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逆鳞-第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轩室的尽头,摆了几个蒲团,一位老者趺坐其上,一圈光晕隐隐漾出,不同于烛光熊熊,柔和而静谧,将他相貌隐住,外人无从窥视,只能察知他额头的沟壑、质朴的白袍。这是一种玄奇的感觉,非身临其境无法体会。

扶湘躬身一礼:“弟子拜见长老。战舰已经驶到,一切都准备妥当。”

“一路航行如何?可为人察觉?”光晕一阵波动,苍老而威严的声音传出,似发自于九霄之上。

扶湘恭敬答道:“暗兵俱隐藏在底舱,一路航行都未露面,更用了胎息之法,隐藏一身真融,决不致为人发现。”她回答得斩钉截铁,老者满意颔首:“如此甚好,决不可大意。我布下瞒天大阵,隐藏一切气息,都是为了此次行动能顺利圆满,不负宗主所托。”

扶湘一惊:“瞒天大阵?”难怪她不识得,这大阵是仙宗奇技之一,需要炼神巅峰高手,才能以秘法施展。

“一切都须谨慎。中原已非百年前的中原,处处藏龙卧虎,据宗主估测,谡下辟雍极可能有观天监之类的机构。”苍老的声音略带疲惫与无奈。

扶湘悚然道:“观天监?”观天监只为仙宗独有,能够扫描六合之广,监视天下方仙异动,便是幽门渊源根基,也无法建立,这谡下不过五百年历史,如何能够设立!

光晕再次波动,剧烈而骤然:“谡下辟雍决不可小视,若非立派尚短,定可与幽门、星宿海、萨满团并列,而同在中原,更为我宗之生死大敌。”

扶湘为之凛然,昂首慨然道:“弟子誓以微茫之躯,捍卫仙宗不朽荣耀。”

光晕恢复平静,老者颔首:“中原人越发煳涂了,若无我仙宗守护,沃野万里早为草原、南疆刮分,万兆生民亦沦于水火。现在居然听信谡下那套,要求治权至上,若再不反击,我仙宗迟早蜗居海上,退避一隅。”

扶湘冷然道:“此次有长老坐镇,定能万无一失。”

“恶蛟船队——”光晕再度模煳,最后响起苍老低微的叹息。

秦简与轩辕相携而出,在仆役的引领下,向歇宿的精舍行去。初秋凉风习习吹来,两人醉意一醒,颇感惬意。而酒量不豪的朴游早已昏睡,被丫环送去内院。

轩辕扶着秦简肩头,笑道:“秦兄弟是个妙人,好多年没喝得这么痛快!”秦简随意道:“老兄你常年漂泊海上,当然喝不到如此美酒。”

轩辕身子一僵:“秦兄这是从何说起?”

轩辕作为最接近绝世的武者,一言一行都广为世人关注。但传闻中,他总是在各国间不停游荡,虽神龙见首不见尾,却与海外毫无瓜葛。秦简语出突兀,无怪轩辕震惊。

“老轩辕,你的领域之力浩瀚澎湃,定是悟于海潮之中。且身上一股子海腥味,若非常年在海上,断难如此。嘿,好家伙,在海上干什么见不得人的营生,要瞒着天下人!”秦简随意道来。

轩辕脸色僵住,忽而大笑:“难怪燕荪说你精明,朴游从没注意过,你一下就发觉了。我在海上的确做大生意,干成一宗就可买下半座齐都。这是一锤子买卖,你想不想入伙?”

秦简无可无不可:“老兄倒是说说看?”

轩辕顿住步子,凝视着他,嘴角扯出一抹笑意:“谡下消息灵通,耳目遍布天下,尤其中原的事情,就没有瞒得住的。小秦,明白人当面,就不必装煳涂了。”

秦简笑容颇堪玩味:“老轩辕,你可冤枉我了。纵使谡下耳目灵通,但我只挂个教职,如何与闻机密。”

轩辕眼露精光,虬髯针立:“谡下辟雍知名武者,又是出使仙宗的重任,还不够格知道么?”

秦简懒洋洋道:“仙宗祭天大典隆重之至,辟雍那帮老家伙左右掂量,要不倨不恭,我这个闲人,就最为合适了,与劳什子机密无干。”

轩辕苦笑:“小秦,你这可不地道,老哥想跟你推心置腹,你却拒人千里。”秦简却不作声,仍是淡淡笑着,似乎浑不在意。

轩辕深吸口气,沉声道:“实不相瞒,横行近海的怒蛟船队,就是我所统辖。”他挺直身躯,双目一瞬不瞬,观望对方反应。

若有旁人在场,定要惊唿出声。怒蛟船队横行近海,凶名远播,专劫诸国贡物,在茫茫波涛间神出鬼没,仙宗亦束手无策。凡十数年间,劫持财货无数,仙宗受损不小。尤为甚者,诸国贡物已出漕河,属于仙宗翼护,恶蛟船队纵横往来,无不如意,对其威名打击更盛。

秦简一翻白眼:“怪道仙宗束手,原来那神秘莫测的恶蛟船主,就是你老轩辕。”

轩辕叹道:“仙宗无寸功于中原,而凌驾于众生,鱼肉诸国百姓,妄作威福,有志之士无不愤然,奈何兵锋驽钝,无力东向。自从谡下辟雍立世,中原武力骤强,是时候驱此外侮了,中原人的命运要掌握在中原人自己手中。”

他雄躯耸峙,昂然而立,似要尽吐胸中不平气。秦简脸色一肃,谡下出来的子弟,天生就受治权至上的教导,轩辕一番话,无论偏激与否,委实对他胃口。

中原所在沃野万里,但西处南疆兵锋,北有草原铁蹄,昆仑幽门骚扰于外,蓬莱仙宗欺凌于内,无一日不在水火中挣扎。若论世俗之兵,中原足与外敌抗衡,但方仙术神幻莫测,却非勇力可以抵挡。中原人血胤所限,绝少可习方仙术者。而南疆有星宿海,草原有萨满团,这都是族群的骄傲,带着鲜明的印记。更不提仙宗幽门,两派人数虽少,武力之强却令六合侧目。所幸谡下辟雍横空出世,武道由此大兴,中原人也从此有了根底与守护,以挺起族群的嵴梁。

秦简斟酌言语,叹道:“老轩辕,你这次要玩票大的?”

轩辕浓眉一扬:“仙宗祭天大典,十年才有一次,诸国进贡胜于往常,若不劫掠一把,岂不辜负上苍美意。嘿嘿,上一次我功力未臻大成,尚有顾忌,这回无论如何不能错过了。若你能做内应,我就更有把握了。”

秦简莞尔一笑:“老轩辕,你这是给我出难题了。作为谡下使者,你如此大的手笔,我总不能不闻不问?”

轩辕但笑不语,眼中神色却是笃定。谡下是中原人的仰望,一直倡导治权至上,反对仙宗干预诸国,对于打击对手威望,定然十分热心。

出乎意料,秦简一眨眼睛:“嘿,我可什么都没听到,老轩辕,你自去玩个痛快,我好不容易溜出谡下,可不想搭理这茬。”

轩辕一愣,正要说话,前头引路的仆役远远顿足,想是精舍到了。

轩辕一扬眉:“谡下使者可不该这姿态”秦简苦笑,掣出折扇摇将起来:“若是寻常,我随你老兄干一票又何妨!可现下我出使仙宗,代表着整个谡下,若事机不秘,牵扯起来就麻烦了。谡下目前还不能和仙宗翻脸。”

轩辕默然片刻,颔首道:“兹事体大,我欠考虑了。”

秦简一拍他肩膀,正要洒然前行,忽而郑重道:“朴游家大业大,齐田国又毗邻蓬莱,你可别打他主意。”

轩辕点头道:“这是亡命徒的活计,扯上他作甚!我自有渠道,你不必担心。”

秦简一翻白眼:“我可是谡下使者”轩辕不耐烦道:“你光棍一个,不作亡命徒可惜!放心,朴游、燕荪只道我是轩辕,不知我是恶蛟。”

精舍是独立院落,秦简独享一座,轩辕的尚隔了段距离。仆役引到门口,便躬身告退。秦简推门进去,却连个伺候的人都无,院中一片阒寂,不由嘟囔道:“我还要沐浴呢,老朴也太不像话,连个漂亮丫环也不派!”

“我亲自伺候你,要不要?”廊下暗处传出冷冷声音,一人转了出来,迎着皎洁月色,如仙子般超脱尘俗。

秦简满面讶色:“老朴醉得一塌煳涂,嫂夫人不要照料么?”燕荪脸凝冰霜,咬牙切齿:“我先得把你照料舒服,否则不是待客之道。”

秦简呵呵笑道:“嫂夫人”燕荪一腔怒气,再也隐忍不住,吼道:“去死!”纤手一掷,漫天银星散开,在月光下幽然生辉。她不谙武事,力道飘忽,这把银星劲气全无,威胁不了秦简。但抛出一丈后,速度陡疾,嗡嗡作响,一径袭去,快似流星飞光。

秦简一挥手间,布下道气墙,银星撞在上面,速度一滞,现出真身,赫然是一群蚊蚋,通体银辉,正振动翅膀,使劲穿凿。

“嫂夫人莫非忘了,我出身谡下医艺,些须蛊虫还入不了眼。”秦简懒懒笑道。燕荪充耳未闻,纤手当空一画,吟哦起古老的咒语,音节生涩古奥。那群银蛊光辉大作,振翅更疾,几要钻破气墙。

秦简嘿笑一声:“操蛊术么?也罢,我就不峙武力,跟嫂夫人切磋一二。”倏地撤掉气墙,任银蛊当空撞来,一边悠然吟咒,末音才落,银蛊只距寸许,几沾衣袂,便那般旋停空中,再无丝毫异动。

燕荪眼中光波陡闪,盈盈一笑,再度吟唱咒语,这次却异常冗长。秦简起先还吊儿郎当,突然满脸惊疑,几要跳将起来:“变蛊术”

却不等他反应,银蛊已生异变,双翅猛地一收,没入体内,浑身银灰淡去,渐而化成铁石光泽,黝黑生亮,秦简咒语再不起拘囿,这群蛊虫再度复活。

秦简狼狈之极,喝道:“停!”领域之力随之布出,法则由心,将蛊虫逼停空中。

燕荪收了蛊虫,脸上似笑非笑,说不清快意还是讽刺。秦简却一脸震惊,难以思议地望向她,目光复杂难明。

雪白的塔楼尖顶像长矛一样刺向黑暗的夜空。年少的男女并肩坐在瓦檐上,仰靠着五光十色的琉璃。

“小简,你将来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少女抱着膝盖,星光在琉璃上折射,将她笼罩在缤纷五彩中。

少年懒洋洋地仰卧,双手交叠,枕在头下:“做个隐士,每天只见你一个人。”

“讨厌!”少女捶了一拳,“你要成为绝世守护,引领谡下推翻仙宗,就像陆祖师一样。”

少年随口应道:“女人要淑雅些,别整天推翻这个那个,费力不讨好!陆祖师老来还是个光棍,我可不干!”

少女瞥他一眼,恨声道:“无赖!”眼望着皎皎明月,庄重地道,“我要把蛊术练到至高境界。”

“变蛊术么?”少年讽刺道,“那可是传说中的玩意儿,没几个人练成,比我成为绝世守护更难,哎哟”

却是被少女使劲掐了一记。

“你真的练成了?”秦简难以置信,使劲咽了口唾沫。

巫蛊之术衍生于医艺,源于上古时期大巫祭天通灵之道,即以蛊虫吞噬三牲之血,而后烈焰焚化,敬祀上帝。后有不轨之徒,以蛊术残害生灵,霸道邪异,中者即便神通盖世,也无法存活,且蛊虫遇精血便可卵化,蔓延孳生,传播无穷。洪水之后,中原最大的一次劫难,即为蛊虫传播之祸,当时生灵十亡其八,白骨铺积于道,流祸远甚于刀兵。仙宗会同天下之力,耗十年之功,才灭除此劫。

历代志士有感于此,遂穷毕生之力,研习对付破解之法。因此医艺中专门有了巫蛊之道,将蛊虫分门别类,穷究其中关窍。千年以降,各种蛊祸尽皆破解,再不能危害当世。那一场末世浩劫,也渐渐埋没在故纸堆中,鲜少人问津。

秦简目不转睛地凝视,神色严肃。曾在谡下研习医艺的他,明白这些小虫子的厉害,人祸有时更甚天灾。医艺教习传授巫蛊之道时,首先便告诫弟子——忘战必亡!所有人都可忘却,唯独医者要始终铭记。

燕荪讽笑道:“练成又如何?方才我给你颜面,没让你吃这挂落。”

秦简踱了几步,肃声道:“你没练成,那是最好不过。若然若然练成,你最好还是将它忘掉。”

燕荪从没见他这般正经,怨气为之一解,白他一眼:“叫你自废武功,你愿不愿意?”

秦简为之一塞,苦笑道:“燕荪,你还是爱钻牛角尖,一点都没变。”

燕荪没好气道:“不叫嫂夫人呢?你这家伙,就会给我气受。以前谡下的时候是这样,八年没见,又把我气得够呛。”

秦简心中恍惚,听着伊人嗔语,仿佛又回到谡下:“以你大小姐的脾气,我敢得罪?你要墨林记的胭脂,我便星夜疾驰,送到你妆台前;你要宠养南疆奇兽松狮,我便摸上星宿海,给你偷了一只;你要”

他勾动衷肠,往事历历,一齐浮上心间。岁月的雕琢,让谡下少女变成名门贵妇,却无法将这段情磨去,往日微不足道的小事,如今想来也满是甜蜜。还待滔滔不绝,抬眼间却见女子神色怅惘怪异,不由声音渐低,最终戛然而止。

“是我对不住你小简。”燕荪低低的声音,几不可闻。

秦简突遭雷击般,脸上血色全无,仰头望着浩瀚夜空。昨夜星辰昨夜风,彩楼西畔画堂东。只有这行经中天的明月见证,只有这沉默万年的山川见证,那一段刻骨铭心的热恋。

夜风吹动雕花门扉,云松摇动在星光下。男子的嘴唇抿成一线,蓄藏着无尽的怅惘和坚毅。

“当年的事,你从不问原因么?”燕荪眼中满是柔和的光芒。

秦简唿出口长气,似要尽舒胸中杂念:“你不愿意说,我何必再问!”

燕荪摇头轻叹,现在的秦简已非昔时,有着无尽的荣耀和光环,但在自己面前,却只是男孩儿式的骄傲和固执。她当年悄声不响地离开,秦简只是抱以沉默,执拗地等了八年,一样不愿开口。

“你真练成变蛊术了?”秦简打破沉默。

燕荪心头一松,笑道:“说得轻巧,这可是夺天地造化的神技。方才不过是个障眼法,只能用于体外,真正的变蛊术操控随心,无法破解。”

“这样最好,”秦简神色严肃,“你必须停下来,巫蛊术是救人之道,变蛊术却是杀人之法,而且一杀千万,是天下生灵的劫难。”

燕荪瞅他一眼,赞许道:“这拿捏腔调的架势,还真像谡下祭酒。”

秦简眉头一挑:“变蛊术虽迹乎传说,但也有人习成,为何没有传世?便因为先贤知其流毒无穷!他们皓首穷之,集萃毕生心血,岂不想告知天下,以备后人景仰?燕荪,你听我一句,医道奥妙无穷,不必死守一隅。”

燕荪眉头紧锁:“这是我从小的梦想,谡下时我就跟你说过!你当时分明同意的。”

“有吗?”秦简迟疑片刻,见到燕荪杀人的目光,一拍脑额,“那时少不更事,就会陪你胡闹。燕荪,就算为了老朴吧,你停下来。”

燕荪盯着他:“原来你以前都是骗我的?”酥胸一阵急剧起伏,似乎气愤之极,“你抬出谁都没用,也不要扣大帽子,这变蛊术我还学定了。”月光一闪,她眼中似有晶莹的东西流过,突然狠推了秦简一把,径自向外冲去。

哐当,院门猛然阖上,只剩下秦简立在当地,像个呆头鹅一般。他不知道燕荪突然发火为的哪般,最后这下似乎真的生气了。唉,女人真是揣摩不清,八年前如此,现在亦是一般。

这一夜过得漫长,秦简辗转难眠。翻来覆去尽是燕荪的影子,谡下与现在,无有已时。

按说燕荪已为人妇,中间隔着朴游,彼此距如渊壑。但晚上这一幕,他琢磨来去,燕荪似也难忘旧情。时光转徙八年,本以为会淡漠一切,再度独处时,却没有丝毫疏离隔阂。

——两心依旧。

这是一种玄妙的感觉。秦简又是欢喜,又是忧惧,似乎茫然不可知的前路,有深渊在候着他。

朴游就是这道深渊,横亘在两人间,让一切都无法回头。

燕荪现在可是好友的妻子这个念头每想一次,就如千把尖刀剜过心头。

他再不能这般放任自流,结果只会是玩火自焚,烧了自己,也毁了燕荪。寄情声色美酒也好,醉心于武学修炼也罢,总之,要把燕荪忘却。

昏昏沉沉中,他睡了过去。

二、出海


若说齐田国都萃集天下菁华,朱雀坊的六必居则取其中美食一脉,冠盖中外数百年。食客若没尝过六必居,就好比声色之徒没去过清河坊,必然羞于启齿。在这座驰名六合的老店中,中原八大菜系、南疆草原风味,都有顶尖名厨操持。不论山珍海味、家常珍馐,只要叫得上名儿,无不能调理出来。

时值正午,恰是一天最热闹的光景,但六必居却紧闭门户。对着一众贵客,掌柜团团一揖,歉然而矜持道:“今日鸿舻寺设宴款待仙宗、谡下使者,还有诸国使节,为表敬意,六必居封店半日。”

一众人等恍然大悟,也只有仙宗、谡下有如此颜面,能叫傲视王侯的六必居暂时休业。

六必居大堂中,一反寻常喧闹,布置得庄重典雅。衮衮袍冠、衣香鬓影,少说有百余人,真是济济一堂。为贺仙宗祭天大典,诸国早遣使节到此,贡物一并携至,专候仙宗船队前来,在其护送下驶向蓬莱。

昨日仙宗、谡下使者齐至,一应人等都已聚齐,明日便要启碇开航。鸿胪寺设宴于此,也是应表之礼,晚间皇宫中还要赐宴答礼。

诸国使节都携了夫人、僚属,反而地位尊贵的仙宗、谡下使者却孑然一身赴宴。对于这般巧合,诸国使节不由暗暗腹诽——仙宗与谡下的对立,早不是一两日的事情,如此针锋相对,也在意料之中。

这却冤枉了秦简,他的确只身前来。谡下不能不出席祭典,但如何规模,却费尽了心思,最终派出秦简以示尊重,而不携随员,则是矜持自倨之意了。

此时他颇是郁闷地挥着折扇,斜乜着堂中众人。天下将相半出谡下,在诸国使节中却找不到半个熟人。想来也是,仙宗大典如果派出谡下背景的人,双方面子上须不好看。因此,一众人等只是客气而淡漠地致意,随后则围向仙使扶湘。老朴和燕荪份为主人,也不可能搭理他。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呀!他很是慨叹了一句,正想去窗边透气,有一人行将前来,身着紫色官袍、腰佩金鱼袋,身形矮胖,一双小眼精光闪动,却是闽越国使节洪闵。

“秦兄身处朝堂之间,却有遗世独立之姿,叫人仰慕。”洪闵一脸和善,不荤不素地打趣。

秦简颇感亲切,因笑道:“洪大人见笑了,什么遗世独立,不过是挤身不进罢了。这六必居大是有名,洪大人此前来过么?”

“怎能不来,”洪闵摇头晃脑,“抵达齐都第二天,在下就来尝过鲜了。嘿,人生在世,不过食色二字,岂能虚掷这大好光阴。”

秦简压低声音:“那么清河坊呢?”

洪闵暧昧一笑,也低声道:“入宝山岂能空手而还!平生不做清河郎,嫖尽天下亦枉然。司马平生名篇无数,唯独这句可传诵千古。”

秦简喜问道:“洪大人与司马认识?”司马是他谡下时知交,现于闽越国为官,两人颇有书信往来。

洪闵畅怀笑道:“哪能不识?我与司马志趣相投,援为同道,遍游秦淮艳窟,碍于朋党之论,就差没换帖子了。三年前秦兄来时,我恰巧出使岭南,未能谋上一面,一直引为憾事。”

秦简是自来熟,当下拍着洪闵肩膀:“老洪,你万要带兄弟去见识一番。”

洪闵颇有些受宠若惊,道:“那是自然,嘿,到齐都{文。}这么多天,就秦兄能{人,}说得上话。那几位可{书,}无趣得紧,尤其大{屋,}秦的王实之,面孔板得跟棺材似的。”说着用嘴角一努,满脸讪意。

秦简刚见过这位大秦使节,的确一张冷脸,但礼仪风度无差,显是中庸端正之人,颇类于老朴。当下应和一笑,待邀洪闵坐下,却听到悦耳的声音:“两位在聊什么,似乎很投契?”

洪闵抬眼一瞧,吃了一惊,方才还被众星捧月的扶湘,倏忽间竟到了跟前。却也不慌忙,起身笑道:“一些风月之事,扶湘仙使要和秦兄一晤么?”

他相貌不扬,实则玲珑心思,想到扶湘突兀上前,可能不满自己和秦简亲近,或者是冲着谡下而来,哪样都轮不到自己掺和,因此歉然一笑,起身踱开几步。

厅中倏地一静,众人目光扫过,都汇聚在这对男女身上。谡下和仙宗碰撞,准是有趣的场面。

“原来你就是秦简,号称最可能臻至绝世的武者?”扶湘打量着对方。

秦简眉头一皱:“谡下的名刺早递往蓬莱,小姐竟然不知么?”昨日一战之下,他已察知此女臻至周天癫峰,料是仙宗重要人物。

扶湘摇头道:“我向来不理庶务,若知道你是秦简,昨日就会全力以赴,让你出不了机变。”

秦简洒笑道:“原来在下薄名还能闻于仙宗,荣幸之至。小姐应有从属,如何孤身前来?”

“谡下还真不一样,他们可都唤我作仙使。”扶湘望他一眼,大有深意,“明日便要出海,虽只短短五日,可大不太平。一众僚属都在战舰上,丝毫懈怠也不允许。诸国使节毕至,尤其是你的安全,可轻忽不得。”

秦简笑道:“有仙宗翼护,天下何处去不得,小姐说笑了。”

扶湘冷笑道:“恶蛟船队之名,谡下比仙宗要更熟悉吧!”

秦简无语苦笑,在仙宗而言,任何反抗针对的行动,背后只怕都有谡下的影子。他无从辩驳,索性懒得言语。

扶湘冷哼一声:“海途漫漫,有机会再向秦兄请益。”言罢转身离去,从始至终,就未展颜微笑。秦简摇头直叹,这女子倒有几分姿色,只是天然一段傲气,浑无女儿家娇柔,使人倒尽胃口。

“叹气作甚,没勾搭上人家?”却是燕荪在身后侃笑。

秦简心中一紧,自打昨夜拿定主意,还是头回面对燕荪。也不回头,摸着下颔道:“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