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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中奇缘同人)眉峰碧-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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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倒比原先莫府亮堂明净些,对莫循修养也好。
  莫循才进宅子,就有女婢提着灯笼将他迎进竹园,莫循借着一点微光四下看了看,微笑道:“让辞烟费心了。”
  屋内火盆是早摆上了等莫循来的,现在暖和得很,莫循一进去,只觉得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搓了搓发冷的手,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三更了,九爷歇息吧。”石辞烟一边说着,一边将莫循扶上床,莫循拥着被子坐着,却并不急着睡觉,道:“风一吹的,现在倒是睡不着了,帮我拿本书来。”
  石辞烟看了莫循一眼,低头将枕头拍了拍,垫在莫循身后,道:“睡不着也当歇下了,躺一躺也是好的,九爷近几日……也该放松一下。”话虽如此,还是走到桌案前,拿过一本诗集递到莫循手中。
  莫循接过书,眨了眨眼,笑道:“辞烟这样一说,我还真不好意思反驳了,我身边的人不知怎么都是这样爱操心的性子。”并不把书翻开,只是卷起来握在掌心,微笑着看向石辞烟。
  石辞烟稍稍挑了唇角,露出一个乖顺的表情:“九爷别看太久。还有一事,石谨言大哥的墓址已定了,离此不远,下葬的日子还得九爷定,只是应当也不能再等了。”
  莫循怔了怔,微张着唇垂下眼帘,半晌,轻道:“辞烟,休息吧。”
  冬日里罕有的暖和天气,阳光如金箭,铺在莫循身上却又柔化了所有棱角,有种蜜糖一样粘稠柔软的色泽。莫循一身素色,看向那座朴素的坟茔。
  叹了口气,莫循轻唤:“辞烟。”
  石辞烟上前一步,将莫循从轮椅中扶起。即使双腿自膝盖向下都没有知觉,但莫循还是执拗地在石辞烟搀扶下踉跄挪向石谨言的坟墓,慢慢跪在碑前,以事兄礼磕了三个头,燃了纸钱屋马。
  做完一切,莫循显然已经有点累了,手搭在石辞烟小臂上,让她扶自己起来:“回去吧,多派人过来照看……”
  石辞烟低低叫了他一声,莫循笑着偏过头,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好了辞烟,不用担心,日子还是要过的,该做的事情,我也不会放弃。”
  卫无忌最近几天急得都快上火了,莫府他是天天去,但没一次能进得了大门,石敢言就跟门神似的杵在外面,好说歹说就是不肯放行,永远就那么一句“九爷在养病”。终于看见石辞烟出来,卫无忌几乎快要喜极而泣了。
  石辞烟垂着手,神情冷淡,道:“卫将军,随我进来吧。”
  石敢言有些惊讶地看她一眼,让开了。卫无忌忙不迭跑过去,问:“莫循最近怎么样了,要不要紧啊?”
  “曲大夫出身杏林世家,有他在,九爷并无大碍。”石辞烟一边说着,一边引卫无忌向里走。但走着走着,卫无忌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莫府他来过,这明显不是去见莫循的路。
  直到一个偏僻的角落,石辞烟才停下来,抬了眼看他,冷声道:“卫将军,有几句话,辞烟不知当不当讲。”
  卫无忌皱起眉,眼神也凝重起来,看向这个他一直没怎么放在心上的女人:“你说。”
  “我们九爷的性子您也知道,温厚良善,看人总往好处看,有些事情便也不太在意,纵是知晓什么,也不好讲,辞烟既是跟了九爷,总归是要帮九爷盯着些的。”
  “你什么意思?”卫无忌心中一惊。
  “卫将军,您非要辞烟把话说开才成么?这几日您天天来的,被人见着了怕是又要说我们九爷不知礼数,何必呢?您不怕人非议,石舫上下都是容不得九爷名声有损的。”
  “……这是莫循的意思?”卫无忌握紧拳,深吸一口气。
  石辞烟扯着唇角,似嘲讽似怜悯地笑了笑:“是与不是又当如何?卫将军的心思可不当用在这上面,皇上近日怕是和卫将军有些不对付吧?”
  卫无忌只觉得心口一阵绞痛:“莫循就如此不愿再见我?是不是皇上他……莫循不会这样的……”
  “聪明如卫将军,应该知晓,有些事不该问,究竟怎么做,还请卫将军斟酌斟酌。”石辞烟凉凉说着,突然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补充道,“石谨言大哥,您也是知道的吧?石舫在并州有个分部,他去那边做总管了,您日后,怕是再也见不成他了。”
  卫无忌愣愣看着她,只觉得通体发寒,像是有腥咸的海水从脚下涨起,直到没过头顶。大脑里响起尖锐的蜂鸣,呼吸被扼住,心脏扭曲起来,像是被人活生生撕裂,石辞烟清秀的眉目在他眼前都渐渐模糊成一片虚影。
  “不……我要见莫循,让他亲口对我说。”卫无忌开口,声音极艰涩。
  石辞烟挑起眼角,带着一种轻蔑的居高临下,道:“卫将军,辞烟也不怕告诉您一句,喜欢九爷的人那么多,您……又算个什么呢?”尾音轻飘飘扬起来,蕴含了满满的恶意。
  

☆、【章二一】折戟沉沙愿世宁

  
  石辞烟回到城外宅子,为了掩人耳目,莫循特地从江陵调了一个名唤林羲和的石舫人过来,权且作这宅子明面上的主人,林羲和不曾来过长安,应当没人能认出他。
  莫循正在竹园里翻着一本册子,石辞烟走过去,低声道:“九爷,处理好了。”
  莫循微微一笑:“辛苦辞烟了。”他并不在意石辞烟用的什么由头打发卫无忌,毕竟他和卫无忌也不算熟识到哪里去。
  一边判官懒懒散散斜躺在椅子里,手指转着一枚金币,晃悠悠歪到莫循身边:“你这成天里看得都是些什么啊?”
  “账本。”莫循没抬头,不咸不淡回答。
  “怎么那么多账本要你看,你下头那些人是死绝了不成?”
  莫循弯了弯唇角,只是眼神有些冷,带着些不为人觉的厉色:“当然不是我石舫的账本了,户部尚书严大人……可真是好手段。”
  “哦?”判官兴味地挑了挑眉,“你打算对他下手了?”
  “不是我。”莫循笑着摇了摇头,合上账本递给身后的石辞烟,身子向椅背上一靠,垂下眼睑想了想,才道:“严佲这些事情其实朝堂之上许多人都知晓,不过皇上得用他牵制张侍郎张韫平,才一直装聋作哑到今天,何况……我这么贸贸然撞上去揭举他,不是找死么。”
  “那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么……”莫循摸着下巴,沉吟片刻,道,“还得请你帮个忙,想办法把这账本送到太子太傅手上,不过……严佲他们家那档子事,也得一并让他知道……其余的事情,我自有安排。”似乎是想到些什么,莫循的眼神暗了暗。
  从前他的部署一向都是不紧不慢,朝堂里那些蛀虫也还想着循序渐进慢慢来,不过现在看来,要抓紧时间,在刘玄意识到他之前,尽可能多处理一些。
  他只是希望,国泰民安,两族和平共处,方不辜负他父母的在天之灵。
  判官大约是想到严佲家里的事情了,不由自主嗤笑一声:“的确,他的事情若是让周安甫知道了……周家世代都是严守礼教的,又还都是信的文死谏武死战,这要不把严佲弄垮肯定不会罢休。”
  莫循手指收紧,视线下落:“是啊……”
  没过几天,几乎满大街都传开了户部尚书严佲贪污受贿悖德乱伦,太子太傅亲率国子监生于宫门外跪请严查,皇上下旨,令刑部细审此案。
  卫无忌没理会这事儿,本也和他没什么关系,他近几天一个人窝在府里,连卫谦上门都没见着他,能和他说上两句话的也就是李佶了。
  “你说什么?!”卫无忌揪着李佶的衣领,眼睛里有细细的血丝。
  “弟兄们又不敢守得太近,每天少一两个的谁能发现?等反应过来早就搬得差不多了。”李佶无奈地说。
  卫无忌松开他,踉跄后退几步,摔进椅子里,沉吟半晌,突然脸色狰狞起来:“莫循不可能无缘无故做出这种事情,若他真是……怎么可能阖府搬走,刘玄……对,刘玄……不行,我得找到莫循!”说着就跌跌撞撞往外跑,被李佶一把拉住。
  “哎哎哎我说兄弟,冷静点儿行不行?上哪儿找去啊一点线索都没有,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卫无忌不?”李佶看着卫无忌现在的模样,只觉得脑仁疼。
  刘玄在翰辰宫里,脸色阴郁,听见门口的声音,顺手抓着旁边的茶杯就扔过去。
  太后冷冷看着刘玄,茶杯过来,便抬袖子挡了,茶水在厚厚冬衣上留下一滩深色痕迹,旁边一个小太监立马接住茶杯,低头退到一边。
  “什么事情值得这么大动肝火?别忘了你如今的身份。”太后慢慢走进去,挥退了一众太监宫女。
  刘玄转头对她冷笑:“儿子怎么敢忘呢?皇帝,要什么有什么,多好。您敢说周安甫行事没您示意吗?□□亲甥其心可诛,说的谁呢?朕只是想要诺琊一个人而已!他离开朕十四年了!十四年!朕当初只是答应放他离开,现在他出现,可是怪不得朕了!”说着说着刘玄就激动起来,袖子一挥,满桌东西哗啦啦砸了一地。
  太后等他发作完了,才继续说话,语气冷静得近乎冷酷:“只要他一个?那后宫那一帮子美姬秀童怎么来的?卫怜的肚子怎么大起来的?他走了十四年,宜宁已经十三了。你是哀家的儿子,哀家还能不知道你?少找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刘玄怔怔地靠在桌子上,看向太后的眼神里还有些茫然和不甘。
  太后深绿的宫装在地上铺开,坠着珍贵的水晶琥珀,波光粼粼,像一湾流动的湖水。
  “好了,你当了这么多年皇帝,哀家也知道管不住你了,可诺琊……你好自为之……哀家希望,他还能把咱们当亲人。”太后叹了口气,这个传奇的女人,其实已经清晰地呈现出老态,白发拢在翠玉挽珠五凤冠里,背却依然挺得笔直。
  “消息是你散出去的?”
  莫循轻轻笑了笑:“历代帝王最怕的是什么?那就是失了民心,民为国之本,人心一散,国家也就到了末路。”指尖摩挲着青瓷杯沿,莫循挑了挑眉,问:“你现在怎么每天往这儿跑?你的事情解决了?不打算刺杀刘玄了?”
  “我又不是非杀他不可。”判官耸耸肩,“其实,慢慢折了他的手下也是可以的。”
  “你……”
  “行行行,那些个清正廉洁为国为民的我肯定不会动行了吧,真是……不是我说你,你不是挺不喜欢刘玄的么,怎么就不许我动他?”
  “他是皇帝。”莫循垂下眼,“文韬武略都算优秀,强国富民的心也有……这个国家已经容不得动乱了,不然莫循有何颜面去见先考先妣?”
  喝了口茶,莫循自己转着轮椅往内室去,半开玩笑似的赶人:“行了,没事儿就走吧,我哪儿来那么多时候和你聊东聊西。”
  

☆、【章二二】一枝梨花压海棠

  
  很快就到了过年的时候,除了皇城里那高高在上的一家子,莫循就真没什么亲戚了,而红姑韩东这些虽说是身边老人,但还是自己立了宅子的,大年夜在这边也说不过去。是以这个年莫循过得也不甚热闹,好在他惯常也是好清净的人,没觉得有多冷清。
  幸而林羲和和他妹妹林望舒都是机灵的,在江陵听过看过的新奇玩意儿也不少,一顿饭下来说给莫循听,也还有些意思。加上石辞烟石敢言,坐了一桌,尚有其乐融融的意思。
  吃过年夜饭看过烟火,就该守岁了,大晚上的,天又寒,莫循就偎在火炉边烤手,裹了天青色毛领披风,眉眼安静地垂下来,看上去就像个杏花烟雨里养大的清贵公子,哪里像是出自这血雨腥风的长安。石辞烟给他端了杯茶,问:“前几日那本翔地记九爷还没看完,要拿来么?”
  莫循抿了口茶,想了想,道:“算了,辞烟别忙了,过来坐吧,聊聊天也好。”
  石辞烟垂首应是,把糕点果脯之类的一一在桌子上摆好,又去取了一盒银丝炭过来备用,才坐在莫循身边。
  莫循微笑道:“我是七月中遇见辞烟的吧,一算也有近半年啦……这半年的事情,也还真多。”
  “辞烟三生有幸,方能寻见九爷。”石辞烟抿唇笑了笑,只是仍然显出寡淡冷清。
  一眨眼就半年了,半年半年又半年,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总归她石辞烟也不求多的,在莫循身边当个听话下人,看着他老了死了葬了,最后死在他墓边,挺好的不是?在莫循面前,她就是这样卑微进尘埃里。
  莫循拍了拍石辞烟的肩,道:“如果没有别的岔子,再在长安留三年……不,两年,咱们就把石舫迁到苏州那边去吧,那边暖和,景色也好,该管的我也管了,有些东西,实在是无能为力啊……”其实,那些事情,要他管做什么呢?奈何莫循心重,想得多,向来也没人管得住他,现在倒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
  “全凭九爷吩咐。”石辞烟看着火炉里跃动的火光,轻轻说。
  “对了辞烟,你如今多少年岁了,几时生辰?”
  石辞烟想了想,道:“辞烟在锦花谷过了二十年,被捡去之前也不记事,倒是不清楚年岁和生辰。”
  莫循眨了眨眼,手指摩挲着茶盏,笑道:“那辞烟岂不是从未庆过生?这怎么行,便是最底下那些丫头小厮们生日都能得两个鸡蛋庆庆呢,辞烟倒是连个有盼头的日子都没有,不若辞烟你定个日子,以后我给你庆。”
  石辞烟眸光动了动,低声道:“辞烟怎敢劳烦九爷呢……若真早算,七月十一吧……”
  莫循稍微一愣,随即温柔笑道:“好。”
  国宴家宴都完了,刘玄没回翰辰宫,而是去了那为众多学士所诟病的,来仪宫。
  无论是位置、格局、或者名号,来仪宫都应当是名正言顺的皇后居所,但皇后卫怜始终住在惠盈殿,来仪宫自打刘玄下旨修建起,就空置了十四年。
  刘玄走进去,虽然空置许久,但来仪宫内却很是干净,不见积尘,刘玄没让人跟着,在里面坐了坐,信步走到下房,来仪宫清冷,竟也没什么人知道,这里还留着一个宫女。
  宫女跪在地上,平静如一滩死水,刘玄笑了笑,说:“这儿你还打理得不错。”
  “皇上有命,奴婢岂敢不从。”
  “你也不用这么说,恐怕你是想烧了这里的心都有吧。”刘玄虽然在笑,眼神却冷冷的,“不过你旧主子马上就住进来了,到时候你可得好好照顾他,毕竟别的人朕也不放心。可惜他如今身子比不得从前了,到时候你可得多注意些。”
  “……奴婢遵旨。”
  刘玄拂袖走了,新年已至,一切都可以运转起来了。
  第二天韩东红姑就上门来了,给莫循递帖子的,他们俩折腾了这些年,也算到头了。
  “晓得太热闹了九爷不喜欢,也没请多少人,都是些知根知底的,九爷大可放心,去年事情多了,冲一冲也好。”红姑笑吟吟地把喜帖递给莫循。
  莫循接过来:“恭喜了,到时候我一定去。”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喝上九爷的喜酒啊。”韩东叹了口气,“九爷,你说我和红姑加入石舫都十多年了,就见你清心寡欲跟个和尚似的,九爷不是我说啊,你已经过了而立啦!”
  “行了行了,就你多事!九爷的事情,管这么多做什么?轮得上你管吗,当辞烟姑娘是摆着好看的?”红姑翻个白眼,拍了他一下。
  韩东举手投降:“得得得,算我没说。”
  莫循始终含了笑看他们,眼神揶揄,直把俩人看得都不自在起来。
  十五那天,莫循带石辞烟坐着马车悄去了韩东府上,马车从后门径直进去,石风见着立马小跑迎上来,帮着扶莫循下车。
  外边看不出来,但宅子里还是布置得喜气洋洋的,来的客不多,都是些石舫里做久了的熟人,和莫循都算亲近,说话做事也就没什么顾忌,玩玩闹闹的。莫循一路到了大堂里,韩东正被一群人灌酒,满面通红,看见莫循了,像是找着救星,急忙从人堆里钻出来和他打招呼:“九爷。”
  “行了,你大喜的日子,不用管我。原本我还担心我来了大家放不开呢,现在倒是我多虑了。”莫循对他点了点头,微笑道,“你去招呼他们就好了。”
  “哎呀九爷,再招呼他们,还不知道今儿晚上能不能进洞房了呢!”韩东翻了个白眼,回答。
  一个叫宋清的过来,把韩东肩膀一勾,嬉笑着说:“九爷让你过来你就过来吧,放心,哥儿几个有分寸,肯定能让你今晚上啊梨花海棠嗯嗯嗯,不然日后可不得被红姑整死啊!来来来,接着喝啊!”
  莫循让石辞烟推着自己找了个安静地方,石风跟在他身边伺候着,他年纪小,但聪明得很,尤其对收留他的莫循关心亲近,跑来跑去的给他弄各种吃食酒水,顺带着捏肩捶腿耍宝撒娇的,莫循都被他逗笑了几回。
  

☆、【章二三】匈奴不灭何为家

  
  丁令王死了。
  就是那个卫无忌去年从匈奴那儿抓来的家伙,刘玄下令处死,剥皮以草充之,送到了匈奴可汗面前。
  听说可汗第一眼就气得摔了杯子,刘玄这是赤裸裸的挑衅,从前虽然双方打得也挺厉害,但还是不杀俘虏的,双方都有一种心知肚明的默契,匈奴不攻打魏国重州,魏国也不会强追不舍,一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但刘玄已经打破了这种平衡,和先皇那种求稳的性子不同,刘玄的征服欲很强烈,他有雄心大志,从前韬光养晦,而现在,卧榻之旁已经容不得他人酣睡了。
  更何况,这只是计划的第一步。
  莫循知道消息的时候也差点儿摔了杯子,吃惊地望着判官问:“此事当真?”
  判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耸耸肩:“千真万确。”
  莫循吸了一口气,握了握拳,身子后靠在椅背上,低声自语道:“怎么会这样……”现在刚刚开春,匈奴熬过一个冬天,正是最凶残最暴虐的时期,就等着可汗一道命令冲进魏国劫掠了,刘玄偏偏挑在这个时候激怒匈奴,真不是个好主意。
  莫循几乎都能想到边境百姓血流成河戍边将士白骨黄土的场面了,他有些不忍地抿了抿唇,对身后的石辞烟道:“联系一下幽州和并州的分部,尽快囤积一些粮食药物,如果真的全面开战,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判官有些好笑地撇了撇嘴,说:“你们家恐怕没人像你这个样子吧,就算是当初最仁爱的忠顺王爷,也没说过这种话。”
  莫循垂下眼帘,回答:“际遇不同罢了,即便是忠顺王爷,也不曾真正体察过百姓民生,他们首先想的是怎么稳固皇权,然后才会担心百姓生活,就算担心了,也是以统治者的身份高高在上看的,落不到实处……其实你说错了,最仁慈的不是忠顺王爷,而是义忠王爷,可惜他处理的手段太绝了,在先皇那儿没得个好名声,又被仇家惦记死得早,其实你去白帝那边看看,至今都有人记得义忠王爷的大恩。”
  际遇不一样眼界也不一样,刘玄在意的是剑指天下,莫循在意的是百姓安康,其实都没错,目标不同罢了。
  石敢言这时候过来,在莫循耳边小声说了句话。
  莫循一下皱起眉,轻声问:“确定?”
  石敢言点点头:“应该不假。”
  “出什么事了?”判官饶有兴致地问。
  莫循皱着眉头思索片刻,才道:“算了,别管他……没什么,只不过是,叛徒在哪里都存在罢了,更何况是他。”莫循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唇角,当初并不怎么愉快的经历,他不想多提。
  判官点点头,也不多问了,转而说:“估计再待一个月多我就要回大漠,刘玄手下有个暗卫盯上我了,有点儿麻烦,你要还有事情得我帮忙就早点儿说,不然以后就没机会了。”
  莫循耸耸肩,笑道:“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石舫人还不至于没用到那地步。”
  石伯回到长安,刚进原来莫府的门就被吓了一跳,不过很快石辞烟就出来和他们碰了面,说了莫循的大概安排。这趟跟着石伯送货的一批人,包括辛月,都暂时由韩东和红姑安置,短期内尽量不要和莫循见面,有什么消息就让石风跑个腿。
  辛月本来还巴巴的盼着回长安了能和莫循玩呢,但是眼看着石辞烟面色冷冷的,没敢说话,垂头丧气应了一声就跟着红姑走了。
  红姑知道九爷也挺看重这小丫头,一路缓声细语地安慰她,辛月年纪小,心里也放不下事儿,听红姑再三保证肯定带她去见莫循,也就稍稍定了心。到一品落玉里,四下张望着,不时惊叹,扯着红姑袖子道:“红姑姐姐,你们这儿修得这么漂亮啦!姐姐们也漂亮,饭菜也好吃!”
  红姑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小丫头,就你会说话。”
  韩东从二楼走下来,看见辛月,先是一愣,随即对红姑使了个眼色。
  但已经从雅间里走出一个人来。
  卫无忌当然也认得辛月,辛月一向喜欢和他抢莫循身前的位置,奈何莫循偏疼她,每次卫无忌就只能憋屈地坐在一边看辛月趴在莫循腿上撒娇。那时候莫循身边石谨言石辞烟辛月围了一圈,间或还加一个石风,只有卫无忌一个局外人,看他们一家子似的其乐融融。
  卫无忌眼珠子转了转,就笑了,对辛月招呼道:“很久没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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