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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职高手同人)与归-却似故人归-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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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少天一怔,随即默然。
“是。”
白衣人侧身避过剑芒,但还是被剑气带过一道伤口。白衣落地,一点血落地。
却邪之利,难有人撄其锋。更兼这年轻人剑气肆狂,叶修内伤在身,休养至今未完全恢复,不欲与他硬碰硬。
孙翔见这一击算是得手,哼地冷笑一声,也落在地上,一手执剑:“所谓斗神,不过如此。”
叶修道:“是吗?接下来我要认真了,你小心点!”说着伞尖一抬冲上。
孙翔不敢大意,亦举剑迎上。过了几招,他忍不住开口嘲笑:“这就是你说的认真?跟之前没什么差别吧!”
话音刚落,忽觉眼前一道银光。是那破伞的伞尖,在月华下泛起幽光。说来奇怪,那伞尖明明钝无锋,速度似乎也很慢;然而千机伞平平递来之时,他发现自己居然来不及阻挡。
那伞尖究竟是何时穿透却邪的剑式,抵达眼前?
进,不得;退,不及。
叶修转了转伞尖。血色染上伞尖,无端冶丽。他笑道:“还是有一些差别的,是吧?”
手指抚上琴弦,掠过嘶哑颤鸣的低音。
这架箜篌很旧,弦也没调好,和陈设奢华的寝殿并不般配。
是了,这是吴羽策从沙海带回的旧物。
李轩想起他去虚海迎接红衣鬼王时,少年漠然站立在虚海尽头,脚边一架断了弦的箜篌。
也许虚海并没有尽头——谁知道呢?吴羽策带回了这架箜篌,李轩不知道他何时补好了弦。但虚空之岛从未响起箜篌的弦歌。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弹箜篌?”
一个声音从殿门口响起。李轩不用回身也知道那是吴羽策。他回答:“这句话,不该是我问你吗?”
他回身,看见红衣鬼王踏过斜侵入殿的月色走来。吴羽策走过他身侧,伸手去抚箜篌上暗淡的花纹。
李轩垂眸看他。他没发现自己的神色很温和。
“你去哪了?”
叶修的剑法很土。这是微草境主的评价。
孙翔此时明白了所谓土的含义。
一招一式,都是最平实的,不能说难看,却也绝对谈不上好看。但就是这样平直的剑招,却让人感觉到紧迫的窒息。
那是最纯粹的强大。
伞尖破开月色,光芒幽泽。却邪擦过伞尖,火花一闪即逝。那一瞬的照亮,孙翔看见叶修的表情。
依然是懒淡平静,但靠近了,能看见眼底灼烈的战意。
千机伞忽的绽开,伞面旋开血色,又添了几笔桃花。
虎口生出痛意。孙翔再次举剑冲上。
“你见过虚海的尽头吗?”
红衣鬼王没有回答那个问题,低声说。似乎并不期望回答。
“站上一天一夜,那里的景色也不会有丝毫变化。永远的白沙,骨灰,一望无际的天空,连流云的形状都没有什么区别。”
指尖扣住琴弦,骤然松开。箜篌低吟一声,嘶哑。
“第一年,我踏遍虚海,没找到一个活物。第二年,我对蝴蝶说话。第三年,我捡到了这把箜篌。”
不知是哪个闯入者遗下的,断了弦,磨秃了花纹,埋在尸骨堆里。
仅凭着那几声不成调的弦音,他独自度过了无数个荒芜的白昼和夜晚。
李轩望着这个平静说着的人。他忽然觉得嗓子很哑。
“——但是这又算得了什么。”吴羽策抬起眼,月色照见他眼底的光,“我不会屈服,更不打算放弃。”
李轩低声说:“是。这才是你。”
红衣鬼王转眸看他,忽然笑出声。
“可是,李轩,你又是什么心。”
“带我离开虚海的是你,许我半个王座的是你……一直防备我的也是你。你与我分享王座,却又对我处处戒备。我都想问你累不累?”
李轩沉默地看着他。
红衣鬼王移开目光。他低声说:“你知不知道——这座鬼殿,比虚海更冷,更荒凉。”
整座大殿无人出声。
殿中战在一处的两人,均已染血。
周泽楷沉默地看着眼前。他知道叶修很强,但真正看见战斗中的那个人,依旧炫目得移不开视线。
千机伞或收或放,剑气运之如神,剑意无所不在,淋漓尽致。血雨中安然闲步的白衣人,连杀意都是倦怠的。伞尖所指之处,无往不利。
他一直很想与叶修痛快打一场。此时,他又想抬起剑,与他并肩战斗。然而,尽管周泽楷不大理会江湖上那些诡谲暗昧的暗流,但也模糊知道,此战不应当插手。
几天前叶修在手心里写下的那个字,仿佛又生出热度,灼灼熨着手心纹路。他用那只手握住碎霜,默然平息心中的战意。
场中胜负已分。
千机伞抵上孙翔的胸口,而却邪离叶修还有一寸。
年轻人难以置信睁大眼。
“怎么可能!”
陶轩怒吼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他摔了酒杯,顾不得仪态冲到殿中:“孙翔,你不是已经有却邪了吗?!你怎么会输?”
孙翔愣在当场,一动不动。
“是啊,嘉世抢走却邪,出动那么多人去追杀叶修,让他内伤不得恢复,不就是为了这一场吗?结果还是输了。”刘皓站在角落里,忽然说,脸上有扭曲的笑意,“这结果你没想到吧,陶长老?”
众人大哗。陶轩失态地大吼:“胡说!那都是你肆意妄为……”
“陶长老,你忘了?”刘皓的眼里闪着快意的冷光,“你不是利用完就把我赶出嘉世了吗?那些——都是你的授意!”
情态翻转,众人议论纷纷,望着眼前的奇景。
叶修忽觉无趣,收回伞。
孙翔茫然听着耳边的喧哗,他问眼前这个人:“你带着伤?”
叶修看他一眼,点点头。
孙翔低下眼,他忽然泄了气。他手里还握着却邪,茫然向殿外走去。陶轩看到,挥开刘皓,急急赶上:“你去哪里?——再打一场啊!叶修的伤势一定撑不过这一场——这次一定要赢了他!”
孙翔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很奇怪,好像看透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年轻人没有理会他,慢慢走出了大殿。
叶修一手垂着伞,慢慢走过人群。他走过的地方,众人自觉分开,用各种各样复杂的目光打量他。
“不愧是斗神……”
“嘉世完了……”
“斗神真是狠心……”
叶修听着这些絮语,不为所动。他向自始至终默然注视着他的面具青年走去,在他面前站定,问:“鬼宴好玩吗?”
周泽楷看着他。白衣人身上带伤,面色有些疲倦。他摇摇头。
“那走吧?”
“走。”
叶修露出一点笑意。周泽楷觉得心中也不由得柔和起来。忽然他目光凝住,拉开叶修。
后方风声袭来时,叶修也有所察觉。然而方才一战,耗费气力太多。他被周泽楷拉开,随即也反手拖住青年,一起向一边避开。
面具碎裂,砰然落地。
刘皓一击不中,双眼赤红,又扬起剑,不管不顾向叶修斩落。他已然疯魔,诸般执念都迁怒叶修身上,心中除去杀念已无其他。
周泽楷还没抽出碎霜,忽然看见一点剑尖透出刘皓身体。
刘皓倒下去后,显露出一个少年身形。
邱非面色不变,抽出剑。陶轩呆立在一边,嘉世众弟子茫然相顾,不知所措。邱非回身喝道:“都闭嘴!”
一时寂静无声。少年低沉的声音响起:“他还没死,带下去救治。”
两个弟子战战兢兢上前,抬起刘皓下去。此时嘉世一盘散沙,众人忽然想起邱非曾经嫡系弟子的身份,纷纷望向他。
少年冷淡道:“陶长老陷害前门主,暂且拿下,容后再议。其余不得妄言。”
他的声音不大,众人却都如得了主心骨,纷纷听从。邱非这才转过身,看向叶修:“前辈。”
叶修看着自己昔日的弟子。于危澜既倒之时站出,统御门下,这份气度胆量已足够令人欣慰。
嘉世毕竟还有人在。
邱非面无表情,默然行礼后,抬起剑,直指叶修。
“第五场。请前辈,与我一战。”
“把鬼宴的阵撤了吧。”
李轩忽然说。他看着对方,收起了一切表情。
“我知道,那是你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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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生病折腾,更新迟了见谅TT
章三一 赴焰狱,并行如飘零
少年眉目清华,神情平静。既不为与曾经的师长刀剑相向而动容,也不因对手是斗神而退怯。他执剑站着,眼中仅仅是希望战胜的人。
叶修曾经觉得这个少年与他很像,后来又觉得并不那么像。他知道,自己必须成为这个少年前行路上的一个背影,成为永不熄灭的指引,和必须跨越的高山。而他也始终担当着这样一个角色。
现在,还不是将一切托付给年轻人的时候。
曾经的师长站在他的面前,懒散地转了转伞。邱非气息沉凝,抬手是一个标准起手式。
叶修目光一闪,举起伞,也摆出了同样的起手式。这是他曾教给对方的基本剑式,即使很久没用,做出来依然熟练。
“请。”
“你早就发现了啊。”
红袖流入弦间之隙。吴羽策漫不经心地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李轩皱了皱眉,抬步向外走去。
“你解不开的。”红衣鬼王依然垂了眼去拨动琴弦,泠泠几声不成调,“那是两位鬼王一起设下的’阵’。”
“我何曾……”李轩忽然了悟,“你什么时候从我这取了信物?”
“你这般防备我,怎会轻易予我信物。”吴羽策侧了头看他,月光镶在衣角,“可是你究竟还是给我了——还记得那支梅花吗?”
月余前,在不知名的落雪小镇,红衣鬼王说,想要一枝梅花。
咫尺之间,暗香浮动。也许是雪太静,黄昏太安然,有什么在心底被轻轻触动。他忽然不想拒绝。
能释放出最凶绝鬼阵的手指,折下疏影横斜,递入那人手中。
李轩苦笑:“原来你早已计算好。”
吴羽策望着他,缓缓摇摇头:“我当初只是一念之间;如果你回绝,也许今天这些都不会发生。”
他顿了顿,又问:“你后悔吗?”
这一声,问得很轻。
不仅仅是那一支梅花。在更久之前,走入虚海,拱手半个王座……曾后悔吗?
李轩闭上眼。他低声说:“你现在停手,还来得及。”
吴羽策骤然松手。琴弦低鸣一声,震颤不止。
大势已定,余兴也可一观。场中一时未分胜负,场下人却散了不少。
此时长夜将终,鬼宴已到了终宴之刻,作为主人的双鬼王却还不见踪影。喻文州略略一想,便令众门人都退去外岛。而他自己暂且留下,以观事态。
戴妍琦念着始终不见苏沐橙,一早拉着雷霆府君走了。百花楼诸事未定,张佳乐叮嘱叶修记得去找他喝酒和被揍——叶修当做没听见,也离开了。张新杰难得熬夜,韩文清便道:“剑试上等你。”携副手回转霸图。
好戏散场,只有嘉世孤零零聚在一处,境况与鬼宴前比之真是天上地下。邱非不为所动,他一心只专注于这场比试,也让嘉世众弟子带着陶轩和刘皓去外岛待命。
破损的大殿中,不多时便只剩寥寥数人。
周泽楷本来便让江波涛等在外岛,这时候也一个人留下了。之前叶修本想让青年先行离开,话到嘴边却顿住,而后说的是:“等此间事了,我们去最好的那家酒楼吃早饭。”
青年眨了眨眼。叶修相信此时他们都想起了那几个月的一路奔波,吃没吃好睡也不安稳。他看见那双眼睛明亮了起来,然后周泽楷点了点头。
此刻殿中与其说势均力敌,不如说单方面指导的打斗还在继续,忽然一点异色掠过眼前。青年不由抬眼看去。
那是一只蝴蝶。
焰生于两翅,灼灼如晓色,翩然舞过,带出闪着磷粉的轨迹。
周泽楷去看殿外,依旧是暗淡的黑夜。然而这只燿又是确确实实存在那儿,绽放危险而无辜的光芒。他扫视殿中,想找出这只燿是从何处飞来,便看见喻文州也蹙着眉,看向那只蝴蝶。
正在比试的二人仿佛已经忘记身处何处,那只燿颤动翅膀,斜斜向两人落去。叶修先一步发觉,伞尖带着邱非的剑便要将他拉走避开。邱非背对着那处,毫无所觉,挣开伞尖向后退去,正在那只蝴蝶落下的轨迹上。
叶修踏前一步,喝道:“别动!”他少有如此厉色。
邱非一怔,毫不犹豫停下。就是这一刹之间,碎霜已经赶到,将那危险的丽物一劈两段,跌落在地,恢复了黯淡石子的模样。
喻文州走近,微微俯下身检视:“确实是燿无疑,但怎会……”话未说完,竟看见那两颗石子各自微微一动,而后光芒闪过。喻文州立刻后退,千机伞挡在他面前,将两颗将化形的异物挥退。
叶修收回伞,目光掠过某处一凝:“你们看。”
大殿一角,一盏灯摔倒在地,大约是被谁撞倒。灯火已然消失。不是熄灭,而是连灯芯与灯油都不见了,就好像——
就好像本来点亮它的就不是寻常的灯火。
“据我所知,只有一个人对虚海无所不知,更有秘法驱使此物。”喻文州抬眼看向叶修,眼中也少见地露出紧迫之色,“那个人,你也知道。”
叶修与他对视一眼,沉声道:“是他。”
剩下的那些人尚懵懂不知何事,喻文州看了一眼,才要开口,叶修先一步道:“你先带他们撤出内岛。”
喻文州皱眉。
叶修道:“你我都不是优柔之人,何须于这等事纠缠。”
邱非忽然说:“我与前辈比试未了,留在这里。”
喻文州闭了闭眼,低声道:“我会很快回转。”
“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红衣鬼王站在未点起灯火的殿中,李轩看着月光漫过他全身,忽觉萧索。他低声问:“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已经触动了阵法。”红衣鬼王答非所问,指尖去触琴弦,“这每一根弦,都对应着一个机关。”
他手中使力。琴弦一根根断裂。李轩听见潮水涌动的轰鸣声。他向窗外看去,无数盏水灯向鬼殿漂来。青色鬼魅的灯火涌到殿外,幽光照得鬼殿如阎罗焰狱。
红衣鬼王自窗前悠然回身,眉眼映着身后的千万幽冥之火,红袖被夜风吹拂而起。若不是诸般谋算此刻昭然,诸般杀机皆在一念之间,直如仙人将乘风归去。
李轩沉默地站在那里,望着眼前绮丽而肃杀的景象。
红衣者对他伸出手。
“如此,你也愿与我共赴么?”
大殿摇晃起来,一盏盏灯火尽数跌落,灯罩歪开,果如其然看不见灯芯烛火,唯有一只只燿跌跌撞撞地冲出。
虽然不知吴羽策是如何令这些异物挣脱白昼的枷锁潜入暗夜,显然这些杀之不绝的东西不宜过久纠缠。留下的三人对视一眼,毫不犹豫一起向殿外冲去。邱非匆忙中看了叶修一眼,心中还在可惜这场比试。
鬼侍也都不见了,整座内岛似乎已无人声。他们冲到殿门处,不由都是一怔。
木质的长长浮桥上,不断有蝴蝶飞起又落下,已经无可阻挡地燃烧起来。而近处的海面上,原本四散漂流的水灯如有指引一般,向鬼殿聚来。叶修毫不怀疑那其中也是那危险的异物。
天边一点残月尚在苟延残喘,晓色汹涌于云层之后,喷薄的黎明蓄势待发。
无数枚燿挣破灯罩,向他们笼罩而来。
千机伞伞面旋开,伞骨裂出片片利刃,挥手之间斩落无数蝴蝶。趁着它们伏在地上等待死灰复燃,叶修一把将邱非推出火海围城。
少年被海浪推远,万年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惊愕的表情。叶修还打算说一句“嘉世就拜托你了”之类多少年后也能让那些说书人津津乐道的话,足下的回廊忽然剧烈震动起来。
他们回身看去。千尺高的海浪越过檐楼高阁,冲破摇摇欲坠的大殿,自上方冰冷地凝视他们。
喻文州匆匆安置好诸位江湖人士,便打算即刻回转。却忽然听见震天的轰鸣。
视线一角,火光已蔓延至外岛一侧的海面。
他回过头。
天边朝霞卷起一角,而长夜尚在谢幕。夜色与晓色的间隙中,无数火焰虚影飞起飞落的光芒里,一只只燿融入薄明的晓色,翻滚着接受火海的舔舐。
巍峨孤矗在内岛中心的鬼殿轰然倒塌。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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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不会有任何角色死亡和黑化。请稍安勿躁,不要殴打作者……
晚安^^
章三二 此心一,观天火蹈海
大殿倒塌的一瞬间,周泽楷抓住叶修的手,纵身跃入海中。
透过海面能看见一只只灼灼燃烧的蝴蝶向他们俯冲下来,光华带着熹微晓色,包裹在海水琉璃色的视线里。它们甫一接触海面便被浪花打碎翅膀,明媚的光焰熄灭后,沉下一颗颗黯淡的石子,带着气流向深海坠落。尽管如此,无数蝴蝶还是前赴后继地扑向海面,以美丽而脆弱的焰翅拥抱虚海。
叶修感到海水仿佛穿过身体流动,他微微张口,听不见声响,只能吐出一个个气泡。衣袖被水波拂开大片流云,绕了他们满身。青年向他倾下身,想听清他在说什么。他的双眼染上了海水浅淡的琉璃色,容颜清俊而沉默。在他身后,是波浪摇曳不止的海面,和光芒照彻虚海的万千火焰蝴蝶。
仿佛神话故事里的海中神袛。
叶修才冒出这个念头,就感到一阵呼吸困难。他本来身上带伤,一番折腾后内息已不足以坚持。但若此刻浮出海面,只怕顷刻间就会被蝴蝶火海吞噬。他内心还在权衡,青年仿佛已察觉了他的境况,抬起他的下巴低下头。
叶修睁大眼睛。海水压迫着他的视线,而他无法停止凝视。
唇齿辗转时,有细小的水流涌入。而后双唇相契,将它们隔绝在温热的吐息之外。舌尖试探着相触,接着毫不犹豫地将之纳入领地。纠缠和追逐都是咫尺之间的乐趣,单向传递的内息不知何时起变成双方彼此交换的温情。
他们离得太近,又好像还不够近。青年长长的睫羽触着叶修的皮肤,在海水的流动中轻轻颤动。如同他身后不断赴死的火焰蝴蝶,沉默着热烈。火光在头顶蔓延,海水在足下涌过,蝴蝶在身边坠落。叶修被青年按在怀抱里,海水冰凉,肌肤隔着布料相触却暖。
在他们沉入海底前,叶修拽住青年,一用力浮上海面。才呼吸一口水面上的空气,带着火光的磷粉又骤然扑至。他的手腕被青年捉住,拉着两人再次避入海水中,而后灼热的吐息凑上来。单纯的渡气逐渐染上了缱绻的意味,两人却都心照不宣地继续了下去。
如同某种互相试探,或是互相确认的游戏,在反复浮出和沉下的间隙里,生涩和探询都如流焰消退在渐渐平息的海水里,而另外一些暗昧欢愉的感觉却如藤蔓缠绕上来。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漂离虚空之岛,将燃烧的鬼殿撇在身后。又一次浮出海面攫取呼吸,叶修手搁在青年的腰侧,周泽楷的手臂揽着他的背,他们向身后望去。天水交接处,朝霞顺着火焰的道路流入海中,漾起潋滟波光。黎明姗姗来迟,慷慨予世间光明。
风雨都静。这方天地里,已然云淡风轻。
“周城主,我发现一个问题。”
青年抬抬眼,对这个称呼不大高兴。
叶修看看他,再看了看天:“你我现下这般姿势,似乎不太适当。”
周泽楷看了看自己放在叶修背上的手,再看看叶修依然放在自己腰侧的手,淡然道:“情势所迫。”
叶修本来也没有把手收回去的打算,现在听了青年这般光风霁月的理由,忍了忍,还是笑出声。他侧头看对方:“仅仅如此?”
周泽楷望着他。过了会,叶修听见他低声回答:“不仅仅如此。”
……难得听见他回答的字数比问题还多。叶修移开视线心想。
有一些早已明了却心照不宣的东西,终于破茧而出。
“为我挡那一剑呢?也是情势所迫?”
“……不。”
“之前把你的荒火存在我这?”
“不是。”
“刚才给我……渡气,算是么?”
青年闪烁了一下目光,随即移开视线。叶修眼尖地看见他耳朵红了,心里觉得有趣,故意凑近了在他耳边问:“是不是?……到底是不是?”
“前辈!”青年忍无可忍,捉住他的手,却看见白衣人的表情。周泽楷望着他,而后忽然问:“前辈呢?……是吗?”
叶修咳了一声,装作没听清:“什么?”
青年捉着他的手腕,平静地与他对视,坚持着又重复:“是不是?”
叶修看了他一会,然后微笑了。
“我于你是如何,你于我,便也是如何。”他说。
这句话说得隐晦而绕口,周泽楷却已经明白。叶修在青年的注视下有些不自在,他还想开口说点玩笑或者别的什么话,忽然全身僵硬了。
青年抬起他的手,轻轻吻了吻他的手指,然后抬起眼看他。那双眼睛里是纯粹的欢喜,清亮亮地流出来,让看见的人也生出暖意。似乎还嫌不够,又把他的手指头咬了咬。剑客惯于握剑的手大多敏感,只是唇齿下轻柔的触碰,却令身心都战栗了起来。
叶修不知道此时他的表情也是温和的愉悦与平静。正如方才青年所看见的。周泽楷看着他,又露出一点笑意:“前辈。”
霞光下的年轻城主纵然全身湿透,风仪依然清越。似乎所有的朝晖都收进那双温柔的眼睛里。
叶修有生之年也体会了一次脸颊发热。
“……啊。”
叶修不是没看过或是在某个茶馆听过绮谈话本,一般而言,互通心意的书生和小姐接下来要做的事不外乎私奔、成亲、非礼勿视。有些时候最末一项跟第二项的顺序是反的。
然而没有一个话本告诉他,当互通心意发生于两人漂在茫茫大海上之时,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
叶修脑子里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不由得笑出声。他问周泽楷:“我们勉勉强强算私奔?你,”他指了指对方:“大户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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