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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夫-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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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是深谈,纳兰笙便愈是惊叹信服。

明思所言,有些是他听过看过的,但有一些却是他生平都闻所未闻的。

这一席言谈,竟然让他生出视野大开之感,不由惊异,“六妹妹,你到底看过多少典籍?”

这个问题倒不好回答。前世外公书房的书几乎是一个小型的图书馆,这世四老爷也是一个书痴,明思自己也算不清。

只笑而不语。

望着明思,纳兰笙忽地生出怅然——这就是这样的明思,才能使得自己身边最出色的两位至交都为之沉迷而不可拔吧……

可是,这究竟是明思的福气还是……他也无法结论。

从内心而言,他其实更希望明思同秋池这般和乐的生活下去。

经过了上官常妃一事,他对后宫也生出了厌恶之心。

何况,如今太子后宫中也已经有了明汐明雪,即便太子有言,即便太子能安排好明汐明雪,可那条路绝不会是轻松坦途。

但秋池……

自那日太子扯开壁障言说后,他心里也生出了忐忑。

看着方才明明情绪甚好,可一转眼,纳兰笙的面上却似忽生忧虑,明思有些不解,“五哥哥,在想什么?”

纳兰笙沉浸在自己思绪中,闻声抬眼,愣了一瞬才明白自己面上露了情绪,遂强笑道,“无甚,不过是想着要离开一阵,有些舍不得你们。”

明思莞尔,“这差事若要办完想必也非数月就能办妥,少不得要个一年两年的。陛下又未限定时日,你先往远些的地方去,慢慢望回走,临得近了,便回来一趟也不为过。”

纳兰笙一想,也觉道理,“那倒也是,我动作利索些,争取早些回来看你们。”顿了顿,看向明思,“你如今同秋池那家伙如何?”

明思微愣,想了想,一时倒不好结论,稍顿了顿后,俏皮笑答,“**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纳兰笙愕然不解。

明思轻轻一笑,也不过多解释,只道,“五哥哥放心就是,我同秋池都并非小儿,我们都会对自个儿负责的。五哥哥的话,明思都听进去了,不用担心,眼下一切都好。”

第两百五十章春光明媚

(一更)

纳兰笙心里舒了口气,“那就好。”

明思微微一笑,“常言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五哥哥不必为明思太过扰心。我这性子你还不知么?我是断不会让自己太多受委屈的。”

她永远不会忘记在滢娘床前的承诺——照顾好爹娘,不让自己憋屈。

纳兰笙笑了笑,又垂了垂眸,复抬眸,“六妹妹是如何看待殿下的?”

司马陵?

明思怔了怔,想了想,“有大志,也聪明,为人还不错。”

抛开幼时的纠葛不提,如今的司马陵心眼儿的确还好。手段自然也是有的,但看他对身边人,从富贵到明柔纳兰笙,可以看出他还是会念旧的一个人。

“就这些?”纳兰笙追问。

明思颔了颔首,“我同他来往也不多,哪里能知晓太多。”又笑,“五哥哥同殿下相交十数年,怎么还来问我?”

纳兰笙一噎,干笑,“不过是随便问问。”

两人又坐了半个时辰,到了子时,又相互说了些喜庆祝愿的话儿,这才散场。

纳兰笙把明思送到玉清宫,临别时,纳兰笙看着明思笑道,“明日就不用来送我了。我这人不喜离别,只喜团聚。他日等我回来,再同六妹妹好生相聚。来年,咱们在一起过生辰。”

明思噙笑颔首,“好,那明思就在这里祝五哥哥一路平安,万事达意。”

纳兰笙笑了笑,忽又想起一事,“对了,你那镯子的事儿,我回去后会交待好,到时候做好了,自然有人送到你府上。”

明思微笑点头。

夜风轻轻地吹,带着些许的凉意。

纳兰笙抬首望了一眼, 月华虽亮,但因过了十五,那中天的银盘看上去微有残缺,并不圆满。

不知为何,纳兰笙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伤怀。

明思静静地看着纳兰笙,眸中带着和暖的笑意,“谢谢你,五哥。今日我很高兴。”

看着明思恬静和美的笑容,纳兰笙只觉万千话语涌上喉间,可想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后只得按捺住百般复杂,情真意挚的道了一句,“六妹妹,你一定要活得快快活活的。”

明思抿唇一笑,有些惊异纳兰笙今日的多愁善感,遂含笑颔首,“五哥且放心,我会好好的。”

纳兰笙犹不放心,又追加了一句,“若是有人欺负了你,回来告诉五哥,五哥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明思失笑,抿抿唇,“好!”

纳兰笙长长地舒了口气,“我走了。”转身便走,走了两步又回首,对站在廊下目送他的明思挥挥手,“你赶紧回吧,外面风大。”

~~~~~~~~~~~~~~~~~~~~~~~~~~~~~~~~~~~我是分割线~~~~~~~~~~~~~~~~~~~~~~~~~~~~~~~~转瞬又是几日。

没有了纳兰笙的相陪,明思初时两日还有些不惯冷清,但又过了几日便渐渐习惯了。

每日照旧练舞、习字、散步、泡温泉,连着十日下来,气色便好了不少。

自我感觉精力也在逐渐的恢复当中,因此也心中喜悦。

此际,时节已到了三月下旬,渐渐地风和日丽,显出一年中最美的时节魅力。

*光明媚中,处处可见楼宇精致华美,小桥流水清幽,亭台楼阁别致,又有花红柳绿争艳,百花竞春争芳,偶尔枝头还可见毛色艳丽的翠鸟婉转啼鸣。

明思的心情也随着这旖旎动人*光而日见明媚。

帽儿看着明思的身体和心情一日复一日的渐好,心里也高兴得紧。

这行宫也空旷,也不用担心碰见什么紧要人物,至于司马陵,明思心知他这段时日事务定然会不少,也将他排除。

于是,主仆二人每日四处溜达,晒太阳,赏*光,好不自在。

这一日黄昏,明思在玉清宫后的花苑中晒太阳。

因为行宫内无人,又是在玉清宫内,故而两人逛累了后,帽儿将躺椅搬到了花苑中,明思躺在躺椅上阖眼养神,只在面上覆了张丝巾遮阳。

夕阳暖洋洋的洒在身上,隔着丝巾面上也无炙热之感,闭上眼,却还是能感受视野中一片红红的暖意,却不刺眼,明思觉得很是舒服。

司马陵缓步而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帽儿不在,只两个侍女垂首恭立花苑门前,见得太子刚想行礼,太子却挥了挥手,淡淡看了她们一眼,眼神示意。两个侍女一愣,会意噤声退下。

司马陵站在门前静静地凝视。

天气几分勳暖,明思没有再穿小袄,而是穿了一身白色绣花长裙,交衽的款式露出精巧的锁骨,盈盈不足一握的纤腰被一条鹅黄宫纱束起,宽大的水袖和裙裾上绣的蝶戏水仙活灵活现。将这款式简洁的素白长裙点缀出几分活泼俏皮。

一头长发已经没有再染色,黑丝段般只挽了一个斜斜的坠髻在右侧,用数颗白色珍珠做的宝钿簪起,在阳光下乌油油的闪耀着顺滑的光泽。

小巧却有肉的耳垂只坠了两颗白色珍珠做的耳坠,在夕阳中现出近似透明的粉红。

面上一层薄薄的黄纱只盖到鼻翼上,露出粉润的菱形朱唇。

再往下是纤巧的脖颈,精致的锁骨,虽被涂上了易容的颜料,却无损形状的美好。

司马陵静静地看着,视线一点点的挪下,落到锁骨下方那处时,他只觉呼吸一滞——不曾想往日那厚厚的小袄下竟然掩藏这这般秀美的“峰峦叠嶂”,和那窈窕的腰身一衬,是真正惹人遐思的袅娜和浮凸有致。

司马陵只觉自己有些面热,不知是为看到的这番美景,还是为此刻自己因偷窥而生出的那些朦胧幻想。

下腹有些热意,喉咙也有些发紧,他不自觉的朝前迈了两步。

明思听得脚步声,以为是帽儿端了燕窝过来,也未起身,仍阖着眼,微微带笑道,“都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其实黄昏也没什么值得惋惜的。黄昏有夕阳,晨起有朝阳。生生息息,各有各的美好。帽儿,你觉得可是?”

语声棉棉柔柔,带了些慵懒的随意。

司马陵忍不住微微一笑,眉眼顿时柔和,语声温润,“甚以为然。”

明思一怔,抬手取下面纱,坐了起来,眸光顿时愕然,“殿下?”

只有惊愕,却无不自在,更无责意。

司马陵心中顿时一喜,朝前缓步,轻笑道,“怎又叫殿下了?咱们不是说好的么?”

不是帽儿,是……

明思怔住,只见司马陵一身绯衣,华贵风流,五官更显俊美,唇畔浅浅笑意,似心情极好。

呆了呆,明思回神心道,司马陵怎么来了?

面上一愣之后,起身便欲行礼,司马陵上前一步抬手挡住,微微而笑,连眉心那一粒原本赤红如血朱砂似也变得色泽温润,“你知道我向来私下不喜多礼,免了吧。”

明思心生诧异,今日司马陵的心情也好得太好了些吧!

心念一转,心道,莫非朝中的事情解决了?

心里暗暗颔了颔首,明思笑了笑,“太子哥哥。”

日后总要长相处,也没必要太过拘泥,就跟着明柔叫一声“哥哥”也是无伤大雅。

这般一想,语气便自如了许多。

司马陵顿时生出淡淡喜悦,眸光润润亮泽,注视着明思的双眼,缓声道“今日过来是想请明思妹妹到我东华宫赴晚宴。”

明思愣了愣,“晚宴?”

请她单独晚宴,这好像不合适吧。

司马陵垂了垂眸,淡淡一笑,眸色柔和相望,“这几日事务繁忙也未来得及向明思妹妹道谢——我当感谢明思妹妹才是。只薄酒一杯,还望明思妹妹不吝赏面。”

明思一怔之后,旋即明白,看来是纳兰笙那里露陷了,司马陵应该是知道那些主张同自己有关。

明了之后,明思也未有太多惊诧,在决定同纳兰笙说之前,她也不是没想到这种可能性。之所以愿意开口,也是经过一番得失衡量的。

司马陵有雄心壮志,也有变革之心,倘若真的能成功的话,这也是大汉百姓的福气。

当然这种变革可能需要极长的一个时期,非一蹴而就,但无论如何,明思却还是欣赏他这种勇气的。

再加上想到秋池和纳兰笙同司马陵的关系,加上明柔之事,还有此番的暖玉温泉,明思的这个决定下得也就比较坦然了。

遂轻轻莞尔,“看来五哥哥还真不会说谎。”

司马陵微愣片刻,随即明白过来,只微微一笑却未说明真相——不是纳兰笙不会撒谎,而是他还未来得及说谎,那衣襟中未藏好的纸张已经被他察觉……

垂了垂眸,司马陵道,“莫说还有纳兰笙同秋池的关系,便是看在你我的交情,明思妹妹也无需对我隐瞒什么——”顿住,唇角微微掀起,“明思妹妹当知道,即便我知晓了,也惟有惊喜感谢,断不会给明思妹妹带来其他无谓烦扰。”

见司马陵说得诚挚,明思心下那最后一丝顾虑也去了。

第两百五十一章 浅浅试探

是夜,东华宫一片灯火通明,远远望去只觉一派璀璨。

晚宴设在长生殿,玉兰寻思了半晌还是撤下了原本的金漆雕龙凤合欢花圆桌,摆了一张长形食案。

看着司马陵面色不虞,玉兰还是大着胆子陈恳进言道,“这长生殿按制本是殿下与太子妃共食之处。六小姐今日虽是应了赴宴,但奴婢想六小姐应当是不知此制。可这龙凤合欢圆案乃是夫妻进膳所用,六小姐定然是知晓的。殿下如今才同六小姐亲近了些,奴婢以为还是不要逾礼的好。”

司马陵沉吟片刻,看了玉兰一眼,含笑颔首,“说得有理,就按你说的办。”

晚间酉时正,明思带着帽儿依言赴宴。

一进长生殿,便见换过了一身雪白长衫的司马陵正负手静静立于南面窗前,似乎正若有所思。

闻得脚步,司马陵蓦地转过身,只见衣襟下摆绣着几支墨绿文竹,银色的腰带上镶了一块青翠欲滴的翡翠外,通身便再无装饰。

看到明思,他启唇轻轻一笑,“明思妹妹来了。”

只见在满堂的烛火明珠掩映下,那绝美无匹的面容泛着白玉一般的光泽,一双凤目中眸光清亮而柔和,而那眉心的一点赤红朱砂更将这份俊美添上了一笔犹如画龙点睛般的效果。

白衣胜雪,墨竹清幽,玉面朱唇,玉树临风,气质儒雅,此刻的司马陵宛若谪仙。

帽儿看得呆愣,愣了愣,才不由自主的惊叹低声,“小姐,太子殿下可真好看。”

今夜的司马陵的确令人惊艳,难怪帽儿也看傻了眼。

明思微微一笑,提步上前,也未多礼数,只颔首道了声,“太子哥哥久等了。”

司马陵笑了笑,缓步到主位旁站定,“咱们也不是外人,今夜就自在些吧。明思妹妹请坐!”

明思走了过去在下首坐定,司马陵也入了座。

一旁侯立的玉兰见两人入了座,便朝外微微示意,两列侍女便奉着托盘将各色菜肴送了上来。

司马陵朝明思颔首一笑,“先用膳吧。”

明思点了点头,也不客气,接过帽儿递上的象牙银箸便开始进食。

司马陵眸光柔和地看了明思一眼,心中欢喜之极,定了定心绪,也接过玉兰奉上的象牙银箸开始用膳。

两人安静地用了两刻钟,明思一碗用完,也就差不多饱了,见司马陵还有半碗未食完,她也未放箸,只挑了些喜欢的菜肴在碗中,慢慢吃着。

司马陵余光得见,哪里看不出是明思故意体谅,于是,心里更添欢喜。

这般静谧美好的时刻,他巴不得多一刻是一刻。是以,不但未加快速度,还刻意放缓了些,动作优雅地慢慢食用。

玉兰在明思迈入长生殿时,便明白了殿下为何要在晚宴前换那一身衣裳。

此刻两人均是一身雪衣,气质皆是优雅无匹,看着玉兰眼里只觉是真正一副绝美和谐,顿时心中暗赞。

又用了一刻钟,司马陵才将那半碗饭用完。

见两人放下箸,玉兰含笑招招手,一侧侍候的宫人赶紧鱼贯上前将菜肴碗盘撤下,又重新上了数盘酒筵所用的二十四盘冷热菜肴。

明思看了看,和方才一样,荤菜多为鹿肉、羊肉等温补的材料所制,心里也猜到应是特意顾及她的身体所选的菜式,遂抬首一笑,“太子哥哥费心了。”

司马陵微微一笑,虽会意却未接口,而是转开话题,“这几日身体可好些了?”

提到这个话题,明思也忍不住眉眼生光,遂笑着用力点头,“还要多谢太子哥哥向皇后娘娘求了这个恩典,明思这两日觉得好多了。先前五哥说得神奇,我还只不信。如今才知这暖玉温泉果真是名不虚传。”

“这暖玉温泉其实也未有外间传说那般神奇,不过于驱寒而言,效果还是不错。”司马陵笑道,“明思妹妹若喜欢便多住些日子,有何需要,只管吩咐,我已经同行宫总管交待过了。”

明思笑道,“秋池已经同我说了,让我在此住到他回来。太子哥哥放心,明思不会客气的。”

听得“秋池”的名字,司马陵垂了垂眸,很快又抬起,笑道,“那就好。”转首看着四周侯立的宫人,“都下去吧。”

闻言,宫人们行了一礼,退了十数步,转身退下。

玉兰也朝二人分别福身一礼,退了下去。

帽儿见状愣了一瞬,不知所措地看向明思,不知自己该留下还是退下。

明思暗忖片刻,想着司马陵定然是有些话不方便当着人言,便朝帽儿颔首示意。

帽儿领会,遂朝司马陵行了一礼,学着宫人的礼数,退了下去。

殿中便只剩明思和司马陵两人。

见帽儿退下,司马陵一笑,举杯平视,含笑道,“先以此杯,谢过明思妹妹此番相助。”

明思怔了怔,也端起酒杯,“太子哥哥客气了。”

司马陵轻轻一笑,举杯就唇,一饮而尽。

这可不是同秋池在一起,明思也不好讨价还价,见司马陵饮尽,也只好陪饮而尽。

还好,酒味醇香,并不辣口,明思方觉心里好受些。

见明思饮完酒,司马陵取过案上的八珍白玉金酒壶,明思呆了呆,伸手挡住,有些嗫嗫,“太子哥哥,还是明思来吧。”

再不拘礼数,她也不敢让太子为她倒酒啊!

司马陵望着她笑了笑,松开了手,明思接了酒壶,心里微微无奈,替两人斟满后,将酒壶放到了自己右手侧。

司马陵看着她的动作,也未漏掉她眼底的那抹快速闪过的无奈,心里只觉逗趣,也未揭破,端起刚斟满的酒杯,笑看明思,“这一杯,多谢明思妹妹上回替我寻到常妃罪证。”

明思愣了片刻,只见司马陵朝她笑了笑,动作优美地持杯饮尽,放下酒杯。

心里无奈地摇了摇首,明思只能端起酒杯将酒饮尽,心里暗想,上回和这回的事儿都说完了,这下应该没了吧。

心里这样想,可这酒还是要斟的,于是明思又替两人斟满。

司马陵在明思斟完之后,又端起酒杯,唇畔浅笑温润,“前两杯是为谢意,这一杯却是致歉——当年惊雷害明思妹妹落水,虽非我本意,但终究是我这个主人失职。前些日子我才得知,原来那回的落水还给明思妹妹的留下了隐患,心中十分过意不去。这一杯便是请明思妹妹恕罪。”

明思微微一怔后笑了笑,摇首道,“太子哥哥不必介怀,不知者不罪。事情已经过了许久,明思早已不介意。”顿了顿,眸光垂了垂,“再说,那回的事也怪不得太子哥哥。何况,这些许小事与太子哥哥对三姐姐和纳兰侯府的恩情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

司马陵静静地看着她,垂眸笑了笑,“明思妹妹真不怪责我么?”

怪责?

明思摇了摇首,淡淡一笑,“时也,命也。人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许多事本无法只用黑白辨之。那时太子哥哥才九岁,明思如何能怪到太子哥哥头上。”

“无法只用黑白辨之”,司马陵一怔,顿时明了明思只怕应是知晓了当日真相,故而言中才有这淡淡感概无奈。

“明思妹妹虽不怪责,但我心里却是不能不自责。”司马陵举杯,定定望着明思看了一眼,“这一杯赔罪酒,本是该的。”

说完便仰首饮尽。

明思心里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首,也无奈地举杯饮尽。

喝完后,又不得不认命的继续执壶替二人斟酒,只是替司马陵斟的却是九分,到了自己,却做了无意状,只倒了七分。

司马陵余光一扫,不由暗暗生笑,也不出言点破,只看着明思一笑,白玉般颊侧浮出淡淡红晕,双眸却愈加闪亮,深深凝视着明思,“我原先脾气乖戾,明思妹妹想必也是讨厌过我的。”

明思微微愣了愣,三杯酒下腹,身上暖洋洋一片,也生出些勳然,又见司马陵面上笑容随意温和,便笑着颔首,“嗯,也有过。”

司马陵“哦”了一声,笑问,“分别是何时?说来听听。”见明思一愣,他轻笑,“这段时日有些心累,便想听听以前的事儿。明思妹妹若不介意就说来听听。”

语声柔和带笑,也带着几分随意的好奇。

此际气氛却是又和睦了几分。

明思望着他笑了笑,“就是那回你让人打了蓝星,后来我撞了你弄脏了你的衣裳,你还说要杖死蓝星——”顿住,见他没有生气的迹象,便又是一笑,“那时,我可是真讨厌你。”

这一笑间,只见一双点漆乌眸若晨星般晶亮,颊边酒涡也若隐若现,因饮了酒而变得更加红润的唇也弯出一个可爱俏皮的弧度。

看到在他面前第一次这般随意的明思,司马陵心里又是心喜又是怅然,面上顿时怔忪。

明思见他愣住,却是一笑,带了几分认真,“不过后来我不讨厌你了。”

司马陵从明思的笑容中回过神,唇角浅浅笑开,伸手端了酒杯就唇轻抿,眸光却看着明思未转,语声带笑,“是么?那为何又不讨厌我了?”

第两百五十二章南辕北辙

(一更)

“以前了解不多,只觉你脾气大,爱记仇,”明思抿唇一笑,双眸清亮若水含笑,“现在发现其实你心眼儿还挺好,待身边人也挺好。慢慢地,也就不讨厌了。”

司马陵唇角弯起,眉眼顿时生辉,看着明思,一双凤目湛然有神,“如此说来,明思妹妹不会再同我见外了?”

明思笑了笑,点了点头。

不说别的,既然决定留在大京,就看在秋池同纳兰笙同他的关系,日后接触定然也是避无可避的。既然避不开,还不如搞好关系。

见明思点头,司马陵心中一喜,取过白玉金壶替自己斟满,举杯笑望明思,“今夜甚喜,当值一醉!”见明思苦脸,遂轻笑出声,“我尽饮,明思妹妹随意便是。”

明思闻言心下一松,露出笑意,赶紧点头,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语气也轻快了许多,“多谢太子哥哥容情。”

这酒虽喝着香,此刻也未见有多大酒劲儿,可自己的毛病自己清楚,千万别喝多了乱说了话。

听着太子赦言,明思自是高兴。

司马陵轻轻摇首,笑道,“日后明思妹妹再莫对我言谢——”顿了顿,举杯饮尽后,将酒盏放到案上,轻轻用手把玩转动,垂眸淡淡一笑,“我虽贵为太子,但也并无几个知交。身边人虽多,但除了父皇母后和皇祖母,身边人不是阿谀奉承讨好,便是谨小慎微畏惧。除了你五哥在我面前偶尔会随意些,就连秋池也是时常端着规矩。旁人还无谓,我却不喜他们如此——”

顿住,抬眸一笑,“可是,却是甚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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