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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十九侠-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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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门的粗浅功夫而已。”陈正早有此心,不等吕伟把话说完,便口称“恩师”,跪在地上叩头不止。吕伟连忙含笑扶起。陈正又向张鸿跪倒,拜了师叔。陈敬也分别向二人行礼称谢。
因大家一夜未眠,上流滩水多急,船人也须安歇些时,才好着力抢滩,席散之后,各自睡了一会。已牌时分,才行起身,船已开行些时。陈敬嫌适才席间匆匆拜师,不甚恭敬,要在晚间另备一席,点上香烛,重行拜师之礼。吕、张二人拦阻不住,只得由他。
二人便在官船住下,盘桓了三四天。便中传授陈正武艺,互相披肝见胆,快叙平生,不觉交情逐渐深厚。休说陈氏父子依依惜别,二人也不舍就走。行到第七天上,眼看快到重庆,陈敬重申前请,又请结为异姓兄弟。吕伟慨然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前面沿途俱为大府州县,往来人多,有我二人同船,于你官声大是有碍,彼此无益有损。
你我客途订交,一见如故,虽只数日之聚,情同骨肉,道义与患难结合,原不必拘此行迹。明早便要分别,重逢还得些日月。既然贤弟执意一拜,愚兄等从命就是。”陈敬大喜。当下三人便点起香烛,结拜了盟兄弟。
第二日早起,吕、张二人坚辞要走,说是趁船未靠岸,船人共过生死,不怕泄露,正好分手;以免到了前途靠岸之所,惊动官府耳目。陈敬再三挽留,还想多聚半日,晚问再行分别。吕、张二人已走向船头,各道一声:“珍重!”脚点处凌空七八丈,从惊涛骇浪之上跃向原船。陈敬见二人朝官船略一拱手,张鸿便走向舵后,相助船夫子将舵一扳。恰巧上流一个浪头打向左舷,船便横了过去,头尾易位。吕伟随在舵艄出现,船上的篷跟着扯了个满,船行下流,又是顺风,疾如奔马,眨眼工夫,那船越来越小,仅剩一点帆影出没遥波,几个起落便即消逝。父子二人想起前情,宛如梦境一般。呆立出神了好一会,才行回舱,催促船夫子赶路上任不提。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三回 大泽深山 频惊怪异 奇人神兽 同荡毒气
话说吕、张二人乘船到了汉阳,上岸会了两个朋友,便往各地闲游。名山胜水,到处勾留,高人异士逐地结纳,不觉过了年余。这日行至湖广地面,闻听人言,川中当道已然易人,流寇渐有西侵之势。想起家中妇孺,连夜赶回原籍时,一路上见流寇土贼势如蜂起。吕伟料出大势已去,川中不久必遭大劫。再看中原大地,民乱日甚,大乱在即,便是天人也无法遏止。身不在位,故乡仇家又多,除了离川往云贵一带暂避凶焰,更无良策。张鸿家中人口不多,只有一子,年已十三,一招便来。商妥立即约地相会,分手自去。
吕伟抵家一看,病妻业已奄奄一息,正在垂危,待没两日,径自身死。只剩爱女灵姑依依膝下,悲泣不止。吕伟自不免痛哭一场。刚刚殓埋好了,准备上路,忽见张鸿同子张远急匆匆跑来,说各地烽烟四起,驿路已断,纵有本领,不畏贼侵,带着贤侄女在贼盗丛中行走,终是有些不便。陈贤弟现在任上,闻得那里倒颇安静。自己因算他尚未起程,特地抄路迎来商量,舍了原约官路,抄川滇山径野道同行。虽然食粮用具要多带些,但较少操点心,路程还要近些。吕伟点头称善。张鸿见灵姑穿着重孝,含泪上前拜见,问起原由,自不免走至灵前哭奠一番
吕伟因有许多戚友都须顾到,不忍独顾自己父女避祸,已然分别通知。村人都是安土不愿搬迁,祸不到面前,大半不动。内中只有一家姓玉名守常的,知道吕伟见识高远,虑患知危;加以人口和吕家一样不多,除本人外,只有一妻一子,而且都会一点武功,同去并不累赘。原与吕伟约定,回家安置好了田园产业,收拾行李,张鸿到了第二日,准来结伴同行。吕伟便留张鸿住下。
第二天黄昏时分,王守常果然带了妻子前来赴约。因听风声越紧,吕、张二人的行李早就收拾好的了,大家一见面,只待了大半晚,次日天还未亮,便即起程。吕伟素常谨慎,作事严密,故乡戚友虽曾一一苦口相劝,并未说出自己行期。众人因大帮的流寇相离本县还有一两千里路途,官府已曾派兵堵载,以为动身决没这般快,所以都未来送别。吕伟的产业,在回家的前几天,推说近年在外亏空甚多,又要备办妻子身后,早用廉价换了金银现钱。一行之中,凡是妇孺都骑着一匹上好的川马,兼带随身行囊。吕、张、王三人暂时步行。共是三家七口四匹马,静悄悄的,依仗着人熟和素日名望,叫开城门,抄着山径野路,绕穿山人居住的区域,往云南进发。
人强马健,沿途虽不断遇见一些剪径占山的毛贼草寇和那豹虎之类的猛兽,可是有一个王守常便能发付,哪放在双侠的心上,俱是一见即便败逃消灭,无甚可记。又是四五月天气,南方天暖,随地可以露宿,除食粮较多而外,行李甚少。双侠均通山情土语,无论山人上著,只要不遇见那专嗜残食生人不可理喻的野人,要费手相敌外,余者均可和他以物易物,投宿借食,亲如家人。虽在荒山深谷之中穿行,并无甚阻拦艰险之处。
因为常有一些奇景可看,反倒不忍邃去。各人俱会武艺,不时大家追飞逐走,就地支石为灶,折枝为饮,烧鹿烤兔,聚饮快谈。转觉野趣盎然,比从驿路行走舒服爽畅得多。
老少七人,个个兴高采烈,顿忘乱离颠沛之想。
似这样留连光景,一路无话,行了月余,方出川境。遥望前路,已人万山之中。吕伟道:“这些日我们所行之路虽是荒山野径,一半还能见着人烟,所遇山人也以上著居多,就有几处土人,性子也还不甚旷野,如能懂得他们的语言习忌,均可过去。前面不远,过了南山塘,便是由永宁去木子关、玉龙山的路。这一带虽是往太黎去的捷径,可是沿途俱是高山峻岭,乱峰杂沓,往往数百里不见人迹。有人的地方,都是土人的巢穴。
这类土人,天生蛮野凶悍,专以嗜杀生人为乐。个个身轻足健,纵跃如飞,所用箭矛均经极毒之药喂制。不过他们多半愚蠢,能胜不能败,败了拼命逃窜,各不相顾。虽然厉害,凭我七人的本领,力智兼施,尚可应付。但是山中毒气恶瘴、猛兽蛇蟒到处都是,真个险恶非常。”
“我还是在十年前,相助一个姓崔的朋友,由永川保着一趟十万银子的镖,顺金沙江水路到太黎去。快到牛眼冲,接到他伙友的密报,说大黎恶霸屠伯刚与那客人有仇,听说镖来,与一姓郑的土豪勾结好了滇南大盗戴中行,在洪门渡埋伏下数百名水寇,内中有不少能手,准备劫镖杀人。一则他们有官府暗中助纣为虐;二则那客人共是五只大船,除银子外,还有一家妻儿老小二三十口,保镖的只我们两个能手,余者都是镖伙计,无甚本领。好汉打不过人多,恐到时人货不能兼顾。又加那客人再三苦心,不愿与贼对拼,他虽是商人,上辈原是太黎世家望族,只要到了家,仇人便没奈他何。我当时想了个主意,半夜将船停在离洪门渡百十里外一个不该停船的镇上,连夜出重资,雇了车轿,将人货起岸,由我单人带了四个镖行伙许,冒着险,绕道抄出太子关,经由玉龙山到鹤庆,才转入驿路,到得大黎。那崔镖头坐着空船前进。戴中行为人颇光棍,也素来打劫不吃回头货,一见便看出虚实,知道走漏了风声,也没动手,径上船去找崔镖头答话。
问出是我护送的,他冷笑了一声,说我既称西州大侠,知他在此,就该公然投帖相见,也没不招手相让之理。否则也该明白过手,一比高下,不应作此偷偷摸摸的举动。崔镖头不忿他出语奚落,也还了他几句。话一说僵,便约我回去时,在洪门渡相待。”
“我得信后,过了两月,径去赴约。他已盛宴相待,手下和约来的各路朋友何止千百。我们却只两人。三杯酒后,各自交代完了,先和他水旱两路各种武艺一一比罢,再行交手。直打了一天一夜,不曾停手,也未进一点吃食。其实我原胜他一筹,只因爱惜他的本领名头,不忍下手,他偏不知趣。打到第二早上,他固不必说,连我也累得力乏神疲。我见他还是不肯休歇,才用八九玲珑手法,在他身上做了三处记号。外人虽未看出,他却是一点就透,低头说了句承让,便即收手,请我二次人席,宾主尽欢而散。别人还只当我们比个平手,彼此爱慕,因打成了相识。谁知他真个好强顾脸,自那次别后,不久就听说他解散了党羽,渐渐销声匿迹。我只那次走过,也只走得一半的路。那时还是秋未冬初,路上所遇的种种艰难,就不知多少次。何况如今正是夏初之标,瘴气自必更重,真是一些都大意不得呢。”
众人行没两天,便走入玉龙山里,层峦叠嶂,高出云表,山势益发险峻起来。云南地面虽然也是民不聊生,盗贼四起,可是有的地方还算平静,行旅尚未绝迹。众人出了川境,原可改走驿路,只因吕伟别有用意。心想:“陈敬虽是生死之交,因为路途遥远,久未通信,不知他还在任上没有。居官的人哪能看长,即使见面,也不过暂时有一落脚之处,以后仍须别寻适当隐居之所,滇省山中,气候温和,景物清嘉,正好趁着行路之便,沿途留意寻访。”又想起巫峡所遇仙侠留柬。入山时听一老人说,玉龙山面积广大,山中有一风景绝佳之处,名叫蟒当岩。吕伟原只前多年依稀听人说过莽苍山,并未身临,年来逢人打听,其说不一,也未打听出真所在来,以为音声相近,蟒当岩或许是莽苍山传闻之误,打算顺便一访仙人踪迹,再加众人多半好奇,荒山穿行,并不怎样困苦,反有不少野趣。虽然知道前途瘴岚之毒甚于毒蛇猛兽,但是众人久在江湖,又有两位见多识广的前辈老英雄做识途老马,知道趋避解救之法,说只管那么说,均未把前路艰险放在心上,谁也不肯提议改途,径照原路穿越下去。
刚入玉龙山,除峰高路险而外,还不觉出过分艰难。及至行人山深之处,路越难走,蛇兽也逐渐增多。众人因吕伟随时叮嘱,也都稍存戒心。这日行经一座高岭脊上,眼望岭那边高原如绣,满布许多不知名的奇花异卉,万紫千红,争妍斗艳。那远的去处更是烟笼雾约,烂如云锦,加上扑面山风吹来一阵阵的清风,益发令人心旷神怡,目迷五色。
大家原想到了岭上歇息片时再走,一见下面这般好的景致,俱都忘了疲倦。正等往顶下纵去,灵姑眼尖,猛见最前面花海中那些彩烟蓬蓬勃勃,似有上升之状。刚喊了一声:
“爸爸快看!”吕伟已看出有异,喊声:“不好!大家快顺回路由这岭脊往高处跑。前面毒瘴大作,去路已断,少迟片刻,便来不及了。”
那四匹川马,在路上业已被蛇虎之类伤了两匹。仗着都有武功,可以步行。马行山中,遇着险峻去处,还须费好多手脚才能通过,有时要人抬缒,转觉麻烦,所以没有向山人添买。剩这两匹,只用来驮行李,极少有人乘骑。灵姑闻言,首先牵马朝顶上跑去,众人跟着前进,吕伟后。还算岭巅高旷,路径斜平好走,众人不消半个时辰便到上面。
回头往岭那边花海中一看,那些毒瘴已变成数十股彩烟,笔也似直挺立空中,有数十丈高下,一个劲往上升起,毫不偏斜。升到后来,内中有一股较为粗大的,忽然叭地一下,响起清脆无比的破空之声。那彩烟立时似开花弹一般,爆散开来,化为许多五色弹丸,各带着一股子彩烟,八下里飞投。碰到别的彩烟上,也都纷纷爆裂,叭叭之声连珠般响成一片。那五色弹丸彼此一碰,便似团团彩云散开。不消顿饭光景,彼此凝成一片,远远望去,密密层层,五色缤纷,横亘在遥天远岑之间,浩如烟海,漫无际涯,那彩丝彩弹仍四外飞射不已。真个锦城霞樟,也无此宏广奇丽。
灵姑年幼,直说好看不置。张鸿道:“看倒好看,人只要被它射中一丝,立时周身寒战,发烧而死,休想活命呢。”吕伟道:“这瘴一起,往往经月不开,少说须三五日。
前面瘴势蔓延甚广,看神气去路已被遮断。还好,瘴头尚不算高,那一片地方又是低洼之处,还可抄出顺风,绕越过去,否则就难说。昔年我走此路,曾听人说由此岭往东南,有不少野人巢穴,既有人居,必可绕通前面。适见那边山势异常险恶,时有腥风刮来。
我和你张叔父多年江湖,久惯山行,一闻便知那里定有猛兽虫蟒之类潜伏。便是这些野人,也是凶蛮不可理喻。但除此之外,别无道路,说不得只好多少冒一点险。你们可将兵刃暗器取在手里,小孩子要放机警些,不可再似前些时那般大意了。”说罢,站往高处,仔细端详好了前途形势向背,吩咐速速起行,以免少时转了风向,中了瘴毒。
当下改由吕伟当先开路,灵姑牵马,与众人紧随身后,鱼贯前行,朝东南方寻路下岭,再上前面一座山麓。沿崖贴避,攀越险阻,互助呼应,往前走去。行约数里,转过山角,进了一条夹谷。那谷两边危崖高耸,不见天日。右崖下是一条幽深的涧壑,壑中尽是藤蔓灌木之类遮蔽,时有阴风鼓动,声如潮涌,望下去黑沉沉不能见底。众人靠着左边崖壁行走,路仅二尺,高下起伏,蜿蜒如带,人马不能并行,蹄声得得,山谷回应,益显险森。
入谷不到半里,路径虽然宽广好些,两崖却越发低覆起来,势欲倒压而下。走了一阵,且喜无甚恶兆,吕伟忽然内急欲解,便命众人缓缓前行,自己解完了,随后就到。
一会工夫,谁也没料会有什么变故。谁知灵姑在前走出去不过十余丈远,手牵二马,忽然齐声长嘶,再也不肯前进。灵姑将门虎女,力气本大,见马倔强,骂道:“懒东西,好好的路也懒得走么?”随说,手中用力一拽。那马吃不住劲,跟着走出,还没一两丈远,仍是昂首奋蹄,嘶鸣不已。灵姑着了恼,正要用刀背朝马背上打去,刚一回身,倏地眼前一花,壑底沙的一声,抛起两条红紫斑驳的彩练,直朝人马卷来。那东西头上各有一个倒钩子,无眼无口,来势异常迅疾。灵姑见事起仓猝,左手一松马缰,身子一纵丈许高下,避开来势,朝那头一条彩练奋力就是一刀。灵姑的刀新从山人手中得来,锋利无比,刀过处,那东西迎刃而断,削下四尺多长坠将下来,正落在一株断树根上,被它只一舒卷之间,立时缠了个结实。前半一斩断,后半便自掣电一般收回,洒了一地紫血,腥臭无比。同时那靠边的一匹马,早被第二条彩练钩住马腹,带人壑底,只听一声惨嘶,便即不闻声息。那东西退时,后面张鸿等人也都看见,不及使用兵刃,各将随手暗器发出,件件虽都打中,那马已自无救了。
后面吕伟刚解完手站起,听出马嘶有异,连忙赶来,已然出了乱子。只得把人马引向比较安全的地方一查看,那匹马上驮的干粮。衣服等食用之物。另一匹马虽然也驮着一些,但是数量无多,只足一二日之用。休说前途茫茫,绝食可虑,就是打算中路折回,也须行上七八日崎岖的山径,方能有山民的寨子。俯视壑底,阴风怒啸,藤莽起伏,青枝绿叶,如掀碧浪,杏杏冥冥,不见底际,更不知下面怪物藏有多少。烦恼之中,还得随时留心着怪物二次出现,这焦急实是非同小可。大家一商量,均主前进,等过了这一段险路,只要遇有鸟兽的地方,便可得食。何况前面还有土人的寨集,无论好说歹说,智取力夺,总可想出法来,也比折回去强些。主意既定,因有前车之鉴,越发加了一番戒备,便把另一匹马上所剩余粮分将开来,各人带好,以免再有同样的事发生,立时断了粮食。
那怪物身子似蛇而扁,脊上生有倒钩。上来时,被灵姑用刀砍落的半截,紧缠在断树根上,层层胶合,宛如生成,怎样用树枝挑拨,皮肉划成稀烂,始终未分开来。头上是一个双叉的卷钩,已然深嵌入木,无目无口,也不知是头是尾。连吕、张双侠那般见多识广,仅猜是一种极恶毒的蛇虫之类,也不知它的名称来历。这东西死后力量尚如此惊人,如被缠住,那还了得。众人都是侠肝义胆,虽然事后思量,犹有余悸,仍想把害除了再走。屡次提着马鬃,使其嘶鸣,俱无动静。估量怪物一条被灵姑所斩,一条身上中了许多暗器,而这些暗器,吕、张二人事先防到,怕在深山穷谷之中遇见厉害猛恶的东西,一时制它不住,均用极毒之药喂制过,大半见血封喉,或者下面只有这两条,全都身死。等了片刻,不见出来,只得起程。
走了一阵,两崖渐向左右展开,现出明朗的天日。路径虽然在半山之上,一边是无底深壑,却甚宽广。遥望前面森林高茂,路现平阳,方喜出了险地,忽从林中跑出数十匹花斑野马,满山飞逃,俱往高处窜去。未后有两匹大的已跑出林来,忽又回身站定,朝林内长嘶了两声,然后回身,缓步跑去。路出没有多远,忽又从林中冲出八九只水牛般大小的金钱豹,马一见豹,四足一起,连蹿带蹦亡命一般沿崖边跑去,口中仍长嘶不已。众人人山以来,还是头一次见着这般长大凶猛的豹子。经行之处,离崖有二十多丈,正当豹的侧面。吕伟因见那豹来势猛恶,林梢风起,恐那豹是大群出来,为数大多,不便轻与为敌,正命众人暂避,不可妄自上前。忽见那几只大豹出林之后,虽然目泛凶光,口中咆哮,却不去追那沿崖跑的两马,意思想往高处迫去,刚转身纵得一纵,前面马见豹不来追,二次又回身长嘶,向豹引逗。等豹一追,却又沿崖跑去;豹一停足,马又回身来逗。众人俱知马非豹敌,追上必死,何故拼命引逗不已?实在不解。那几只大豹经两马几番引逗,先时马群俱已逃尽,一下把豹逗发了急,倏地震山动谷一声怒吼,各把长尾一竖,一跃十丈,朝两马沿崖迫去。马前豹后,刚刚几个纵跃,眼看首尾相衔,前面两马跑到一处,忽然互相引颈一声长嘶,将头一低,四蹄一蹬,箭一般刚平穿出去,后面的豹也齐声咆哮,一跃数丈,追将过来,两下里相差只一起一落之间。
当头共是五只大豹,正往下落,倏从崖下抛起三条尺许宽,数丈长的彩练,掣电一般直甩上来,正搭在那些豹的身上,五只大豹竟被缠住四只。头两条彩练各缠一豹,当时便拖下崖去。还有三豹。内中有两只较大的,原是并肩而行,同时落地,第一只近崖沿的在前,第二只靠里在后,相差约有二尺。那第三条彩练一下搭在第二豹的头颈上,再一钩将过来,恰好将近崖的一只拦腰卷住,往下便拖,这条彩练较细较短,所缠的又是两豹,力量本就稍弱。内中一只又只缠住头颈,便于着力,便拼命挣扎,想逃脱束缚,四足据地乱蹬,口里鸣呜乱嘶不已。另一只也随着狂啸,乱挣乱抓。爪过处,在地上便是一条条的沟子,后面共还有五只大豹,也已赶到,一见同类失陷,便纷纷上前,朝着那彩练乱吼乱抓,满地扑滚。那彩练更是死也不放松,越缠越紧。沙石飞扬,血肉纷溅中,再加崖上群豹的怒吼与崖下两豹的惨嘶汇成一片。只震得林木风生,山谷皆鸣,声势真个惊人。众人才知两马用的是舍身诱敌之计,好生骇异。
灵姑想绕过去,给怪物一个毒镖。吕伟忙拦道:“这般毒物猛兽,俱是山中大害,正好互相火拼,同归于尽。豹有这么大,恐还有不少同类在后,千万躲开为妙。它不来侵害,犯不着再去招惹。这一条怪物,身上业已被群豹抓成稀烂,这半截无眼无口,许是怪物的尾巴,它吃不住痛,另一半截定窜上来,与群豹恶斗。先落下去的两条,也许上来相助。我等纵要除它,须等二恶交疲之时,方可下手,此时切莫妄动。”
正说之间,那彩练竟被群豹抓断落了下去。可是那被缠的两豹身子,被那半条断彩练越发束紧,两豹身子差不多并成了一个。束腰的那只还略好些,束颈的那豹已被束得凶睛突出,血口开张。俱都横卧在地面上,不能转动。好容易经那五只活的又是一阵乱抓乱咬,等到弄成断片,去了束缚,两豹早遍体伤痕,力竭而死。这时崖下二豹的惨啸已歇。两马借刀杀敌计成之后,早逃得没有了踪影。群豹犹自据崖怒啸不已。
不到半盏茶的工夫,群豹来路的那片森林中忽然狂风大作,林木起伏如潮。吕、张二人知有大群野兽出现,忙命众人快快准备兵刃暗器,将马放在山脚洞内,用石堵上,另觅大树躲藏。众人身刚上树,便听万蹄踏尘之声,千百大小豹子,从林隙中冲将出来。
内中两只较大的吼了两声,崖口五豹只回应了一声,便住了狂啸,迎上前去。这千百只豹子一出来,俱往林外空地上聚拢,好似受过训练一般,大的在前,小的在后,数百个一行,排成两个半圆圈,朝林而立。除了兽爪踏地之声,一只也没吼啸。众人在树上刚才觉着希罕,倏地又从林内跳跳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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