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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忌游戏-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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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心地将碟片从机器里取出来,举在眼前,泪水迷朦了双眼。我想起了几个月前的那个黄昏,想起了方舟从我的手里买下这张唱片的情景。
他如今在哪里?那只黑色的盒子他又拿走了吗?他许多天前离开我的时候是带着盒子走的,盒子怎么又到了林兰的手里呢?那只盒子究竟有着怎样的玄机呢?
我重新将碟放回去,打开CD,开大音量,在如泣如诉的歌声里泪如泉涌。方舟,你真的来了,可为什么又不声不响地走掉?这张唱片是故意留下的吗?以此告诉我你不会再回来了对吗?你真的忍心将我一个人留下来吗?忍心要我一个人面对从此之后无数个月圆月缺,花开花落吗?你曾经发誓你会回来的,也曾经说过“我若是一个月回不来,你就别再等我了”……
重重的击门声将我惊醒。方舟!是方舟来了吗?我顾不得擦掉满脸的泪水便一跃而起,几步奔到门后,打开房门。
我确信那瞬间的身影真的不是幻觉,幻觉怎么能如此真切?我真的看到方舟的一张笑脸,那笑着但底色忧郁的眼睛。只是那面容转瞬即逝,我终于看清楚的,却是木森的脸。
“是这里吗?”木森问我。我能感觉到他心里强烈的期待。我是担心的,担心林兰不在,更担心林兰在。我知道无论事情如何发展,都会是木森无法承受的。
我对他点了点头。出乎意料,我看到他的眼睛里满是坚定与勇敢。我被他的情绪所感染。我们在相视的片刻,千言万语已经交流完毕。然后,他抬起右手按响门铃。
我紧张到了极点,呼吸都有些困难了。我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谁呀?”我的心一震——是瑶瑶!
我看到木森朝我递来一个眼神。我会意,回应道:“瑶瑶,是我呀。我是颜阿姨!你快开门!”
几秒钟后,门开了,瑶瑶惊喜地说:“颜阿姨,快请进!”看到瑶瑶,我忽然觉得惊慌。我不敢去看她的脸,我害怕一看,她的那张纯真的脸又会变得古怪,那张小嘴里又会吐出那句可怕的话——“你知道我是谁吗?”
但我还是忍不住去看。还好,她的脸是那样稚嫩。我略微松了口气。
瑶瑶这时才看到我身后的木森。我分明看到瑶瑶的眼睛里面掠过了惊喜!但她掩饰得很快。她皱了皱小眉头,质问我:“颜阿姨,你不是答应过姑姑不告诉木叔叔的吗?”
我在那一刻想的不是怎样回答瑶瑶的质问,而是想,木森说他从来没有见过瑶瑶,而如今瑶瑶居然一眼就认出了木森,这说明什么?
木森这时已经弯下腰去,抚摸着瑶瑶的头发:“小朋友,你叫瑶瑶吗?你的姑姑呢?我们可以见她吗?”木森说这句的时候非常平静自然,甚至是亲切的。
瑶瑶瞪着一双眼睛不说话。好大一会儿才点点头:“好吧,你们进来吧!”
我还有些发愣,木森已经轻轻地推了一下我的背。我们一起走进屋子。屋子里光线依然昏暗,气味十分潮湿。如果那天不是见到瑶瑶,我一定无法想像林兰竟会将自己藏在这里。
这一次卧室的门是开着的。三个人一齐走进卧室,木森走在最前面,我听见他兴奋地叫了一声“芊芊!”
依然是在梳妆台前坐着一位女子,背对着我们。听到呼唤,她站起身来,却仍未转过头。
“芊芊!是我啊。”木森冲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林兰的身子不由侧了过来。我看到她手上还戴着厚厚的手套,而脸上仍然遮着白色的丝巾。
我听到林兰惊叫了一声,挣脱木森的手,向后退去。而只是退了几步,后背就贴住了墙壁。
林兰的胸部在剧烈地起伏。她几乎是挣扎着说出来的:“你,你不要过来!你快走,你快走吧!否则你会有危险的!你会后悔的!”
我看到木森的表情极其复杂。那里面有痛惜,有迷惑,有爱怜,也有绝望。木森就以那样的表情看着林兰,欲言又止,然后,竟以极快的手法,在我的惊叫声中上前一把扯去了林兰脸上的白丝巾……
第15章、心落何方
我没有料到木森会突然扯去林兰的丝巾,意外中不由惊呼一声,心也蹦到了嗓子眼。我还没有来得及去想丝巾后的林兰究竟面目如何,便已经看到那蒙面的白丝巾滑落。那丝巾宛若一片浮云缓缓飘落,浮云掠过的天空,竟依然纯美如初!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林兰,看着她那张绝美的脸,那张完美无瑕的脸。而那张脸因为失措而微微涨红,更显得艳若桃花,娇美异常。
再看木森,他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他微微张着嘴巴,也许是想呼唤心爱的人儿,但他的嘴唇只是不停地颤抖着,发不出声来。然后,就在瞬间,两个相爱的人紧紧抱在了一起,那么不顾一切地旁若无人地抱在了一起,仿佛再没有什么力量能将他们分开了。
我在惊愕中听到林兰的哭泣声,开始还在极力地压抑着,只低低地抽泣,不久便哭出声来。那嘤嘤的哭泣声让我的心揪成一团,竟也心酸无比。林兰的哭声中,夹杂着木森硬咽的声音:“芊芊,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要再离开我,我不能够失去你……”
我忽然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我愣愣地看着眼前这对爱得死去活来的恋人,然后转身,脚步僵硬地离开他们。那一刻我的心成为黑洞,吞噬了一切的知觉,一切的感觉,一切的思想,一切的思维。
户外的寒风刮在我的脸上,滚烫的泪水几乎在瞬间凝结成冰。然后就觉得有什么不对,极其的不对。在打寒战的同时,我忽然想起了是哪里不对。瑶瑶!刚才还站在我的身边的瑶瑶,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寒意浸透了我整个人,思绪在瞬间飞了回来。我刚才怎么能够离开呢?我和木森来这里就是要揭开这重重迷团的。而我,仅仅是不忍看到他们相拥而泣的一幕就走掉了。
我在原地站了片刻,决定重新回去找他们。我想,林兰一定会告诉我们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的。
我刚才离开的时候没有将门锁死,因此门是虚掩着的。我很容易就推开了房门,然后疾步走了进去。
我一进门便闻到了一阵芳香。芳香沁人心脾,让我疲惫的身体有一种苏醒过来的畅快。可是我也疑惑到了极点——哪里来的芳香呢?
我奇怪着,人已经走进了卧室。一进卧室,眼前的情景让我整个人都傻掉了。
竟是满屋子的栀子花!地板上,床上,梳妆台上,被洁白如雪的花瓣覆盖得严严的,犹如花海。而每一朵花都是那样的不染纤尘,晶莹剔透,绝非凡尘俗物。而屋子里除了我只有花了,那一对相拥而泣的恋人此刻居然无影无踪了!
我不由倒吸一口冷气。眼前的白色让我开始眩晕,还有那扑鼻的花香让我喘不过气来。我甩了甩头,蹲下来,拾起一朵花儿轻轻放在掌心,呆呆地看着她那奇美的花瓣,以及藏在花瓣里的一点嫩黄。
只是极短的时间之后,我忽然有了一种异常的感觉。那感觉让我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乍开了,触电般惊悸。我下意识将目光离开手中的栀子花,投向地上的花丛。
我的身体像是被蛇咬了一口,猛地一缩,喉咙里的那声惊叫是嘶哑的。接下来我身体一软坐在了地上,像一个被困在孤岛上的人无助地呆看着离我不远的地方。
屋子里满是白色的栀子花,厚厚的一层,不计其数,所以我刚才根本没有注意到,就在这白色的花海里,竟然藏在一只白色的鸟儿!是鸟儿那双黑色的眼睛让我将它与那些嫩黄的花蕊区别开来。原来这里还有活物!而这活物,正是那只已经很久没再见到的小白鸽!
我的神经已经处于溃漰的边缘了。那只鸽子一动不动地面对着我,我盯着它一双诡异的眼睛,脑子里一片混浊,像是在梦里,思维与行动已经不受控制了。
就在此时,那只鸽子突然飞了起来。我还没有惊叫出来它已经落在了我的右肩上。我本能地向后退,同时用力挥动胳膊想甩掉鸽子。但是它扑棱着翅膀,一对尖尖的长爪紧紧地勾着我的衣服,我无法甩掉它!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左手伸出去,一把抓住鸽子的翅膀,拎起它,用力扔出去。我听到那鸽子“咕咕”地叫着,翅膀用力拍打了几下晃悠悠飞出了屋子。
我稍微松了口气,觉得此地已不可久留,于是决定尽快离开。我回头又看了一眼白色的花海,这样的隆冬季节并不是栀子花的花期,它们从何而来?
阳光从云层里钻了出来。光线很灿烂,但仍然很冷。我将手塞进衣袋里快步朝前走着。而只是走了十几步,便停住了。因为我又看到了那只鸽子!
它就落在附近一棵泡桐树的树枝上。冬天的树是没有任何遮掩的,褐色的树干树枝完全暴露在严寒的季节里,所以那只鸽子格外的显眼。它看到我,张开双翅拍了几下,“咕咕”地叫了两声,竟像在跟我打招呼!
它看到我走近,飞了起来。但它飞得很低很慢,在我前方的天空中盘旋着,似乎有意在等我。
难道它是想带我去什么地方吗?我忽然这样想。于是我就跟随着鸽子往前走。我的心也仿佛是眼前的这只鸽子,悬在空中,不知会落在何方。
第16章、小楼探密
雪已经消融,冬日的街头在阳光里有些空洞。天浅淡地蓝着,午后的街头人影稀少。
我心思纷乱地跟着白鸽走着,感到头晕眼花,四肢无力,但心中却有一份执着的信念在促使着我往前走,并且加快了脚步。虽然我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但我决意跟着鸽子走下去,决不放弃这次机会!
鸽子飞得很慢,看得出它真的有意在等我。但它只是朝前飞着,没有回望。这只鸽子真的是刚才消失了的瑶瑶吗?脑子里又闪过这个念头。木森与林兰怎么也不见了呢?那满房间的栀子花又是从何而来?这一些都更加匪夷所思起来。
这是一片老城区,处于城市偏北处,据说市政府计划在三年内让它改颜换貌。而现在,相对于闹市区的繁华,这里极显落后。
街道很窄,树木却十分茂盛。如果在夏天绝对遮阳蔽日。而现在,树木是单薄的,我走在洒满阳光的水泥路上,两眼死死地盯住低翔的鸽子。
拐了两个弯,鸽子猛然回旋,朝我扑了过来。我虽然已有防备,还是有些失措,下意识向后退去。而鸽子只是从我的头顶掠过,带过一阵风声,便回翔高飞,轻盈地落在一座三层小楼的屋顶。
我微微喘着气,稳住神,眼睛还在死死地盯住鸽子。而那只鸽子则一动不动地落在层顶。它的目光非常明亮,像是在暗示我什么。
我的目光离开鸽子,开始打量这座小楼。小楼带着一个小院,墙上的红砖已经褪色,破旧不堪。楼上的木窗关得紧紧的,小院的两扇木门也关着,但并没有落锁。
这座小楼就是鸽子带我到达的目的地吗?鸽子显然是要我进入小楼,无论它是善意还是恶意。我的心不规则地跳动着,在寒冷的天气里,插在口袋里的手已沁出了汗水。
先不管鸽子带我来有什么目的,这小楼里究竟有着怎样的玄机呢?
我深深呼吸了几口冷气,就在同时,我主意已定。我要进去看一看,也许进去之之后真相就会大白。
我走上台阶,站在门前,举起拳头敲打木门。
木门上的红漆已几乎全部脱落,被时光冲刷得破旧而平滑。木门发出沉闷的响声,“砰!砰!砰!”却是响了很久无人回应。
我不由着急了,拳头犹豫着展开,手掌试探着将没有落锁的木门推开。
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我走了进去。耳边忽然传来音乐声,乐声很小,所以我刚才在门外竟毫无察觉。
有音乐声就证明这里有人,这否定了我刚刚敲门无人应而做出小楼无人的推断。我的心立刻又悬起来。我张口喊了声“有人吗?”无论在何种情况之下,擅自闯入陌生人处总是不对的。
而我连喊了几声无人回应。我打量着小院,院子里干干净净的,几乎没有什么杂物。而小楼的底层,那扇门也是没有落锁的。
我自踏进这个院子就觉得气氛不对。不是因为来自心底的恐惧,也不是白鸽带给我的诡异,而是因为音乐。音乐声很小,似有若无,却有着一种摄人的哀伤。
这种哀伤是似曾相识的。我似乎经历过,但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我愣了片刻,继续向前走。我走到了一楼的门前,缓缓将门推开。
乐声立刻大起来。这个时候我终于想起来这音乐就是多次在梦中出现过的音乐,让我在梦里绝望哭泣,泪湿枕巾的音乐!
而当这音乐第一次在现实中听到,我才恍然大悟这究竟是什么乐曲。
这音乐是在某些特殊场合使用的――葬礼。这音乐就是“葬礼进行曲”,我们通常称作“哀乐”。
是谁死了吗?我的心被这个念头猛然一击。如果没有死人为什么会有哀乐?而这里如果正在举行葬礼的话,为什么要这么隐蔽呢?
我的心被这低缓凝重的曲调揪紧了,人怔在那里,没有进也没有退。好一会儿我才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环境。然后我想,我要继续吗?
继续,当然要继续!颜容,你不能在这个时候退却呀!我鼓励着自己,轻手轻脚走进屋子。我进去之后又拭探着喊了声:“有人吗?”
仍是无人回应。厅堂不大,摆着沙发桌椅等样式阵旧的家具。而家具虽然旧些却被擦试得非常洁净,更证明这里住着人。
我辨别着乐声的方向,应该不是在一楼,而是在楼上。
一楼是一厅三室,三室的门都锁着。推了推,没推动,于是我放弃一楼,转身出门。通往楼上的阶梯不在屋内,而在屋外。楼梯是外置的。
走进院子,心情稍微缓和了一下。但一想到要上楼去,心立刻又高高悬起来。
楼上究竟会有什么呢?我拼命压制着狂跳的心房,一步一步顺着狭窄陡峭的楼梯向上走。饥饿加上紧张,我的腿发软,脚打颤。因此我走得很慢很小心,否则我很可能一脚就从楼梯上跌落下去。
当我来到二楼的时候,那哀乐的声音更加清晰起来。我的心已经被揉入这肃穆哀婉的音律之中,因此,当我推门而入的时候,竟然暂时忘了恐惧。
门一被推开,映入眼帘的居然真的是灵堂!
我说居然,是因为我虽然听到了在葬礼上才会听到的哀乐,但也许潜意识里仍然拒绝相信这里真的是在祭奠亡灵。
而这里的灵堂设得有些特别。别的先不说,单说遗像,不知何故竟然被黑布遮住。这是对亡者的尊重还是不敬呢?是在刻意掩饰什么?还是在暗示着什么?而放置遗像的桌子上,还搁着一束洁白的栀子花。
又是栀子花!这原本美丽纯洁的花朵,如今在我眼中竟是邪恶可憎的。
栀子花下面是一张黑布,黑布下蒙着的物体依形状看一定是骨灰盒了。骨灰盒的旁边放置着一只小巧的音录机,磁带正沙沙地转动着,哀乐正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二楼的格局与一楼一致。三室依然紧锁,而厅房除我之外没有别人。或者说,在明处没有别人了。可是是谁在操纵着这台录音机呢?我站在灵堂面前不住地颤抖着。不止是因为饥寒交迫,更因为发自心底的寒意。
我定了定神,将颤抖的手指伸向被黑布蒙着的遗像——我要揭开黑布,看遗像是究竟是谁。
而我的手指刚刚触摸到黑布就停了下来,因为我忽然想到了什么。我一把拨开覆盖在骨灰盒上的栀子花,然后揭开蒙在上面的黑布。
极度兴奋极度惊悚的感觉在瞬间爆发,让我惊呼起来。果不出所料,黑布下的盒子并不是骨灰盒,而正是那只恐怖而又神秘的黑色盒子。
第17章、千年冰凌
在这一刻,兴奋其实已经压过了恐惧。那只黑色的盒子虽然让我几度惊悚,但毕竟见到它便有了希望。我知道这只盒子是方舟拿走的,所以我敢肯定,方舟一定来过这里。
要打开它吗?打开吗?这个念头疯狂地蹿进脑海,我的手不禁向盒子伸去。可是我忽然想到了方舟跟我说过的话:这盒子是不能打开的,如果打开,会有意想不到的危险!
那个时候我没有告诉方舟,我其实早就打开过了,所以危险如果会到应该早就到了。我忽然想:是否发生过的一切意外都是因为我打开过这个盒子?那可怕的双头蛇,它是怎样邪恶的生灵?
我思索了片刻,决定暂时不动盒子。我抬起头,看着被黑布遮住的遗像,伸出手去。
遗像会是谁?是谁死去了呢?会不会是……不不!我竭力抵抗着这种可怕的想法。不会的,不会的,不会是他的!
我闭上双眼,手抓起黑布,只轻轻一扯,就感觉那黑布脱落下来。我松开手,任那块布在我手中滑落,那布已沾染上手心的冷汗。
我心一横,睁开眼睛。屋子里的光线很亮,足够让我看到遗像上那双忧郁的眼睛。那双眼睛就那样望着我,令我脑袋里轰然巨响,然后,所有的一切猛然离我远去,所有的感觉在爆炸之后全部消失……
我想过那遗像上会出现的一切人——方舟、林兰、木森、瑶瑶,甚至是小白鸽或者双头蛇,或者是我根本不认识的人,或者根本没有人。但我绝没有想到竟会是我自己!
那正是自己的那一双眼睛,满是忧郁地看着我,在这极端诡异的地方,在这极端诡异的气氛里。这种难以想象的惊骇终于让我崩溃掉。我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周围漆黑一片。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瑟瑟发抖,感觉自己被淹没在恐惧的海底。倒不如彻底被海底的沙石埋掉算了,也好过海水带给我的这种寒冷彻骨的感觉。
夜是极静谧的,听不到一点杂音。哀乐已经停止,因为磁带的一面已经放完。我挣扎着爬起来,将冻僵的手指放在唇边呵着,而许久滴水未进,唇已经干裂,饿饥的感觉疯狂地折磨着我。我站起来的时候,一阵晕眩。
站起来后,我的双眼已经稍微适应了黑暗。淡淡的月光透过窗子,将屋内景物的轮廓极模糊地显现出来。而我的身体,此刻正对着灵堂。
晕倒前的情景回现在我脑海里。那遗像……我突然感到极端无助,可是也只有自己可以求助。
我慢慢走到墙边,靠墙摸索起来,终于在靠近门的地方摸到了电灯的开关。“啪”地一声,屋内瞬间亮如白昼。我的眼睛被光亮刺痛,又是一阵眩晕。
我回过头,一步一步走到灵堂近前。我又一次看到了那张遗像。而这一次看得非常清楚,所以,当我看清楚的时候,被意外惊呆了。
我呆了很久,耳边嗡嗡作响,大脑像一台生了锈的机床运转失常,迟钝而吃力。而许久之后我终于想明白了。原来我在晕倒之前并没有看清楚那张遗像。我以为那是自己,只是因为我只注意到了遗像上那双眼睛。可是我居然忘记了,有一个人,是我最爱的人,他有着一双与我一模一样的眼睛!
原来遗像上的人真的是方舟。这是我最担心的事情。也许正是因为过于担心,那一刻我潜意识里才会拼命抗拒那是方舟的判断。是方舟的判断被我的意识里屏蔽掉,所以我才会以为那是自己。
遗像上的人的的确确是方舟。那幅相片的背景是黑色的,方舟又穿着黑色的衣服,所以只有五官清晰。这是导致我误认为是自己的客观因素。
当我明白了这一点时,巨大的悲痛袭来。我冻僵的不听使唤的手指抚摸着像上方舟的脸,感觉我们在以极快的速度分离开来。是那种看似静止实则极快的分离。而分离开来,就再也无法接近。
而我没有哭,竟没有哭。我只是麻木地站着,感受着那种撕心裂肺的分离。方舟,你在哪里,你真的到了另一个世界,永远不再来爱你的颜容了吗?
我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身体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只感觉到无边无际的心痛在蔓延。而这时,我忽然想到了什么。我的手指动了动,离开方舟的脸,转过身去。
我想到的是,这是座三层的小楼。而我只上到了二层。那么,三楼还有什么?
我被这个莫名其妙的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然后,觉得浑身的血液开始在血管里膨胀奔流,身体竟慢慢有了温度。对,到三楼去,也许事情还会有转机!
我又一次激动起来。激动盖过了恐惧,我迅速退出二楼,踏上通往三楼的楼梯。
冬夜的寒风刺骨,我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三楼黑灯瞎火的,当我推开感觉上深不可测的门时,觉得自己像个幽灵一般。幽灵屏着气悄无声息地进入屋内,很快打开了电灯开关。
我被出现在眼前的情景惊呆了——竟然又是满屋子的栀子花!而在栀子花丛中赫然躺着一个人。那个人被花瓣覆盖着,一动不动。
似乎有无数尖锐的锥子在猛扎心房,我迈着摇摇晃晃的步子,踏在柔软芳香的花丛上,向那个人走去。而我的泪水开始顺着脸颊一颗一颗滚落下来,不可遏止。
从屋门到那里只有不到十步的距离,可我却觉得像穿越了整片沙漠。然后,我半跪在那里,一朵一朵拾起盖在他脸上的花朵,看着他苍白的面容那么真切地出现在我面前。
那刻骨铭心的面容,那梦幻梦回的面容,那热切企盼的面容。那已经失去温度的面容,那双目紧闭笑意不再的面容,那任我千呼万唤再也不会醒来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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