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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续前缘-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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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晚起床都要背棋谱,再摆盘,摆不好也不教你饿着,只让吃夫人的美容餐。
夫人的美容餐便只有凝香饼和琼酿两样。都每日清晨采鲜花、露水、鲜果制成。这便是夫人保持年轻,口气芬芳的密诀。
琼酿喝着倒像酸甜饮料,但这凝香饼——香是香了,寡淡至无味,溢满青涩之感,薛池虽然没嚼过草,但感觉与这也差不多了。
薛池试过几次就觉得肚子里没了油水,走路发虚,再不敢不用心。
她唯一庆幸的是还好夫人没有多少名家书画来给她练眼力,每天跟着她练一会字,画一幅画便了事,比起一刻不得安静的耳朵,和背诵得头昏脑胀的棋谱来说,这两项算是她的休息时间了。
薛池这样被折磨了大半年,自我感觉非常良好。如果她现在回了现代,她有信心去开国学班授学了。
当然在夫人等人眼中,薛池还是个学渣。
不过这学渣也不算一窍不通了。要知道古代这些闺阁千金虽说十数年学下来,但她们一天里也不过是少少的花一点时间来学,日积月累。
但薛池却是生填硬塞,一天里除了吃喝拉撒,一门心思就是学学学。照信娘的说法,这样的劲头,考状元也够了。
这样武火急炖,勉强也是有几分熟了的。
只是这身气质,和温柔娴静的闺阁千金还是大有区别。
夫人却道不必强求:“原也不是锦绣堆里养大的,略有些粗野,旁人也能明白。何况妩姐儿粗野得不令人生厌,天然一股大方之气。”
柴嬷嬷笑着称是:“夫人说的是。”
薛池正将手泡在牛奶中,抬起眼皮,没出声。
夫人虽给她交待了两句,但既不肯说是犯了什么错被关在此处,关于敬安伯府的情形也不肯多说。和柴嬷嬷时不时来这么一句,在薛池听来就跟打哑迷似的。
好在夫人今天就要给薛池解开一部份哑迷了:“妩姐儿,眼看着时日将近,今日却要同你来说一说敬安伯府和平城各个世家。”
信娘听了吩咐,转身去抱了个包着铜角的小木箱来。
夫人有一串钥匙坠在一条绣了梅花的帕子角上。此时柴嬷嬷拨了拨钥匙串,捡了最小的一片钥匙来,打开了小木箱上的锁,慎重的打了开来。
薛池起了身,勾着脖子一看,里头满满都是青皮册子。
夫人动作轻缓的从最上头拿了一本来,面上神色有些惆怅。
她抚了抚书面,声音低柔的对薛池道:“这里头记载的,便是各著姓世家谱系。累世以来的各房人员,以及期间大事,都有记录在册。虽不如各世家自己手中的谱系详尽准确,但通读下来,对各家情形也是心中有数。”
柴嬷嬷看薛池一脸茫然,便傲然道:“这等世家谱系,非有底蕴的人家不能有,都是一代一代的点滴累积。那些朝中的新贵,总是缺少几分底气的,也是少了这个。纵花费万金,也不能求得。”
第5章 夫人的身份
薛池对这谱系的高大上,并没有引以为荣。
夫人也不生气,只翻开了一页,招了招手让薛池坐在一旁:“还有好些字未曾识得,此番也只当识字了。”
薛池听了,这才精神一震,听着小曹氏的讲解,随着她纤指所指,一路读了下来。
通读下来,因繁简字本身就有许多共通相似之处,薛池识字的速度可谓是神速。但是册子上记录的姓名事件,却让薛池头昏脑胀。
她唯一的感想就是:真TM能生!
一个家族,由一生二,二生无极。几代以后,那密密麻麻的姓名简直能让人患密集恐惧症。
这门功课薛池学了一个月,还是毫无进展。夫人也不由得叹气了:“看着你平素悟性极佳,为何偏在此事上犯难?”
薛池嘿嘿的笑。
夫人没得办法,只得从箱底翻出另一册来,却与旁的册子不同,染成朱红的羊皮为封,比其他册子又厚出一倍有多,她轻轻的抚了抚封皮道:“罢了,旁人家,日后遇上了再提点一二,只是咱们敬安伯府融氏一脉,你须得背牢了。”
薛池坐直了,与自身相关的,就少了几分厌烦。
融氏一姓起源于上古,据传是颛顼高阳氏后裔。当然这是个虚无飘渺的传说了。敬安伯府融氏这一脉始纪录于五百年前的前朝,初始不过一农夫,据传一日掘地,挖出两个金锭子来,自此发了家。先经商,后代子孙捐了个官,再过得两代,又有人中得科举,逐渐步入官场。到本朝,更有从龙之功,一举封爵,真正兴旺起来。
融氏五百年来,已不知分出了多少旁枝去,如今的敬安伯府正是嫡支中的嫡支。
现敬安伯府的老太爷已是没了的,只得一个太夫人。任敬安伯的,是老夫人的长子,大老爷融进彰。也就是这位夫人的夫君,薛池顶替这身份——融妩的亲爹。
融进彰下头,还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妹。
二老爷融进彬和三老爷融进彧也都是嫡出,但四老爷融进彦和这一辈唯一的姑娘融佩珍是一对龙凤胎,是老太爷的妾室周太姨娘所出。
因为老夫人还在世,是以除了融佩珍早已出嫁外,其余四房人都未分家,全住在敬安伯府中。
薛池也总算是弄清了一点夫人的身份。
敬安伯融进彰的正房夫人姓曹,是为大曹氏,偏房夫人便是眼前这位,也姓曹,是为小曹氏。
这小曹氏,虽曾说过自己是敬安伯的偏房夫人,但薛池不清楚古代这许多身份称呼,还暗自琢磨了一番,所谓偏房是好听,实际应该就是妾。
此时一看,小曹氏口中讲述四老爷和大姑太太是妾室周太姨娘所出,但这谱系上却半个字也没写到周氏。
四老爷和大姑太太都是划了条线,记在老夫人贺氏下头,只不过老大老二老三是嫡出的,用红线画了,老四和大姑太太却是用蓝线画了,以示庶出。
而轮到敬安伯这一辈,敬安伯的配偶除记录了伯夫人“曹氏”外,“小曹氏”也一并记录在册。这样看来,小曹氏和一般的妾室还是有所不同。
这个问题薛池并不敢去问小曹氏,人艰不拆嘛,看小曹氏如今的下场,就知道答案一定很惨烈。
那知小曹氏并不避讳,淡淡的用指头摸了摸册上的“小曹氏”三字道:“在府里头,我比敬安伯夫人矮一头,却也是过了明路,正经说媒下聘迎娶进府的正经夫人,人皆称一声莲夫人。你若回了府,也莫自低了身份。”
只她说了这一句,就不肯再说自身的事了,薛池心道:欺负我见识少,一个男人有两个嫡妻?但到底她现在同小曹氏是一条船上的,也就忍住了没有去嘴贱。
小曹氏指着册子道:“伯夫人膝下有个大哥儿,只比你大一岁,叫融语淮,还有个四姑娘融妙,却比你小三岁。姨娘蔡氏生了三哥儿融语沣。这蔡氏是有子息的,我的人才留了神报予我,敬安伯房里另收的小星又不知有多少。不过总归是上不得牌面的,你大可一概不理。”
薛池连连点头,小曹氏又指给她看敬安伯府二房,二房的夫人是白氏,膝下有嫡出的二姑娘融妁,嫡出二哥儿融语泊,庶出六哥儿融语沉。
三老爷是老太君嫡出幼子,从小疼爱些,人给养得轻浮贪色,与正经的夫人关系冷淡,却一连纳了十房小妾,只得五个女儿……
反是庶出的四老爷房中清静,只得一妻一妾,膝下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是嫡出……
薛池被这一大张人物关系表弄得脑筋绕成了一团毛线。
小曹氏却不肯放松:“这些你须得全都记下。年纪小些的你只消知道姓名排行即可,但从大哥儿到五哥儿,二姑娘到五姑娘,这几位年纪与你却差不了太多,日后怕是要一起相处的,你需得记牢了。”
薛池心道:谁要与他们相处了!
但在柴嬷嬷的虎视眈眈下,又不能不背——真是没人性,柴嬷嬷出了主意,为了促她进步,竟然请了藤条来,读五遍还记不住就要上藤条了。
从早到晚的“融融融”,薛池感觉自己都要融化了。才刚出了一秒钟神,柴嬷嬷就拿了藤条在桌上敲了敲,薛池叹口气:“嬷嬷,你这样忠心耿耿,尽职尽责,将来我能说得上话的时候,一定让爹爹给你改个姓。”
柴嬷嬷三角眼瞥了她一下:“改什么姓?”一边抚琴的小曹氏也看了薛池一眼。
薛池道:“改姓容啊。”
柴嬷嬷面色一整:“老婆子无功,不敢受此厚赏。”赐主家姓的奴仆是很有体面的,一般也就是男仆,还没听说有女仆得此殊荣的。
薛池笑吟吟的:“怎么不敢,你放心,这事有机会我一定办成的。”
柴嬷嬷觉得她这笑有点怪,狐疑的道:“……谢大姑娘好意了,大姑娘还是快些背罢。”
薛池又继续笑了一阵,把柴嬷嬷笑得莫名其妙,这才觉得压力抒解了些,低下头来继续背。
第6章 归音
转眼已经是入了夏季,信娘为薛池缝制了几身薄薄的夏裙,薛池仍觉热得很,皆因古人便是夏季也穿得严实。
所幸树木繁密,又无汽车等排放废气,气候并不如现代时过度炎热,倒也不曾中暑。
就在此时,遥远的平城终于派人送了信来,再过一月便要来人接融妩小曹氏一行人回府。
此时距薛池到此已近一年半,薛池已满了十八,就是原主融妩,也有十七了。
小曹氏面色未变,柴嬷嬷却喜不自禁,过了一会又皱着眉:“奴婢看她也是有意如此,早先天儿正好不来接,偏这时送了信,再过一月正是暑热最厉害的时候,到时在马车里捂上一月,不病也要脱层皮。”
小曹氏出了一会神,便道:“能回去总是好的,先多备些消暑丸、水囊、汗巾,再让多备些冰块,准备做得足足的,路上无人时便下来歇歇,倒也不惧。”
柴嬷嬷叹气:“也只得如此了。”
薛池也自回屋去准备。原本融妩的东西都归了她,此时那些书画笔墨、旧衣裳薛池一概不要,后头信娘给她新做的衣裳才收叠入箱,加上些头面饰物,统共才装满一个樟木箱子。
薛池趁入了夜,大家都熟睡了才起来活动。
她穿过来时的自行车被这几人堆放在杂物间里。她一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时日久了,这几人也就忘了。
她早就将车头上的LED车灯、工具包中的折叠刀和防身辣椒水都偷偷取了出来。此次要离开了,有些用得上的东西索性就一并处理了。
她车后座绑了个带了密码锁的硬壳皮箱。
她出事那天,正是骑车驮着这皮箱往市区去进了一箱的货。
箱中一半是摆摊用的海螺贝饰品。
另一半却是搁网上卖的欧美风饰品。上头镶的那些人造宝石,所谓施华洛世奇水晶之类的,别提多闪亮完美了。
一百二十八个切面玩儿似的,要多闪有多闪。颜色呢,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它造不出的。玻璃块儿,你想找点棉絮杂质都很难。
从这通透、纯净、鲜艳、闪亮这些方面来说,它们是天然宝石难以比拟的。
更何况薛池也见识了这古代的宝石,因为工具工艺不到位,天然宝石难以呈现后世那样的光泽,更别与这些玻璃块儿比了。
薛池心里琢磨,总觉得这些假宝石在这个时候应该是无人能识的,独此一份。她现在全听人安排,一点倚仗也没有,不如把这些宝石撬下来藏着,说不定能用得上。
薛池打定主意,对了对密码,开了锁。
装贝壳装饰品就先不去管它,先把另一大包塑料包打开了,里头全是项链耳环手链胸针什么的,她就着灯,拆开饰品外的封塑袋,拿着小刀将一颗颗的白色、红色、绿色、蓝色、黄色、紫色、橙色的合成宝石都小心撬了下来,再捡了个大一些的封塑袋把这些宝石装起来,足足装了满满一袋。
其余那些金属配件就没用了,薛池又将它们装回到皮箱中去,原样锁好。拿着那一包合成宝石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
柴嬷嬷第二天把薛池穿来时的大皮箱送了过来,对她道:“夫人吩咐,你原本的那些东西,那两轱辘的大家伙太招眼,是不能带着的。这一箱子物件你打开来看看,能带的便带上,只是须得藏好了。”
说完了就立在一边不走。
薛池见她起意要看,便也就当着她的面开了皮箱。
柴嬷嬷勾着头一瞧,啧了一声:“这些个珠母做的摆设、头面当真新奇。”对于被撬了合成宝石的金属饰品倒是不屑一顾。
贝壳制品得了柴嬷嬷高看一眼,这倒是薛池没料到的,由于工艺和运输的限制,这个时代的贝壳制品还是很珍贵的,是七大珍宝之一,薛池这一箱贝壳饰品碎了不少,但品相完整的价值不菲。
柴嬷嬷看着有些碎了的也颇为惋惜:“可惜了……姑娘将好的捡出来另装了箱,零零碎碎的日后自己再串过也是好的。夫人道这箱子的材质不似此间之物,要同那两轱辘的大家伙一齐埋了,省得日后露了马脚。”
薛池应了一声,小心的分拣起来。
柴嬷嬷回去向小曹氏回话:“……这些个鎏金的烂铜头面,亏她还当宝贝,也不知几时偷偷的把上头镶的物件全起走了,镶在烂铜上头的,再宝贝能有多宝贝?” 柴嬷嬷语气中多有鄙薄。
小曹氏不以为意:“随她去,让她留个念想也好。”
第7章 在路上
转眼间一月过去,夏蝉使劲的聒躁起来。人静静的坐着还好,只要一动就要汗了衣衫。
敬安伯府的马车第二日就到。
头一天晚上小曹氏等人又到了薛池屋里,拿了个盆烧纸钱。
薛池同这融妩已经是当了一年的室友,不大怕了。这才有心情仔细去看,就看见这些纸钱并不是外头买的,倒像是用平时小曹氏习字的纸自己剪的,技术不纯熟,剪得并不很圆。想来是并没什么籍口可以使人买纸钱了。
柴嬷嬷和信娘跪着垂泪,小曹氏默默的站着,一言不发。
柴嬷嬷一边往盆里扔纸钱,一边念念有词:“大姑娘,现在先委屈委屈您,将来得了势,一定回来给您重新安葬。夫人这一去,您可得保佑着。万莫教她被那贱人害了……”
薛池:果然回的是个龙潭虎穴……
她翻了个白眼,反正现在也是无计可施。
敬安伯府派了四辆马车来接,同来的还有两个婆子,并十个伯府护卫。
这些护卫都五大三粗的,只是听命行事,事前得了嘱咐,并不敢放肆打量小曹氏和薛池,闷着头往车上搬箱笼。
两个婆子就束着手站在小曹氏身前回话。
小曹氏穿了件湖蓝的交领上衣,下头是条牙白的江绫薄襦裙,乌发如云,面容如花瓣一般娇艳,体态轻盈苗条,不看她双眼,还以为是十几岁的小姑娘。
这两婆子按捺住心中的诧异,低眉顺眼的:“回莲夫人的话,来时已经同些沿途相熟人家相商好,行到半路没了冰便可就地去取的。”
小曹氏点一点头,柴嬷嬷上前给两个婆子手里塞了赏钱,拉到一边去问:“两个老姐姐,如今府里是什么光景?”
薛池竖起耳朵在听。
这和她想的不太一样,小曹氏被关在这里十数年,来接的仆妇怎么态度还这么恭敬?
两个婆子一个姓沈,一个姓朱。
沈婆子袖了银子,笑眯眯的道:“您尽管放心,莲夫人的院子半年前就翻修一新,伯爷是吩咐了又吩咐……”
薛池听她们隐隐讳讳的,都在表明小曹氏就算离府十数年,还是独一份的意思。薛池只觉得自己想象力太匮乏了。
小曹氏和薛池坐一辆,信娘和柴嬷嬷坐一辆,后头两辆都拉着箱笼。
柴嬷嬷说得果然不错,这马车车顶蒙的是青油布,这颜色吸热,薛池闷在车里,只觉得比平常热了十分。
小曹氏靠着个竹枕坐着,轻轻的摇着扇子,倒不见出汗,薛池不一会儿却将中衣湿透了。
薛池使劲的摇着扇,小曹氏笑着将冰桶往薛池身边推了推:“妩儿,心静自然凉。”
虽然知道现在是马车外头有了外人,小曹氏已经彻底的切入亲娘模式,薛池也听了一阵肉紧,这声音,温柔得要滴水,她禁不住缩了缩脖子,想小声跟小曹氏说不必这样亲热,一抬头就看见小曹氏面带微笑,目光却沉沉的,薛池心里有些发毛,只能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嗯。”
连着赶了几日的车,虽然小曹氏管束着,但薛池毕竟不是她真女儿,也就不是十分听她的话,悄悄的将车窗上挂的竹帘子用指尖顶开一条缝,凑过去看外面。
开始两天还是在城镇中,路边矮矮的泥土房子,稀稀落落的行人身上都灰扑扑的打着补丁。过了两日路上渐渐的看不到房屋了,入目全是郁郁葱葱的绿色,除了树还是树,薛池也就看厌了,开始拿着谱系看了起来。
虽然准备做得足,但小曹氏也怕熬出病来,因此命不必急着赶路,每日中午最热的一个时辰寻个林荫处将马车停了,几人下车来通风歇脚,松泛松泛。
如此行了半个月的路,终于在林间露出几角飞檐来。随车的樊护卫就靠近车厢两步禀告:“莲夫人,前头有个昭云寺,香火并不旺盛,倒有几间厢房,夫人可要歇一歇脚?”
这时候的马车防震再好也就这样,再加上天气热,憋得慌。要薛池说,还不如在外头跟着马车走路来得舒坦,她一听樊护卫的话,眼前就一亮。
小曹氏也是微微颔首。
樊护卫就听见一把清亮的嗓音雀跃的响起:“好啊,快去安排。”
樊护卫怔了怔才反应过来是大姑娘在说话,连忙应喏,奔上阶梯往寺庙去。心里却有些怪异,他家祖孙三辈都是敬安伯府的护卫,他算是得重用的,也只远远的垂着头用余光看过融家几位姑娘,印象中也只有些轻声细语,和几袭拂动的裙摆。像大姑娘这样爽利的还从未见过,想来是养在外头的缘故吧。
小曹氏因为薛池的突然发声,心中不悦,沉沉的看着她。
薛池笑嘻嘻的,不以为意。
过得一阵,樊护卫与寺庙中商议好,拿出些银钱来打点,再回来叫了几个婆子去清扫了两间厢房,这才回来请小曹氏等人上去。
小曹氏搭着柴嬷嬷的手下了马车。薛池则是自己拎着裙摆下去,下车后动作轻微的抻了抻腿,挺了挺腰背。小曹氏察觉到她的动作,便转过脸来看她。薛池被她训多了,早练出了视而不见。
一行人缓慢的沿着阶梯往上走去。
昭云寺规模不大,配殿低矮,正中三间正殿建略高些,当中供着主佛释迦牟尼,文殊、普贤菩萨分列两旁。
小曹氏等人也先去正殿上了一柱香,这才由人引着往一边的厢房去。
薛池进屋就觉凉了几度,舒了口气,又有婆子送了刚打的井水进来,井水清凉,薛池洗了把脸,只觉得仿佛活过来了似的,长长的叹了口气。
小曹氏由柴嬷嬷服侍着,到屏风后面换了身衣裳,这才走出来坐到竹榻上。信娘向寺庙要了壶热水拎了进来,给小曹氏和薛池冲了茶水。
小曹氏端着茶,见薛池不停的吹着茶水,心中不悦。
柴嬷嬷一见,忙拉了朱婆子和沈婆子出去到廊下说话。
屋里没了外人,小曹氏搁下茶盏,淡淡的道:“学了这么久规矩,怎么还是沉不下来?”
薛池愣了愣,笑着道:“事急从权,人都给热得快撅过去了,还讲究这许多?到了伯府我自然会将架子端起来。”
小曹氏不悦:“规矩习于平日,时刻注意着,才会沉淀进骨子里,到了何时都不会露了破绽。”
薛池不以为意:“您也知道我不过是半路出家,要求且不要太高。”
小曹瞟了一眼窗外,怕薛池说出更不好听的,只得暂且忍了。
薛池不管,吹凉了茶,两口就牛饮了下去,看得小曹氏眉头直跳。
这间厢房边上正有株百年老树,枝叶茂密的遮住了阳光,因此厢房中十分阴凉。小曹氏和薛池坐得一阵,浑身的暑气渐消,渐渐的犯起睏来。等寺里送来斋菜,两人略用了些,便各自倒头歇下。
也是连日来太过疲惫,两人都睡得十分沉。
薛池一觉醒来,发觉自己的口水把枕头洇湿了一片。这枕头上裹的枕巾是她们自带的,但薛池掀开枕巾一看,下头的竹枕也湿了一片。
薛池顿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要是走后寺里和尚来收拾,闻到枕上有股味可怎么办?便想让信娘拿去冲洗一下,趁着太阳厉害再晒干了。但走到门口一看,信娘搬了个四脚小木凳在门外坐着守门,只这时靠着墙垂着头打瞌睡,几个婆子们都往旁边屋里歇了。
薛池也不打搅她,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这寺庙前头是大殿,左右两侧是厢房,后头一排是寺中和尚的住所,整体四方合围,中间有个小院子,当中有青石砌的水井。
薛池沿着小径走过去,见院中清静不闻人声。
先前就听樊护卫说过,这寺庙中通共只有几个和尚,这会子估计都在大殿中。
薛池把竹枕放到一边,拿起井边的桶往井里一扔,抓着绳子拽来拽去,却怎么也舀不到水。
她把拉着绳子收上桶来,手上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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