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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十九侠-第2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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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均与明珠且退谷留语相符,好生奇怪。又疑张、林、石、司五人行迹诡秘,此事只有主人知晓,下人不知底细。便同退下,寻一隐蔽之处和众人商议,意欲隐身飞入明珠所说后园,探看对方到底在否。灵姑心中成见颇深,笑道:
  “这分明是他们有私心,恐外人分她们的功德。先因违约,无意中说出真情,说了又复后悔。到了这里,算计我们得信必要赶来,故嘱下人回绝不见,以便她们独力成功。玉珠姊姊虽和我们交厚,一则她是小师妹,拗不过众;二则她们到底是一家人,只好听之。
  我们已把人情尽到,是她们私心不肯见人,并非我们自恃孤行,异日见面也无话说,何苦去寻她们做什?”南绮道:“我想张道友我不深知,林、石二位决不是自私背友的人。
  尤其玉珠姊姊与愚姊妹交更深厚,我们尚没见,怎能断定?她如在此不见外人,其中必有原因,事未分明,如何与人负气?就不与之合力,也等探明详情再定。好在所居是常人的家宅园林,易于查见,又不是深山僻境,我们只消往她们住的后园一探,就知道了。”说罢,不俟灵姑答言,便令三人在林内暂候,自隐身形往杨家后园查看。
  南绮到了明珠所说后园,只见静室共是五间,只一老道士和一道童在内,四外静悄悄的,连个执役童婢也无,实不是款待仙宾之所。再细查看道人,虽然相貌和善,神情穆静,只是一个讲究吐纳坐参,略有一点修养的老道,并非真具法力的老道士。听那口气好似受施主款留已有多日,施主到内宅歇息,刚进去不久。南绮心想:“这类游方术士,武当诸女怎会同在一起?”等了一会,道人打起坐来,所用功夫更是粗浅。南绮不认得史涵虚,见状越以为武当诸女不会与这等庸常道流同在一起。别处和内宅尽是主人亭馆闺阁,童仆温婢用人甚多,所闻也都是些家常琐事,无一提到有女客居此的事。只得退了出来,和众人一说。灵姑听了,越以为所料不差,不是有心规避,便是前说不真,人本未在此地,另有住所。南绮虽觉不致如此,但是人找不到,只要另打主意,等到遇上再作计较了。
  裘元笑道:“武当诸位道友既不在此,我们此时应往何方去?”南绮道:“我看此事并不容易,竹山教妖人颇多能者,此时深浅虚实尚未知悉,如若直飞君山,对面撞上,胜败难卜。还是在附近山上寻一地方住下,有了退处,然后前往查探明了虚实底细,再行下手,以免冒冒失失赶去,易于误事。”灵姑、裘元等均称善。纪异道:“这里我没有到过,吕师姊不是说岳阳楼风景甚好么,我们何不去往那里看看呢?”吕灵姑道:
  “反正人地生疏,一样找住处,我们到哪里去找也是一样。不过这等挨近城市的名胜所在,日里游人众多,对面就是君山,相隔才十数里湖面,左道妖邪惯喜热闹场中混迹,就许撞上,去时还是隐了身形的好。”南绮道:“那倒不必,我们都年轻,竹山教妖人都不认得我们。前在南疆虽曾遇见过两个,当时都已伏诛。装作游人前往登临,料不至于被他们看破。此间风景甚好,相去又不甚远,连飞行都无须,就此沿途观赏,步行走去好了。”说罢,四人便自林中走出,顺着田岸没走多远,因不识路,知道岳阳楼就在巴陵城上,下瞰洞庭,所到之处恰有一条通湖小溪,便沿溪往湖滨走去。
  时值正午,农人多在水田中耕作,到处是人,只这条溪路清静。浅岸清溪,碧波粼粼。溪的两岸绿树成行,疏密相间。一面是旷字天开,良田万顷,吁陌纵横,绿云如绣;一面是远山萦紫,近岭凝青。湖波浩渺,天水相涵,加以风帆远近,自鸥翱翔,点缀其间,宛然一幅绝好画图。偶值一阵风过,稻香扑面,心神为之清爽。道旁怪石小峰之下,时有不知名的香草兰慧之属因风摇曳,竞吐芬芳,在在供人流连玩赏,不舍离去。众人多赞好景致。
  吕灵姑道:“记得昔年幼时曾随家父往来湖湘之间访友,留宿已陵,次日便去。虽还到过一次君山,只因彼时年幼,多为走马看花,不知领略,只是觉好而已。如今看来,想不到由远处遥望湖山,竟有这等好法,比起身临其景又另是一番佳趣。自来村落田园之间,总免不了有些粪堆粪窑,土墙泥洼,秽气触鼻,令人难耐。往往极好一片地方被它糟蹋,活似一方素锦染上许多脓血污迹,乡农耕种施肥又非此不可,真是一件最煞风景而又无法的事。最难得的是,此地这好景致不但没见一点粪秽丑恶之迹,并见所有人家的竹篱茅舍多半都是花竹扶疏,里外清洁,到处于干净净的。难道湖山水秀所钟,使沿湖的农夫村民都具有几分清气不成?”
  众人说笑间,纪异忽指前面笑道:“你们看那地方像画不像?”众人往前一看,原来在前不远便是溪口通湖之处,溪面约有七八丈宽,水势自然比上游大些。对岸尽是成行桃杏之类的树木。众人所走这一面却有一段空旷,只靠近湖口的溪湾上有两株三抱粗的高柳,柳丝毵毵,随风飘拂,荫被甚广,半株伸出水面。绿萌下面系着一条小船,船头上躺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短衣赤足,曲肽作枕,业已睡熟。右船舷旁系着一个鱼篓,大半截沉在水内。小孩身畔斜放着一个鱼竿。一只白如霜雪,吃得又肥又壮的狮形小猫,蹲踞在右船边上,圆睁双目,瞪视着船侧鱼篓,不时伸出一爪往下乱刁,颇有谗涎欲滴的势头。还有三只猫,一大两小。大的蹲伏在船后艄上,似睡未睡,懒洋洋的。
  旁边放着一个浅瓦盆,残饭狼藉盆外,看神气似已吃饱,正在午睡。后艄柳条较长,低得几及船面。两只小猫一花一黑。一只花的蹲在地上,昂头伸颈,瞪视着上面垂下的柳条,憨气十足。望着望着,忽然跃起,朝柳枝上抓去,一爪抖下一簇嫩叶。另一只黑猫坚起长尾,在船边徐行,伸着懒腰,意态本甚暇逸,见花猫淘气,也见猎心喜,猛然纵扑过去。两猫一抢,柳叶落空,吃风一吹,贴着船板滚去。两猫越发有兴,争先前扑,由此满船艄乱窜,追扑起来。这时清风淡淡,柳影飘飘,对岸花树成行,绿烟如雾,面前又是湖波浩荡,水天一色,与这平畴远树,柳岸渔舟,相涉成趣,端的绝好一幅画图。
  众人见此佳景,南绮首先赞道:“果然妙极!生长在这等好山好水的人,安居乐业不说,单这湖山风月之胜也够消受呢。”灵姑道:“那些凡夫俗子知道什么?我幼时生在北方,曾随家父来往于齐鲁燕豫之间,后来问关避难,又曾远适秦陇边荒,见到好些穷苦地方的人民,真有并日而食,终岁无衣的。孟子所谓‘乐岁终身苦,凶年不免于死亡’,尚不足以尽之。似此境地,几曾梦见?可是人都得福不知福,他们土著在此,从小看惯过惯,也就不觉得了。”
  裘元道:“我真爱那两只小猫,不知他肯卖不肯?”南绮笑道:“你真是小娃儿脾气,我们此时正忙,要猫作什?莫非还带在身上同走不成?”裘元道:“我不过随便一说。母亲最爱养猫,真要带走也并非不行。你用法术把它藏在宝囊里面,再把你那丹药拿给它吃上一粒,先不令饿,还可省去每天喂它的麻烦。遇我们想吃东西时,也给它吃一点。这样带在身边一点也不费事,几时回家或是这里事完,我抽个空给母亲送去,不是好么?”南绮只望着他好笑,也不答腔。裘元见她一双静如澄波的星眸注定自己,浅笑嫣然,似有嘲笑之意,忍不住问道:“姊姊,你笑什么?”南绮笑道:“你这呆子,想说你吧,你此意发自孝思,题目又大;不说你我又忍不住。眼看这里妖人肆虐,巨劫将临,我们挽救危亡尚虞不济,前途不知有多少艰难惊险局面,你偏有这闲心带个小猫在身边,还说拿丹药喂它。我那丹药也是父亲传授的紫清秘制,不是有大缘福的人,休说是吃,连见都不能见到,你却拿来喂猫,真不怕造孽吗?叫我说你什么好呢?”
  裘元未及回答,纪异插口道:“裘哥哥,这事实做不得。那年我娘病得要死,想求得这样一粒灵丹。我来回跑了好几千里,几乎两次把命送掉,好容易遇见仙师恩怜,赐了一些丹丸,但只延长了些时候,仍未把我娘的命保住。和吕伯父一样,还须费上多少事,到峨眉仙府求来芝血、灵丹,才能重生。就说各位仙长和芝仙怜念,一到就赐给我们,我娘埋在地下这些年也闷气呀,我一想起就伤心。此丹宝贵已极,如何随便给猫吃哩?并且我听祖父说,凡是畜生都沾不得一点灵气,要是内服灵丹成了精,再去害人,就造孽了。”南绮本来就忍不住好笑,及听纪异一本正经说到未两句,再也忍俊不禁。
  连裘元也好笑起来。南绮便指着裘元笑道:“你拿我灵丹去喂猫吧,没听纪师弟说么,畜生沾不得灵气,留神它成了精,吃你呢。”说罢,众人又是一阵好笑。
  众人说着说着,已由柳下走过,到了溪口,全湖面已展开在眼前。时正风起,湖边一带惊涛打岸,水气茫茫。遥望湖上,波澜越发壮阔,上面却是云白天青。纪异方说:
  “果然水大的好,我家湖心洲尽管有山有水,有花有树,哪有这等气象?”话未说完,忽由去湖岸的土崖角上转过一个身背空鱼篓,手提酒瓶、蔬果的老年渔人,一路低声曼唱而来,朝四人身上打量一眼,擦肩走过。南绮笑对裘元道:“这便是那渔船主人,你还不向他买猫?”裘元含笑未答,渔人似已听到,忽然转身回问道:“少爷要猫么?老汉奉送一只好了。”灵姑道:“老人家,我们不要,只因见那船上小猫长得好,说着玩的。”这一答话,双方便停了下来。
  渔人因众人口音不是本地,相貌美秀英异,各有奇处,与常人大不相同,又打量了两眼,笑道:“四位少爷、小姐是水云村杨善人家来游湖的远客吧?怎不走正路,却绕小青溪的远路?这里去岳州西门路远尚在其次,过去尽是些稻田水沟,有的地方连石板都没搭一块,怕不好过呢。依老汉之见,四位莫如往回走,由前面田岸上斜穿出去,还省事些呢。”裘元正要答话,灵姑接口道:“老人家怎知我们是杨家的客?”渔人答道:
  “我也不晓得,昨日听我小外孙说的。他家有一小船,平日只打鱼用,并不是载客游湖的。那日忽然来了两位小客人雇船,由此成了主顾,给钱极多,只是不愿人知他来历。
  前晚水云村杨公子忽同了两个女客先后寻去,打听这二位小客人的姓名、来历。照我外孙所说,小客人和杨家女客都不是寻常人,我问他详情,又不肯细说。适见四位少爷、小姐装束、神情和人数,与他所说正合,又都是外乡人,这里大户只杨公子一家,他家撑船的老朱也说杨家来了三位远客,到君山走了一次,故此被老汉猜中了。”灵姑、南绮再往下盘诘,渔人原是耳闻,不曾相见,俱答不知。
  四人正转身想走,渔人见四人仍是前行,不曾依他路回退,绕向正路,又劝说道:
  “前面湖堤本来好走,近数日田家用水,因那地方僻静,轻易无人走过,贪图近便,挖了几条水沟。今天风大,堤岸全湿,到处堆有污泥,走起来麻烦。我来时又遇到一件事,好鞋不沾臭狗屎,我已生了好些闷气,勉强忍着来的。就照我外孙所说,诸位少爷、小姐都是好本事,也不犯和这班妖言惑众、装神闹鬼的狗男女一般见识。又不是无路可走,你们何必绕着路去呕闲气哩?杨公子是这里的大善人,名望很高,谁都尊敬。诸位是他家贵客,这类狗男女,胜了他们也不体面。要是他们暗使邪法,吃上一点小亏,他们人多势盛,俱是下流,复仇之心更重,长日纠缠不休,不讨厌吗?”
  渔人还要说时,纪异见他只管絮叨,老大不耐,忍不住插口问道:“老人家,你说什么?那伙人做什么的呢,值得这样怕他?”渔人笑道:“那还有什么好人?因为湘江一带木排最多,每家木排均有一位会符法的师父,除用祝由科为人治病之外,遇上对头,也能以法力与人比个高下。这些木排各有各帮,互相作对的很多,对平常人却不怎欺负。
  内有一个王寡妇,他男人也是排师,前在江西一带,惯用煞手伤人,因此出名多年,近已死去。王寡妇本人是个女巫婆,会有不少邪法,比她男人还要凶横出名,江湘一带,谁都不敢招惹。她有一个狗崽,外号花阎王,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不知怎的,和一家排上结了仇怨,日前双方在君山前对了面。王寡妇有心寻事;木排上也有了准备,事前把一位最有名望退隐多年的老师父请了出来,等在排上。木排顺流直下,照例不让来船。
  王寡妇为想让狗崽成名,自己藏在舱里捣鬼,先不出面,令狗崽立在船头上发威,那么大湖面,舍了宽处不走,却向对面木排撞去。木排上人本心不愿惹事,却也不愿自坏;日规让他,便由木排二师父出面,用法力连船带木排一齐定住,中间空出一段水面,然后才和来船理论。狗崽不但强横辱骂,不肯让开,反倒施展邪法,想将木排拆散,无奈法力不是人家对手。王寡妇看出不妙,亲自出场,双方便各施法力,就在湖上斗了起来。
  老排师先未理她,等了一会,木排被王寡妇拆散,方始出面,一伸手,便将拆散了的木排聚集还原,依然好言相劝。王寡妇自然不输这口气,执意一拼。正在施展毒手,忽然侧面飞来一只小船,上坐着两个少年,照面便是一雷,将王寡妇母子打落水下,小船却忽然不见。我们都料是水神显圣,王寡妇母子已死湖内。哪知只狗崽一人震死,王寡妇竟用邪法水遁逃去。这一来自然仇恨更大。昨早起来便听人们传说,王寡妇约了能手前来湖边,一面等候那木排经过,拼个死活存亡,一面寻那两个少年报仇,党羽来了不少。
  “他们两帮在江湖上都有很大的名头,人多势众,地方上差人不但不敢管,见到反要赔着小心去巴结他们,贪图得点钱用。这岳州大码头,大地方,当地人都知道他们厉害,无一敢惹,平时还不怎样,一旦有事,便看出他们的强横霸道来了。前面湖边有一个地方,名叫清杨湾,诸位少爷、小姐如往西门岳阳楼去,乃是必由之路。现在被他们占住,恐碍了他们的法事,人和鸡犬都不许往来,要过去必须绕着路走。那一带尽是人家挖的引水沟子,我过时呕了好些闲气。本来说不定还要吃他们的苦头,总算今天运气还不算太差。湾头上总共只有两小户人家,恰都是我亲戚。这伙恶贼大约凭真法力,敌不过那老排师,一味想放冷箭,特地选择湖边隐僻之处埋伏闹鬼。就这样,还胆小不敢十分露面,只着一两个党羽守着两头,一面望风,一面禁止来往。几个当头和辈份大一点的,都借民家隐藏,正是我两家亲戚,听见小狗发威骂人,出来劝解,才得安然走过。
  诸位少爷、小姐怎肯受那龟气?他们眼里从来没有一个尊卑,如若经过,非呕闲气还在其次,稍为大意,还许吃亏,何苦呢?老汉最怕得罪他们,本不愿多口,因为常年受着杨公子家的好处,诸位是他家的亲戚朋友,才好言相劝。这伙恶贼,斗不过他是吃眼前亏,什事都干得出;就斗得过,他们人多,有仇必报,定要时常纠缠,不但诸位少爷、小姐以后出门步步棘荆,还给杨公子惹事。‘好鞋不沾臭狗屎’,哪个有这闲工夫和这类江湖小人打交道呢?”
  裘元、纪异嫌老渔人说话不休,几次想要开口,俱吃南绮、灵姑使眼色止住,一面留神静听。听完,南绮首先问道:“杨公子和二位小姐向你外孙访查的是两个少年,那帮助排师一雷,将王寡妇母子打落水里的,也是两个少年,你也曾向你外孙问过,可知他姓名、来历?先后是不是一起呢?”老渔人闻言,低头想了想,仿佛有什省悟,略一迟疑,答道:“本来我答应过小外孙不该说的,因为诸位少爷、小姐是杨家的亲友,不是外人,即使我说了,也不会满处向人乱说,我就说了吧。那两位少爷,一位年纪约有二十上下,生得极秀气,极像一般大家公子,出手更是大方。想必是出远门,不愿被人知他来历,穿着却是平常。另一位年纪较小。两人称呼神气倒像是亲兄弟,相貌却差了个一天一地:一个长得那么秀美;一个却是丑得少有,浑身皮包骨,又瘦又干,身材又矮小,尖嘴缩腮,活似画上的小雷公。照我小外孙所说,这两兄弟如神仙一样,且比那老排师、王寡妇的本事大得多呢。他那小船已被包下,近日鱼也不打了,无早无夜,时常坐船去往君山游玩,再不便在湖上划着玩。那船要快就快,快起来和飞一样,还不用人动手。有时将船隐起,外人便看不见;有时还能沉到水里去,船上连一点水珠都没有。
  那用雷打王寡妇的,因隔得远,传说甚多,说神说怪,众口不一。我外孙没谈过此事,我还以为这两人本不知晓,这时才想起这两位少爷每天都在湖上玩,又有那么大的法力,不是他们还有哪个?”
  灵姑接口问道:“你说那小的一个,是不是一双怪眼直放亮光,人虽瘦小,皮肤漆黑,如铁一样?”渔人道:“对呀。小姐怎么知道的,他老躲着杨家的人,还带出讨厌神气,是什缘故?”灵姑笑对渔人道:“这人多半姓涂吧?”渔人惊道:“小外孙并没对杨公子说过他的姓,小姐竟会知晓,莫非本来你们相识不成?”灵姑道:“我们本是一家人,只是这次来游君山呕了点闲气,各走各的,没有一起游罢了。我们不是往岳阳楼去,只在前面看看湖就回去,不会往青阳湾去,更不会和你说那些人争执,老人家您且请吧,”渔人闻言,又叮嘱了几句,方始别去。
  南绮笑问道:“我听渔人说武当诸姊妹还找过那两少年,先还以为是对头。听灵姊之言,竟是自己人了?”灵姑道:“我起先也有点疑心,嗣听两少年雷击妖妇,行径好些相合,这才想起。先也只当是同道中人所为,后来无意中听他说起相貌,极似清波上人弟子涂雷。另一个不知何人,因已说是一家,不便再问。这两人也是因为竹山妖人而来,我们只须寻到一问,真要是涂师兄,这事就好办多了。”
  裘元、南绮原听灵姑以前谈过昔年随父吕伟由四川起身,间关数千里,绕越滇黔蛮荒,移家莽苍山玉灵崖,途中曾遇许多奇险怪异之事,知道涂雷来历,闻言甚喜。裘元便问道:“那年长的一人,也许是吕师姊所说能役使猛兽的虎王吧?”灵姑道:“我起先也疑心是他,继一想,身材相貌俱都不对。涂师兄生具特性,落落寡合,他师父清波上人又轻易不许与外人交往,现在虽将近他下山行道的时期,但他同门无人,朋友只虎王一人。我和张远、王渊二人虽也与他投契,但彼时匆匆相见,聚无多日便已分手,后来张二弟就在同道人那里侍父养伤。而且我上次生擒毛霸恶贼,回转玉灵崖报杀父之仇时,张、王二人私底下都向我说意欲出家学道,共总才得几时,不应有此神通。清波上人又不再收徒,就算拜了仙师,也不会与他一起。何况涂师兄乃灵胎感孕而生,只是天生异禀,身材看去瘦小枯干,年纪并不比张二弟小,怎会呼之为兄?许是近一半年中交下的同道好友,奉了师命,相约同来除恶弭患,也未可知。好在这两人每日都要坐老渔人外孙的小船在湖上出没游玩,寻他们容易。我们到岳阳楼略为登临,顺便寻访,想必能相遇的了。”
  纪异道:“那老渔人说前面湖边上还有一伙妖人闹鬼,我们管不管?”南绮道:
  “区区鬼画符幺魔邪道,去他极易。”灵姑道:“南姊,在江湖走动,这类左道妖巫甚多,我颇知道他们来历。平日只是同类相角,互争雄长,彼此各有帮口,虽与地方勾结,真要是明白正当的官府,他一样畏服不敢胡来。坏一点的平日倚势横行,欺压良善,固所不免,多一半的并不十分欺人,只是不肯让人。又有许多忌讳和规矩,不喜人冒犯,沿江湖居民船户也都知道,见即避开,不去触犯,也就无有事情。有那受害的,不是仇家,便是本人也非善良之辈,倚势逞强,伤了他们的人,辗转牵引生出的事,多半咎由自取。那好一点的不特不为恶事,并还能以祝由科符水为人治病。有时更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颇主公道。所以一般人民对于他们并不十分厌恶。老渔人所说王寡妇似非善良,但也不可过信一面之词,此问善恶仍是难分。即或过时他们无礼,多半是防人冲法,犯他忌讳之故。真要是邪恶一类,也只可分别首从,从轻惩处,不可和平日所遇妖人一样随意杀戮呢。”南绮笑道:“竟是这样么?如非灵姊知道底细,我们听了渔人之言,心有成见,到时若见他们词色凶横,就许多伤人命,又造孽了。由此可见,关系人命的事,丝毫不可疏忽大意;一旦意气用事,造下孽因,就难补救了。”
  众人原是一路观赏近水遥山,缓步前行,边说边走,早已拐过湖口,到了湖边路上。
  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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