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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相李布衣-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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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力鹰爪”秦江海即是随义军太平王李胡子的一百二十九名悍将之一,但给剿匪都御史项忠杀于竹山,本来该地荒山相连,农民多自数代起即在山中屯垦,并未参与抗暴,但项忠好大喜功,为了突出他特殊奇功,便下令作斩草除根的大屠杀,屠九十余万人,其中有九成以上是无辜受害者。李胡子家族同胞,惨遭非刑,自不外话,在死者妇女幼儿.尸首满山谷,未死前还遭连匪徒也不致如此残暴的凌辱,项忠为表纪他的盖世功德,故令人自动歌颂他,替他立碑赞誉,永留后世,世人沉痛的称它为“坠泪碑”。
  “大力鹰爪”秦江海亦在役中战死,李胡子一家也惨遭杀戮。由于这“秦伯“使的正是“大力鹰爪”的不传之秘,项笑影故有此问。
  “泰伯”悲笑道:“是,是!我就是‘鹰击长空’秦泰!我潜入项家,为的便是‘报仇雪恨’这四个字!我?家人,全都教项忠老匹夫杀光了,我装成奴仆,目的是要把项家的子孙,一个个杀清光!可是”他十指箕张。脸肌抽搐,白须风扬,似十分痛苦。
  这“泰伯”便是昔年胡子部将秦江海之弟“鹰击长空”秦泰。这几年来,为了报仇雪恨,他也被折磨得不成人形。项笑影白脸了,说不出话来,自知父亲项忠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过残忍无理。以惹后患,茹小意挺剑疾声道:“你要报仇,杀了我们便是。向一个无辜小童下手,算什么英雄好汉?”拔剑便要杀过去。
  秦泰的身子抖动着,连骨节也格格作响,道:“可是我没有——”湛若飞忿而挥剑骂道:“还说没有!杀了小孩还往我身上推。心肠忒也歹毒了他想起差点儿就让茹小意恨他一世,故对秦泰更是切齿忿恨起来,就要杀上前去!
  忽听一声沉喝:“住手。”
  湛若飞转首过去,见说话的人是那江湖相士李布衣。湛若飞知此人对自己有恩,不敢顶撞,项笑影夫妇大是怀疑,见先前这相命的以一根竹杖与萧铁唐交手,以刀刺毙健马,拦截黄九退路,知道这人武功深不可测,但一直没有全力出手,心中不禁起疑,只听李布衣道:
  “请诸位停手,那可怜的孩子不是秦泰杀的。
  茹小意悲声道:“不是他杀的,难道是你杀的不成?”她原来也不致如此不讲理,只是丧子之痛,令她大悖常情。
  李布衣摇首叹道:“他的确是当年的‘鹰击长空’秦泰,但他并没有对孩子下手,因为”说着他目光平和地望向秦泰。
  秦泰的身子起了一阵抖,一直向茹小意抱着的小石头的尸身走去,茹小意见他满脸悲泪绝非伪作,也不敢贸然出手。秦泰看着小石头清俊可爱但被血染了的脸庞,用手拈去他额上的一缕发道:“我来项府,为的是杀项家子孙,叫项忠知绝后丧亲之痛,但我入项府后,少爷一直待我很好,少夫人也待我好,你们跟老爷那老贼项忠,不是一丘之貉,所以不知怎的,我也下不了手唉,因此,你们寅夜逃离项将军府,我也自愿随行!希望尽一己之力,来保护少爷夫人小石头跟我很好我视他如同己出,又又怎能下得了手呢”说到这里,他悲从中来,泣不成声,“啪”地反手括了自己一巴掌,边说边骂道:“秦泰,你大不像话了,想项忠害得家破人亡,无辜枉死,你哭什么哭那是仇人之手呀”但半片脸颊被自己打得肿起一块。但还是忍不住眼泪,一望着石头儿的尸身,眼泪就籁籁落下来。
  茹小意厉声道:“那究竟是谁杀吾儿?”
  众人都愕住。不是湛若飞,又不是秦泰,那还有谁?只听李布衣缓缓地道:“都是我的疏忽。”
  湛若飞、项笑影、茹小意。秦泰、甚至连冯京马凉,都大为震惊:若真是这江湖相士下的手,这人武功出神人化,自己等联手也未必是其所敌。
  只听李布衣沉声呼道:“萧铁唐,你站出来吧。”
  众人更加惊愕,李布衣道:“我一入这庙,瞧这庙的环境情势,一场搏战。是绝对免不了的,见诸位气色带煞,但非短夭之相,定能逢凶化吉,我也不心忧,但这孩子额头凹陷,虽眉目俊美,但逆眉露目.印堂带煞,脸部更呈赤。黑之色,恐难免及难,故我一直不出手,全力守在孩子身边,因为今晚真正奇险巨难的是这孩子。不是你们但是,”李布衣叹了一声道:“可惜,造化弄人,生死有命,人算不如天算,看出来了又怎样,还是避不了这一场灾害。结果李布衣直至战斗终了之际,知不能让黄九放虎归山,通风报讯,所以长身一拦,掠出庙门,就在此时,石头儿就遇害了。”
  冯京却不服气,站出来人声说:“看相的,别人家要这个无辜小孩的命做什么?”
  李布衣缓缓道:“因为他知道今晚定不能得逞,趁乱溜走。”
  马凉更是不懂了:“喂,看命的,这溜走跟小孩又有什么关系?那些恶人都死光死绝了,还有什么得逞开溜的?”
  李布衣道:“恶人永远不会死光死绝的,正如好人也不会消失一样。他冷冷地又再喊了一声:“萧铁唐,你别装蒜了,你杀石头儿,就是觑准湛公子和项氏夫妇的关系,以及秦泰伯的深藏不露,想他们几人,互相残杀,你好下手,或者遁走。”
  李布衣如此说着,此刻风嗯嗯地吹着,吹得地上只剩下一点点的火种,映得人人脸上青黄青绿,众人望去,只见那萧铁唐死的模样甚为可怖,流出来的血变成赭色,还有蜡在上面沾着,明明死去已久,怎么李布衣还叫他别装蒜?人人心里倒都有些发毛。
  李布衣见众人望向那地上仍执着“蜡烛”的死尸,便说:“这人不是萧铁唐。”
  项、茹、湛、冯、马、秦更为错愕。李布衣缓缓地:“这只是个替死鬼,他只是‘九命猫’唐骨,他赶过来,是奉命要与‘两鼠’履行原先安排好的计划,把秦江海的弟弟、项忠的儿媳,全都解决掉可是,临到出手,真正的萧铁唐却不敢出来,而双鼠一猫,已然动手,以为他们的检校到最后关头一定会出手,所以他们便在死在这儿了。”
  众人只看见那唐骨死状可怖,双目突睁,血布满身,小女孩小珠吓得哀叫一声,缩向湛若飞怀里。李布衣疾喝道:“站住!你再走一步,我就杀无赦!”
  小珠哭道:“那人明明死了,你还说没有”李布衣冷笑一声,冯京觉得这相命的危言耸听,便说:“难道你见过真正的萧铁唐?”
  李布衣道:“萧铁唐没有死,唐骨连挨三下重击,才算死了。不仅是‘九命猫’.但毕竟他真的有九条性命?诸位要不相信,从他进来开始,所射发的‘蜡烛’、‘蜡泪’、‘飞蝗石’。‘铁黎棘’。‘钢铁’.无一下是以暗器为武器,而且暗器上都刻有‘唐’字,明明是唐门的人”说着他就在地上捡起一块飞蝗石,映着微人一照,果然上面刻有一小小的“唐”字:“他就是报效内厂的唐门子弟唐骨。”
  众人倒舒了一口凉气,李布衣说:“萧铁唐不单未死,他还在这里。众人这时想起黄九秦七一进来时有恃无恐的样子,这唐骨临死时大叫“萧铁唐”的名字,黄九则绝望而逃,以及秦七扑向两个小孩,不是为了要杀伤幼童,而是”众人的目光,不禁向那小女孩小珠投来。
  小珠没有惊,也没有慌,她只是反问了:一句:“内厂检校萧铁唐。会是我这样一个小女孩么?”
  李布衣微笑道:“你装得好,只要你不出手。我们无法证明你是萧铁唐、就不能对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下辣手;可惜——”李布衣摇首叹道:“可惜你今天遇到的是一个相士,所以无论怎样,还是逃不了。”
  李布衣顿了顿,再说:“一个人想的是什么,做的是什么,或想的是一回事做的又是一回事,年龄多大,能装在面貌上,但却瞒不过自己的手掌心你手心的天纹、地纹、人纹。玉柱纹等,都会一一透露出来。”
  小珠慢慢握紧了拳头,眼睛越眯越狭,成了一条横线,她慢慢地道:”你说对了。”她叹了一口气又道:“我瞒不过你。”
  项笑影。湛若飞、茹小意、秦泰一阵震动,恨不得蹿过去将之手刃于剑下。李布衣摇手道:“诸位恕我直言:若她真是萧铁唐。诸位出手,徒增此人逃脱的机会。
  项笑影等一听,知道李布衣已把这件事情揽下,不知怎地,对这人都有莫大的信心,故此谁都没有异动。只见“小珠”的脸肌。慢慢地放松了,便越放越松,皱纹就越是多了起来,声音也从小女孩子的稚嫩渐渐变得粗哑:“我本来是和一猫二鼠,在这里截杀项、茹、湛、秦四个叛徒我先化装成孤苦的女孩,诱湛若飞收容。伺机从中探测秦泰冒充老家人跟在项笑影身边,是否跟李胡子之后失踪案有关”
  说到这里,“小珠”的声音已变成完全粗糙的男子声音,脸容也有一种奇特的变异
  “可惜,我没想到,秦泰冒充奴仆。潜入项府,为的只是报仇而真正的李胡子之后,竟是名动江湖的神相李布衣”说到这时,众人都失声“啊”了出来,项忠率大军杀戮李胡子人马时,李胡子七个儿子中确有一人侥幸逃出,原来竟是眼前这相士!
  萧铁唐叹了一声:“上头虽命令斩草除根,查李胡子之后为第一要务,事成重赏但我若得悉李布衣就是李胡子后嫡,吃熊心豹子胆,我也没这份能耐去挑。”他苦笑一下又道:“可是原先约好的秦七、黄九、唐骨,他们已动上了手,我又不便出面阻止。而你始终不出庙内,显然已知敌人潜在其中,我只好杀掉那孩子,制造混乱,让人对秦泰及湛若飞生疑,我才好趁你稍不注意时逃去”
  李布衣徐徐地道:“都是我不好,没救了那孩子。但你错了。你若不杀掉石头儿,或许还有逃生的机会。妄杀无辜,天理难容。”萧铁唐惨笑一下,道:“我知道。今日落在你手上,我也无话可说。我自然会解决”说着,他眼睛闪动者一种狡猾怪异的光芒:
  “但我在未死前还想试一试。”
  李布衣淡淡地道:“好。“李布衣说这个“好”字的时候,神态是尊重的,壮胆的。一个人无论如何作恶多端,为挣扎求生的最后一搏,至少是值得重视的。
  李布衣说了这个“好”字之后,整个气氛,就像一面绷紧的鼓面,”又像鼓里的空气胀密得连外面的风一点也透不进来。
  萧铁唐忽然“胖”了,他整个人,如吸尽了整个庙里的空气一般,鼓胀了起来,然后,他徐徐的张开了口,往那火焰吹了一口气。
  “虎”地一声,那火堆霎时间如同被浇了一桶油,炽亮起来。火焰冲天,蓝绿不定,火势斜起,卷向李布衣。
  项笑影等惊得愣住了,这种武功,他们别说没见过,就连听也没听说过。
  李布衣连眨眼也没有眨,衣袂也没有动,静静地站起着,火势到了他身前三尺,立即如遇无形冰壁,火焰立即低黯了下去,半分都进不去。
  萧铁唐脸色变了。
  他立即瘦了下去,一下子如同老了六十年。
  他开始“瘦”的时候,火焰立刻都不见了,只剩下一堆残薪余烬。而他瘦得像个人九年啃树皮过活的老头儿,却张嘴又“吹”出了一口气。
  只听‘乒令乓啷,庙里所有的事物,如烛台、神座、蒲团、甚至蛛冈、尘埃,全都如被疾风飞卷,撞向李布衣。
  项笑影、秦泰、茹小意、湛若飞的武功,也非同小可,但一遇这股邪风,别说招架,连站立睁目,也是极困难的事,至于冯京、马凉,早给急风卷跌出院子里去了。
  李布衣睁目,喝了一声:“咄!”手中一扬,两片铰子飞出.如两道急鸯般在风势中穿插几下,那股劲风竟给切豁成十数小股,登时失去劲力,一时间所有在风中卷送的物什,都落回地上去。
  再看萧铁唐,他脸色惨白,不住大声地喘着气。
  李布衣道:“你气功很好。”
  萧铁唐哈哈大笑,笑了一阵,停了一下,又笑,湛若飞、茹小意见他如此张狂,便要出手,李布衣扬手拦着,只见萧铁唐笑过三遍之后,忽亮出一柄匕首,“刷”地刺入自己的胸膛,直至没柄,只听他说:“布衣神相,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声于此而绝。
  这时元凶已诛,茹小意接着石头儿的尸身,痛哭起来。项笑影也摇首伤叹,湛若飞呆呆的站着,刚才与茹小意同使本门剑法御敌的事,在他而言,直如一场春梦。李布衣看着他们三人,心里叹息,也不知说什么,抓了旗杆,背了行李,望望漆黑般的天色,是夜未央。
  “——这里杀气已净,我也该走了”
  却听冯京搔着后脑哗声道:“原来是放法术!马凉没好气地道:“是气功,你没听相命的先生说吗?这都不懂!冯京不甘心驳嘴道:“难道那相师扔出的铰子也是气功吗?马凉便说:”那是暗器!”冯京冷笑讽嘲道:“这又奇了?也没听说过暗器破气功的事!”两人叨叨扰扰,骂个未休。李布衣笑笑,便要走出庙去。
  项笑影向李布衣揖道:“这次的难,多谢前辈为我们度危,”李布衣摇手叹道:
  “没能救了你们的孩子,我心里很惭愧我不是什么前辈,只是个看相的。项兄多行善事,日后不忧无嗣。”项笑影点头应:“是。”
  李布衣见湛若飞犹失魂落魄地瞧着哭泣中的茹小意,知自己纵能化难度危,但情字仍是消解不掉的,当下叹了一声,对湛若飞低声说了一句:“惜花须检点,爱月不梳头。你若是真爱她,就让人家夫妻幸福。”
  湛若飞恍恍惚惚中听见李布衣已持竿走了出去,那秦泰一闪身,老泪籁籁而下,颤声道:“少少主人,老夫找得少主好苦”
  李布衣点点头拍拍老人家的肩膀,两人走了出去,这时天地间一片漆黑,乌云还是层叠层的翻着,雨仍是没有下,曙色却已快来临了,只有庙里的一堆火,仍是烧着余薪,李布衣和秦泰都同时觉得夜央前的路远深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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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那美极了的少女对他笑了一笑。这时候,午时刚过,李布衣正在道上,盘算多走一程,前镇落脚,还是在这“大方门”的小庄院先做生意?但那少女明眸皓齿,偏着头侧着瓜子脸这般一笑,像玉坠扇子在金花花的阳光下一映,煞似盛暑热天的一阵冰凉清甜。李布衣想:也罢,就在这庄里先替人解解凶吉再说。
  那女子十分年轻,因为貌美的关系,更越发娇滴滴,很有一种骄气,好像一座园子里的花都教她这一朵开尽了似的。李布衣笑笑,往“大方门”的城楼走去,那少女对他眨眨眼睛,蓦地掠上了楼上。
  李布衣笑道:“哦,轻功真不错”忽然之间,他看到城楼上贴满了幡旗。黑字白布。都是些追悼的句子,显然是治丧期中。李布衣敛了一下心神,知道此处乃吊祭一庄显要之人,就在这时。几声呼啸,两道人影,飞袭而下,前面一人,一刀剁向他左足腿腔。后面的人,十指扣向他双肩臂胛。
  这两下突击都十分之快。就算面对面的出手,只怕能躲得开去的人也不多。但在这刹那间。前面人,一刀砍向后面那人,后面那人。双手扣向前面那人,这都是因为中间的李布衣倏然不见了。
  那两人也确是好手,后面人一抬足,及时踏住了单刀;前面的人左臂一架,挡住了十指制穴。
  李布衣滑开七尺,笑道:“两位”话未谈到半句,猝地头顶上又掠起一道风声。
  刀风。
  李布衣一低头,刀风贴后脑而过,但另一道刀风又向他脑袋劈下来!
  前面那两人出手暗算,但都未曾下杀手,李布衣故也没有还手,这人一刀不着,竟恼了火,下一刀就是要命的,只听那出手点穴的人叫道:“三妹,不可——”但刀光一敛,那把刀已到了李布衣手里。
  李布衣倒飞九尺,微微笑道:“女孩儿家,出手忒也狠辣”原来这居高临下劈他两刀的人,就是那个才对着他笑,明媚得春花也似的穿白衣黑花边服的女孩。她手中有两柄短刀,正是武林中女子惯使的蝴蝶双刀。只是此刻她手中只剩下一柄刀。
  另一柄却在李布衣手里。
  这女子跺足道:“大哥,你看,你叫我停手,刀却给人家抢了!”
  那空手的男子比较持重,便说:“你明明没停手嘛——人家只夺了你的刀,也没伤害你。。。。。。”
  这女子噘着樱唇嘴装哭道:“大哥,做妹妹的给人欺负,你还让着人家。”
  那男子脸色整了整,道:“问清楚再打未迟——”另一个手执单刀的男子却说:“还问什么?这人佯扮相士,身怀武功,潜入方门.还有什么意图?让我三五招把他擒下,到时由不得他不说!”这人刀眉斜飞入鬓,白净高大,相貌堂堂,显然比那空手的男子年轻,但神态间越发倨傲。两人都穿着麻衣,那女子也戴着白花。
  李布衣干咳一声,道:“借问一声,兄台说乔装打扮相士的人,是不是在下?”
  那年轻男子冷笑一声,仰鼻游目一扫,冷冷地道:“难道这儿还有第二个假算命的不成?”
  李布衣说:“那是说在下。不过,在下替人消灾解难已十几年,被人说过骗饭吃、不灵光,却没听人说过相师这一门也有人冒充的。”他笑笑又说:“做这行的,不见得是光宗耀祖的事。”
  那年轻汉子怒道:“你还狡辩!”踏步冲前,单刀一起,身形陡止,李布衣一看,不禁也打从心里喝了一声“好”!
  原来这青年冲过来时,确是气冲冲,但一冲近敌人,立即保持高手相搏气度,既不心乱也不气乱,“独劈华山”之势俨然名门正派子弟风度,李布衣说了一声“好”!那人已一刀劈下。
  这一刀劈下,看似一招,但内中隐含“犀牛望月”“雪花盖顶”、“喝断长桥”、“师姑担伞、“白蛇吐信”、“伏手旋风”、“小鬼拿旗”七式,李布衣一看,倏一伸手,竹竿搭在刀头上,这小小一把竹竿,在那青年感觉里重逾千斤。别说那七式一招都攻不出去。而且连出刀收刀也毫无办法。他强力撑着,一张脸已涨得通红。
  那赤手空拳的大汉,见势不妙,也抽出棹刀扑来。李布衣忽叱道:“好‘拦门寨刀法’!三位少侠可是‘刀气纵横’方信我方老侠的高徒!?”
  李布衣这一声叱,果然生效,持棹刀的汉子和拿蝴蝶刀的女子,都对望了一眼,住了手,拿棹刀的沉稳青年汉子抱拳问:“尊驾是谁?如何认得先父?”他见李布衣一招间道破来历,心中不免暗自惊讶。
  那倨傲青年运力提刀,却举不起,满脸涨得通红,想破口大骂偏生又一口气喘不过来。
  那女子却叱道:“有什么稀奇!那老贼派来的人,自然知道我们是谁了!大哥你别信他的胡诌”
  李布衣一笑,遽然收回竹竿。那倨傲青年猛觉阻力一空,他正全力拔刀,当时“呼”地一声,冲起丈高,他这脚未沾地,便骂道:“他妈的妖邪——”话来说完,一口真气周转不过来,“叭”地摔了个仰八叉!
  “大哥”却摇头说:“尊驾是谁?若不说明,恕在下等无礼。”李布衣望了望自己旗杆上的字,苦笑道:“我早写明字号了,方少侠又何必再问。”
  那汉于看看旗杆上“神相李布衣”.道:“你真的是江湖相士?”
  李布衣笑道:“如假包换,除了看面相手相,也略涉堪舆占卜筮批望气,贵庄山势秀丽端庄,水流曲折缓秀,山环水抱。拱护有情,藏风得水,不论日观气察,尽得峦头。理气之吉我因未知贵庄办丧,无意冒犯,便向各位请罪。说着,长长一揖。
  李布衣说出“大方门”的山水形势,算是“露了一手”.那女子却听不懂,间:“他说什么?”
  那“大哥”也回礼道:“却不知阁下如何认得先父?
  李布衣笑道:“令尊翁将刀法修练成无形刀气,行侠仗义。天下皆知,我这等跑江湖的,若未听过,那就寸步难行了再说;令尊协从李东阳大学士普行德政,人所尊仰,在下自是钦仪了。”
  李布衣这一番赞美,三人大是受用。那“大哥”道:“我们也有不是之处。因知有奸邪之徒趁先父悼丧之日来犯故此设下重门,以诛妖邪,却不料惊扰先生。”
  李布衣微注目讶道:“有妖徒来犯么?令尊大人他?”
  那“大哥”哀叹一声道:“爹他老人家不幸在前日谢世。今日治丧,料他仇家必来夺三妹故此一一一”
  李布衣奇道:“‘三妹’?是怎么一回事?”
  那女子瞪了他一眼,向大哥道:“哥哥,别理他。咱们应付得了,不要人帮忙。”
  那“大哥”道:“这位先生好身手,若有他仗义相助,不愁。”
  那倨傲青年却重重哼了一声道:“大哥你也忒没志气!咱们的事,咱们料理,谁知道别人明说帮助,暗里是何居心?别看我们年轻,以为咱们十二三当家啥事不懂,嘿,嘿!”
  李布衣笑道:“方少侠哪里的话”心想无谓惹这股闲事。但又见三人年轻俊秀,奇难将临,未必能度灾劫,不禁便叹了一声:“可惜我与方老侠难缘一晤,今日想瞻仰老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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