  
  我嗯了一声。
  
  脚步声窸窣轻缓,渐行渐远,我和他的这一笔债,到这里也终于画了个句点,过往烟云,到这里一并都彻底斩断。相忘于江湖,各安天涯。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v,三更,下一更会晚些,到下午,祝大家愉快。




54

54、第六章 。。。 
 
 
  微敛了敛神,刚一转身,忽然被拉进一个熟悉怀抱里,云洲双臂将我紧紧箍在胸口前,气息有些微微的慌乱。
  
  我疑惑道:“怎么了?”
  
  他久未说话,只紧紧将我抱着,顿了好久,才将我略微松开,却仍将我揽着,将头抵在我肩窝处,半晌,才缓声道:“方才……我真怕你跟他走了。”
  
  我愣了愣,恍然反应过来,他口里的这个他,正是非白。想来,他已瞧见我同非白的那一通不甚哀伤却亦颇有几分伤感的相见又相别的情形。
  
  我不禁有些哑然失笑:“我都怀了你的孩子了,怎么可能还会……”
  
  话刚打了个头,便被他打断:“我知道,我只是、只是……”后面却没了话,半晌,化作自嘲般一声闷笑。
  
  他尽管抱着我不撒手,也不说话,只闷闷笑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从未见过他在我面前做出这等傻气姿态,又笑的傻的这样直白,不免觉得很新鲜,便任由他抱了。
  
  一道饱含沧桑的声音插了进来,提醒道:“小伙子,小姑娘,糖葫芦化了哟。”
  
  跟着一道声音接上,幽怨道:“这样当众搂搂抱抱,叫我这个寡妇情何以堪喽?”
  
  再跟着一卖花小童脚步蹭蹭蹭地窜上来,稚声稚气对云洲道:“哥哥,哥哥,要花不?”
  
  唔,这个小孩子很有做生意的头脑。
  
  云洲这才将我放开,低低一笑。
  
  我却被勾出了兴致,既已被人瞧了去,没脸没皮了,索性就没脸没皮到底,于是,心下一转,扯了扯他袖子:“你亲我一下。”
  
  他低笑了声,俄而,一个温热的吻落在我唇上,像是蜻蜓点在清凌凌的水上,点的我心口砰然动了一大动。
  
  我心满意足的踮起脚,攀着他的肩膀,凭感觉在他脸上也轻啄了下。恰恰好啄在了他嘴唇上。
  
  我的夫君,他有张柔软的唇,嗯,我很满意。
  
  四周静了片刻,俄而,一阵砸砸嘴声。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又一个饱含沧桑的声音。
  
  “郎有情妾有意,真真叫人叫人心花儿荡漾,羡慕嫉妒恨。”一个少女的声音。听声音里丝丝春情涌动,大概正怀着春。
  
  “哇哇,亲亲嗳,娘亲你看,他们在亲亲嗳。”
  
  作孽了,居然是个孩童声音。
  
  我忽觉耳根发烫,我想我是红了脸,慌忙扯着云洲走。
  
  云洲反手将我扣住,好笑道:“怎么,害羞了?”
  
  我拿袖子捂住脸:“没,才没。”
  
  “哦?”他低低一笑,“那娘子的脸为何这般红?”
  
  我摸了摸脸,想了下,若有所思道:“我记得那有个成语叫什么来着,哦,对了,人面桃花,嗯,对,就是人面桃花。”
  
  “……”
  
  云洲默了下:“娘子你真是让我越来越刮目相看了。”
  
  我扭捏笑了下:“真的么?”
  
  “比绣花针还真。”
  
  “那等回去了,再亲我一下。”
  
  他将我腰一揽,若有所思道,“其实我觉得现在就可以。”
  
  “现在不好吧。”我将袖子往脸上又捂了捂,“我觉得天好像要打雷下雨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去收衣服吧。”
  
  我忽然发现自己的手开始莫名的发抖,不甚严重,只微有些感觉,有时候手指头一阵阵无力,握东西时有些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我背着云洲号了自己的脉,却并未发现异常之处,想了想,着了小桃偷偷请了大夫来。
  
  老大夫搭了搭我的脉,思索半日,疑虑道,“脉象正常,也稳好的很,委实奇怪。”顿了下,又语气不笃道,“大概是怀孕造成的特殊反应罢,依老夫看,姑娘且好好将养着身子,也许过一段时间它自己好了,也未可知。”
  
  小桃送了大夫出去,回来偎到我旁边,抽着鼻子没做声。
  
  我坐在椅子上,心里有些乱,蜷了蜷了手,手指头似乎又在微微发抖。手足无措了半日,我懵头懵脑从椅子上站起身,脚下不一个没稳住,险些摔倒。
  
  小桃慌忙上来扶住我,哽着嗓子叫了我声小姐。
  
  我镇定了下,笑着拍拍她,道:“没事、没事……你、你去给我倒杯茶来……”
  
  话尚未完,我身子陡然晃了几晃,不由自主往前倾去,模糊中像被小桃惊声哭叫着抱住,然后便没了知觉。
  
  醒来时,眼睛有些刺痛,一睁眼对上一双清亮清亮稚气未脱却偏又装老成的眼。
  
  我懵了下。我恍惚记得我突然昏了过去,照一般推理而言,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应该是云洲蹙着眉,握着我的手守在床头边才合情又合理,怎、怎、怎成了……
  
  我讶然又愣怔,愣怔又讶然:“小皇子?”
  
  这、这、这不是曾因我而被马蹄子一蹄子踢到臭水沟里的皇帝那老儿子么?!
  
  小屁孩子扁扁嘴,把眉框上两条毛毛虫一皱,十分不悦的哼了一声,尚未等我再开口,先发制人道:“听说你已经成亲了?”
  
  我愣了愣,正待答话,他已从床边凳子上一跃而起,眼睛里立时汪了一汪泪,怒气冲冲继续指控:“你未经本皇子允许,怎么能擅自成亲呢?本皇子许诺过对你以身相许,你怎能、怎能……”
  
  他包着泪,十分痛心疾首,大概痛心疾首的太狠了,无语凝噎了。
  
  我震惊了。
  
  我仔细回忆了下,好像、好像这小屁孩子曾经确是对我说过什么以身相许来着,但、但、但……我望着面前这棵青葱葱水嫩嫩,还没桌子腿高的小娃娃秧子,心里一片悲凉,我会遭天谴的啊……
  
  我叹了口气,从床上撑手坐起,疑惑道:“你怎么到苏州来了,还跑来我这儿了?”
  
  他鼓了鼓腮帮子,鼻子哼了哼:“我离家出走了。”
  
  “哦?”我十分感兴趣的问他,“为什么?”
  
  小屁孩扁了扁嘴:“母后说作为一个成功的皇子,一定要培养一门高雅的艺术情操,我想跟七皇叔学画画,可母后非得让我学琴,于是本皇子就离家出走了,跟七皇叔到这里来了,皇叔来到这里,听闻甄大人过世了,就来祭拜甄大人,所以,本皇子就一道来来了。”
  
  我沉思了下,将他这话里头的重点理了理,好奇道:“你七皇叔是画什么画的?”
  
  小屁孩子鼓着腮帮子想了想,想了一会儿,纠结着一张小脸,“叫,叫什么……”纠结了一会儿,小手忽然一握,豁然开朗,兴奋道,“春宫!对,叫春宫!”
  
  我险些一头栽下床去。
  
  小屁孩子又肃然道:“七皇叔说了,这是一门很伟大的艺术,本皇子自小的愿望就是做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伟大皇子,所以下定决心,一定要跟皇叔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我的娘哎。
  
  这个折翼的孩子哟。
  
  小屁孩子慷慨陈完词,顿了下,猛想起什么来似的,扭了扭胖乎乎的小身子,往我面前凑了凑,对着我望了几望,又将手放在我眼前晃了几晃,一双眼滴溜溜转了几转,疑惑道:“听丫鬟说你眼睛看不见了,本皇子怎么觉得你像是能看得见?”
  
  我脑子轰了一下。
  
  这才恍然想起刚睁眼时一晃而过的不适是为那般。我摸了摸眼,欢喜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只好摸摸手,摸摸脚,再摸一摸隆起的肚子。
  
  摸着摸着就觉得眼眶潮了起来。
  
  小屁孩子将我望着,怯怯拉了拉我袖子:“你、你怎么了?”
  
  我抱住他,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小屁孩子登时红了脸,从我身上溜下去,捂着胸口痛心道:“你背着本皇子嫁了人,现在还、还来调戏本皇子,本、本皇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木更。。~~o(》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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