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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续前缘-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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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一阵,就到了婆子媳妇子们来向伯夫人回事的时候了。这十几年来,每日早晚两次理事,伯夫人从未误过半刻,总是端坐上方。
而今日,伯夫人偏头看了看沙漏,心中又苦又涩。等到了时候她还没回自己的院子理事,怕会引发无数的揣测……尤其今日又是小曹氏归来的日子。
可她一言也不敢发。
太夫人突然略动了动,眼睛也没睁开,只是抬起手摆了摆,翡翠便立即停了手,安静的退了出去。
伯夫人心中微微收紧。
太夫人冷淡的缓声道:“芝华,你今日是昏了头了?!”
伯夫人头垂得更低了些。
太夫人睁开眼睛,目中难掩失望:“我虽是你婆婆,这许多年可曾亏待过你?”
伯夫人忙道:“母亲待媳妇胜过亲生母女,媳妇再亏了良心,也不敢说您亏待了我。”
太夫人摇摇头:“不,在你心里,总认为我是亏待了你的。纵然我再如何偏帮你,你也觉得当年我点头迎了她进门,就是亏待了你!”
第19章 往事
伯夫人低垂着头,紧紧的抿着唇,两只互握的双手由于太过用力,指节发白,可见她心中极不平静。
太夫人目光一厉:“可当初点头迎她进门,你是应允了的。”
伯夫人呼吸一重。
太夫人一声接着一声:“你若拼死不许,融家勉强不了你,你是为何点的头,可曾忘了?”
伯夫人红了眼眶:“儿媳……不得已……”
“只有你不得已?……你是为了你曹家不得已,可何曾体谅过我这个老婆子的不得已,何曾体谅过我融家的不得已!”
言语诛心,伯夫人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儿媳没有……!”
太夫人目光渐渐黯淡下来:“虽让她进了门,在族谱上添了她的名字。可我并没老糊涂,深知嫡庶有别。你是嫡妻,进彰就应该敬重你。乱了嫡庶,便是委屈了嫡妻,更是乱家的根源。因此你几番挑事,我总偏帮于你。可不曾想你如此癫狂!十八年前那碗毒粥,我认了是她下的毒,可——真是她下的?”
太夫人提高的尾音,像是一块巨石重重的砸到了伯夫人胸口,她面色一变,又勉强的维持住了平静:“母亲,这是什么意思……人证物证俱在,盖棺定论的事。”
太夫人摇了摇头:“物证?当年买过鸢尾毒的,众人只道是钱婆子,却不知还有李婆子。钱婆子说是掺用少量来调香驱蚊虫,李婆子可是——至今不知缘由……难不成她也会调香?她儿子后头当了掌柜,据说是亲家太太名下的铺子,你可去问问,她买了做甚?”
伯夫人脸色越来越白,最末白得像张纸,她艰难的道:“……还真是不知,如今她已经不当差了,改日进府来请安,媳妇再问她一问。”
她这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样子,让太夫人失望之中也升起了几分怒气:“再说人证,当年反咬莲华一口的果儿,按说是功臣,也该奖赏。如今却在何处?”
伯夫人像失了力气一般,往后一坐,勉强的用手撑住了身子。
然而太夫人此番却毫不给她留情面,冷然的吐出一句:“可怜西郊埋尸骨。”
到此时,再无一丝侥幸,伯夫人牙齿格格的打颤:“媳妇,媳妇不是真的要害您……”
太夫人点头:“好了,我既然当年选择了装聋作哑,今日也并非要翻了旧帐,将你关上十八年。”
伯夫人的手贴在石砖上,地面冰凉的温度从掌心一直传到了她心里,头上的步摇滑落半截,她却无心去扶正。平素总是有些刚烈飞扬的浓眉无力的耸拉着,面容瞬间苍老而疲惫,不知觉红了眼圈,两行热泪滚滚而落。
太夫人看她这模样,不免也有两丝悲戚:“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受过苦的。如何不知道你的心思?当年顺着你,为融家埋下隐患,时至今日,我不叫你拉下脸去奉承她,总算有妩丫头在,就算伯府被下几分脸面,总不会伤及根本。可你,却偏偏要向妩丫头下手!”
伯夫人连忙摇头:“没有,母亲,我没有!”头上那只步摇终被甩落,在地上几个翻滚,拇指大的一颗红宝石碎成两瓣,骨碌碌的落在一边,暗红的光泽,像两滴血泪。
但伯夫人只顾着膝行了两步,抱住了太夫人的两膝,着急而诚恳:“母亲,儿媳真没有。若真是儿媳做的,又怎会让人取笑她两句便作罢?”
太夫人低头俯视,伯夫人仰着头,面上的神情无一丝躲藏。
太夫人唇角露出一丝苦笑:“是你如何?不是你又如何?
十八年,人一生有几个十八年?我原以为你对她也该消了气……
谁知你刚烈固执至此,并不消停。我若不与你将话说透,唯恐你继续错下去。
你进门二十载,朝夕相处,人非草木,我与你的情分自然非莲华能比。
然形势比人强,你须知今非昔比,从此往后不要再让我瞧见一丝阴谋构陷,否则被人逼上门来,我护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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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妙揽绳而坐,乳娘邱氏在后给她打着秋千。
头顶的紫藤早过了花季,然而浓密的枝叶攀了满架,密密的遮住了阳光。
微风轻拂,舒适宜人,但融妙只是满心的焦躁。
她等了许久。融姻新得了支点翠簪子,说是珍宝斋新来的师傅做的,独门的软翠手艺。看上去华丽鲜艳,融姻便以为自己是只翠鸟了,有意无意的显摆。
融妙急着要让伯夫人开口允了,能出门去一趟珍宝斋是最好,不成的话,让珍宝斋的师傅带着图册进府也好。
谁知每日按时理事的伯夫人此刻还不见人影。媳妇婆子们已候了一堂。
融妙不耐烦的踢了踢脚尖,鞋尖上一簇鎏金叶子攒成的绣球花发出清脆细碎的声音。
乳娘邱氏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抬眼,忙露出个笑容推了推融妙:“四姑娘,你看,夫人这不是来了?”
融妙抬眼一看,婆子们抬着软椅正迈进了院门槛。伯夫人坐在椅上,斜支着一只手撑着额头。
融妙一下跳下了秋千,就要开口,邱氏却拉了拉她的袖子,低声在她耳边道:“姑娘慢些,夫人瞧着不大舒服。”
果然伯夫人让人搀着下了椅子,上了抄手游廊,一路脚步虚浮的让人搀着往前走,面色看着十分苍白,就连站在院中的融妙她也没看见。
融妙愣住了,在她眼中,母亲永远是精神抖擞、严厉端庄的。从不曾这样面色难看的倚着人行路。
直到伯夫人进了屋子,融妙才回过神来:“母亲定是身子极不舒适,我去看看她。”
邱氏拉住了她:“夫人若真是有恙,必会请了大夫来,怕不是身上不好,姑娘快别去闹,让夫人快些理好事自个清净清净才是。”
融妙一想,先前母亲身上还好好的,从祖母院子出来,顷刻之间怎么就这样了?真是身上不舒服,祖母也必定留了她请大夫看诊了。怕是心里不舒坦……果然就是那对母女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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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池不知道这场官司,回了莲华小筑,瞧见小曹氏正躺在美人榻上,披散了头发养神。
柴嬷嬷觉得薛池并非一无是处,因此对她态度软和了许多:“大姑娘回来了,可用好了膳?”
薛池点点头,走过去看了看小曹氏的额头:“娘疼得厉害吗?”
小曹氏长长的睫毛掀开,从眼皮缝里懒懒的看了她一眼:“无妨。”
信娘将一盘子今日收的见面礼端了过来,柴嬷嬷伸手就将二夫人和四夫人送的荷包倒了出来。
二夫人送了对赤金的海棠花耳环,分量单薄不说,款式也平平无奇。反倒是四夫人,看着穷酸,身上并没一件光鲜的首饰,荷包里居然是一朵赤金镶了红宝石的鬓花,红宝石有指甲盖大,做工精致,很看得过去。
柴嬷嬷奇了:“四夫人倒舍得出手。这是有年头的东西了……怕是她的嫁妆里头的,也没重新镶镶。”
信娘低声将方才碧生堂后头发生之事说了一遍。
小曹氏略一琢磨:“她想暗示她是不得已?……哼,想两边儿讨好,也不怕闪着腰。”
柴嬷嬷堆着笑:“也算她还有两分眼力了。”
薛池纳闷的看着。今天看起来小曹氏就是一盘上不得台面的菜,给人无视来无视去的,也不知道她们那来的底气自得?但她也没傻到直接问“你这装菜的盘子是不是另有玄机啊?”
小曹氏朝薛池挑了下下巴:“给你的,你都拿着玩罢。往后我自会再给你些好的。”
薛池眼中一亮。小曹氏看她这财迷的样子,也被逗乐了,笑容将绽未绽,便有个婆子进来道:“夫人,大家伙都在外头候着了。”
小曹氏便坐了起来,对薛池道:“原来咱们这院子里还留了些个旧人,这许多年过去,没剩几个。早两日你外家又精心挑选了几个机灵的先送了来。你也一并见见,挑两个贴身服侍的。”
外家?薛池迷迷瞪瞪的。
小曹氏看得一笑。
柴嬷嬷有些自得的道:“姑娘外家是荣恩公府,可得记住了。”
小曹氏一边趿了鞋起身,一边道:“过两日领你去见你外祖母。”
信娘蹲着给她将鞋绊上,再起身扶着小曹氏往外走去。
薛池一边随着她走,一边心道无怪小曹氏妾不像妾,原来出身国公府。这公府,可不比伯府高了两阶么?
唔,好端端一个公府的姑娘嫁到伯府为妾……其中必有内情啊。
琢磨间到了外头,厅中立着四个婆子,两个媳妇子,八个小丫环。
这四个婆子都是原先小曹氏用过的人,一直在这院中当着闲差,收拾洒扫。
这两个媳妇子却是荣恩公府新送了两房人家来,男丁给小曹氏在府外打理产业,媳妇子便到身边听用。
八个小丫环也俱是荣恩公府挑的,这回一并都将身契送来了。
小曹氏让柴嬷嬷厚赏了四个婆子,也算辛苦她们守这许多年。
又对薛池道:“信娘往后就留在你屋里,你另外再挑四个小丫环罢。”
薛池抬眼一看,大约都只有十二、三岁,便觉都太过□□,颇有些不忍使唤,便道:“可有年纪大些的?”
信娘在一边低声对她解释:“这……年纪大的婢女没服侍多久便要配人,姑娘如何养得出顺心顺意的人来?配了人便牵绊多了,心思难纯,媳妇子虽然也可以在身边服侍,但除非是经年用惯的忠仆,原先便是身边的婢女,否则到底主子们不爱用。”
薛池呵呵的笑:“我只想着年纪大点,妥帖稳重。”
柴嬷嬷皮笑肉不笑的:“敢不妥帖稳重的,只管打发出去好了,自有地方教得会她们。”
说得几个小丫环俱有些瑟缩。
薛池便指了四个顺眼的:“都叫什么名字?”
答案是:刘大丫、赵二妞、李三妮、王四姐。
薛池觉得……太接地气了!
第20章 过渡
薛池有些古怪的面色,令小曹氏笑了起来。
信娘笑着道:“都要重新取个名儿的,不然往后在你身边使唤着也是不大好听。”
薛池想了想:“就叫绛衣、青书、重紫、叠翠。”
小曹氏点了点头:“让信娘好生调|教。你先去看看你的屋子,不喜欢的地方自己重新布置,我让人开了库房,你有喜欢的只管搬去。”
小曹氏对薛池在财物方面是极大方的,薛池点了点头,领着几人回了自己屋子。
她的屋子在院子的西侧。连着相通的两间大屋子,以珠帘隔断,一间是卧室,一间是书房。隔壁还有一间独门的偏房,是专给她做自己的小库房,收纳物什的。
先前匆忙,薛池并未仔细看过,这时才仔细打量。
一色的鸡翅木家具,高脚床上悬着水墨帐子,窗帘是明艳的粉云纱,地毯是靛蓝缠枝莲纹样,案头的甜白瓷花瓶里插着几枝莲花,多宝格和书架上倒是空着的,预留给薛池自己摆设。
信娘道:“姑娘,婢子先将这四个小丫头安置在后罩房里去,给她们讲讲规矩。”
薛池忙道:“去罢去罢,我正是要歪一歪。”
信娘听了,先上前去给薛池铺了床,又掩了门出去。
薛池继续去看自己的床。床很大,葱绿银纹的缎子被面软得像水,床顶挂着缕花鎏金香球,四角雕着花卉纹样。她坐到床上,将帐子放了下来。层叠的水墨帐子罩着,像在云雾之中。
她仰躺下去,用手腕遮住了眼睛,想着这样也好。
她永远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跳下去才能回现代。
现代她没有值得挂念的亲人,只有几个朋友。朋友都有自己的家人和生活,就算为她担忧,也不会太过。
不能读书,不能再和同学一起嬉笑。
永远的远离现代文明,便捷的生活。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虽然已经到了古代一年多,可是在那小院中时,每天都要学习,每天都想着要走出去。现在终于走出那小院子了,到了融伯府,她似乎要安定下来了,她这才发现,她还是很怀念现代,那所旧房子才是她真正的家,尽管没有人等她回家。
在古代,她是无根的浮萍,心轻飘飘的,十分茫然。
就这样吧,既来之则安之。她劝着自己。
她躺了好一阵才坐起身来。她的两个樟木箱正摆在屋子中间,还没收拾。薛池开了锁,把箱子里的衣服都挪了出来,箱底藏着些她的现袋纪念品:一袋人造宝石,一部智能手机,一个车头灯,几张人民币。她左看右看,照例是爬到床底,将宝石、车头灯藏到里侧床脚柱后。
起来后弹一弹身上的灰,将余下几样又欣赏了一遍,拿起智能手机把玩了一下,无意识的按了按开机键。
只听嘀的一声,薛池傻眼了——居然开机了!
屏慕亮光一闪,一个LOGO光芒绽放,再慢慢的黑下去。再亮时就进入了主屏,一只可爱的卡通白兔子正不停的给人送着飞吻。
薛池真没想到这手机质量这么好!这就是她五百块买的山寨杂牌机。经过高空摔掷,电池还被小曹氏拿去研过墨,当时试了开不了的,只不过当个纪念品留着了。没想到它荣养一段时间后居然能用了?
这时看到这熟悉的界面,真是喜极而泣。她嘴角挂着傻笑,打开相册,里面有很多照片,有自拍的,也有和同学的合影,每一张都是大大的露着牙齿开怀的笑,最珍贵的是一张奶奶的相片。
看了好一阵,又怕被信娘闯进来,又心疼电量,这才恋恋不舍的关了机,一起收到箱笼里锁上。
但只是看了这一阵照片,就让她像汲取了能量一样,又变得神采飞扬起来。她兴致勃勃的从另一个箱子里取出仅剩的几样完整的贝壳饰品。选了一只兔子,一只猫,一只海鸥。这些都是用白色的小贝壳细细的粘成的,非常精致。她把这三样摆到多宝阁上,和室内的一套甜白瓷花瓶非常相配。
小曹氏问信娘时,信娘只说大姑娘在捣鼓屋子里的布置。
小曹氏满意的点点头:“有心思布置屋子了就好,像个姑娘家的样子。我记得库房里有个八层的珠宝盒,还有个天青色的莲叶玉洗,还有一套雕葡萄枝叶的碧玉茶具……太久了,我也记不清有没有了……”
柴嬷嬷连忙拿了册子来翻看:“夫人记得仔细,确实都还是有的。”
小曹氏道:“那就都找了出来给她送去,我记得样子都很别致,她应该会喜欢。”
信娘应声去了,过得一阵回来,脸色不对:“夫人……这几样都没找着。”
小曹氏抬眼看她,没说话。
柴嬷嬷上前拍了信娘一巴掌:“你找仔细了?”
信娘有些委屈:“找仔细了……”
柴嬷嬷还要打,小曹氏冷笑了一声:“你别怨她。我看,是有人以为我回不来了,闹耗子了。”
她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便含笑道:“先别声张,等天黑了,偷偷儿去库房,大件不用动,小件全起出来。”
信娘吃了一惊:“夫人!”
小曹氏道:“我的东西,还回来自然要带些利息。”
**
薛池忙忙碌碌的把屋子仔细布置了一番,抬眼一看,天色已有些暗了。
新近上任的四名贴身婢女打了水来给她擦脸净手,人虽稚嫩,但动作却是有板有眼的,原是到伯府来之前就先调|教过一轮。
薛池看了她们好几眼:这种小妹妹搁在现代,薛池得表现大姐姐风范,得让着她们,那能让人伺候啊!
可现在这些小姑娘诚惶诚恐的,不让她们伺候还得着急上火呢,薛池最终也只决定:做一个随和不挑剔易相处的主人。
绛衣的培训方向是上妆梳头,这会子便直接捧了妆匣来伺候,薛池一摆手:“不用涂脂描眉,重梳一梳头发便是。”
薛池的头发没上头油,容易散乱,一天至少得梳三回。
绛衣闻言打散了薛池的头发,见长度只到肩下,不由愣了愣:这可太短了。
但她还摸不准薛池禀性,不敢开口,细细的将薛池的头发给梳通,奇怪的发现一点头油也没上,她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没往上抹头油,照着原样挽了个双螺髻。
果然薛池非常满意,站起身来,满面笑意的看了她们一眼。
四人都在心里松了口气,跟着笑了起来。
薛池准备去见小曹氏,太夫人屋里的贝珠就来传话,说是太夫人让大姑娘过去用晚膳。
太夫人是这府里的金字塔尖,薛池不能不从,正好也收拾妥当,当下没有二话的领了信娘和青书往碧生堂去。
太夫人屋中没了先前济济一堂的热闹,几名婢女安静的站在廊下,最受重用的翡翠正坐在太夫人膝边的小凳子上,给太夫人念着佛经,声音轻柔。
贝珠领着薛池站在门口,不敢随意打断。
太夫人正眯着眼看着一双鞋。薛池瞟了一眼:是她送给太夫人的那一双。
太夫人听见响动,把鞋放到一边,语气温和:“妩姐儿来啦,过来说话。”
翡翠住了嘴,赶紧起身搬了个锦凳放到太夫人身边,引了薛池过去坐下。
太夫人并不似中午那般威严,她上下打量了薛池一番道:“才在看你做的鞋,女红不错。”
薛池笑:“孙女女红不好,只画了花样子,却是教信娘动的手。”
太夫人一愣。她自然看出来这不像薛池的手艺。做鞋很要些力气,费了大劲,针脚却不一定匀称。他们这样人家的姑娘大多做做帕子、抹额,轻易不会做鞋。这双鞋做得好,不像是小姑娘做得出来的。
但她完全没想到薛池这般光棍,送给长辈的东西,连个面子也不愿意装一下。
薛池笑嘻嘻的,做不来的事,她一开始就不想装,免得后头漏馅更难看:“祖母,我原先什么也没学,就是放养,什么琴棋书画女红,都是这一年多才胡乱学了些。”
太夫人真惊了,心中一琢磨,又觉也有可能:小曹氏原先怕也是怨天怨地的,没个心思教女儿。
她过了一会才道:“往后好好的跟着先生们学就是了。”看薛池的眼神不免带上了些怜意 “晌午人多,好些话没问你。”说着便拍了拍薛池的手,问起了薛池原先的情形。
薛池早和小曹氏套好了词,张口就来。
太夫人同她一道用了晚膳,又说了半个时辰的话。
到最末了太夫人的神情已经是带着些亲呢了,让翡翠拿了个檀木小箱子来:“每年你生辰,祖母总是给你备了礼的。攒下来也有许多,晌午当着人一次给你未免张扬,引得你几个妹妹吃味儿,现下你且拿回去收着。”
薛池一接手,只觉沉甸甸的,她大大方方的道了谢,毫不推辞的收下了。
太夫人又道:“你也是个好孩子,往后多同你那些兄弟姊妹处处,都是一家人,互为倚仗。上一辈的是是非非,原不该牵扯到小一辈身上。也劝劝你娘,过去的事就别再想了,都回来了,往后安生过日子。”
这只怕才是太夫人一整晚真正想说的话。
薛池将木箱递给了信娘,睁着眼天真的道:“祖母,以前孙女一个人孤伶伶的,母亲不理睬,柴嬷嬷和信娘也说不上话。如今看了这么多兄弟姊妹,只觉得热闹亲近,那有什么是非?只是看着大哥哥和四妹妹对我十分不喜的样子,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娘也从未对我说起过,祖母不如给孙女解惑,往后我也知道怎么样顺着大哥、四妹妹的心,也能劝着娘‘安生’。”
太夫人目光一闪,含糊道:“小孩子家家的,不告诉你也是怕你乱起哄。祖母回头就说说大哥儿、四姐儿。往后他们有什么不对的,你只管像今日这般告诉祖母,别闷在心里。你刚刚回来,祖母自然要偏帮你。”
薛池咯咯的笑,抱着太夫人一条胳膊摇了摇:“祖母真好!”
太夫人慈爱的拍了拍她的手,一时祖慈孙孝。
第21章 排挤
在融家,陪太夫人用膳是一项最体面的事。
谁得了这样的体面,就是下头的仆妇也会高看一眼。
虽融家是勋贵之家,每位哥儿姐儿都很金贵,但二十几个哥儿姐儿中总有被忽视的。不至于缺衣少食,但要有些额外的好处、任性的要求,可就不能了。
因此二十几个孙儿孙女为了晒孝心、体现自己得太夫人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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