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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倾天下-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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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当夜暴亡。十三阿哥的第二子乃庶福晋石佳氏于去年十月初一所生,因不满一周岁,并未取名排序,听说十三阿哥心痛的什么似的,已经连着几日没有出过府门。接三那天康熙亲至十三阿哥府慰视,但头七一过,一道谕旨发下来,仍按原定计划,十三阿哥名列随驾皇子之中,须扈从畿甸。照理十三阿哥新遇亡子之痛,应可免去随幸,孰料康熙离京,一定要将他带在身边,此中所示之意恐怕是宠爱少、防范多。我始终没弄清楚去年九、十月间十三阿哥到底是因为什么被废太子一案牵连获罪,后来他开释了,康熙也不曾像骂八阿哥那样骂过他,而我即使是和他最要好时都没开口问过一丝半点儿,何况现在?因此我虽然念着从前情分想要慰问十三阿哥,也只是托四阿哥转达,他忙碌丧事期间我并未亲见过他一面。
御驾于二月二十八日离京,随驾皇子包括二阿哥、四阿哥、七阿哥、八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及十六阿哥。康熙过八达岭岔道,到怀来县驻跸,天气与京中大不相同,甚觉寒冷,还好我有备而来,穿得厚厚的。
因康熙赞这次的驼马甚肥可爱,走路亦好,侍卫们都骑驼马随行,连我也要学。
驼马这种动物长毛浓厚,我看了就头皮发秫,怎么骑啊,康熙叫锡保教了我半天,我才勉强爬上去,颤巍巍在外场溜达了一圈,下来心头还在狂跳,腿都软了。康熙没想到我有驼马恐惧症,很是笑话了我一通,二阿哥主动请缨要当教练,结果康熙派四阿哥出马,不消半个时辰,我就学会了,不过这主要是因为四阿哥比较了解我,我成功骑驼马跑完一圈他就发给我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那我哪有学不会的呢?
这次巡幸畿甸,十数日之间安排行程不少,有南望蔚州、应州、燕门、宁武,北望偏关、杀虎口,驻跸处分怀仁、马邑、朔州等地不止,而自出京城以来,我便觉轻松,一路伴驾,也是每日顽笑,没心没肺自有没心没肺的好处。一日康熙嫌这次从御衣库带来的雨缎袖沙狐皮筒子皮袄做得太紧了,甚是不堪,便谕宫中将狼皮、狐皮袄子连同随驾妃嫔、常在、答应们不足用的绵衣、棉纱衣、衬衣、夹袄、夹中衣、纺丝布衫、纺丝中衣、锻靴袜等酌量再做,完时报上带来。书报外边用封封匣正好是我在旁做的,康熙看了说我这门手艺不行,还要多练练,二阿哥听到便说我岂止这个,就连上次叫“护驾”也叫得不够好,做侍卫的基本功要好好训练一下,谁训练呢?还能有谁,二阿哥指了锡保教我。“护驾”二字说来容易,但真遇到事情,如何将两个音全发清楚,“护”字的拖音、促音分别代表什么,“驾”字又代表什么,都大有讲究,锡保计划教我两个晚上,第一晚我的嗓子就简直要废了快了,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叫“护驾”两个字了,但第三日康熙还要检查,我无奈何,乘这晚锡保还没来之前,先出帐去找刘胜芳讨了两瓶清咽利隔丸。回程时路过驻跸处的护城城墙,我一时兴起,跑上去绕了一圈看野眼,谁知不慎扭到左脚,这个时辰临近换岗,一时附近瞧不见人影可以呼唤帮忙,我只好左挑右拣寻一个垛头避风处席地坐下,除了靴子,自己剥袜检查伤势,正努力偏头对光细看,忽听不知从哪里传来低低说话的人声,声音含糊,随风飘来,我听得似真非真,隐约辨出像四阿哥声气,便悄手悄脚掩了身,小心翼翼地四下掉头寻找声源。
不知道是我天赋异禀还是怎么,我小脑袋一伸,就顺利探测到正确方向,原来这个垛头下是一段废弃城墙,靠左边大石后有一块空地,从我这个角度望过去,果然看到四阿哥,但一共有两个人,四阿哥背对着我,所以挡住了他身前那人的大半个身子,只能从发型判断出是个男的而已。我这就奇了怪了,要说是密谈,怎么会挑这个地方,很容易被发现的嘛,可要不是密谈,又何必特意跑到这个荒凉处来?按照清宫定律,如果被偷窥到的是二阿哥,那么不用说,肯定是跟甲乙丙丁女在搞运动,不过现在我撞到的是四阿哥,他能搞什么我还真不知道——管他搞什么,总之不是搞女人就不关我事!我撑着脚爬墙看得很累,也怕四阿哥万一一回头发现我不好看相,轻轻呼口气,正要溜走,眼角余光忽见四阿哥面前那人一下伸臂抱住了他,我眼睁睁瞧着四阿哥也抬手回抱那人,且一抱就不分开了。我这一惊非同小可,差点没一头从垛上倒栽葱下去。
愤怒了,愤怒了,这还了得?断臂山居然断到我头上来了!
TNND,怪不得四阿哥送我进宫没有一点不舍呢,原来藏了个男人!岂有此理!看小娘子我不把你们这对奸夫淫夫给排山倒海喽!
我偷偷从垛头后面的青砖阶梯潜下去,绕到石头后面,屏息听四阿哥和那男人的对话内容,但好半天没有响动,只有四阿哥偶尔说两句话,还是满语,那人却不作答,我枉自心跳加剧也是白搭,这怎么行?听不到声音,也得看到脸吧?我一咬牙,豁出去把身挪出半边,冒险一赌那人真面目,不料一眼瞥处,月光洒下,那人正好从四阿哥肩上抬起脸来,只消这么一眼,我不否认否决以及否定,极其非常十分very的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带上七舅姥爷作证,那人百分之百就是十三阿哥!十三阿哥新近亡子,虽然扈从畿甸,始终还是郁郁的,从早到晚跟四阿哥也说不上一句话,大家又都知道他心情,因此离京以来,一直是任他一人独处,从不打扰,而每晚到了这个时辰他就一头扎进宿帐再不出来的,我只满心打算代表月亮惩罚四阿哥的“奸情”,压根就没往十三阿哥头上想。既然是十三阿哥,还抓什么奸啊?四阿哥不反过来抓我就谢天谢地了。
此刻我惊见十三阿哥,十三阿哥也看到了我,百忙之中,我竖指在唇,冲他做了一个无声的“嘘”的动作,然后慢慢撤身往后闪,却脚下踏了一个空,我哐铛一声小头撞大石,天昏地暗。数声脚步疾响,在我身边停下,我揉着脑门眼冒金星地看到四阿哥虎着脸,就缩着身子往石后退。
四阿哥拎着我的耳朵把我提起来走出去,到了十三阿哥身前,我才察觉十三阿哥的样子有些不对,眼圈红红的,好像刚哭过。
“你的左脚怎么了?”十三阿哥问我。
我委屈地吸吸鼻子,到底还是十三阿哥观察力敏锐,但四阿哥现在心里只有十三阿哥,拉我出来又哪里会顾到我的伤?他不说还好,一说,我就觉得脚踝那里抽筋似的一阵跳痛。四阿哥按我在旁边一块平石坐下,亲自蹲身脱了我的靴子要进行检查。
在四阿哥剥我袜子前,十三阿哥转过身去:“我先走了。”
四阿哥用满语答了句什么,十三阿哥几步绕过大石,真的上城墙走了。
我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忽然“哎唷”一声倒抽口冷气:“四阿哥,你轻点呀!”
四阿哥闷着头把我鞋袜轻轻套好:“偷窥费、正骨费,我统统记着,半年后跟你算账!”
我不服道:“揉了一下脚踝而已,也叫正骨?”
他拍拍手,起身在我旁边坐下:“你刚才是不是疼了一下?”
“……是啊。”
“疼过这一下,就说明弄好了。”
“你骗我?”
“是你不懂。你在太医院没学过跌打么?”
我眨巴眨巴眼,算了,反正这人最拿手的本事就是弄疼我,跟他吵吵,到头来倒霉的还是我,因问:“刚才十三阿哥走的时候,你跟他说什么啊?”“我说叫他放心,等下我会背你回去。”
我撇嘴一笑:“谢谢,谢谢,自己能走。”
四阿哥也是一笑,然后好半天我们就这么坐着,没说话。
悬月当空,通明照着爬满了青苔的古城墙,我看了一会儿,低头理自己衣角的褶子,心里却是沉沉的。
还好十三阿哥先走了,如果不是这样,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在这种环境下同时面对他和四阿哥,但他走之前我也没跟他说两句安慰的话,好像有点不近人情,我又觉得有些不安,不过人都走了,想也无益啊,唉。四阿哥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老十三想要回京。”
我一抬眼:“啊?”
四阿哥点头道:“他府里传来消息,嫡福晋兆佳氏的身子有些不好。”
我捕捉到关键词:府里?
像皇子福晋有孕这类事情,太医院和宗人府都有特设部门负责跟踪报告的,如今十三阿哥正扈从皇上在外巡边,若兆佳氏有何不妥,理应康熙那儿先收到报讯,再视情况令十三阿哥或走或留,如何康熙一点响动也没有,十三阿哥却在这里跟四阿哥发愁?“莫非……”我说了一半,又停住。
四阿哥却明白我意思:“不错。皇阿玛那儿和老十三得到的是两套不同的消息。”
我凝神想一想这其中的关节,便问:“四阿哥可曾收到什么家书么?”
“有是有,不过也没说兆佳氏不好,只提到庶福晋石佳氏因丧子心痛,老十三又不在府里,近日情绪很是不稳。”
我素知四阿哥府里的女眷常到十三阿哥府院走动,而兆佳氏虽是当家的,毕竟现在有孕在身,不能妄动妄言,府里又刚办过丧事,人多是非多,而十三阿哥人在外头,有些情况,自己家里未必能及时反馈出来也是有的。四福晋纳拉氏为人是头一等的精细,她既然能在给四阿哥的家书里特别提到十三阿哥的庶福晋石佳氏,那一定是有什么兆头不好了,两头着火,怪不得十三阿哥忧心如焚,但这种家长里短四阿哥不便插手,只能提个醒儿,至于十三阿哥要为了太医院和宗人府那里还没有证实的消息就去跟康熙请求回京也不是不可,但是偏偏当着敏感时候,康熙本来就是指名十三阿哥要他随驾出来,十三阿哥不回京吧,怕有事,可万一回京后什么事都没有,难免要被某些人抓住把柄大肆攻击,以讹传讹,只怕更加不堪。何况得随御驾是多么“荣光”的事,若说十三阿哥回京是要照顾老婆,未免给人笑掉大牙,此事固然关系子嗣,不过他去求康熙跟康熙主动开口叫他回去的性质就完全两样了,康熙的皇子这么多,养儿育女谁都不是头一遭,也没听说过哪个特地跑回去处理这个,家务事都摆不平,遑论国事、天下事?我在紫禁城里待久了,什么事也学会多想几个方面,十三阿哥的顾虑我能理解一二,不过他府里的私事,四阿哥干什么要拿出来跟我讲?我从怀里掏出一瓶清咽利隔丸,往嘴里扔了一颗,又问四阿哥要不要,他不要,我就小心扶着石头站起来:“回去啦,晚上我还有功课。”四阿哥拧拧眉:“你这么急着回去?赶着见锡保么?”
我扭扭半边小屁股:“是啊,是啊,我还要炖蘑菇汤喝呢!”
“蘑菇?”
四阿哥没听懂,我也不理他,弯腰把靴子拔好要走,他甩手在我臀后打了一巴掌,我怒叫:“非礼!”
他懒得理我,单手抱着我双腿,一下把我反扛到他宽厚肩上,他的手臂横过我的大腿,我捶着他的背撑起身,以免我的胃老是压着他的肩头:“喂,你敢抢皇上的御前侍卫?要给钱的!”他还是不睬我,尽管大踏步往前走,而我脚伤刚好,也不敢太用力挣扎,只好咕囔着:“等下快到营前一定要放我下来,不然我生气了……”四阿哥打断我:“等兆佳氏生了孩子,我叫纳拉氏带你去见见她,反正以后你们就是妯娌了。”
我又好笑又好气,这人脑子秀逗了是吧?好无聊。
要无聊么大家一起无聊,我怕你?
“四阿哥?”
“嗯?”
“兆佳氏之前给十三阿哥生过孩子么?”
“……只有一个。前年三月间生了一个女儿。”
我心算了一下日期,前年也就是康熙四十六年,加上怀胎十月,倒推回去,正好是康熙四十五年五月份左右,十三阿哥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接受指婚,娶了兆佳氏为正福晋,而同年六月年玉莹十四岁生日那天被带到四阿哥府里,就出了事。我至今对四阿哥第一次强暴我的事心有余悸,真正的年玉莹和他真正的“第一次”又是怎样情形,我是想不通的了,也不愿多想。“你见到兆佳氏,一定会喜欢她。她长得有点像你……其实我觉得一点也不像,但老十三说她像,那就像了。记得那天我们在畅春园陪皇阿玛看戏,喏,就是你唱《北京一夜》的那次,他府里的人来报说兆佳氏有喜了,老十三可高兴坏了,本来看完你的戏就要跟皇阿玛请旨回府,谁知碰上白狼行刺之事,差点连命都送掉了。”我记得白狼事件是在去年十一月的中旬,正好符合除夕时三阿哥说十三福晋怀孕月余的事实,照这么说,十三阿哥是明知兆佳氏有了身孕还冒险上青螺山救我,并且不惜……?四阿哥的语气一直很沉静,我却渐觉心惊,当日十三阿哥在飞雷洞里跟我说过的话仿佛一幕幕浮现在我耳边:
——从我第一次在四阿哥府里看到你拖着兔儿灯跑出来,我就开始希望有一天,你的眼睛里只有我一人,我等了十年,最后一年,我放弃。——等离开这里,如果四哥不肯原谅我,我也不会原谅他。
——你十四岁生日那天,我去找他,我说我不要他把你让给我,我不知道当时你就在他那里,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会……
我心头痛一阵,又酸一阵,本来飞雷洞那一夜十三阿哥和我之间也说不上谁主动谁被动,我早知道他有正福晋,我也很清楚四阿哥给不到我的,他一样给不到,但我心里就是对他有期望,不管他和四阿哥哪个更适合我,当初如果有的选择,我会选他,不会是四阿哥。也许正因为四阿哥突如其来的强暴封存了我对十三阿哥的感情,从此我记忆中的他的温柔、他的笑颜就成了我的毒药,我宁愿饮鸠止渴,来麻醉四阿哥对我造成的痛,即使和四阿哥走到了今天,十三阿哥的那一份意义仍然没有磨灭。看到十三阿哥的福晋有孕,我不愿接受,可是四阿哥呢?四阿哥同样会把类似的事情再发生一次、两次、三次。
我想起我喜欢过的一支歌,歌里有男子轻轻唱:以目光感受浪漫宁静宇宙,总不及两手轻轻满身漫游,意乱情迷易逝,春光浪费难耐,再见日光,欲望融掉,那表情会否同样温柔,早知得到一切,要等一千零一世,却还朝夕妄想来日方长。四阿哥曾经问我准不准备和他白头到老,但无论经历过多少,谁又敢说懂得怎样爱才是真永远?
我和四阿哥订了三年之约,届时真的得到自由也好,得不到也好,我不可能完全放开胸怀去爱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或者说,爱他们比爱我自己更多,既然知道结局,我又何须对过程中的不快耿耿于怀?
这些时日以来盘在我心头的结终于打开,眼看转过道墙就近皇营,我叫四阿哥放我下来,理理腰带,笑嘻嘻道:“乱讲,我才不信十三福晋会长得像我,哪有那么好找?我喜不喜欢兆佳氏,要四爷操心做什么?难道四爷现在就想把我和十三阿哥一脚踢回京城见人么?”以四阿哥对我的熟悉,听我这时用到“四爷”两个字,哪还不知道我是把兆佳氏这事当作了自己人的事,因反将我一军:“我叫你跟老十三一起回去,你敢么?”四阿哥跟十三阿哥都不喜欢钓鱼,他们之间倒不至于真的有断臂山,但他们俩的感情确实挺奇怪,外人看不出来好坏,不管怎样,我总以不变应万变就对了:“有什么不敢?你敢,我就敢!”“少在我面前装蒜。”四阿哥一笑,抬指点点我鼻子,“要让老十三提早回京,皇阿玛又不见疑,只有一个法子——就看你够不够聪明。”“我?我聪明那是肯定的了,不过我要收工本费的。”
四阿哥把我头上帽子扣好,一口答应:“行。自己人,算便宜一点。”
我#¥〃%—*,这个四阿哥,我还真是不了解他啊,没想到他这么会做生意,我又吃亏了。
“四阿哥?”
他停步:“什么?”
我歪着头问他:“如果我和福晋纳拉氏不小心同时掉到一条河里,你会先去救她,还是救我?”
他想了想:“河深么?”
“深!”
“你不是会游泳?”
“……万一我脚抽筋了怎么办?”
四阿哥果断道:“我先救纳拉氏。”
我:“啊?”
他点点头:“所以你没什么事情做,就不要‘不小心’去跳河,听到么?”
我仍不死心:“那万一我真的不小心呢?”我用手比划:“比如我离你这么近……福晋离你那么远,你先救哪个嘛?”
他一笑:“换了你,你怎么选?”
我问:“你和谁?”
他看住我不说话。
于是我明白了,开始装傻:“在你和福晋之间我肯定选福晋,因为她轻一点,比较好救。”
四阿哥并不追问,带着我慢慢踱回营地。
晚风吹在身上,微凉,我心里却七上八下:如果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同时遇险,我会先救哪一个?
·#¥%—*……我看我还是早点去当恶霸吧,这种问题最根本的解决之道就是眼不见心为净,何况他们两个都是历史名人,不管哪个出事,三百年后说不定就没我了,我不操这个心。我正一路想得出神,脚下走得又慢,落后四阿哥不少,霍然觉得不对,止步抬头,惊见二阿哥怒气冲冲的带着一群人从我和四阿哥之间穿过,连跟四阿哥打个招呼都没有。四阿哥叫住在那群人后面的两个武官,用满语问了几句话,才放他们走。
我见四阿哥脸色欠佳,主动凑上问他:“怎么了?”
四阿哥简短道:“锡保被人打伤了。”
“谁打的?”
"老十三。"
“WHAT?WHO?WHY?WHEN?WHERE?”
第六十六章
我尾随四阿哥走到一座绸布大帐前。
帐帘一掀,人声、热气扑面而来。
踏进去,帐内铺着厚厚的地毯,我的脚踝好过了很多,里面人头济济,我第一眼就找十三阿哥,他在靠里的位置,应该是空着手,而他的脸上很平静,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但就在我发现十三阿哥的同时,二阿哥一边叫嚷着什么一边扒开人群直接朝十三阿哥走过去,四阿哥加快了脚步挤进去,我难以踮起脚,看不清他们的动作,只听到他们双方似乎在以满语进行激烈的争辩。我忽然有些不自在,别转过眼,却见到七阿哥和八阿哥也在场。
会有能量让我不自在的,自然非八阿哥莫属,八阿哥这个人,他盯着我看吧,我觉得恐怖,可是他不盯着我看,我更觉得恐怖。真是活见鬼。然而我的目光移下去,便发现锡保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半蹲半坐在八阿哥脚前空出的一小片地毯上,事实上,他身边围着不少人,但我的角度正好能瞧清楚他出奇苍白的脸色——他究竟伤在哪里?我慢慢移近锡保,才看清他的辫子盘到了头上,因我从正面没看到什么伤口和血迹,心中忽的一动,莫非他伤在背后?
怎么回事?就算是十三阿哥打了锡保,也不见得会从背面偷袭吧?
我好奇心起,正要绕过去一看究竟,忽的左腕一紧,被人攥住:“别去。”
我掉头一看,却是十四阿哥不知几时掩了进去,今日他是陪着康熙出去打猎,他既回来了,如何不见,康熙呢?
十四阿哥把我拖后一些,压低声音:“皇阿玛就快到了,你别掺合这事。”
我挣脱他的手,才要说话,二阿哥的声音一下高起来,更挥舞着手,气焰更凶,而四阿哥挡在十三阿哥身前,寸步不让。废太子时,康熙就骂过二阿哥“暴戾荒淫、咎戾多端”,被二阿哥每寻衅端横加苦毒的大臣、侍卫、诸王贝勒等放到北京城里排排队也好几条马路了,他做什么都行,十三阿哥偶尔伤了个锡保,他就这么样大张旗鼓跟十三阿哥对着干?非要把事情闹大他才甘心么?思量及此,我倏然一惊,去年随驾秋荻我曾亲见康熙把几名肆意擅辱大小官员的宗室子弟打了板子,发遣回京待罪,十三阿哥虽然贵为皇阿哥,但一方面他最近势头不好,另一方面锡保本身是顺承郡王勒克德浑的孙子,又很得二阿哥眷顾,此消彼长,这事闹到康熙那儿去,说不定康熙也会把十三阿哥中途打发回京……这算不算“正中下怀”?
我本来是默许四阿哥要帮他们唱一出戏,不过现在看到了戏码,分明不用我帮,二阿哥也足够替他们把戏唱足唱响了,还是十四阿哥说得对,我没必要凑热闹,一会儿全武行开将起来,砸着花花草草不打紧,万一磕碰到小朋友我可就不妙了,还有什么好说的?闪先!我抹过身子要开溜,喧杂人群中间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声音不大,却因为是汉语不是满语,便盖过了二阿哥,跃入我耳中:“……只有玉格格可以,除此之外,谁都不能碰我!”四周刷的静下来,无数对目光投向我。
锡保半昂起头,毫不掩饰地直视我。
我吐血。
这家伙到底是个啥?
变态君啊他?
我没听到,他说我可以什么?
锡保大概看出我疑惑,重复道:“要处理我的伤口,只有玉格格可以。”
脱线!
他受伤关我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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