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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笑谈录-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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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海见跳山猫态度诚恳,颔首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能有此悟性,乏善可陈。”他说着又去解了镇山虎的穴位,跟着道:“二位安心去吧!望今后好自为之。”镇山虎扶着跳山猫,跳山猫搀着镇山虎。两人又是羞愧又是悔恨,不由恶狠狠地瞪着苦难,跟着啐了口唾沫,这才蹒跚而去。
苦海瞟了苦难一眼,朗声念道:“又求皆苦,无求乃乐。判之无求,真为道行。顾言无所求也。师兄,还望你能回头是岸。”苦难冷哼道:“有福不会享,真是个冥顽不灵的呆子,活该一生受苦。”他说着叹了口气,跟着扬长而去。
江心月闷闷不乐道:“爹,您就这样把他们都放了?”苦海规劝道:“做人须以慈悲为怀,不可事事行绝。”江心月撅嘴道:“对这等恶人,慈悲就是纵容。人家费了好大力气,才闹得他们窝里斗,原来全是白用功。”
苦海眉头一皱,暗叹道:“这孩子的性子跟她娘一样,得理不饶人。还是她哥哥唉!想这些干嘛!”众人相互见过礼后,遂同入茅屋说话。
公孙婷说起江永清被逼吞服“焚心蚀骨丸”,不禁泪流满面。苦海搭了搭江永清的脉搏,只觉忽阴忽阳,忽冷忽热,忽硬忽软,可谓千奇百怪,从所未见。他沉默良久,不由感慨道:“人身的存在,是由地、水、火、风、空五大元素所决定的。生死决择,全在于一念之间。元觉,你能始终如一,超越肉体和精神的存在,已大大出乎为师的期望。这很好,很好。”
江永清挠着头,难为情道:“师父过誉了,这是弟子的本分。”公孙婷见苦海说的全然不是病情,忙问道:“师叔,永清还有救吗?”苦海道:“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南宫前辈一代高人,她这样做,自有这样做的道理。元觉脉象虽怪,却是阴阳互制,水火并容。依贫僧看来,性命应该无碍。”
公孙婷歪头靠在江永清肩头,伤心道:“是我让你受苦了。”江永清淡淡一笑,打趣道:“你不让我吃苦,怎知我对你是否真心?再说了,为你吃两年苦,却换来一辈子幸福,何乐而不为呢?”公孙婷想了一想,幽幽道:“唐姑娘若是非要嫁你,我我也不会”
江永清哈哈笑道:“自古以来,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却要从一而终,这等不合情理之事,我江永清可干不来。师父为我取名永清,便是要我清楚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样的人。江某人但求一对得起爱自己的人,二对得起自己爱的人,此生足矣。”众人听到他精辟独到的见解,不由眼前一亮。
苦海见自己的儿子如此干脆利落,不由暗赞道:“我当年便无此胸襟,难怪会在情字上一败涂地。”公孙婷紧紧握着爱人的手,不禁潸然泪下,正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江心月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时不时踱步出门,一看便知是在担心罗什的安危。骆霜华宽慰了几句,便靠着常笑天的肩头睡去。
这一晚迭遇危情,也难怪众人心力憔悴,于是纷纷纳头便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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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生命如斯第一节
更新时间2011…7…1619:00:36字数:4573
时过寅末,天光初放。苦海静坐默想《大乘真经》的偈语,不觉入定。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衣袂飘举声,开始时还有数十丈远,但瞬间已欺到茅屋外不足十丈处,可见来人轻功非凡。苦海何等功力,早已到了千尺窥蚊,百步听蚁的境界,这一切自然逃不出他的耳目。
房门虚掩着,苦海正好坐在门边,面朝屋外。他神目如炬,不动声色地微一抬眼,便见婆娑松林间,一条黑影犹如鬼魅般,攀在十丈开外那株歪脖子老松上,向茅屋内窥视。苦海故意撑了个懒腰,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屋外,深深吸了几口初晨的新鲜空气,再动了动手脚,然后拾起两枚松果。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见两枚松果夹着劲风呼啸而去,其势宛如奔雷闪电。
树上之人见状心下一凛,随即一个“大鹏展翅”落到另一株松树上,身法可谓矫健异常。苦海到也无心伤他,两枚松果刚好嵌在那人方才蹲的松枝上。来人发出一阵冷笑,低声道:“要救花弄影姑娘,就跟我走。”说着跃下松树,拔腿便走。
苦海觉得此人来得兀突,且行踪诡异,言语中花弄影似乎有难。花弄影曾救过苦海,不由得他不心焦。苦海当即返回茅屋叫醒众人,并要江永清跟自己去救人,余下四人则留下来等罗什。嘱咐完后,他便带同江永清而去。
那人不近不远,就站在对面峰峦的一块岩石上等着,苦海师徒见状,遂展开身法赶了过去。那人见苦海师徒追来,随即翻过山峰,转眼便没了踪迹。苦海师徒微感诧异,急忙攀上山峰,极目四望。
其时已是秋分,水露不盛,云雾稀薄,空气清新通透,最益观赏远景。只见远方数座奇峰起伏于云海之间,腾挪跌宕,气象万千。靠南一座峰峦嵽嵲奇峻,异石峥嵘,数条忽隐忽现的“云龙”缠绕其上,苍松翠柏恣意妄为,千奇百态,活脱脱一个个山魈小妖。
苦海见那人已在此山腰上,只得又跟了下去。那人且走且停,只要苦海师徒看得到他,却不让二人赶上。师徒俩不知不觉便行了几十里山路,已然来到了那座奇峰脚下。
两人隐隐听见山上有人朗诵道:“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也不知是何人在吟诵王维的《山居秋暝》,更不知他是在自比王孙,还是真的留恋山林之秀,而悠然生情。
江永清问道:“师父,莫非吟诗之人,便是引路之人?”苦海摇头道:“吟诗之人胸襟广阔,意趣昂然。引路之人阴沉诡异,绝不是同一人。”师徒俩说话间,已经上到半山腰。
一道山溪宛若从天而降,逶迤如白蛇,拦住了两人的去路。苦海二人正好口渴,于是蹲在溪畔掬水吃了,这才越过小溪,往一处山崖攀去。
两人翻上山崖,发现竟然相当广袤,足有百丈见方。山崖北靠峰峦,西临悬崖,东首有片松林,南面是道山梁蜿蜒向远方。松林旁还有座小庙,原本的红墙已经剥落成了灰黑色,整个殿顶也坍塌过半,显然是座年久失修的古庙。不过这庙建于此处,地势荒凉,也难怪无人料理了。
此刻庙门照壁前正站着个中年书生。此人头束方巾,身穿湖色长褂,左手背负,右手倒拿着鹅毛羽扇,就以扇柄在照壁上挥毫狂书。但说也奇怪,只见他扇柄过处,照壁便会凹陷六七分,但却不见石灰或红砖脱落,这显然是被他以深厚的内力挤陷下去的。本来仅凭这份功力便足以惊世骇俗,然而苦海却发现,他的字张狂豪放,犹如行云流水一泻千里,飞动生风,变幻无穷。然而更难得的是,他仅以一把扇子柄,便能将轻、重、缓、急、点、顿、挑、抹、带等各种笔路表现得淋漓尽致,这就不是常人所能企及的了。
苦海看其书罢,不由赞叹道:“墨龙神飞意,书韵雅趣生。诗情秋水净,笔阵起雄风。居士的狂草,已得张旭怀素两位大家之神韵,颠张醉素,好不潇洒。”
那人闻言,回首抱扇道:“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大师这向可好?”苦海师徒见这人竟是“乾坤四奇”之首的“沧海游龙”东方威扬,忙上前见礼道:“我师徒先前还在惊叹,世上几时又出如此了不起的人物,却原来是东方前辈,难怪这书法功力如此炉火纯青。失敬,失敬。”
东方威扬打了个哈哈,遂笑道:“雕虫小技,未敢示人。献丑,献丑。”苦海兴致大起道:“得睹前辈墨宝,真乃大慰生平。小僧自幼便酷爱书法,不知可否请居士赐教?”东方威扬眼睛一亮,随即道:“好说,好说。人生难得遇知己,那鄙人就再献丑一次。”他说着挥毫便写,竟然一蹴而就。
苦海见东方威扬写的是王维的《秋夜独坐》,从“独坐悲双鬓”到“灯下草虫鸣”,四句诗写得是气势雄浑,笔力敦厚,显然已深得颜体之风。而“白发终难变”到“惟有学无生”四句则笔势陡变,字体方折峻丽,骨力劲健,俨然已得柳体精髓。
这一诗二体,东方威扬竟是信手拈来。苦海不由赞叹道:“书者,散也。欲先散怀抱,任意恣情,而后书之。夫书于自然,自然既立,阴阳生焉,阴阳既生,形势出矣。前辈不但精擅狂草,这颜筋柳骨更是入味三分,令人叫绝。贫僧管窥蠡测,四十载不识其味,今日方始得识书中瑰宝,说来惭愧。”苦海这话到不全是奉承东方威扬,而是说给对书法不甚懵懂的江永清听的。其中一些道理,于武道亦有帮助。江永清何等聪明,岂会不明白师父的用意,当即留神倾听。
东方威扬见苦海于书法见识非凡,知其亦是行家,遂起了一较高下的念头,于是说道:“书中乾坤大,笔下天地宽。大师于书法一道见地精辟,一看便知是同道中人,何不提笔挥毫,让鄙人也瞻仰一番呢?”
苦海本无心献丑,但想到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乃人生一大快事,终于还是忍不住道:“阿弥陀佛!相请不如偶遇。今日能得高贤赐教,实乃三生有幸。那贫僧就勉为其难,以拙作见教了。”只见他折下一根松枝,以中指和食指夹着一抹,便将几条枝丫除去,然后再折成两段,取了当中一段跟毛笔长短相若的,走到照壁尚未写过的地方挥毫起来。
东方威扬见苦海写的是一首偈诗,共有四句,第一句“观是何人心何物”用的是行楷,字势妍美,似翩翩俊公子般玉树临风,俨然是王羲之的风格。第二句“本来这个不须寻”,字形宽绰,姿态优美,又是褚遂良的风范。第三句“百花落尽春无尽”,字体内刚外柔,雍容华贵,正是虞世南的笔法。最后一句“山自高兮水自深”,方圆兼济,结构严谨,却是欧阳询的字体。
再看苦海的字,字字力透照壁,深度虽然只有五分,但难得的是边缘与中间凹度相同,平整如铁条压过。这是内力达到返璞归真的境界才有的表现,自比东方威扬又深湛了半筹。
东方威扬心中凛然,脸上却满是钦佩之色,交口称赞道:“妙哉!妙哉!大师不但精擅书圣王右军之风,更是深得初唐三大家之神韵,洋洋洒洒写来,可谓淋漓尽致。书家云:‘书之妙道,神采为上,形质次之,兼之者方可绍于古人。’观大师书法,两者兼具,不愧是大家手笔。”
苦海双手合十,谦逊道:“假笔转心,妙非毫端之妙。必在澄心运思,至微妙之间,神应思徹。东方前辈笔力雄浑,集思广益,自成一家,实胜贫僧十倍。”
东方威扬微笑道:“大师过谦了,你我各有擅长,实乃不分轩轾。当今天下书家,除你我之外,实不做第三人想。”苦海心道:“天下能人千千万,他这话未免托大。”但又不便反驳,只得道:“前辈领袖群伦,实乃天下众家之魁首,小僧岂敢相提并论。”东方威扬心气极高,想想自己本就杰出,又何必矫情,是以抱拳道:“承蒙各方朋友看得起,实在是抬爱威扬了。”
江永清知道师父不愿与人争出高低,于是说道:“东方前辈博学多才,普天之下无人能出其右,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晚辈若能跟前辈学得一二,定将受益终生。”
东方威扬向来处处不甘人后,虽被奉承了几句,心里很是受用,但暗中却嘀咕道:“我与这和尚在书法上斗了个平分秋色,传扬出去未免受人话柄,说老夫沽名钓誉,还不及一个和尚。不如再掂量掂量他还有何能耐,好叫其服帖。”他想及此处,于是说道:“大师书法一流,不知丹青如何?”
苦海施礼道:“贫僧读过几本杂书,在龙门等地也瞻仰过一些先贤遗迹,于丹青一道多少有些涉猎。不过拙作只可聊与自娱,实难蹬大雅之堂,不提也罢。”
东方威扬笑道:“无妨,无妨。咱们就以这大地为纸,松枝为笔,各做一副山水如何?”他说着运足连跺,将一丈见方的地面踩得平整光滑,然后折下两根松枝,一根带着茂密的松针,一根被他抹得光秃秃的,就地作起画来。他将两根松枝轮流使用,划、扫、跺、蹭、压、打、点、挑、刮等诸般手段无所不用其极,顷刻间便作成一幅画。
在地上作画,其难度远高于纸墨。尤其是各种绘画手法的表现,更是难以临摹。但东方威扬作画别具一格,一副大写意的山水画竟被表现得淋漓尽致。淡彩处,他用扫、蹭二法;线条处,他用划、刮等技法;浓墨处,他用跺、压、打等技法;精微处,他用挑、点等技法。如此运松枝如同毛笔,视泥土好似宣纸,挥洒自如,信手拈来的功夫,非数十年勤苦修炼而不可得。
苦海恭维道:“能运用松枝如同毛笔已是极难,要将笔意中的各种皴法表现得如此生动,那就更加难得了。何况是在松软的土地上运用自如,此等技艺,简直匪夷所思。贫僧就算用纸墨亦无此功力,何况就地作画。常言道:‘丹青多秀色,翰墨有奇香。’前辈这副蓬莱山海图诗中有画,画中有诗,深具王摩诘的风范。清雅古香,更具色泽。贫僧心悦诚服,就不必画了。”
东方威扬略显得意道:“大师乃佛门高僧,对顾恺之的佛像画必然深有造诣,又何必谦虚呢!”苦海摇头道:“传言此人才绝、画绝、痴绝,画人常数年不点睛。可惜贫僧未能一睹大国手传世之作,实乃人生至憾。”东方威扬淡淡道:“展子虔的壁画大师应该见过吧?”
苦海颔首道:“贫僧在白马寺中到也见过展大国手的彩绘,山水、楼阁、人马栩栩如生,令人叹为观止。”东方威扬捋着胡须闭目笑道:“不知严立本的人物故事画,大师可有见过?”苦海道:“此人工于写真,笔力强健,线条犹如盘屈的铁丝。贫僧到也见过一些摹本,可惜未睹真迹。”
东方威扬见苦海品评的头头是道,对各大家画风无不了然,有心再考上一考,遂问道:“吴道子号称‘画圣’,大师以为其画如何?”
苦海淡淡道:“画圣所画人物笔势圆转,衣带飘举,有吴带当风之美誉,后世早有歌颂。其画着重线条变化,风格奔放,凸感极强。称为画圣,当之无愧。”东方威扬微笑道:“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大师见识如此了得,何不作上一副,以兹雅兴?”苦海双手合十道:“并非贫僧不赏脸,实乃无能为力,说来惭愧。”
东方威扬知道苦海为难,但他兴致正盛,不叫苦海心肝情愿俯首称臣,岂肯善罢甘休,于是接着朗朗道:“老夫蓬莱问天斋中藏有顾恺之的《女史箴图》,展子虔的《游春图》,吴道子的《天王送子图》等名作。还有王右军的《兰亭序》真迹,柳公权的《玄秘塔碑》原拓本等名帖。大师若有闲暇,可往蓬莱一睹为快。”
苦海又惊又喜,忙道:“相传唐太宗驾崩前,曾下诏用《兰亭序》真迹陪葬,前辈如何得到的?”东方威扬笑道:“真迹被一名酷爱王右军书法的太监调了包,从此流落民间,历经数百年沧桑,始辗转到了老夫手上,为我镇岛之宝。”苦海喜道:“阿弥陀佛!多谢前辈盛情。小僧他日必当登门造访,求见先贤墨宝。”
东方威扬忽又淡淡问道:“不知大师于音律一节擅长否?”
江永清一直默默看着两位高人比拼才艺,心中却想道:“东方威扬乃乾坤四奇之首,有着‘天纵奇才,东方威扬’的美誉。文韬武略,奇门异术自是无所不精,无所不晓,声名何其隆宠。却不知为何如此争强好胜,非要缠着我师父计较不休?这等市侩行径,难免有失高人身份。”他刚想到此处,忽听得东方威扬又要与苦海比拼音律,于是心道:“师父未必样样精通,到是我从小跟随养母学习音律,当可助师父一臂之力。”于是抢先抱拳道:“师父前些日子传了晚辈几首曲子,老前辈若不见怪,晚辈愿意献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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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生命如斯第二节
更新时间2011…7…1719:55:03字数:4956
苦海方才全神贯注于与东方威扬讨教字画,险些忘了此来的目的,闻言惊醒,当下自责道:“我怎么这么糊涂,与他在此纠缠下去毫无意义,胜负得失亦不足道也。可若现在找个托词赶去救人,东方威扬难免见怪。不如让觉元代自己败下阵来,既全了他‘沧海游龙’的面子,又不至于让我这个师父败得太难看。眼下也只有如此了。”苦海心知徒儿为自己解难,于是示意他放手施为。
东方威扬哪里把江永清放在眼里,暗自好笑道:“你这大和尚穷好面子,自己技不如人却叫徒儿来丢脸。这样也好,便叫你师徒知道一下何为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于是数落道:“年轻人太过争强好胜,哗众取宠,可是容易自取其辱的喔!”
江永清心中有气,暗道:“到底是谁争强好胜了,你也不扪心自问。”嘴上却是恭敬道:“老前辈教训的是,晚辈不才,就以万宝常的《乐谱》六十四章向前辈讨教吧!”
东方威扬心中一凛,略感吃惊道:“你这小娃,居然也会演奏万宝常的《乐谱》?”江永清心想:“你既然小瞧我师徒,少不了好好跟你斗上一斗。”于是说道:“前辈若是嫌晚辈粗浅,演绎不好《乐谱》,那晚辈就以箫代羯鼓,演奏李龟年的曲子如何?”东方威扬更是吃惊,暗忖道:“这小子还精通李龟年的曲子,看来不能小觑了。”于是嘴上说道:“好说,好说,你且吹来听听。”
江永清拿出紫玉箫,轻轻吹奏了起来。青山幽谷间,飘荡起苍凉的旋律。初闻时还平淡婉转,到后面逐渐变得沉重,似乎饱含着无限深情与感慨。苦海心情波澜,往昔的一幕幕涌上心田,不觉五味杂成。东方威扬闭目凝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箫声方歇,东方威扬便颔首道:“当年李龟年演奏羯鼓时,闻者莫不伤心。尔小小年纪,却也能将其演绎得如此悲情?实在不错。咱们换个调子,来合奏一曲轻快的如何?”江永清诚然道:“全凭老前辈安排。”
东方威扬也不啰嗦,当即从背后取下笛子,吹起了万宝常的《乐谱》。江永清顺着节拍跟上去,哪知东方威扬故意加快节奏,他一时跟不上,只好等一小节吹完后再行跟上去。岂料东方威扬又放慢了节拍,江永清的心绪一下子被打乱,又没跟上去。东方威扬的笛声忽高忽低,时而如涓涓溪流,时而如江河咆哮,时而如清泉击石。江永清处处受牵制,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
苦海知道东方威扬有意刁难江永清,忍不住传音入密道:“觉元。他强由他去,他强莫能干。我行是我行,我心自空灵。”他说完,又自怨自艾道:“唉!既然想服输走人,又何必出言指点。这般嗔痴成念,如何能修成正果。”
江永清闻言一震,思虑道:“不错,我老是想跟上别人的节拍,岂非等于自缚手脚,受制于人吗?”他心念甫动,立刻自顾自地吹奏了起来,不再受东方威扬的干扰。
东方威扬见状暗赞道:“好小子,有些门道。”于是心念一转,立刻催动内力于笛声之中,绵绵播散开来。江永清只觉箫声一紧,立刻有种胸闷气促,耳鼓作响之感。苦海暗暗吃惊道:“这这已非比较音律,而是在比拼内力。可觉元功力尚浅,兼之内伤未愈,如何抵得住这等程度的教技。”
此时的江永清已是面红耳赤,呼吸凝重,额头上不断有汗水涔涔而下,显然是吃不消了。苦海知道再不帮忙,徒儿很有可能五内受创,心脉尽损,于是盘膝坐在地上,伸出手捏住江永清小脚肚上的承山穴,将内力缓缓输了过去。
江永清陡觉一股浑厚纯正的真气流入丹田,精神不由为之一振,箫声顿时如大河决堤,万马奔腾,势不可挡地倒卷而去。
这一下兔起鹄落,顿时扭转了情势。东方威扬越吹越吃力,发现自己的笛声已被挤压在不足三丈的范围内,无论怎么冲击,都会被缓缓挤压回来。他震惊之余,立刻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会一败涂地。但东方威扬生性孤傲,又极好面子,所以不断变幻曲调对抗着,并没有罢手的意思。
苦海心知要想完全压制东方威扬,就非得拼个两败俱伤,实在有些得不偿失,于是缓缓收回了内力。东方威扬渐感舒畅,知道对方有意承让。到了这个地步,他深知死撑下去亦是徒劳无益,当即哈哈大笑道:“大师有此高足,老夫真是羡慕得紧呐!”苦海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我师徒能得前辈垂教,深感荣幸。觉元,还不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江永清自然识趣,忙走过来跪拜道:“多谢老前辈指教,晚辈实在是获益匪浅。”东方威扬算是得足了面子,于是微笑道:“贤侄乃年青一辈中难得的人才,前途无可限量。快快请起。”他说着一挥袖袍,便有股劲风把江永清托起。
苦海遂转入正题问道:“不知前辈方才可曾见有人路过此地?”接着说明了师徒两来此的目的。
东方威扬皱眉道:“老夫只看见一个樵夫从此往南而去,并未见过什么武林人物。”江永清道:“如此看来,那樵夫八成就是引我师徒来此之人。”苦海摇头道:“那他为何又要瞒过东方前辈呢?此事实在让人费解。”三人一阵默然,均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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