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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茧-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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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许许多多的障碍,但至少我们可以去争取!只要保有着希望,就会得到回报,我是这么相信着的。所以,次郎,你可以选择,你可以选择你想要的。”
次郎的眉头皱了起来,沉默着,仿佛正面对着层层叠叠、杂乱无章的迷雾,试图去清理,却往往徒劳无功。
“我需要的,是同伴。”叶其安微仰了头,望着阴沉的天空。,“不是工具和奴隶!同伴,应该是相互扶携着、支撑着对方追求梦想的心情,一同朝前努力的人,也许会为对方牺牲,但不是用‘自我’的泯灭作为代价。你——能够了解么?”
这个世界,好像一个厚厚的茧,将人牢牢束缚在里面,加诸千重万重的锁链。人人都在奋力挣扎,有的人失败,却总有人会成功……她不知道前面等着的会是些什么,但她不想惧怕去面对。韦谏、封青、香儿,还有双福……他们,都有着各自要面对的过去和未来。她没有权利去指责评断,只想如他们陪伴着她那样陪伴着他们就好……这样的想法,也许与这时代格格不入,但她宁愿这样格格不入。
也许不能理解接受,但次郎显然在做着平生第一次的艰难思考。许久的沉默,换来他眼瞳深处越来越低沉的迷茫和困惑。
叶其安深深呼出一口气,眯眼望着来时的方向。
“现在,”她朝着天空伸展着身体,“我已经想通了。我要回去了。我有些话,想要对一个人说,很急切,一刻都不想等。至于你,听凭自己的心意做一次选择吧。”
次郎的眉头皱在一起,眼底的困惑尚在,在叶其安准备离开时,他仍旧一如既往地跟随,只是脚步间掺杂了些许不确定。
刚走出两步,次郎神情骤变,突然毫无预警地翻身没入地面,卷起一股泥土的气息。当叶其安感觉到异常来看时,莫大的天地间,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几天来积蓄的默契,令叶其安全身的神经都绷了起来。
异常的不是次郎,而是某种异常惊动了他。
叶其安竭力收起了惊诧,平静地呆在原地,动用全身的感官去找寻着惊动次郎的存在的蛛丝马迹。
一分钟,用了以前十分钟的速度耗尽。
就在叶其安快要以为也许只是虚惊时,一声阴恻恻的笑在耳力可及的距离响起,不远处灌木后,慢慢转出个人来,身形很怪,右边身体骤然隆起,膨胀出许多,近了,才看清不过是那人肩上扛着的巨大布口袋。
又是一声阴恻恻的笑——
“夫人,为何每回见到为夫,都作出这副神色呀?”
……
……
叶其安一言不发地看着察尔斤悠悠然朝自己走过来。一直知道会有人找来,却没有想到最先找到自己的竟是这个人。
察尔斤走到数步之遥站定,很是不耐地将肩上布口袋弃在一边。布口袋落地,却传来怪异的声音。叶其安眼光落在布口袋上,心里揣测着,那口袋的形状,也许……
察尔斤嗅了下空气,环抱在臂上的手轻轻拍打着,一派轻松地看过来。
“那土坟已有些时日……莫不成夫人适才往土中埋了东西?”
“如果埋的是你,”叶其安皱眉,那墨绿的衫子一晃一晃的,好刺眼,“我才是乐意之至。”
仿佛听到了精彩的笑话,察尔斤细长的眼眯了起来。
“你竟恨我如斯?”
“可惜我力量微末。”
“噢?”察尔斤挑着眉,微笑着,“你不过是恨我杀了那小太监罢了,不过是个下人,何况包藏祸心,你又为何……”
“住口!”叶其安怒目而视,“他是我朋友!”
“朋友?呵呵……”察尔斤笑容不变,眉眼间却添了冷意,“这世间,最信不过的莫过于朋友二字,你一路走来,还如此纯真,倒是稀罕,不过若要在这世上保住性命,太过纯朴,恐怕终究是要后悔。”
“你把双福的命还来,再来对我说教吧。”
“呵呵,”察尔斤一笑,眉眼间的冷意反而消退,“我察尔斤一生杀人无数,岂会怕人追讨?不过一个小太监便如此,若是杀了你心爱那人,不知你又将如何?”
叶其安心头一跳,想起他与韦谏相约比武,脸色立时变了。
“你说什么!”
“叶姑娘好雅致。”察尔斤却仰起了头,看看天色,又看看远处,“这里景致的确不错,难怪冀山闹得鸡飞狗跳,姑娘却依旧悠悠哉好不惬意。”
“你到底在说什么?”冀山是无生门所在。怎么会扯到那里去?
察尔斤收起了笑容,眼波在她身上掠过,右手平抬,轻轻往下一划。“呲”地微响,地上布袋动了一下,布袋口松松地散开来,露出一团黑黑的软物。
叶其安受惊后退,紧紧盯着布袋口的黑发。那里面果然装着的是个人。
察尔斤饶有兴趣地看着叶其安表情变化,手上再是一划,口袋破裂两半,露出里面的人。
“你我好歹夫妻一场,”察尔斤脸上恢复了带着凉意的阴沉笑容,“这份礼便送给你了。”
布袋中的人动了一下,浅浅呻吟中,慢慢抬起头来。
“红蔻?”叶其安又是一退。全然不料看到的竟是那时谪仙一般的女子。
听到喊声,红蔻全身剧震,转头看了过来。眼中迷茫,一时不能聚焦。
叶其安回过神,怒视察尔斤:“你……”
“若你知晓她做了何事,”察尔斤却不以为忤,唇角又勾起了浅笑,“不知是否仍会如此颜色相向?你不妨问问她,韦门主为何竟食言爽约,将我留在那凤凰山上苦苦相候?如今韦门主却又是如何遭遇?”
叶其安又惊又疑,眼光在察尔斤和红蔻身上来回,却是一个字都发不出。
这时,红蔻似乎终于看清叶其安,也听到察尔斤话语,原本苍白的脸色,更是泛了青。她用力咬着下唇,唇上鲜血淋漓,竟恍若不知。
叶其安看得心惊,不由得踏前一步:“红……”
“叶,叶姑娘,我……”红蔻突然抬起上身,又朝着叶其安拜倒,呜咽着,眼中泪水如雨,“门主……门主……来不及了……全怪我,全怪我……我并非要害他……”
刚刚踏出的脚僵在当场,红蔻颤抖的哀哭如同惊雷炸在耳边,叶其安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一起往胸口涌来,脚下像是踩在棉花上,软软的,不着力。
奇怪的感觉。
面前红蔻,嘴唇一开一合,却没有声音。滑稽。
有人在叫“叶其安”,谁呢?
手臂上有紧迫的压力,低了头,修长白皙的手映入眼帘。
“叶其安!”
韦谏吗?
抬头,察尔斤清秀阴柔的眉目近在咫尺,叶其安猛然惊动,用力甩开他的手,想要退后,手臂却被他牢牢拽住。
“你做什么?”察尔斤审视着她神情,“我将那女人拿来,却不是为了看你这副模样。”
话音未落,察尔斤身后泥土突然涌动,无声无息间,次郎闪电般跃出,双手交叉,袭向察尔斤。
察尔斤头也不回,一手将叶其安揽在怀中,一手往后迎击,随即脚下一错,折身往左,一掌拍向次郎胸口。次郎腰腹后缩,矮身避过,单膝跪地,仰头嘶吼:“放开她!”
“原来如此。”察尔斤垂头看了眼叶其安,“夫人并非埋物,原来果真埋了人。”笑声中,他手上一松,放开叶其安。叶其安身体一晃,几乎坐倒在地,次郎一步抢上,扶住她坐在一旁石上。咳嗽数声之后,叶其安总算畅顺了呼吸。
“你身边倒是不乏忠心护主之辈。”察尔斤往旁走了两步,也在石上坐下,拍拍衣衫上灰土,只手靠膝撑住下巴,眯了眼望过来,“要问什么便快问,若是再耽搁,怕真要迟了。”
叶其安一惊,转头望向红蔻。
红蔻艳丽的面容上沾染污秽,发丝凌乱,衣衫破损。脸上神色一时惶急、一时懊悔、一时绝望、一时哀戚,反反复复,伴着泪水,搅得观者心烦意乱。
“韦谏他……”叶其安勉力开口,每说一字,都仿佛牵扯着血肉,“他死了?”死字一出口,只觉得身体空空的,全无了着落。嗜血的欲望慢慢从深处窜出,心脏抽搐着,一下一下地缩放,就好像灵魂都随着这缩放往身体外挤,挤出去,挤出去……
“若是死了,到省了许多麻烦。”察尔斤不耐地插嘴。
这句话,于叶其安却似天籁,紧绷的身体霎时间一松,急促的呼吸中,氧气终于能推动血液流动,疲惫的感觉却又开始袭来。
“红蔻?”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软弱得像是呻吟。
“快去!快去救救门主!我……我……”红蔻连声喊着,身体颤抖着,眼神空洞洞的,似乎她的灵魂也不愿安静,想要脱离肉体的禁锢。
“救不救的,”叶其安握紧了拳头,“总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也许是叶其安声音里的冷漠,也许因为迎面而来的一阵冷风,红蔻身子一震,垂头望着地面。
“是韩迁淮。”红蔻颤抖的声音里夹杂了更多难解的情绪。
“韩迁淮?”那个斯文有礼的书生?
“是。”红蔻点头,“趁门主调动金木水火四堂,他勾结朝廷,将四堂人众阻隔于山外,设计将门主引回门中,困于霖苍台,正引着叛众攻打,门主身边只有数人相随,水食无继,柴护法也身受重伤。我,我原以为韩迁淮不过要囚困门主,逼迫门主让位,不曾想,他却是要取门主性命。我逃下山来,却寻不见姑娘,又被察尔斤所擒,本以为救援无望——叶姑娘,快去救人!否则只怕……”
“原以为?”叶其安缓缓站起身,目光更冷,“你……”
红蔻闻言,黯然低头。
“……若门主安好,我宁愿自裁谢罪。叶姑娘……”
“找我有什么用?”叶其安冷笑摇头,“凭我?”
“自然还有我。”察尔斤悠然接口。
叶其安抬眼望去。
“你放心。”察尔斤放下支撑下巴的手,眯眼笑着,“与韦门主交战之前,我决计做个好人,若有他心,肠穿骨腐。”
叶其安冷眼相对。
嘻嘻一笑,察尔斤站起身来:“你自然不会信我,不过你信与不信,冀山一行,我却不会更改,带这女人前来见你,只是为要你助我一臂之力。”
“我?”
“你若要救韦门主,有我相助,难道不好?我一人之力,对敌数千,吃力不讨好,不划算的生意,做来何用?添了个你,便不一样了。”察尔斤凑近,随后退开,转头望向远方,“你可知此次围困冀山的官兵,是何人所派,又是何人带的兵?”
叶其安闻言抬眼,刚刚有了些温度的身体顷刻寒意彻骨。
察尔斤回头看她,笑意怡然:“叶老板,你游戏江湖,实在惬意,却怎么忘了,那千里之外、龙庭之上,还有人眼巴巴盼着你早归呀?呵呵……”
第四十五章步步为营
“我要去那店里看看。”叶其安示意几步之外的绸缎庄。
“噢?”察尔斤眯眼假寐,虚应似地答了声。
“换身衣服。”叶其安拍拍衣服下摆,皱着眉。
“我倒忘了。”察尔斤睁开眼,起身欲下马车,“走罢。”
“我自己去。”
察尔斤停住动作,回复到原来的姿势,浅笑着,看向叶其安的眼光仿佛看着孙悟空在自己手心打转的如来。
“……好。”他重又闭上眼,唇角微扬,“快去快回。”
看了眼车厢另一端神思不属的红蔻,叶其安推门下车,迈步朝那绸缎庄走去。次郎自车夫身旁跃下,紧紧跟在后面。
绸缎庄迎客伙计显出大店员工的见多识广,老远看见客人,并不为其朴素染尘的衣着而掉以轻心,堆了满脸笑迎上来:“客人里面请。”
“次郎,”叶其安侧头,“在门口等我。”
次郎应了一声,留在门口不再跟随。
跟着伙计进了店铺,流连在满目琳琅中,每看过一匹织物,叶其安的眉头就皱起一分,一副百花不入眼的架势。伙计渐渐有些吃不准。
“这位客人,若是不中意,本店还有……”
“你们这店年前送了批紫妍锦进宫?”叶其安打断了他,“怎么摆出来的却是些入不得眼的东西?”
伙计吃了一惊,脸上的笑容渐逝,恭谨垂头道:“客人稍等,小的去问问。”说完,急急朝着后堂走去。
叶其安低了头,漫不经心看着手下几匹锦。
不多时,身材矮胖、鼻子下留了撇山羊胡子的锦衣老头从后堂而出,来到叶其安身前,上下打量几眼后,谨慎地压低了声音:“这位客官,不知——”
掸掸衣衫下摆,叶其安眼光在几匹锦缎上移转:“衣服旧了,若有紫妍锦,便做一身罢。”
老头随后陪了笑:“客人,小店不曾出过客人所说紫妍锦。客人莫是记差了?”
“若是没出过,你又怎么这般模样?”叶其安抬手在一匹锦缎上轻轻滑过,“掌柜的,不必绕圈子。我不过想做身衣服。紫妍锦,过去曾穿过,很喜欢。”
她说了谎。快要过年时,皇太孙遣人送去临江阁的一箱绫罗,在她眼中恍若艺术品般珍奇绚丽、不可亵玩,反而束之高阁,哪里穿过?那时每隔三五天便有赏赐下来,只是这锦缎美丽非凡,名字又诗意,才记在心里。
掌柜狐疑地观察着叶其安,最后弯腰恭敬开口:“客人见谅,送进去的东西,店里如何留得?客人不妨另选衣料。本店还有新出的一批锦缎。”说着唤过随从,吩咐几声。
随从应着,想起了什么,忙将掌柜拉往一边低语:“掌柜的,那批缎子是周王府订好的,您看……”
掌柜想了想,摇头低声道:“店里送过那批紫妍锦,宫里派人吩咐不得宣扬。这小公子恐怕来历不凡。周王府那边再赶制便是。”
叶其安耐心等着掌柜去安排,目光不经意般往门外掠过。街道对面,静候着的马车甚至连车窗上的布帘都不曾一分移动。
“客人这边请。”老掌柜重又走到身边,引着她往店堂里处走到屏风后的雅座坐下,叫人奉上茶水。两个伙计很快捧来数匹精致绝伦的锦缎展开在大圆桌上。“客人请看,”老掌柜指着其中一匹,“这匹缎取的是江宁雪桑喂养……”
“掌柜的,”叶其安淡声打断,“递来我看看。”
“啊,是。”老掌柜捧了锦缎递上。叶其安伸手去接。两手在锦缎下方交错时,她在对方掌心快速划了几下。老掌柜一惊,又立刻隐去讶色,目光与随从相触,随从会意,转身离开。
“我刚想起,”叶其安将锦缎重又放回桌上,“我有事要出城,等不及做衣,若有成衣,便找来给我吧。”
“客人,店里向来只接订做。”老掌柜陪笑,“客人不远而来,总不能败兴而归,这样罢,我家小主人日前做了一身衣物,临时改了主意不要,担心小主人何时想起又要来取,我便一直留着,若客人不嫌弃,不妨去看看。”
“好。”叶其安点头。
“那客人随我来。”老掌柜遣开伙计,引着叶其安朝后堂而去。
穿过弄堂,直直进了后院书房。老掌柜在书柜前驻足,只见他的手动了什么,书柜后缓缓露出一道小门。
“公子跟我来。”老掌柜点燃柜边烛台,朝前引路。走了一段,豁然开朗,竟已是另一处院落。远远的,一位素服男子迈步自正厅迎出,在几步之外驻足静候,待老掌柜将叶其安送至,恭敬退开后,才微微一礼。
“赤火堂座下,霍岚见过公子。”
“他们可好?”叶其安也不多话,急急问道。
霍岚面色一沉。他还未开口,叶其安心里便有数了,低了头,喃喃道:“察尔斤原来没骗我……”
……
……
二十分钟之后,叶其安自那名为“慕月”的绸缎庄走出,一身华服、头束玉冠。等在门外的次郎也不由露出几分惊讶之色。
登上马车,察尔斤微睁双眼看着她,浅笑道:“所谓人要衣装,几分装扮,果然不俗。既非大家闺秀、也不同小家碧玉,难怪那位始终念念不忘。”
叶其安皱眉,无欲探究他不作掩饰的赞扬后几分真假。
“那慕月轩自来不做成衣,”察尔斤漫不经心道,“即便宫中娘娘们,恐怕也不是人人都得过慕月的料子。叶老板好大的面子……”
叶其安抬眼,漠然迎着对方眼光。
察尔斤轻轻笑几声,嘴角扯出一抹邪魅:“叶老板,即见了人,也办完了事。该上路了罢。”
叶其安移开眼,心底生出些被看穿的沮丧。
几天前她发现此前韦谏教过自己的联络暗号开始出现在途中并不起眼的地方,指引着她找到“慕月”。韦谏教她时,不知是否料到有今日事端。
也许——
叶其安抬头望着前方,沮丧渐渐被另一种情绪掩埋。
按霍岚所说,“慕月”的确录属无生门,却并不参与门中事务,自成一系,职责便只有一个:叶其安。
因而韦谏才会将联络方式即便她不想知道,也硬教给她,这样的话,就算无生门出了事,就算他没有办法陪在她身边保护,也会有人接替他。
“慕月”的存在,到底有多少门人知晓?
甚至,也许——无生门、韦义庄从一开始,于他,便有着别样的意义——
叶其安不敢再深想,害怕最后找到的答案那么沉,沉到以她的力量还无法承受,那样的话,她会畏(书)惧(网)得想逃走也不一定。
靠在车壁上,叶其安觉得自己好像要被车厢吞噬了,身体一点一点地沉下去,直到连存在感都消失,只剩下了模糊的意识在飘移。
如果说这个问题她不敢深想下去的话,那么,此刻还有一个问题,却是她绝对不愿去碰触的。
对面红蔻不知何时抬起了头,静静地望着她,大眼中无声地落下两颗泪水,顺着精致的脸庞滑落。
她也在恐惧着同样的事吧?
望着那泪水慢镜头似的消失在视线之内,叶其安心里一绞,皱眉闭上了双眼。
却还有人不知趣地偏偏要将那最深处、最想逃避的恐惧抓到表面。
“啊——”察尔斤换了个姿势,仍旧惬意地微眯着双眼,“不知韦门主可还撑得住……”
仿佛天边惊雷刺破层层乌云,阴柔怡淡的语音,却让车厢内另外两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
……
……
似乎从叶其安和红蔻的焦虑中得到乐趣,明知两人心急如焚,察尔斤仍旧没有催促马车的行进速度,反倒似春日出游,不时调笑几句,悠然自得。
虽然不愿接受,但叶其安很清楚,如要摆脱困境,察尔斤的能力,也许是目前她能依靠的唯一。在这个看似原始的年代,她反而不过是个百无一用的人,因此,即便忧心忡忡,即便厌恶不已,她却只能选择接受察尔斤的领控,更何况,察尔斤曾说过的那句话,暗示着,也许事情正朝着某个避无所避的方向发展——
“……千里之外、龙庭之上……”
一直知道不可能避得开,只是侥幸地希望着自己已经被遗忘,而自欺欺人的结果竟是如此的鲜血淋漓。
那个人,到底想要得到什么?他本该早已在转身之间,便把她忘记得干干净净。
她不会天真到,以为那位手握天下的人对她有如此强烈的感情。她身上并没有什么宝物,从六百年后带来的东西,也都在他的手中。
那他到底是为什么,不肯放她自由?
这一次,若如察尔斤所说,朝廷的兵马果真是为她而来,那她又该如何?
疑问层层叠叠、纠缠不休。每个问题,都仿佛撕扯着血肉,一碰,心脏便阵阵翻搅,许久不息。
左侧方,目力所及之处,一片水光盈盈,头顶艳阳似火,迎面而来的空气都夹杂着热浪滚滚……
“我要去洗澡。”叶其安平直地说。
察尔斤半响微睁开眼看来。红蔻红着脸低头。
“夫人倒是闲情雅致。”察尔斤欠身在车壁上轻叩,马车慢慢停住,“快去快回。”
叶其安一言不发跳下马车朝着水光处走去。跟在身后的次郎似乎知道她的意图,保持了合适的距离。
拨开树枝,眼前一汪清澈诱人的湖泊,凉凉的气息随着微漾的碧波一阵阵袭来,夹杂着暗暗芳草清香。叶其安立在水边,怔了半响,蹬掉靴子,利落地将衣物除去,急步走进水里。沁凉的湖水漫上膝盖、染湿内衣,停在胸口,叶其安怔怔看着古今结合的内衣边角在水中轻轻飘动,适应着水压带来的窒息感。全身的燥热不安在水波中渐渐消散,心绪却愈发抑郁难挡。
那时为什么要离开?若非离开,至少不论吉凶,此刻仍能陪在他身边。
明明承诺了,明明承诺了要在一起,为什么又变成如今难以收拾的境况?
真希望自己只不过是被他的美貌吸引,从男色时代来的人,应该很容易犯这样的毛病,可惜……
水面慢慢接近,水的气息填满整个鼻腔。
“……韦谏……”
叹息着,她将整个身体埋入水中,任由沁凉的湖水将她卷往深处,让沉沦的晕眩充斥每一个毛孔。
沉没……
沉没…………
水的怀抱,仿佛退回到出生前的纯净宁谧,那样安详、那样无害,却又那样无尽的哀伤……
睁开眼,遥望向水中远处,水中光影交错,幻化出迷离幽秘的梦境,人的魂魄仿佛在那幻化陆离中,渐渐飘远,没向不知止境的黑暗中……
幻境被突如其来的波动击散,斜插入水的一颗石子,带出光影的裂纹。
恍若梦中醒来,叶其安浮上水面,湿水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凉意侵袭全身。
“我当夫人要长睡水底了。”阴柔的声音在身后一段距离响起,却偏偏又近得像是耳侧的低语。
叶其安安抚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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