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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女不下堂-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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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珠儿送了陶氏,走回房中。
夏春朝便问道:“妥当了?”珠儿点头道:“我叫门上的丰儿跟上去了,姑娘放心。”
夏春朝点了点头,又道:“待会儿你们谁去跟老爷说一声,就说我有些不舒服,明儿请个大夫来瞧瞧。”
珠儿会意,笑道:“还是我去罢,备着老爷问话。这去布铺的差事,叫宝儿去也罢。”
夏春朝知晓她能说会道,点了点头。
正当此时,二门上小厮忽然跑来报道:“夏大叔来了,正在堂上,老爷请姑娘过去。”
夏春朝微微一怔,问道:“哪个夏大叔?”
小厮道:“就是夏明夏大叔,好似说是陆家的干货行关张了,所以夏叔回来了。”
第九十章
夏春朝闻听此事,也是意料之中,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你先去回老爷的话,我换了衣裳就过去。”
打发了来人,宝儿抱了衣裳过来,一面服侍夏春朝更衣,一面说道:“那家店铺还是姑娘一手操持起来的呢,如今说倒就倒了。”
夏春朝口中不言,心里却是感慨无限。当年她为夫家生活计,一力开办了这家干货行。自初开张时的生意清淡,一步步走到后来的热闹红火,里面的辛苦自然不为外人所知。如今这家干货铺子又因她而倒闭,当真是不胜唏嘘。
当下,夏春朝穿了衣裳,留宝儿在屋里看门,带了珠儿往前堂上去。
走到大厅,果然见父亲夏东兴同原干货行掌柜夏明在椅子上坐着,说些事情。
一见她进来,那夏明赶忙起身,众人见过各自落座。
夏春朝问道:“适才听人讲,陆家干货行已然关张了?”夏明点头道:“自打上回姑娘打发人来讨了陆家的欠债,铺子里已然货银两空,余下一些没人要的破货和些坏桌烂凳,也不值什么了。各处又纷纷来讨欠账,我看着不是个了局,只好将余下那些次货准折了发卖,凑了些银子还账,却也只是杯水车薪。那几家饭铺茶楼的老板,都不是好相与的,纷纷往陆家门上讨债。姑娘也知道,这些人能在京里做这样大的买卖,后头都是有人的。那陆焕成谁也得罪不起,只好将铺子关张,店面发卖了,好还这些欠账。”
夏春朝听了这话,不觉解恨,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半晌,又问道:“陆家现下如何了?”
夏明回道:“听闻自打姑娘走了,陆家门内几乎是家反宅乱,凡事都没了主张,陆老太太也病倒了,陆焕成顾得上这里又丢了那里。昨儿我到他府上回些事情,只见他们家人纷纷扰扰,
进去回事,吵吵嚷嚷,行事半丝儿规矩也不见了。陆焕成打发起来,也不见个章法。”
夏春朝喟叹道:“他们从上到下,并没一个能主事的人,往日没那许多人事倒也将就的过去。如今家中人多事杂,自然就乱了。红姐儿倒是很有几分主见,可惜一个没出阁的姑娘,也难支撑局面。”
夏东兴在旁听着,不由插口道:“春朝,事到如今了,你还惦记着他家不成?”
夏春朝笑了笑,慢慢说道:“我倒不是惦记着他家,只是陆家干货行也是我的心血,眼看它关张,我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夏东兴点头莞尔道:“这有什么,陆家不知惜福,那也罢了。你若觉可惜,再操持起来也不没什么不可。”
夏春朝听了父亲的言语,心中微微一动,问夏明道:“那铺子已卖了不曾?”
夏明摇头道:“陆家现下当真是山穷水尽了,陆焕成急等着钱使,张口就要两千两银子。姑娘知道,咱们铺子那地段平常,铺面也不算很大,不值那些钱。故而到了如今,问价的倒有几个,却没一个肯买。”
夏春朝听说,心里忖道:虽说我走时已将陆家家底掏了干净,但陆贾氏同柳氏手里,少说也有二三百两的银子,够他们家吃用一阵了,怎么就这等着急弄钱?莫不是家里又平添了什么大宗的开支?
正低头想时,却听夏明又道:“昨儿我听金铺的刘掌柜说,陆焕成使人拿了两块金饼换了些银子。那金饼成色极好,不似民间流传之物,也不知他是从何处得来的。”
夏春朝叹了口气,说道:“那是他儿子入朝述职时,宫里赏赐的。这御赐的东西,他竟敢拿去换钱,可见当真是穷了。”
夏明又接口道:“然而倒有一件奇事,那刘掌柜说,陆焕成上午将金饼送去,不到晌午时候,侯府就打发了人去,付了两倍的价钱,指名将那两块金饼换去了,也不知是个什么缘故。”
夏春朝一时不能会意,问道:“那个侯府?”
夏明回道:“还能有哪个侯府,就是司徒侯府。”
夏春朝这方才记起,昔日陆诚勇当街空手制疯马,又入侯府赴宴的情形,暗道:他们皆是官宦门第,有些往来倒也不足为奇。转念一想,又问道:“那章雪妍已住进陆家了?”
夏明摇头道:“这却不曾听说过,只是陆夫人曾亲自到铺子里来,拿了些滋补的干货,说要去看她侄女,又喜滋滋的说什么陆家有后了之类的言语。我同伙计都听不大懂,也没人理她。”
夏东兴看了女儿一眼,张口斥道:“想不到这陆诚勇这等混账,面上看着也是人模人样,背地里却偷鸡摸狗,可成个人!好在咱们也同他家断了关系了,也不必再生这等闲气。”
夏春朝心里不悦,淡淡说道:“我信诚勇干不出这样的事来,这些年的夫妻,这点子事我还数。”
夏东兴不以为然,说道:“你这样说,难道陆家疯了,不知哪儿来的野种也认作自家的?若说旁的倒也罢了,但往自家儿子头上戴绿帽的,我还从没见过。”
夏春朝不欲多谈此事,话锋一转向夏明道:“既是这等,夏掌柜也回来了,以后预备如何呢?”
夏明答道:“我算是姑娘手底下的人,那铺子既倒了,我便还跟着姑娘。只怕我为人蠢笨,一无是处,姑娘用不上呢。”
夏春朝微笑道:“夏掌柜这是什么话,那间铺子若没有你左右周旋,也断无今日了。我眼下就有件事,要托夏掌柜去做。”
夏明赶忙道:“姑娘吩咐便是。”
夏春朝说道:“我心里想着,那铺子既倒了,往昔跟着咱们的一干伙计自然没了活计,往后生活也是难事。我这几年经营干货生意,也算小有心得。不如另外开间干货铺子,还叫大伙做旧日的买卖。这般大伙生计有了着落,我也多个衣食倚靠。这铺子,自然还要靠夏掌柜去打理了。”
那夏明正愁往后去处,故此找上旧日的东家,今听有这条道路,岂有不答应的道理,当即满口应下,又问道:“不知姑娘可看好了店面?若是没有,我就紧赶着到街上瞧瞧,看好了再来回姑娘。”
夏春朝笑道:“哪里还用得着另找?眼前不就有个现成的?”
夏明听闻,心里立时会意,说道:“倒也好,只怕他们听说是姑娘要,不肯卖呢。”
夏春朝说道:“此事我不出面,你寻个可靠的生人去同他们谈。那店面当初是我盘下来的,地价我心里有数,就是讨巧买下来的,也不过六百两银子。如今他们要卖,就是往高里要,多也不过八百两满顶了。再多,也没人肯买的。陆家的人不懂经济,又都是多疑智短之辈,须得寻个能说会道的才好。”
夏东兴在旁听着,插口道:“你要开店,哪里不好寻个地方,做什么一定要拿间铺子?还要从陆家手里买,倒把银子往他们家送。”
夏春朝微笑道:“爹不知道,我原来送给陆家的东西,如今必定要一一拿回,若往别处买,那就没意思了。我定然要在那店铺原址上再开一家干货铺子,挂上咱们夏家的牌匾。”
夏东兴不解道:“这又有什么意思,你倒白给他们送钱。”
夏春朝浅浅一笑,说道:“他们家欠我的银子还没还清呢,爹且看着,这笔银子还得转回来。”
第91章 V后新章
夏东兴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一事,笑眯眯问道:“听闻今日沈家老太太送了一袋子红果过来,可有此事?”
夏春朝脸颊微红,微微颔首道:“近来总是呕酸,胸口恶心吃不下饭去,总想些酸的吃。同丫头们说着,想了几样都不好,就想起来山楂了。只是时下不是时节,正愁往哪里淘换呢,沈家伯母可巧就打发人送来了。我还说要过去当面致谢呢,父亲这里就打发人来叫了。”
夏东兴莞尔道:“你沈家伯母也算疼你了,你娘死的早,你又是个姑娘,这些年也多亏她照应着,方才周全。如今你回来了,她还这样惦记着,可见这份疼爱。”夏春朝浅浅一笑,不肯接话。
夏东兴便趁势说道:“长予那孩子,同你也是打小儿一道长起来的,这性情脾气彼此都熟稔……”他话未说完,夏春朝便打断道:“父亲罢了,我不想说这个。明儿不要忘了与我请个大夫,我身上乏,就先回房了。”
这夏东兴见状,也就只好闭口不言。
夏春朝回至房内,同两个丫头商议起此事。宝儿就说道:“我才不信姑爷会做这等事,定然是章雪妍那不知羞耻的贱妇设下的圈套,陆家上下也是糊涂了,姑娘不要去信她的。”珠儿从旁亦也说道:“姑爷若真有此心,往日在姑娘面前就提了,又何必等到今日呢?可见此事一定是假的。”
夏春朝又笑又叹道:“假也好真也罢,如今都同我没什么相干了。这姑爷两个字,往后再不要提起。叫那外头人听见,敢说我缠着他家不放,倒叫陆家得意。”
两个丫头答应了一声,珠儿忽又噗嗤笑道:“姑娘若当真把那间铺子盘下来,开一间‘夏家干货行’,陆家人只怕就要气死了。”
夏春朝浅笑道:“也不全为意气之争,也为日后衣食来源多个进项。咱们虽有地,也要能有些银子在手里的好。”
三人说了些话,眼看就是午时,厨房送了饭来。
主仆三人吃了午饭,宝儿便依照之前吩咐,出门采买布料。
夏春朝往屋中午休,珠儿就在外间炕上做些针线。正穿针引线之时,就听窗子底下一人低低说道:“珠儿姐姐在么?”
珠儿听这声音,倒是上房里的小丫头招儿,心里暗道:她怎么来了。便放了针线,推开窗子,果然见招儿在窗子下站着,便点手叫她进来。
招儿进了屋,珠儿便携她上炕,拿了些果子与她吃,说道:“姑娘睡着,声儿小些。”又问道:“你这会儿跑来做什么?”招儿道:“金锁姐姐打发我来捎句话,她这会儿正伺候奶奶,过不来。金锁姐姐说,这两日上房送来的吃食,都不要吃。就是大厨房的饭食,也要留神些。”
珠儿听这话蹊跷,连忙问道:“怎么,难道上房里有些古怪?”招儿摇头道:“我不知道,金锁姐姐只叫我来传这句话。上房里还等我回去送东西,我得走了。”说着,便一咕噜下了炕,咕咚咕咚的跑了。
珠儿低头闷想了一回,就听里面夏春朝召唤,连忙放了针线应声进去。
夏春朝见她进来,问道:“适才我听见外头有人说话,谁来了?”
珠儿便将方才的事讲了一遍,说道:“听这话的意思,大奶奶莫不是想算计姑娘么?”夏春朝一听此言,睡意全效,坐起身来,冷笑道:“我说她忽然打发人寻那婆娘来做什么,原来打这个主意。想必是嫌我在家呆着,撑了她的窝,要打发我出门,又恐我怀着身子不好说人家,这才想出这等缺德做损的主意来。”珠儿焦虑道:“既是这等,姑娘还是快些告诉老爷,免得吃她算计。”夏春朝咬唇笑道:“倒也不必急,所谓捉贼要赃,咱们现下又没有证据,仅凭这房里丫头一句话,要怎么去说?没得给父亲惹乱子呢,也叫哥哥为难。还是等等,她既寻那婆子来,必然是要问她要些东西了,待拿住了那婆子的把柄,再作打算。”
珠儿抿嘴一笑,又道:“那婆子是积年做这些没良心买卖的,只怕不肯说实话呢。就算说了,她又怎肯替姑娘出力,去倒打一耙的。”夏春朝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替上房的办事,也不过是因为拿了好处。这等人,自来是见钱眼开。”珠儿问道:“那姑娘的意思是,要格外给她些好处收买她了?”夏春朝冷笑道:“上房的勾结她要来暗算我,我还要给她好处?世上有这等便宜的事么?”珠儿道:“那姑娘的意思是?”夏春朝浅笑道:“比起银子,自然还是性命要紧些。这些三教九流,平日里尽做些下贱勾当,故而是最怕见官的了。”说着,又吩咐道:“记得把她写的方子收好,明儿大夫时,请他瞧瞧。”珠儿答应着,彼此没了话说。
晚些时候,宝儿采买布料回来,一一抱与夏春朝看。
夏春朝打眼望去,只见是十尺素面宝蓝色松江布、十尺银红色绉纱、二十尺葱绿色暗绣麒麟滚绣球纱,另有一匹葱白棉布。
夏春朝打量了一番,见这些布料织工细密,花纹精美,不由问道:“这块纱价钱不菲罢?我说买些松江布就好了,你怎么自作主张?”宝儿摇头笑道:“这可不是我自作主张,姑娘猜猜,这些料子是打哪儿买的?”夏春朝心念一动,问道:“莫不是霓裳轩?”宝儿笑道:“正是呢,我记得姑娘说过,霓裳轩的料子极好,虽说贵些,也值那个价钱,就寻去了。到了店里一瞧,我只吓了一跳,料子虽是顶好,那价钱倒也是顶好的。我便打算买些棉布就罢了,谁那店里堂使了个伙计出来,问我是不是陆家少奶奶的丫头。我说了是,那伙计就说他们家夫人有请。我进去一瞧,原来是季夫人在里头坐着呢。”
“我一进去,季夫人就叫我坐,又叫人拿点心给我吃,客气的很。说不得两句,打听起姑娘的近况来,又问为什么近来送帖子,陆家都不收了。我见没什么好瞒的,就都说了。季夫人倒吃了一惊,叹了几口气,又问我做什么来。我说了,她便吩咐伙计包了这些料子与我,一个子儿也没要。送我出来时,还说得空就来咱家看姑娘呢。”
夏春朝听闻,笑道:“一向匆忙,倒是忘了给她送个信儿。”又斥责道:“人家不要,你就当真不给不成?未免太实诚了,怎么好意思呢?”
宝儿说道:“姑娘不知,我要给的,季夫人强推了几推,弄到后来几乎变脸,我只好罢了。”
夏春朝叹息道:“能得这样一个闺中密友,也算难得啦。”
闲聊了几句,夏春朝便吩咐叫把旁的料子暂且收起,只把那块棉布裁了,着手做几件小孩子肚兜。宝儿在旁端茶,珠儿掌灯,主仆三个便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谈。
宝儿想起一事,说道:“今儿下午出去时,我特意到铺子门前看了看,果然关了门,那招牌除了下来,在地下靠门放着,门上贴着个出赁的告示。我过去时,正碰上陆家老爷过去,看见了我脸拉的老长,还骂我是小骚蹄子呢。我气不过,顶了几句嘴,他赶来要打我,我就跑掉了。”
夏春朝嘴角微弯,说道:“他家也算栽到了家,往后日子势必艰难。就是陆诚勇回来,他不是个料理家计的人,家里锅大碗小也是难事。除非再讨上一房能干的新娘子,嘶——”她话至此处,针便扎了食指,吮了一下,又缝了辖区,再不言语。
珠儿见状,轻声道:“姑娘心里不痛快就讲罢,只顾这么憋着也不好。”宝儿插口道:“我看,依着少爷往日对姑娘的情意,他一定不会娶别人的。”
夏春朝轻轻说道:“他不再娶,要怎么样呢?难道一辈子就做一个孤身人?他家里也是不会答应的。”宝儿忍不住说道:“若是少爷到时候来接姑娘,姑娘真的不肯回去么?这事儿又不是少爷的错,姑娘何必为了那起恶人,伤了少爷呢?”
夏春朝沉声道:“这些事的确与他无干,然而你们也看见了,他家人是断然容不下我了。这家子人这些年来那般践踏于我,如今却叫我回去再向他们低头,那是不可能的事。不论怎样,他陆家的大门,我是再不进去了。”
两个丫头听说,无言以对,只好各自哑了。夏春朝又做了几下针线,渐渐眉眼饧涩,看看天色竟是已将子夜时分,就推了针线,洗漱睡下了,一夜无话。
隔日起来,夏春朝正梳头时,门上人便来报道:“大夫请到了,老爷问姑娘是在屋里瞧,还是去堂上?”
夏春朝说道:“还是来屋里罢,横竖都是见熟了的,没那些顾忌。我又没穿见人的衣裳,不好到外头去的。”那人回道:“这次请的倒是个新大夫。”就去了。
第92章 V后新章
那人去后,不多时便领了个弯腰弓背的灰袍老者进来。
夏春朝见此人面目生疏,含笑问道:“老先生贵姓、哪里坐堂?以往好似从未见过。”那人赔笑回道:“老夫姓林,一向在百慈堂坐诊。员外府上自来只叫程大夫伺候,故而姑娘不曾见过。程大夫前两日回老家探亲去了,所以今儿员外叫了老夫。”
夏春朝点了点头,便让他看诊。
这林大夫搭了脉,又问道:“姑娘这身孕大约是两月有余,脉象虚浮,有气血不足之相,倒不是大事。”说着,又讨前头程大夫开的安胎方子来看。
宝儿拿了,林大夫看了一回,说道:“这方子倒是对症,皆是安胎养血的药,姑娘吃着正好。”夏春朝说道:“然而这几日我孕吐的越发厉害,吃了程大夫的药也不见什么效验,想问问林大夫,可有什么法子?”那林大夫踟蹰道:“这孕吐乃是世间孕妇常态,只是个人体质不同,故而轻重有别。程大夫这方子是极对症的,只是姑娘体质敏感些,近来又时常心神不宁,才会如此。如今姑娘叫我看,我也只是照这方子抄一遍,就是换上几味药,其实也没什么意思。依着我说,姑娘还照着这方子吃,凡事多想开些,静心养上一段,过了这三个月也就好了。”
夏春朝闻言笑道:“说来说去,总是有这三个月磨折去耗。这也罢了,昨儿有个人另写了个方子给我,说是安胎止吐极见神效。我听她说的高明,心里倒不敢信,还没吃。今儿也拿给林大夫瞧瞧,看是个极好的方子,还是唬人的。”说着,看了宝儿一眼。
宝儿会意,开妆奁将昨日那陶氏所撰的药方取出,送到林大夫跟前。
林大夫接过去,将那方子细细看了一遍,讶异道:“敢问小姐,这方子是谁写的?”夏春朝答道:“是街上开茶棚的一位陶妈妈写的,我嫂子昨儿请她来家看病,我也就请她看了看。”说着,又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妥么?”
林大夫将手在腿上一拍,叹道:“这等愚妇,只知装神弄鬼、招摇撞骗、欺哄世人,她知道些什么医术药理?!这方子也是胡闹,朱砂竟要三钱之多。那朱砂敢是乱吃的么?《本经逢原》有载:丹砂入火,则烈毒能杀人。姑娘试想,这样一个烈药,怎好给孕妇吃?不是要人性命么?”
宝儿听着,在旁插口道;“林大夫,这话可不对。我往日听那些生养孩子的街坊说,小孩子夜里惊哭不休,是被邪祟撞克了,只消拿些朱砂用黄酒合了,灌服下去,就能驱邪退祟,使孩子安睡。这孩童都能吃的东西,怎会有毒呢?”
林大夫说道:“这位姑娘有所不知,这朱砂确有安神之效,却也有大毒。那熟识药理的医家,用此药时皆是慎之又慎。记得前朝宫中曾出一桩大案,一位宫妃生了一个皇子。因这皇子先天不足,体弱气虚,时常啼哭,那宫妃唯恐为上斥责她照看不力,将孩子交予旁人,不敢请太医医治,就拿了朱砂喂给皇子吃。那小皇子初时果然安静下来,然而渐渐体弱不支,怪病缠身。皇子身子贵重,这事儿自然瞒不下去。先帝勃然大怒,将那宫妃打入了冷宫,那皇子也交由旁人抚养。听闻,那位皇子身子虚弱不看,乃至长大也常为疾病所苦。可见这朱砂不是随意吃的。”
宝儿听得咋舌不已,说道:“看来这世间传的方子,凭他多少人吃过,也未必见得好用。”
夏春朝笑道:“原是这样,那依林大夫看,这方子当真不能用么?若是不慎服了,会怎样?”林大夫道:“果然不能吃,若是当真吃了,初时或者没事,宁神止吐,但时日稍久,必定胎坐不稳,乃至崩漏滑胎,都是可见之事。”夏春朝点头不语,宝儿倒抽了一口冷气,说道:“竟然有这么歹毒的方子,到底谁想出来的,这等可恶!”
林大夫说道:“这却倒并非是人有意所为,不过是坊间那等愚夫愚妇,异想天开,只看眼前效验,杜撰的方子。然而这些神棍神婆,最为可恶,无知无识却又损人性命,当真该法办才是!”
夏春朝见这老大夫愤愤不平,说的口沫横飞,只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吩咐宝儿付了诊金,说道:“多谢林大夫走这一趟,往后我若有些什么不适,还请大夫过来瞧瞧。”
那林大夫红着老脸将银子收了,嘴里说着不敢当,看看四下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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