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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水煮白蛇_-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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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狠下心肠打断她,道出偲明之事,昨夜酝酿已久的决定现在不过顺势提前:“韩敬明日若能求来定天珠,我们便早日回去罢。”
  甘蓝含笑的脸呆住,一双杏眼忽闪忽闪,语无伦次道:“明日……这,这怎么成,我还答应了子舟去……姑姑,君上并未催促,我们多待些时日又何妨,甘蓝,甘蓝觉得人世间很好,我舍不得这里……”
  我毫不留情:“是舍不得这里还是舍不得这里的人?”
  我捏紧甘蓝的手,竭力平静冷淡,道:“本非同族,无能相亲,甘蓝,记住这句话。”
  甘蓝手心登时冰凉,垂下头失魂落魄。
  我握紧拳头,指甲狠刺进掌心,心中默念:孟离,你也要记住这句话。
  筵席散尽已是日晒西斜,我与温莆踏着满地零落碎光缓步徐行。甘蓝呆愣失魂的小脸犹自浮现在眼前,跟着方子舟归去的步伐沉重缭乱,全然不复来时飞扬神采,不禁自责方才太过急进不近人情
  斜睨温莆一眼,见他颀长身形挺拔落拓立于碧云苍穹之间,因走得近,一身温软惑人的药香直冲鼻端。我赶紧摇摇头,呐呐念叨:“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温莆偏头,剑眉一轩:“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我与他目光一触,别开眼,胡乱扯道:“方才没吃饱,想再寻些东西果腹。”
  温莆一笑:“是么,我也恰巧没吃饱,一起再用些罢,你想吃些什么?”
  我心念一动,忆起那日圆月窗畔的滋味,原本一句谎话,倒是正勾得腹中馋虫苏醒:“豆沙汤团。”
  此前若是有人告诉我,温莆素手善弄羹汤,我定然觉得他在痴人说梦。不过现下我便犹如身处迷离梦境一般,蹲在医馆的小厨房门口,看着温莆系着围腰,挽着袖袍,两指灵巧地捏起一点豆沙塞进白生生的面团中,团在手心里揉搓出圆溜溜的一粒汤团出来。
  他将落下的几缕发丝挥至脑后,面颊沾上点点面粉,回首冲我无比美好地一笑,窄小燥热的厨房登时宝光璀璨大放异彩,温言道:“看什么呢?”
  手足顿时不听使唤,晃过神来时,自己正举着袖子将他脸上沾的面粉屑一寸寸擦净。温莆一双黑眸如汤汤不绝的春水漾起绵延浩淼的春波,将人从头至脚涤荡得酥骨醉心。
  我勉强平复陡然急促的呼吸,转身跑出厨房,匆匆丢下一句:“我去外面收拾桌子。”
  我与温莆对坐在院里的木凳子上,就着黛青的天色捧着热乎乎的豆沙汤团闲聊。院里几株木槿的花谢尽了,蔓蔓枝枝的枝条横斜杂生,一不当心便会勾落几丝头发。
  还是那样一碗汤团,五只大小工整齐齐挤在碗底。我舀起一颗放进嘴里,却总觉得比之那夜少了些许味道。我搅着碗中剩下的汤团,道:“明日该叫阿平找把剪子来将这些木槿修剪修剪,再长着可要遮没路了。”
  温莆熟稔道:“种子莫要轻易丢了去,朝天子是清润止毒的好药材。”
  我很羞愧:“孟离学艺不精,竟不曾考虑这些。”
  他舀起一颗汤团在勺中,轻声道:“不打紧,往后有时间我慢慢教你。”
  “往后”二字直戳心房,我早已拿定主意不告而别,这往后终究还是要成空,只得怔怔转了话儿:“徒弟愚笨,师父可曾想过再收一徒以承衣钵?”
  温莆凝视晦暗不明的天际,语声坚定如石:“我此生只收一个徒弟,聪明也好愚笨也罢,生也好死也罢,都是我温莆的,再不会有旁人。”
  夜风乍起,似吹来尘土眯了眼,我赶紧低头将几颗汤团囫囵扒进嘴里。糯米做的甜食,凉了总归是不好吃的。拍拍肚子,天色暗的刚刚好,碗底的汤没有咽下,这样今晚豆沙汤团的香气想必可以留得长久些。
  ☆、第 37 章
  第二日阳光晴好,过了午时却陡然漫起层层乌云,遮在头顶如黑漆漆的锅盖压下来,四周是苍茫耀眼的白。阿平蹲在医馆门槛上,仰头看着异变的天色,叹气道:“要下暴雨了。”
  孙掌柜核算完账本,拍拍手,建议道:“这样天色想必也没什么人来医馆了,不如早些关门回去,免得趟一脚泥水。”
  正要阖上最后一块门板,远远有一人发足狂奔而来,呆怔一瞬,就见偲明瘦小的身形扶在门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我一直晃荡难安的心即刻提到了腔子口,早已有所觉悟今日便是了断在此一切之时,却还是忍不住心慌难安。抖着手将面色苍白的偲明拉进医馆,恰好温莆躲在书房,空荡荡的前厅只余我们二人。
  偲明顺过气来,却双膝一折,跪倒在地,垂首拜道:“偲明请姑姑责罚!”
  我惶恐扶住他颤抖不能自抑的肩,想将他拉起来,却被他固执地甩掉,又磕下一个响亮的头,声音中参杂了深刻入骨的恨意:“偲明识人不甚,误了姑姑大事,恳请领罚!”
  我心中一亮,只好蹲□子与他对视,道:“韩敬出事了?”
  偲明细长的凤眼犹带红丝,秀气的小脸拧出一个咬牙切齿的笑:“出事?韩家公子能出何事?哦,不对,他确实出事了,出的还是大大的喜事!往日对我们这些狐朋狗友许的承诺早就不知被甩到哪里去喂狗了!”
  第一道闪电划过,照亮阴郁沉沉的医馆,高立的红漆药柜投下森然的暗影。紧接着,是轰隆的雷声炸响在耳边。
  这话倒是叫我百思不得其解,可见偲明这样失魂落魄肝胆俱碎的模样,也知道一时半会儿不能地从他口中听地清晰明白,索性蹲坐在地上陪着他默一默。
  偲明呆坐了一会儿惊觉自己方才言语有失,又打算再叩上一个响头,被我及时看出苗头,托着他的肩不让拜下去。这孩子,还没让我弄清楚他究竟哪里对不起我,便受了这么多响头,他也真不怕折我的寿。
  我叹了口气,搂着他的肩同坐在地上,心平气和问他:“韩敬怎么了?”
  他几缕汗津津的发丝粘在额上,神色说不出的伤心颓然,言语之间却是极淡漠的声调,仿佛在讲述于己毫不相关的俗事:“他同父亲今日入宫面圣,我在城南别院等他,等了很久,他都没有回来,后来他父亲却来了,同我说韩敬今日求皇帝给他赐婚,皇帝赐了京城府尹的小姐嫁与他,他父亲说,韩敬高兴得都没有时间顾忌旁人,赶忙筹办婚事去了,叫我也不必再等他了。我又问他,韩敬是否真的只求了这一件事,他临走之前还说会带着定天珠回来给我,但他父亲说,只有一件,就这一件,这是韩敬最大的心愿。”
  偲明一口气不喘地说罢,像累极脱力似的,将头靠在我肩上,闷声闷气问我:“姑姑,我不该相信他的,是不是?”
  我沉吟不语,自己实在是没有什么立场和证据来评价韩敬,而这件事着实发生得格外蹊跷,只是韩敬不露面,真真假假也只能是个人的揣测。我晓得偲明问这一句也并非真心指望我能回答他,不过是郁结难抒,希望有人能给他支持。我只好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让他把默默滑下的眼泪更完全地融入我的衣袍上。
  一门之隔外雨幕绵密,捶得窗棂砰砰作响,一场大雨不急不徐不眠不休下了一个又一个时辰。
  脖子被砍了一刀似的疼,我在梦里发现自己好像是睡着了。眨眨眼,不对,闭上。眨眨眼,不对,再闭上。
  温莆饶有兴味的声音起伏在持之以恒波澜不惊的雨声里:“睡觉眼里还能进沙子?”
  原来我醒了。揉揉被椅子边烙出痕迹来的脖颈,我四下张望,除了单膝蹲在身前的温莆,竟不见偲明的踪迹。我又捏了捏肩,仔细回想着肩头上未干的湿迹是偲明真的来过留下的,还是我自己睡觉一不小心流下的。
  温莆忽然伸手将我一把抱起,放在椅子上,十分及时地帮我将愈见混乱的思维挽回正轨:“偲明在你睡着之后就走了。”
  “啊——”我木讷地应了一声,感觉自己近日睡得越来越多,脑子也越来越不灵光。
  温莆装似无事般坐在与我并排的椅子上,闲闲问了一句:“你要定天珠做甚么?”
  我畅快揉着麻木大腿的手停下来,悔恨自己太过大意忘了隔墙有耳这件事,嗯嗯啊啊了片刻,终于想出一个听上去似模似样的故事来,我调整好悲伤的情绪娓娓道来:“我有个妹妹,从小染上怪病,找了许多大夫都瞧不好,后来一个得道高僧说,当今天子有颗定天珠,可以延年益寿驱邪续命,我便来到京城想求得定天珠给我可怜的妹妹用一用,替她延续性命。”顺道还揉了两下蒙着雾气的眼角,暗自祈祷温莆不要太过聪明瞧出什么漏洞。
  他撑着下颔,在黑黢黢的厅堂中朝我看来。我夜间视物极差,只能模模糊糊看出他稳如泰山的轮廓,一丝一毫情绪都断不出来。
  在黑暗里这样无声无息坐着委实没有什么安全感,我想着要不要先掌上一盏灯再同他继续坐一会儿,温莆却不知从哪里晃出一个火折子,将面前茶桌上的蜡烛燃了起来。
  晃动的烛火在他清雅的面庞上投下明灭莫定的光影,悠悠地吐出一句:“若是没有定天珠会如何?”
  我手指在袖子里蜷缩地扣着,自己从未敢正视过这样一个极有可能出现的问题,而温莆此刻毫无预警地将它剥落,坦露在我眼前,那个自从知晓自己活不过明年春天时便盘旋在心底的字,此刻昭然若揭。
  “死。”
  温莆眉心随着这个字的吐落紧紧皱起来。门外的雨声一阵急过一阵,连零星的辘辘车辙声也被冲刷得支离破碎。厅堂里静得如同孤寂的坟地,桌上只跳动一簇幽幽的鬼火。
  我同温莆就这样呆坐在沉闷黏腻的湿气里,各怀心事低头不语,
  蜡烛“噼啪”爆出一朵星子来,像是指令般,温莆忽然起身俯视着我,遮去原本就不算明亮的烛光,将我笼罩在他高大的暗影里,一字一声坚硬有力,犹如一柄利剑划破怅然的雨幕:“三日后,我带你去取定天珠。”
  ☆、第 38 章
  北方秋日稀疏的高阳带来柔软的暖意,归元寺宝相庄严地伫立在城郊慧明山上,在渐黄零落枝叶的掩映下显得孤傲而又冷清。
  几声啾啾的鸟鸣将我恍惚的神思拉回,我将掌心捏皱的字条展开抚平,苍松翠竹般的笔迹写着六个字“三日后,归元寺”。这几日翻查过温莆在医馆留下的所有药方比对后,我遵从师命天还未亮便早早等候在只闻虫鸣不见人迹的皇家佛寺下,藏在屋檐阴影里的双脚稍稍往外挪了挪,感觉似乎麻木被驱散了一些。
  伴着熟悉的药香,左肩被重重地一握,我转过头,不出意料看到消失了三天的那个师父。
  他眼下青色的暗影又加深几分,只淡淡看我一眼,示意我跟上,领我沿着归元寺旁仅容两人并肩的窄巷匆匆穿行。
  一炷香后,我弯腰扶着膝盖在一间僧舍前喘气。山间干冷的空气大口大口呼进喉咙,温莆脚不沾地地推开那间较于其他屋舍更显尊贵的僧舍,挥手一把将我提进屋里,扔在凳子上。门又被重新仔细阖上。
  我顺过气来,觉着等温莆主动解释这三日来的行踪想必不大可能,只好主动问道:“这三日,师父去了哪里?”
  温莆头也不回,自顾自在一个柜子前翻捣着:“准备。”
  “准备什么?”
  “拿定天珠。”他再平静不过地答道,似乎只是要去集市买件衣服。
  我顿时心急火燎地站起来,急匆匆喊道:“你知道定天珠……”
  “我知道。”温莆终于停下手中动作,将一套僧袍扔到我面前,阻止我继续发问:“现在你只听我说,时间不多,今日皇帝会来归元寺里祭祀祈福,将定天珠在佛祖禅香前供奉一个时辰是循例之事,届时皇帝会把定天珠亲自交给归元寺主持由他亲自守在佛堂里念经看护,我们只需扮成归元寺住持和僧人,便可让皇帝亲手交上定天珠。”
  我瞠目结舌瞪着他。
  温莆揉揉额角,显得疲惫不堪:“寺中我已经打点好,时辰不早,我们快些动作。”
  一盏茶的功夫,我对着铜镜摸着自己触感光滑的头顶,仍旧百思不得其解,温莆是如何在我面上抹抹擦擦就将我变成了一个自己都不认得的小和尚。
  我咽了下口水,紧张问那个背对着我自己忙活的老和尚:“师父,你确定是可以回复以前样子的吧?”
  身披红色袈裟的老和尚回过头,悲天悯人的脸上浮现一个莫名有些轻佻的笑容,抖抖索索的灰白胡须竟生出几分调皮之态,我只能暗示自己温莆对这张脸还不能掌握自如,他浑厚的嗓音笑道:“我对小和尚可没兴趣。”
  我撇撇嘴呐呐道:“我对老和尚也没兴趣。”
  有节奏的叩门声响起,门外有声音恭谨道:“住持,皇上仪仗已至慧明山下,请住持前往宝相殿准备迎驾。”
  温莆摆出慈悲恬淡的姿势,枯槁干皱的手指稳稳搭在我肩上,最后叮嘱:“跟着我,不要怕。”
  我将忐忑的心放回肚子里,弯腰为他打开檀香入扣的古木门,嘴角抿起笑意:“住持,请。”
  帝王祭祀,阵仗浩荡。我亦步亦趋跟在温莆身后低头行走叩拜,一切按规例安稳平静地进行。终于等到皇帝屏退随行,只留十余人进入佛殿内堂。温莆只身带着我一人三跪九叩在皇帝跟前。鬓角已显半白的天子高高坐于双龙扶手镶金檀木椅上,纵不在金銮朝堂,日积月累的威仪却丝毫不减,为这白檀佛像缭绕的慈悲之地添上几分肃杀硬冷之气。抬头睨一眼温莆端端正正笼罩在眼前的背影,我将手心握出的缕缕冷汗擦在僧袍上。
  皇帝解下腰间一块镶珠的龙纹白玉,由近侍放在红绸软底托盘上端给温莆。温莆双手过头接下,近侍尖细若线的声音响在头顶:“奉天子令,延求住持受命于帝,代行供奉传国之宝之责,祈求我朝福荫绵延,泽庇万代。”
  温莆伏地长叩,道:“谨遵圣命。”
  数十名重兵将小小佛堂后院包围得密不透风。我双手微颤将门合上,重重棕红帷幕垂下,将原本静谧的佛堂隔绝得犹如墓室。塑金大佛左手下垂结与愿印,右手屈臂上伸结施无畏印,双目垂下似观看芸芸众生。佛前已有八名僧众盘膝正坐,手执佛珠,低声念着大藏经。我看着空下的两个蒲团,思索着是不是也得坐下同他们一起念叨念叨,却不知温莆如何打算在这严密保护中将定天珠神不知鬼不觉带走。
  温莆捧着托盘缓缓行至佛台前,低身摆弄片刻,突然转过身,将我从蒲团上提起,旋至佛像背后。我讶异无比地看着那八个和尚竟然对此毫无所觉,念经声丝毫没有滞涩。
  温莆将手掌展开,一颗混元莹白的珠子安生躺在其上,他皱纹丛生的老脸对我很有些得意一笑,在我耳畔轻声道:“闭上眼。”
  我对他听话得倒似成了习惯,双目在他话音刚落时便乖巧阖上,只觉得周身一阵凉风拂过,腕上他五指抓得坚定有力。三息之后,他又轻松唤道:“睁开罢。”
  我环顾四周,竟是宽阔坦荡的山间松林,而温莆也已恢复素日黑衣清雅装扮立在眼前。我赶紧伸手摸摸头顶,寸寸发丝在手,我终是松松喘了口气。
  他携着我手在松林间恣意穿行时,我还是忍不住问道:“我们不会被发现么?”
  温莆脚步滞涩稍许,又即刻恢复轻快的步调,道:“我已安排妥当,一个时辰后,真正的延求会带着玉佩还给皇帝,他们绝不会看出珠子已被偷龙转凤,除非……”
  他咽下话头不语,我扯住他追问道:“除非什么?”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接到:“除非天帝察觉,追寻下来是么?”
  百步外的松木后显出一个青衣男子身形来,却是那晚造访杏善堂的神秘男人。他目不错睛盯着温莆,浓重的怒气兜头宣泄出来:“你戴罪之身又监守自盗,还指望天帝能如同昔日顾及你身份网开一面么!究竟要为她犯下多少错,你才甘心!”
  温莆踏出几步,将我探寻那男子的视线挡住,与他遥遥相对,淡然的声音在空寂的山间松林里响得虚无缥缈:“你如何发现的?”
  青衣男子似不甘心地一摆头,顷刻又鼓起力气,道:“没错,我数日前便开始暗中监视你,知道你不会提放我,我并无它意,只想保你平安。”
  温莆并不着恼,依旧平淡道:“你的心意我很清楚,多谢。”他慢慢向前踱近,又道:“夜七,你可会帮我保守秘密?”
  这一句倒不像问句,仿佛一切成竹在胸,夜七必然会做出如何的回答。
  夜七有些垂头丧气,先前那股骇人的愤怒荡然无存,认命般道:“温莆,我从来不会害你,也只会跟着你走,地狱业火,我夜七也会随你跳下去。”
  看情形他们已是和好如初,我便提醒温莆道:“师父,此处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下山罢。”
  温莆领头向山下走去,夜七落后几步与我比肩同行。
  他负手徐徐而行,穿行在松林小路间姿态竟意气风发,眼不看路,倒是频频打量我。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我只好憋不住也瞟瞟他,刚张嘴想问他两句是不是太无聊,眼角却倏忽闪过一痕亮色。
  他出手动作并非快极,但温莆敞开的后背也不过离他长剑五六步的距离,剑尖抖出的白光直指温莆心口。
  我听见自己尖利到变声的高喊。
  “你”字随着长剑没入血肉的钝响戛然而止在沉闷的半空里。
  我倒在温莆怀中,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手中还倒提着缓缓滴下我鲜血长剑的青衣男人,他明明在片刻前还信誓旦旦不会为难我们。
  温莆的声音听不出半点起伏,他简短问道:“为什么?”
  夜七垂下眼,似乎在认真欣赏剑身流淌着鲜艳血液的画面,他很平和回答着:“你对她真心,她也须得对你实意,她能为你挡这一剑,我很放心。”
  我脑子一片空白地喘着气,直到夜七消失在虚空中,才想起来自己方才不受控制做了什么。
  靠在温莆怀里,他周身四溢的药香犹如毒蛇将我牢牢缠住,让我满心忧怖慌乱,我怎么可以对他真心实意到拿命去换的地步了呢?
  ☆、第 39 章
  我躺在医馆的贵妃榻上,默默看着温莆有条不紊地从书房药柜里取出一些药粉撒在我胸前伤口处。他低着头,修长的手指飞快用棉纱打出一个漂亮的结,道:“夜七的剑带有阴寒之气,深入肺腑易伤及气血,所幸他手下留情,没有下重手,用些药将养几天也不打紧。”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晦暗不明,叹了口气,道:“你有什么想问的,便问罢。”
  我抿抿唇,心中蓄积已久的各种疑问涌上心头,素日刻意忽视的疑虑面对他的坦然,反倒不知从何问起,只好问出最基本的那个问题:“你是谁?”
  他瞳仁似上好的墨玉,这样定定直视着我,让我产生一种自己才是被他审问的人的错觉。
  “天界药仙温莆。”
  我心中先前已有他并非凡人的隐隐计较,如今亲耳听他直率证实,倒没有太过诧异,转念想到夜七先前言语,忐忑不安问道:“夜七说你是戴罪之身监守自盗?”
  温莆不大在意似的一笑,道:“我从前犯下了些罪过,恰巧人间定天珠似有异动,又得夜七求情,天帝便罚我来人间看守定天珠三年。”
  “怪不得……”我恍然道,“可是,你如何就能信任我私自帮我盗出定天珠,我怎么值得你冒这样大的风险?”
  他轻轻一笑:“你要取定天珠势必会同我刀剑相向,你打不过我,而我也不能伤害……我的徒弟,所以我帮你,不是最好的选择么。”
  我胸口有撕裂之痛,扭转头,侧脸看向书桌上那方干涸的砚台,出神道:“不是,我不是你徒弟,我是孟离,是鬼界之君白修的未婚妻,不是你所认识的徒弟。”
  温莆眉头微微皱起,书房陷入缓沉的安静,他站起身,并不答话,只在推门而出的时候撂下一句:“你好好养伤,定天珠我先帮你收好,不要以为可以马上离开。”
  我摸摸口袋,果然定天珠不知何时被他偷偷摸走了,咬牙切齿盯着窗外那个轻快漫步在院子里的身影,忽然觉得今天的努力还是白费了。
  软磨硬泡对于下定决心躲着我的温莆连施展机会都找不到,除了每日换药不假手于人外,他连面也不会多露一刻。
  伤口缠缠绵绵了月余方转好,与温莆先前所言的“将养几天”真是天差地别,不过我也没法子提溜着他的脖子质问是不是在药里动了手脚,不知道他是神仙的时候我便说不过他,知道他是神仙之后我更有觉悟自己打不过他。
  缠绵病榻百无聊赖之际,迎来送往了各种探病之人。正常点的诸如阿平这样带着阿娘熬的鸡汤来陪我说说话的,不大正常的譬如甘蓝这种跪在床榻边打死都不愿起来哭得我束手无策的,在我威逼恐吓翻□来与她一同跪下之后,甘蓝终于停止了她求死的心,能够坐下来对我表示正常的探视慰问了。
  今日我午睡醒来又看见甘蓝默默坐在床边,我猝不及防地睁开眼,让她满腹心事欲言又止的神情没有来得及收起来。
  她扶我挣扎坐起身,塞了软垫让我舒服靠下,心事重重拿起桌上一个朱漆食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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