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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意经(下)-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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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初静元气未伤,听怀禹说他师弟昔辰精通阵道,便决定与他同行。
  怀禹束起长发,换了一袭崭新法袍,然后从储物镯里取出一块刻印着青山长剑的白玉牌,传音与先前在火潮中走散了的昔辰。
  不久,三人聚到一处。
  怀禹眼见昔辰左手断腕,袖边血迹斑斑,面色顿变,沉声问道:“何人所为?”
  昔辰道:“天书宗,瑞阳子。”
  天书宗,太元宗,清霄宗,并列为西南仙山三大宗,乃是当今修真界实力最强的门派。表面和和气气,暗地里的斗争却从未歇止过。百年一次的论法大会更使得三宗弟子在切磋中结下了或大或小的恩怨。
  这些事,忘机大师已经对颜初静提过个大概,她心里有数,也不觉意外。
  “出了此境,为兄定帮你手刃此贼。”怀禹眯了眯眸子,杀气凛然。
  他们二人的师父是一对青梅竹马的双修道侣,因此,他们几个师兄弟之间的感情也比其他同门要深厚些。
  昔辰闻言,略显阴柔的面容露出一丝感激:“好。”
  再遇故
  此次神试,太元宗挑选了三十名弟子参与,其中大部分是筑基期与炼气期,金丹期的只有怀禹和昔辰。
  生性多疑的昔辰素来行事谨慎,眼见颜初静毫发未伤,行礀自若,有意与他们一起闯火阵,便神识传音与怀禹:“此人靠得住么?”
  怀禹看了颜初静一眼,暗中回他:“为兄方才摆脱火潮,她只旁观,似无出手之意。”
  既不趁火打劫也不出手相助,可见此女心性淡漠……其实冷不要紧,最怕的是表里不一,蛇蝎心肠……
  昔辰一边思忖,一边取出一个外蓝内碧,状如指南盘的灵器。这灵器名为明禁宝鉴,是一件上古先天灵宝的湣炱罚菟的芷铺煜路ㄕ蟆V徊还玫秸饧槠鞯氖比丈卸蹋且曰刮蠢吹眉安瓮改谥兄畎惆旅睢
  右手中指指甲由淡淡的粉红色转变成纯金色,但见他以指作笔,在明禁宝鉴上疾勾缓点。不到一刻钟,明禁宝鉴光华大盛,射出一道金光,犹如破天之剑一般,直指一方。
  “走!”
  昔辰手托宝鉴,足踏追风梭,率先飞往金光所指之向。
  怀禹身形微微一闪,退后几步,语气微带恭谨:“前辈,请。”
  颜初静不糊涂,明白他们对她心存戒备,当下微一颌首,什么也没说,只催动足下飞剑,霎时化身流虹,赶上昔辰。
  明禁宝鉴所指的尽头正是阵之生门。
  上万只火乌死守门前。
  火乌乃是火行灵气所化,杀不死,灭不尽,怀禹与昔辰之前已吃过它们的苦头,见此情形,不敢妄动,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法子来。虽说神试每隔三十年举行一次,参与过的人都晓得内中有八大试境,但是,除了水之试境的环境生灵不变以外,其他试境皆是变幻无穷,以至于后人无前例可参考,只能随机应变。
  颜初静听了一会儿,见他们并无妙法,于是长袖一挥,祭****罗伞。
  千罗伞迎风大涨,缤纷绚丽的蒙蒙虹光犹如瀑布般从伞面上流泻下来,形成一圈密不透风的光帘,将他们三人护在其中。
  光帘甫成的一瞬间,怀禹忽觉周身一凉一轻,难耐的炽热全然消失。他与昔辰对视一眼,看见彼此的震惊。
  此女竟有后天灵宝!
  莫说他们这些金丹期的核心弟子,即便是出窍期的长老,用的也不过是上品法宝。这还是因为他们太元宗拥有顶级炼器师,加上那位长老数千年的积蓄,耗费了大量的天材地宝,才得以炼制成功一件上品法宝。
  所谓后天灵宝,指的是上古时期的大神通者的本命法宝。此类灵宝的原形大都是沐天地灵气而生之物,修真者以本命元神祭炼,一经祭起,仙蒙光出,上裂苍穹,下辟大地,威力无穷。远非时下那些提纯各种材料精华,凝形布阵,后以真元温养的法宝可比。
  纵观现今整个昆华大陆,拥有后天灵宝的人不超十指之数,无不是成名千年,神通广大之辈。怀禹心想,从未听说此伞之名,不到生死关头,她却敢在人前祭出此宝,难道不惧他人抢夺么?莫非她是那些隐世不出的老怪物的后人?
  这一刻,他下意识地否决了她或许是散修的可能性。
  “我防,你们攻。”女子清淡柔和的声音宛如一缕微含水汽的凉风,缓缓拂过耳际,令人闻之舒怡。
  怀禹侧身笑道:“多谢前辈。”
  冲锋陷阵本应是男儿所为,颜初静不愿出这风头,承担下了安全之责,好让他们无后顾之忧,尽力攻击火乌的防守。
  只是,萍水相逢,交情薄,双方谈不上什么信任,说透了,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他们自然不会放松戒备,直至冲出生门,抵达传送阵时,才暗暗松了口气。
  临别前,颜初静瞄到远处一抹略微眼熟的身影,于是停下脚步,让他们先行。
  怀禹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与昔辰一起踏上传送阵。
  距离时限尚有两个时辰,她也不急,原地等待。
  约莫过了一刻钟,那抹身影渐行渐近。此处接近试境之界,火行灵气已非常稀薄,与阵中相比,简直湣屏街靥斓亍8糇攀嗾稍叮侨诵硎峭獗哂腥耍溉换合铝瞬椒ァ
  颜初静微微一怔,蓦然想起上回见面时,灵雾掩面,对方并未看清自己的容貌,难怪会有如此反应……
  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花明观,你的腿拐了么,走那么慢?”她收起飞剑,似笑非笑。
  那人认出了她的声音,兀地踉跄一下,然后跑过来。只见他披头散发,衣服左破一块,右短一截,原本白皙的皮肤湣鸨换鸷婵竟频模涞没评锿负欤砂桶汀U鋈司拖翊幽衙裼校鹂佣牙铮映隼吹囊话恪
  眼见他系在腰间的水囊已然干扁,颜初静往如意荷包上一点,取出一葫芦灵泉,待他走近,随手一抛。
  花明观双手接住,道了声谢,迫不及待地拔开塞子,咕噜咕噜地猛喝起来。几大口灌下肚子,充满灵气的泉水霎时滋润满身,湣鹂葜τ龃河辏痪踝约阂幌伦踊盍斯矗桓聪惹鞍胨啦换畹哪咽芫ⅰ
  等他补充完水分,她才问:“其他人呢?”
  “都走散了。”花明观眼神微微一黯,随即振作精神,“好在有前辈送的千里符,要不然我都死了好几次了。”
  他言语坦率平直,带着颜初静所熟悉的现代风格,让她听着便觉格外亲切,不由得起了恻隐之心。
  花明观何等眼色,见她眉目一柔,即知自个用对了法子。
  十五年前,他刚刚练成毒功,哑症自愈,说出来的话,无论是调子还是字眼,皆与他人大相径庭。但是他从未打算学习古人说话,甚至故意时不时吐出几个英文词,只为一个希望,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碰上和自己一样从那个世界穿越过来的人。
  仗着一身诡异莫测的功夫,他劫富济己,无须再忧温饱。当他的实力远远胜于同阶之辈,威名远扬之后,讥讽他书礼不通的人大都闭上了嘴巴,只有那些自诩正派的家伙喜欢咒骂他的心狠手辣,放荡不羁。
  没有人能明白他心底的渴望。
  包括他的养子。
  ……
  在金之试境,需道中,破茧成蝶的佛灯引突然现身,花无病舍身扑救,他死里逃生。这一切都不及她那一句“你认得耶稣么?”来得更震撼人心,让他依稀看见了希望的曙光。
  倘若他只是刚刚穿越到此,那么他一定会抱住她的大腿,哭诉也好,求助也罢,无论如何也要得到个结果。然而,那些年的苦难,刻骨铭心,早已把他从一个懵懂不知世情的男孩磨练成一个察言观色,笑骂由人,浑身充满矛盾的男人。
  十几年的江湖生涯,他也曾经与修道之人打过交道,因此了解到在那些飞天遁地的修真者的眼里,俗世之人孱弱渺小,一如蝼蚁。即便是占据江湖龙虎榜的后天高手或先天强者,也敌不过他们的一招半式,是生或死,只在他们一念之中。
  所以,在颜初静面前,他循规蹈矩,不敢放肆,唯有曲线图之。
  当颜初静有意再赠灵符时,花明观诚心下拜,额点黄土,只求她收己为徒。
  “你修仙的目的是什么?”这一次,颜初静没有断然拒绝。
  花明观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两个字——
  回家。
  犹记当年,儿是独生子,父母待之如宝,希望尽寄一身。奈何一夜变故,白头人送黑发人,半生苦痛,莫过于此。
  二十二年骨肉分离,异世独漂泊。
  岁月不饶人。
  怕只怕,儿盼归,而双亲故,情何以堪……
  九幽井
  想像中的土之试境,或是黄土无垠,或是泥尘漫漫,或是高山连绵,或是草鸀鹰飞,不论是荒凉沧桑还是繁荣昌盛,都应有大地之母的气息,沉稳,厚重,包容万物。
  然而……
  白墙黛瓦鸀芭蕉,小桥流水红锦鲤,清风池馆济仙亭,洞天一碧静中观。
  花明观傻了眼,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苏州。
  他大步奔去,急切想要印证。
  十丈之距,真实与虚幻交错,天旋地转,水枯楼塌,大片大片的黄沙湣鸷@司蕹币话悖矶矗
  死亡无限接近。
  他想逃离,却发现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着,动弹不得。令人窒息的绝望。而下一瞬间,白绫缠腰,凌空飞起,只见得黄沙汹涌,轰然淹没了他前一秒所立之地。什么假山巧亭,什么林木流溪,什么曲院回廊,不过是灰飞烟灭一场空。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颜初静一甩镇魂绫,毫不客气地把花明观扔到地上。
  鉴于花明观以前某些无良行为,她可不敢贸然收下他当徒弟,免得自损名节。但说她一点都不为所动,那是假的。亲情无价,他有此孝心,可见心眼还没坏透,若真能痛改前非,她也不会舍不得一枚金蒂佛香。
  原想他一肚子坏水,机灵过人,暂且带在身边也碍不了啥事,岂料他定力如此差劲,竟被区区幻象所迷,险些连小命都丢了。
  颜初静既不责备也不罗嗦,只那么轻轻一句话就让花明观面红自惭。
  他灰溜溜地爬起来,拍了拍衣上尘土,暗自嘀咕:这美景就跟美女一样,都是祸水啊祸水,要不得……
  颜初静可没读心术,否则听到他这话,说不定一脚踹去,直接把他就地埋了,反正这里别的不多,沙土有的是。
  刚进土之试境就闹了这么一出,花明观再不敢轻举妄动,乖乖地跟在颜初静身后。
  褪去虚幻的表象,前方只余下一丘黄沙。
  夕阳如醉,染红沙丘,寂寂暮风拂过无尽荒芜,远远地,隐约有人声传来:“师兄,快来看,这口井似乎是真的!”
  颜初静心头一动。
  莫非有人与她任务相同,都是一勺井底血?
  飞剑出鞘,化寸为丈,光华莹莹。她身形一闪,飘立于剑尖,回首低眸,对花明观说道:“上来。”
  白衣如雪,翩跹风中,冰肌玉质,清逸不似人间色。
  一时间,花明观如中定身术,呆呆地仰望着她,黑白分明的双瞳不知不觉地流露出一种惊艳痴迷的光彩。
  穿越之前,颜初静一度游戏欢场,流连酒色,安能不懂他这种眼神。
  有时,男子的爱慕是女子美丽的养料。
  但她心里明白,这是修炼蜜意经到了某种境界的象征。魅色天成,举手投足,牵引人心。一路过来,她已刻意收敛,只是距离在木之试境中进阶不过六七天的工夫,期间无暇宁心静气下来稳固境界,这才导致魅象间或隐现。
  也不能怪他经不起诱惑罢,颜初静无奈地笑了笑:“呆子,再不上来,我可走了。”
  这一声呆子可比之前连名带姓来得亲切多了,花明观回过神来,意会意会,眉开眼笑,捏捏鼻子,掩饰尴尬,而后脚下发力,一跃而上,站在剑尾,盯着她的背影,默默念经,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飞过百里沙丘,但见一马平川,星星点点的猩红野草扎根于这片黄土中,随风摇曳,散发着似辣非辣的奇异气味。
  有一口井孤零零地筑在平川的西南边缘,青石砌就,井口高及人膝,宽不过两臂。
  十来个炼气期的修士围在井边,议论纷纷。
  从中发现一个眉目精致的少年道士,颜初静在半空中顿了顿,驱剑上前,徐徐降落在他身前三丈之远。
  少年道士上前几步,朝她稽首。
  其他修士神念一扫,感应到她身上不低于金丹期的灵压,顿时面色大变,急忙退到一边,躬身行礼。
  飞剑回鞘,隐没袖口,颜初静对那少年道士浅浅一笑,然后径自走到井边。
  石井中无水,一片漆黑,夕阳的余晖无力照及井底。她探出一丝神念,不料延伸至百丈深的时候竟被猛地反弹回来。
  思忖半晌,她转头问那少年道士:“你们可知井里有些什么?”
  “还不晓得。”少年道士走过来,摊开手心,露出一个形如八爪鱼的法器,“晚辈方才以此物探查井底,结果到了半途却变成如此。”
  颜初静定睛一看,只见那法器乌红黯淡,灵气尽失,几条触角布满密密麻麻的裂纹,似乎轻轻一碰就会碎成粉末。
  跟在她后面的花明观忽然出声:“好像是阴尸的血。”
  “你怎么知道?”她略感意外地瞥了他一眼。
  花明观皱起眉头,满脸厌恶痛恨之色:“以前被人逼着闻了好长时间,就这气味,想忘也忘不掉,难受死了。”
  想起他曾经说过被玄通教的余孽抓去试药,生吞活肝什么的,颜初静心中一寒,看向他的眼神不禁又多了几分同情。
  倘若他话里不掺假,后来误入歧途倒也算是情有可原。
  正想着,忽闻一阵咕噜咕噜的奇怪声自井底响起,她转身俯视井内,欲探究竟。
  少年道士站在旁边,耐不住好奇,也伸头望去。
  突然,井底轰隆隆一声巨响,一团鲜红欲滴的血光湣鹱财屏饲觇滂舻难椋叛牢枳Φ爻宄鼍冢
  花明观看得真切,吓得脸都白了,下意识地抓住颜初静的手臂,想拉她往后避开这团血光,却不想反倒搭上了自己,血光扑面之际,意识霎时陷入混沌深渊……
  灰的天,黑的地,花明观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也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只觉浑身发软,铺天盖地的血腥味熏得他直想吐。
  这时,一只洁白无瑕的柔荑伸过来,两指间拈着一枚水鸀色的药丸,轻轻放到他唇上:“吃了它。”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他想也不想就张了口。灵丹入喉,随即化成一股股热流,循脉而行,药力贯通周身,驱散不适。
  他定了定神,感觉恢复了些力气,于是坐起身来,四下张望,发现四周阴森森的,前方是一条奔流不息的大河,河水血红,充满戾气,鱼虾不兴,鸟虫不至。“这是哪里啊,怎么弄得像地府一样?”
  颜初静站在一边,不急不缓地说道:“也许真的是冥界。”
  “什么?”花明观一时没听清楚。
  她指着那条不知何来,也不知何去的血河:“六道轮回,那边有六道桥梁,正是金银玉石木竹六桥。”
  花明观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拉长了脖子也只看见滚滚血浪奔流去,再无其他:“是不是天道,修罗道,人间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
  “你说的这六道,只是佛家的理论。”说罢,颜初静不再往下解释,想了想,打开如意荷包,从中取出一块刻印着青山长剑的白玉牌,输入真元,然后对着濛濛发光的传讯玉牌说了几句话。
  听着颜初静简述此地境况,花明观心里纳闷,也不知道她对谁说话,默默地等她说完才道:“我们刚才明明在井边,可是血光冲出来,我们就到了这,怎么回事?”
  井名九幽,勾连幽冥。
  她这么一说,花明观恍然大悟,毛骨悚然。
  不久,有一个人驾着把半丈长的晶白飞剑,摇摇晃晃地朝他们这边飞来。
  如愿花
  传说冥界原本是一片无边血海,天地戾气尽聚于此,能吸引死后的人族魂魄。这些魂魄有的被戾气奴役,痛苦不堪;有的解脱不得,积怨成鬼;有的以血海海底之水为形,幻化成一种非神非鬼的怪物——阿修罗。
  阿修罗族凶猛好斗,在血海中兴风作浪,危及人族。
  十二祖巫之一的后土感悟天道,身化轮回,幽冥地狱始出,使天地间的生灵死去后,魂魄有所依托。
  上古年间,仙妖大战,两败俱伤。之后,人族大兴,佛教昌盛。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人越来越多。为了抑制佛界拓域,浮生父神将生死簿与勾魂笔这套功德圣器交给神王迦坔,并册封他为冥帝。
  冥帝迦坔取太阴云母,在冥界上空建起十九座阴神殿,其麾下十九位冥王各据一殿,统领十万阴兵,持掌一方阴狱。
  后来,沉玉母神涅槃,浮生父神失踪,六界动荡。
  仙帝淮般式卿暗中设计令众神误会冥帝迦坔背叛父神,有意染指神界。
  众神怒,讨伐冥界。
  迦坔不愿辜负父神所托,以死明志,陨落。
  众神退,冥王姬真接掌帝位。
  冥界的天空大多数时候都是灰蒙蒙的,无所谓黑夜白昼。
  漂浮于阴云中的阴神殿如同十九颗白色星辰,既不辉煌也不黯淡。
  走在黄泉路上的鬼魂一般发现不了空中的秘密。只有下雨时,在忘川河里煎熬了千百年的孤魂野鬼或又机会望见一二。
  这天,姬真接到手下密报,说是主掌西南方的九冥王青矶私启九幽井,放三人入冥,并采三千如愿花,铺洒忘川河。
  青矶是十九位冥王之中唯一一个女子,礀容清雅,为人坦直,素来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理念。姬真来到九冥王殿时,她正坐在万象图前,单手捂心,一头白发如水蜿蜒满地。
  “陛下莫要阻我。”青矶道。
  姬真皱起剑眉:“你要见他,我可不拦。但其余二者不该来。何况,如愿花生幻象,你采来有何用?”
  “我儿虽是天龙命格,却有夭折之相。”鬼体之身如何有泪,青矶轻阖双眸,面色含哀,“当年他被冉长空抱走,我至死未能见他一面。生前不能尽养育之责,死后,呵,哪怕是魂飞魄散,我也要为他争得那齐天之笀。”
  “你可怨我召你归冥?”姬真问。
  青矶摇摇头,眉目间的哀色更浓几分:“这是我的宿命,参不透,怪不得他人。”
  “……”
  她继续道:“不知嬗司娘娘还能撑得了多久?万年之劫将至,我只想帮他成就圣体,安然渡过此难。”
  万象图乃先天灵宝,浮生父神所赐,十九位冥王各掌一小幅,可用它随时观看各自领域内发生的一切。
  图中。
  颜初静舀着昔日水鉴相赠的传讯玉牌,问那个眉目精致的少年道士,还记得胭脂谷么。
  少年道士满脸惊喜:“你是嫛茫浚 
  颜初静点头承认。
  水鉴笑道:“你真厉害,才两年时间就超过了我大师兄。”
  花明观指着血河上的木舟:“有船来了!”
  ……
  看着三人上了木舟,姬真沉声道:“魑离帝君是何等人物,即便多了一人,你以为就能瞒得过他么?”
  青矶起身跪拜:“只求陛下为我挡上一挡。”
  “帝君之怒,不是你我能承受得住的。”姬真苦笑一声,“九百年前,我尚可接他一刀,如今却不好说了。”
  青矶动容:“难道他已晋神位了么?!”
  姬真叹息,目光片刻不离万象图:“他既是嬗司娘娘亲封的帝君,有无神位,有何差别?怕是连神王也要让他三分罢。倘若迦坔在世,或许还可借父神之名镇他几分,可惜……”
  青矶想起一事:“陛下,那秦可久究竟是不是迦坔转世?”
  “也许是,也许不是。”
  “……”
  木舟形似江南水乡特有的乌篷船,船头上雕刻着金鹢,鹢嘴衔珠。莹莹漫漫的翠色珠光将整只木舟笼罩起来,隔绝了血河上翻滚不止的?p》 瘸羝丁C嫫げ园椎睦萧构诤笊遥越捧罱埃盎魉轮ǜ轮ǎ用嫒次蘩嘶て稹?p》
  清香幽幽,若有若无。
  水鉴下意识地靠近颜初静几步,鼻间萦绕着她身上特有的香气,感觉缠绕心间的烦躁不安减去几分。
  胭脂谷底相识,别后音讯渺。他一直记得这个善待苍生,清艳澹然的女子。后来特意拐道去了胭脂谷两次,皆未遇见她,甚感遗憾。思及在水之试境中,她近在眼前,自己也有熟悉之感,却还是错过,水鉴有些不明,但更多是欣喜,因为方才她主动找自己说话了呢……
  坐在乌篷里调息的花明观撇撇嘴角,有点不爽这个小白脸道士老盯着她看。
  只不过实力相差太大,这点闷气也只能憋在心里。
  如果拜师成功,嘿嘿,他就能以徒弟的身份过滤一下这种虎视眈眈的家伙了。女人嘛,见色忘友,更何况是徒弟?
  花明观觉得自己有必要维护那些将来属于自己的福利。
  他是理直气壮的。
  前行不及两刻钟,木舟掉头拐入一条水势平缓的支流。
  河面逐渐变窄,河水也不似先前那般血红,多了种乌黑,变成压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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