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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鳞-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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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湘冷笑道:“逆鳞如有惊天手段,使我蓬莱遭受重创,谡下只会玉成其事,为何要拼命阻止?”秦简斜眼望她,骂道:“愚蠢!”
扶湘横眉怒道:“你说什么?”秦简不留情面:“愚蠢,愚蠢之极!谡下仙宗难两立,世人有此浅见也就罢了,你身为仙使,若眼界仅止于此,只能说明蓬莱衰亡不远。眼下谡下离了仙宗,如何翼护中原,如何抗击外侮!同样道理,仙宗离了谡下,也难以统合诸国。”
这节道理宗主、长老也多次提过,但是扶湘一直置若罔闻,直到此刻由谡下司业说出,才真正触动了她。两派虽多有龌龊之处,但彼此之间,仍是保持克制态度,因此小事上固然争执不断,但大事上并无二致。
“谡下真得到消息,为何不事先告知我宗?”扶湘问道。
秦简嗤笑道:“我方才说了,你可相信?这事太过离奇,莫说蓬莱,就连祭酒大人也难以置信。派我出使,也只是以防万一。我也是到了今日,才发现端倪,故此夜探底舱。”
扶湘追问道:“什么端倪?”
秦简避重就轻,道:“此刻只要解剖尸体,一切都见分晓。若是真有其事,贵宗化去覆顶之灾,骁天骑烈士泉下有知,也会与有荣焉。”他眼中射出坚毅光芒,“若我猜测有误,毁了烈士尸首,自会向贵宗请罪,任由贵宗处置!”
他笃定地望着扶湘,话已说到这份儿上,若她还是冥顽不灵,也真就无计可施了。
迎着秦简热忱的目光,扶湘坚定地摇头:“先圣之成法,大德之遗泽,岂容随意破坏!我仙宗立世千年,凡事皆有典制可循,决不容更改。骁天骑烈士必须归葬凌烟岭,这点上毫无疑义,莫说你只是猜测,就算实有其事,也不能动其分毫。”
秦简无可奈何,却对这女子生出敬佩。举世滔滔,又有几人能坚守原则,外物加之而不动,猝然临之而不惊!分明举手之间,就可化解大厄,但她能遵循典制,一丝不苟,实在是难能可贵。
扶湘一挥手:“你就此离开,我权当你没有来过。”
秦简轻叹一声,最终没有出手:“小姐好自为之!若我所料不差,蛊虫想必已在尸体内孳生,此处将成为蛊毒肆虐之所,小姐不可久留。”
扶湘淡然答道:“长者有命,面壁三日,即便是死,我也会呆在此处,你不必多言。”
秦简躬身一礼,长揖到地,而后决然离去。既然此处探察不出,那只有寻其源头,无论如何,要将此事尽早验明。
明月升至中天,星辰廖落,海上人声阒寂。礁石上篝火只剩余烬,轻烟袅袅,化入轻薄水汽中。秦简从羽飙号上掠出,悄无声息地低飞过海面,如游鱼般在水上轻点,片刻间就越出百十丈距离,潜行上齐田使船。
对于此船,他早已是轻车路熟,随便绕开仆役,就到达了主舱。他侧耳细听一会,见卧室中毫无响动,用内劲移开门闩行了进去。借着清幽月光,隐约可见碧纱橱后,一袭天蚕丝帐罩住红被,匀称的唿吸悠然传来。
他手心渗出冷汗,忙侧颈旁顾,心中微微一紧。越墙入户的勾当,在他而言,确实是头一回。更为甚者,一人是他的好友,另一个则是刻骨铭心的恋人。若是夫妻俩正在亲热,就有得他尴尬,不过庆幸的是,屋中人都已熟睡。
他不及细察,一眼望向圆案,玄铁蛊箱还端正地放于其上,黢黑幽深,看不出一丝异常。轻轻扭开铜锁,就要打开箱盖,忽听一声轻笑:“你怎么来了?”正是从碧纱橱中传来。
秦简魂飞魄散,脑子都木了。他如何也未想到,竟被人发觉了,当着朴游的面,自己潜入他们的卧室,这私通的罪名如何也洗不掉。自己将如何面对这一切?他脑中一片混沌,怔怔地站在当地。
那声音又笑道:“傻站着作甚!这种偷香窃玉的事情,你又不是没干过。当年在谡下,你不是常常深夜潜入我卧中。”
秦简转头望去,见燕荪一袭纱裙,香肌微露,正笑意盈盈地看他。“老朴呢?他好像不在?”他定下心神,微微一察,意外地发现屋中只有燕荪一人,心思顿时活泛开来。
燕荪“哟”了一声,侃道:“你胆子真够大的,偷人家的妻子,连丈夫也不管。”白日间忘情一拥,她胸中怀抱已开,仿佛又回到谡下之时,两人间再无隔阂。
秦简心思正好相反,如非万不得以,真的不愿再和燕荪面对。那忘情一诺,在燕荪的倔脾气,是真要不管不顾了。今天事情太多,他也不暇细想,再次到了燕荪身边,便不知如何是好。世俗多有羁绊,覆水更难收回,单一个朴游,便让他们隔如参商。
“老朴怎么不在?”秦简轻咳一声,重拣旧题。燕荪白他一眼,道:“夜间仙宗庆祝大捷,喝得烂醉如泥,我受不了那酒味儿,打发他到别处睡下。”
秦简擦了把冷汗,暗自侥幸。燕荪却生疑窦,问道:“你动这蛊箱作甚?敢情你大半夜不安生,跑来这就是要看卵虫?”
秦简若不着意,道:“被关了半天,浑身不自在,遛出来随意逛逛,不由自主就来到你船上。”燕荪心中受用,故意嗤之以鼻:“又在胡说,你的手还搁在箱上呢。”
秦简讪讪移开,问道:“今日海上多是强者精血,你有没搜集一些?”燕荪懊恼道:“看海上打得激烈,一时竟忘记了,等想起来时,早不知冲哪去呢。”她恍然大悟,面色陡冷,“什么不由自主,你是早存心思!就怕我整出变蛊术来,祸害所谓的天下苍生。你如果不放心,一剑杀了我便是!”
秦简已顾不得许多,径直问道:“你真没有孵化蛊虫?”
燕荪面色铁青,啪地翻开箱盖:“你自己看去!”借着蒙眬月色,秦简浮光掠影一瞥,只见琉璃壁下,成群的卵虫缓缓蠕动,与之前所见无异。他紧绷的心弦陡然松开,看来情势并非坏到不可收拾,之前自己的猜测竟侥幸不中,不由长吁了口气。
只是——逆鳞的惊天手段竟非蛊毒,又会是什么?海上血迹须臾变淡,尸体中蕴涵神秘力量,恶蛟故意拼得两败俱伤,一切的线索都指向蛊毒,却又被铁一般的事实否定了。那究竟会是什么?他有些失魂落魄地想到。
燕荪重重拍下箱盖,恨恨道:“迟早有一天,我肯定孵化出来!首先就把你这没良心的啃成白骨。”秦简放下困惑,赔笑道:“你舍得就成。”
燕荪突然抓起他手腕,狠狠咬了一口,秦简猝不及防,抽出手时,已有一排深深齿印,痛得眉头大皱,正要发怒质问,燕荪笑意盈盈:“你说舍不舍得?”
秦简心子一颤,迎向那张如花娇颜,忍不住张开双臂,将那柔若无骨的娇躯拥入怀中。雪白的月光越过窗棂,他们仿佛又在谡下高塔上,迎着浩瀚无尽的苍穹,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两颗心儿紧贴一起,隐秘而宏大的浪花,来回激荡着。
沉默了许久,燕荪轻轻道:“等这批卵虫孵化,不论成功与否,我都随着你走。”
秦简深深望向她:“变蛊术是绝世凶器,动辄为天下大劫,你能否把它忘掉?”燕荪不以为然:“这是我多年的梦想,离实现只有一步之遥,决不会放弃。你放心,只要真正培育出来,我会把蛊虫全都销毁,决不留着危害世人。”
秦简见卵虫既在,也不过分计较,既然时日长久,且留待以后劝她,不在这节骨眼上添乱。他挂念着逆鳞的灭世手段,对于燕荪的许诺,一时也顾及不上。何况其中牵扯了朴游,私奔只能是脑中想想。
托词羽飙号上有人巡查,他别过了燕荪。在海上飞翔之时,他悚然想到,自己与燕荪之间,已越陷越深。一天之间,竟有两次忘情亲热,再如此放任下去,只怕真要做对不住朴游的事情。但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自己面对任何强敌,都能毅然拔剑出鞘,唯独这缕缠绕十数年的情丝,却不知何时能挥剑斩之。
也许,永远都无法斩断
他上得羽飙号,并未直接回房,而是再入底舱,沮丧地推翻前论。以他的脾性,是羞于再见扶湘的,不过为防消息传到长老处,引起船队恐慌,对逆鳞又会打草惊蛇,不得不直承己错。最后,他在扶湘讥讽的笑意中,仓皇退了出去。
翌日清早,船队驶出了绝险的怒鹏礁。海上水波不兴,如一方幽深铜镜,映照着朝阳的万丈光芒。鸥鸟从长空窜下,伸出尖利的爪子,掠过水面之时,捉住嬉戏的鱼儿,低低从船舷边掠过。受惊的鱼群四下散开,旋又聚在一处,不时蹦达出水面,欢快地吐气唿吸。
使船中人一路饱受惊吓,此时也三两成群,聚在甲板上,望着瑰丽的日出,随意闲适地交谈。仙宗武士仍在执戈巡逻,但脸上的森然警惕,也一扫而空。就连通敌奸细秦简两人,也得到了放风机会。
洪闵痴傻地倚住栏杆,就连诸国座船上的美人,也浑无心思欣赏。秦简苦笑一声,自己何尝心不在焉,昨夜几乎没合过眼,翻来覆去都是想逆鳞的手段。但最有可能的蛊毒线索掐断,他再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手笔能一举歼灭仙宗。
“两位倒是雅兴,竟有心思观看日出?”背后传来笃笃步声,有人淡然笑道。秦简回首望去,认出来人竟是大秦使节王实之,顿时大为诧异。
“王大人莫不是耍威风来,我等现是阶下囚,见到您得行大礼了。”却是洪闵抢先说道。他与王实之素来不对路,刻下心境又凄凉,忍不住出口抢白。
王实之浑不经意,道:“洪大人说笑了。在下忝为使节之一,与两位谊属同僚,探视一番也是应表之礼。”他一板一眼说来,显得谦冲有礼,又不失诚恳。
洪闵惊“呀”一声:“还有这番道理,同僚?王大人素与仙宗亲近,我们可不敢高攀,否则也不会羁留羽飙号。嘿,王兄若真是有心,不妨从旁说项,解救我俩于水火之中。”这番话夹枪带棒,极逞口舌之利。
换作旁人定要作色,王实之却颔首道:“两位冤屈不仅在下看到,诸国使节也都有公论。在下此番上羽飙号,一是探视两位,二则正要拜访武库长老,分个是非曲直。”
秦简两人面面相觑,如何也未想到,这位仙宗门下走狗竟有如此心意。洪闵登时换了嘴脸,热情洋溢地道:“素闻王兄古道热肠,以天下之是非为是非,不因强权而害公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但不知王兄从何处着手?”
王实之胸有成竹,道:“我准备联名各位使节,一起致书武库长老,为两位据理力争,相信公论之下,仙宗也不得不还个公道。”洪闵犹疑道:“这样有用吗?武库长老一意孤行,连扶湘也不能劝阻,各位虽是使节之尊,但仙宗无视下情已久,只怕联名致书,也会石沉大海。”
王实之笑道:“即便武库长老处难起作用,但到了蓬莱山,这份东西却有分量。”洪闵暗自颔首,牵涉了诸国邦交,仙宗定难独断专行。这份联名致书,也许可救他一命。
秦简迎向王实之目光,从容问道:“不知王兄为何如此热心?我的印象中,王兄素来亲近仙宗,对此事多生阻挠,不仅武库长老不喜,就是贵国朝堂也会掀起波澜,对你大为不利。”
王实之苦笑道:“不妨跟两位交底,我有此举措,并非忤逆仙宗,相反是大有助益。”
秦简两人一怔,都大生不解。王实之叹道:“在下年轻时曾任翰林院编修,详细读过仙宗古法,其宰衡诸国,不恃武力之强,向以公论舆情,真正做到王者无私,是以诸国东向千年,莫不朝贡仰望。而今礼崩乐坏,蓬莱不法圣王之制,迷信诈力权术,上行下效,诸国也不敢以至诚相待。如此君臣相疑,以至局面江河日下。”
他负手于后,似在遥望蓬莱:“此次武库长老不问缘故,竟囚禁了两位,当此祭天大典之时,中外无不聚焦于此,如此倒行逆施,莫说凉了诸国拳拳之心,就连南疆、草原也会笑话。在下位秩虽卑,不敢抱朴韬晦,愿以微薄之力,匡助仙宗正本清源。”
他一番长篇大论,说得诚恳之极,最后又是一声叹息,脸皮微微发热,竟已触动衷肠。秦简释去疑惑,道:“时穷见节士,板荡知忠臣,王兄这番苦心,迟早能让仙宗明白。”
王实之拱手道:“宗主冕下圣明,必能体谅在下这番苦心。倒是秦兄为谡下使节,在下此举说到底,是与辟雍相左,还望见谅。”
秦简不比王、洪两人,颇知仙宗内幕,知他们都判断错局势,以为长老之所以一意孤行,只是兵败羞怒之故,并不知其中夹杂权谋,长老是要推诿责任,因此苦笑不已。面上却肃容道:“我最敬重的便是忠臣义士,王兄多心了。”
王实之喜道:“如此甚好。两位还请取出信物,以便在下说服诸国使节。”洪闵登时掏出印签,刷地撕下袍角盖上,递给了王实之。他此刻愧疚不已,之前对此人成见颇深,不想危急之时,倒是他古道热肠,能伸出援手。
秦简却生犹豫,当此危急之时,实是无暇理会仙宗,找出逆鳞惊天手笔,才是迫在眉睫。王实之见状叹道:“若无二位信物,单以在下拙舌,只怕无法说服诸位使节。”
洪闵闻言,神色更是可怜,像一头饿极的忠犬,眼巴巴地望着主人。秦简自失一笑,只能学样扯下袍角,盖上印签递去。
王实之深施一礼,兴冲冲道:“在下这就去办,午间就有回复。”他高兴之下,竟连方步也不迈,一路疾走,须臾消失在甬道尽头。看他的情状,仿佛被囚的是自身一般。
有了王实之的应诺,洪闵心情大宽,早餐时竟要了壶酒,胃口大开。秦简哭笑不得,忍不住打击道:“就算诸国使节联名致书,也要等到蓬莱才有用处,指不准武库长老一怒之下,海途上对我们备加刁难。”
洪闵不以为然:“几天的刁难算什么,只要最终化险为夷,不被撸了官帽,就算脱层皮也值了。”他忍不住抱怨,“秦兄,我让你搭乘座船,原是交心之举,你却先救逆鳞奸细,再通恶蛟船主,累得我身陷牢狱。这倒还罢了,眼下事有转机,你却不拣些彩头说。”秦简哑口无言,只能苦笑报之。
早餐之后,秦简面壁而坐,正要静心思虑,从头盘算各方线索。但洪闵却服了五石散一般,不停地来回走动,时不时探首窗外,像空守深闺的怨妇,企盼良人回家。
秦简半天静不下心,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拍了胖子睡穴。但仔细揣摩到中午,仍是不得要领,局势一片混沌,若非他深知眼线可靠,又或逆鳞言出必践,真要怀疑这惊天手笔是否莫须有,只是耍弄谡下和仙宗。
午餐的时候,秦简拍醒洪闵,自然又受到番抱怨。两人草草用毕,秦简方站起身,洪闵像受惊的兔子般,一溜窜到墙角,惊恐万状:“你别再点我穴道,下午就要传消息来了。”
秦简哑然失笑,见墙角摆了副棋子,因取过来摆在桌上:“反正闲着无聊,你我不如手谈一局。”洪闵将信将疑坐定,见秦简已执黑先行,啪地一子落在棋坪上。
两人都心不在焉,一局棋下得沉闷乏味,洪闵一听得脚步声,立马站起等待。但过往皆是巡逻士卒,搅得他心火欲甚。
正心焦如焚之时,秦简忽然一扫棋坪,道:“来了。”洪闵侧耳细听,却无丝毫动静,正要上前开门,却觉惊雷乍起,木门被一脚踹开,走进脸容狰狞的长老。洪闵躲避不及,险些被撞到。
“两位却有闲工夫,无怪串联诸国,意图威加蓬莱。想要获释,哼哼,门都没有!”长老一头白发张扬上指,袖中笼出一份折子,文饰典雅庄重。他单手捏着,在空中用力扬了扬,脆薄的纸片哗哗作响。
洪闵心中一紧,生怕老家伙勃然大怒下,将书信撕得粉碎,忙道:“长老请坐,此事颇有委曲,容我慢慢道来。”长老乜了他眼:“且宽心,这份文书我不会销毁,定递给宗主御揽。”
洪闵长松口气,却听长老又道:“原本你还有一线生机,如此胡作非为,须怪不得老朽心狠手辣,断了你的活路。”
洪闵温驯地赔着笑脸,一副无辜表情,心中暗自不屑:不递这份文书,他才真没有活路。
长老手一扬,立有两名武士拥进:“给洪大人备个好去处,就舱尾的耳房吧,不许他踏出一步!”不给洪闵说话机会,两名武士立刻架着他往尾舱走去。
房中只剩两人,秦简倏忽笑道:“长老准备如何处置在下呢?”
长老一扬白眉,道:“秦世兄是明白人,不会掺合这等无聊事。但为防别人找上门,这几日还请在房中静修,我自会派人守卫,不让任何人等打扰。”
秦简无所谓一笑,蓦地念头一闪,脸色突变。长老看在眼中,声音转厉:“秦世兄莫非有异议么?”
秦简有苦难言,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后果。若是海途一路禁足,自己与世隔绝,如何去查找逆鳞手段,更妄谈制止阻挠。交出信物时,他就隐约觉得不对,现在才想明白,书信一上,长老必要禁绝内外。
“在下谨遵长老钧令。”秦简迫不得以,硬着头皮道。眼下查无实证,谡下仙宗又多有隔阂,如果说出逆鳞计划,定要被武库长老嗤之以鼻。昨夜若非心中笃定,他决不愿告诉扶湘——若实有其事还罢了,无中生有的话,牵扯起来,两派难免再生波澜。
幽深静谧的舱室中,白衣女子支颐望着远海。出得怒鹏礁后,海面平坦如砥,远近都是蔚蓝一色,映衬着烈烈天光,显得呆板无奇。她似出神想着心事,一柄团扇轻悠悠摇着,薄绸裳子微微翕动。
陡然一阵嗡嗡声,打破了屋中宁静。半支开的窗牖中,一点银光迅疾钻入,盘旋数匝后,温驯地落在女子的纤手上。只见它头呈尖喙状,外壳银白,根翅强健,赫然是一只信蛊。
女子熟练地解下缚在信蛊腰间的羊肠线,一方折了多叠的纸片掉落。展开抻平之后,也只径寸大小,上面写着几行楷笔小字,端端正正,一丝不苟,却承载着凌厉杀意:遵嘱禁足秦使,谅其难生衅阻。蛊祸既发于海,可邀恶蛟再击?
女子低不可闻地叹息,脑中不禁浮起那熟悉的脸容,平素都是懒散淡定,一听到变蛊术,却板成了祭酒模样。他昨夜无故探视,定是发觉有异,幸好自己备下副箱,又是仓促一瞥,才未被他揭穿。
但这家伙的精明,自己早有领教。若任他再行查探,定是多生风波。且委屈他几日,待所图成功,再放他出来。到时蛊祸横行,他也无可奈何。谡下虽号称仙宗死敌,言行却多不一,奉行绥靖求全之策,徐图改良并存之法,中原人的血性消磨殆尽,而仙宗依然立于东海。唯有非常之法,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破灭蓬莱,中原人才能做自己的主宰。
就最后一次骗你吧!女子浅浅一笑,眉目间不胜温柔。扯过一张宣纸,裁剪下一角,刷刷写道:明日午时,云龙滩中。蛊祸既发,恶蛟东驱。吾曹不死,誓灭仙宗。
字迹刚强遒劲,透于纸背,全然不似女子所书。她折叠好之后,系在信蛊身上。望着银点没向远方,她长舒一口气:十年习成屠龙术,一朝覆灭蓬莱山!第一批蛊虫寄于尸体之内,经过十二个时辰温养,今夜定能破体而出。且以一化十,到时黑压压的蛊群横行海面,是何等壮观瑰丽的情景。
她双眉扬起,似乎穿透时空,看到了蓬莱山上哀鸿遍野的景象。
它潜伏在血液深处,聆听着宿主的唿吸韵律、心子跳动。这些原本微弱的声音,在它而言,却如雷霆霹雳般,震响得无以复加。但它安静蛰伏着,启子饱吸精血,躯壳益发银白,闪烁着金石光泽。经过一夜的温养,它已是一只成熟的蛊虫。
它是蛊群中特殊的几只,并未钻入骁天骑尸体内,而是附在船沿上,静候时机,破入了一个大秦丫环体内。它头颅锐利峥嵘,速度疾若闪电,再加上躯体细小,破入之时,宿主只是一阵锐痛,仿若蚊虫叮咬,只留下一线红痕,几难发觉。
当身体膨胀到拇指粗细,它闭合了启子,躯壳一阵银光闪烁,翅膀头颅缩入体内,通体圆滑无棱,犹如硕大的蚕茧。养蛊人一看便明,它已过了成长期,即将进入孵育期。当蚕茧再次裂开,十数只卵虫便会诞生,而母体也完成繁衍使命,就此烟消云散。
一个时辰过去,果然茧子噼啪爆响,裂开了一缝,细幼的卵虫接连钻出,足有十数条之多。它们竟不吸食鲜血,而是把坚若金石的残茧,咯嘣咯嘣地啃完。似乎得到滋润大补,身躯明显圆了一圈。
等它们饱饮精血,再度孵化成蛊,就是破体而出时。
七、惊蛊
船队穿行过茫茫海域,夜幕降临时犹不停泊,仍自张开饱满的风帆,驶向星辰照耀的征途。明日午时前,它们必须到达云龙摊,否则天险阻碍,又要隔日才能抢渡。
诸船上华灯璀璨,照得水面粼粼光亮,远近连绵里许,仿佛一条长龙潜游海中。人声喧哗至极,却是到了晚膳时分。经过几日航行,人们对海途的单调都感到厌倦,所幸给养丰足,不少使船上办起了宴会,使女和节而舞,管弦之声此起彼伏。
大秦座船在这分喧闹中,显得分外宁静,王实之乃刻板守礼之人,不喜声色靡靡,因此僚属们徒然用羡慕的目光望着他船,暗自腹诽埋怨。
侍女们四人共居一舱,用膳也在房内,菜肴还算丰盛,但大家都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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