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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女不下堂-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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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出门而去,厨房里几个女人见有客来,送了一碟子南瓜子、一碟子葱油卷,又泡了一大壶滚茶进来。
王大成两口冷天里走了一路,喝了一肚子冷风,又冷又饿。见了茶点,也顾不得许多,抓来就吃。外头人见一碟点心顷刻便没,又送了一碟水晶糕、一碟芙蓉饼进来。
这二人见此地下人待客的点心尚且如此精致,不知上面如何吃用,不由啧啧称叹。
片刻功夫,长春抱着个包裹回来,进门将包裹放在桌上,拆了挽扣,却见里面放着些散碎银两,并几两清水好绵,两卷松江布。
王大成支吾道:“妹妹,你这是做什么?”长春道:“这是我这几月间积攒体积,我在这儿,吃穿用度都有姑娘管着,用不着这些。哥哥嫂嫂暂且拿去,过了这年再说别的罢。陆家既不好,待来年开了春,哥哥不如辞了出来,另寻个差事的好。”
王大成当即道:“这怎么成,我们不过是奉命来给夏家小姐问安的。我这当哥哥的,怎好拿妹妹的东西?”王氏便捅了他一记:“你还装胖呢,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难得妹妹有这个心意,收着便了,怎么这等见外!”说着,又向长春喜孜孜笑道:“好妹妹,不亏我们疼了你一场。你既有这个心,我便厚着脸皮领你的情。我今年还不曾裁新衣裳哩,得了你这些儿,回去就做件新袄来穿。年里出门会客拜年,说起来,也是妹妹你的脸面。”
长春笑了笑,说道:“嫂子做呢,也给招儿做一件。我记得招儿也有日子没添置衣裳了。”王氏笑盈盈答应着,忽然拉了长春一记,低低说道:“好妹子,回去见了你们姑娘,可千万记得叮嘱她,任凭陆家再来人说什么,都不要回去。”
第114章 V后新章
长春听她这话里有话,连忙问道:“这却是什么缘故?当初陆家将姑娘撵了出来,话说的那等决绝,如今莫不是还想再请她回去?”
王氏嘴张了张,却没言语,只是四下看了一眼。
长春会意,说道:“嫂子尽管放心,乡下地方,又都是自家人,传不出去的。”
王氏这才说道:“大少爷在边关瘸了腿,被人背回京城的。朝廷派了许多御医来瞧,都说这辈子是没指望了。虽说赏赐了许多土地金银,人废了却又顶些什么用?侯府那边也打发人来看了两次,见这个样子,便断了往来。太太整日守着少爷的床,哭得死去活来,就说要觅个妾来服侍少爷,少爷却又不愿。老太太看见这个情状,就把心思动到这边来了,让我们来探探姑娘的口风。你却告诉姑娘,可把嘴咬死了,不能趁了他们的意。得意时就把人往泥里踩,失意了又想起糟糠妻来了,哪有这样便宜的事?!”
长春听了这番话,不由吃了一惊,忙拉着她哥哥问道:“这话可作准么?”
王大成说道:“我平日只在二门外听吩咐,里头的事儿是一概不知仙侣奇情。但少爷的腿,是确确实实的瘸了。被土兵背回来的,满城里人都瞧见了。”
长春听了,便闷头不语,半日才又问道:“姑娘生孩子的事儿,陆家可知情么?”
王氏说道:“没人告诉他们,他们还蒙在鼓里。依着我说,却不要叫他们知道。若是敢让老太太知晓了此事,怕是甩不脱了。”
长春听了这话,倒也不说好不好,只是笑道:“哥哥嫂嫂来一遭,本该叫你们见见姑娘。只是姑娘还在月子里,不能见客。不是我拦在里头,哥嫂却不要怪责。”
王大成夫妇二人都连忙道:“是我们来的唐突,哪敢怪你。”
王氏又道:“陆家本还要我们带了些玩意儿来,都是一文钱论墩儿搓的便宜货,不敢拿出来亵渎姑娘,就算了吧。”
长春是知道自己这嫂子的,穷惯了,但有些小便宜便要沾上一沾,也猜到大约是实情,当即点头道:“姑娘这里什么也不缺,哥嫂也不必往外拿了。”
又说了一会子话,便言语着雪大路滑,催促她哥嫂动身。
王氏夫妇二人见话已带到,也惦记着家中孩子,便起身告去。
长春送了她哥嫂出门,却不忙回去,在那小屋静坐,独自发闷:谁知道这档口上竟出了这样的事!想必少爷是怕连累姑娘,才不来找。依着姑娘那脾气,若是知道了这件事,怕是要回去的。然而少爷现下这样子,叫人怎样说好?我虽满心想要他们和好,但这样子算不算害了姑娘?
想了一回,只是没个主意,恰逢宝儿过来喊她,说:“姑娘寻你呢,说你怎的就不去了?”长春便起身跟了她去。
走回屋里,夏春朝正抱了玉姐儿在床上戏耍,见她回来说道:“又收拾了些孩子的被褥,等你过来带着她们拆洗,你就不来了。”说着,便问道:“你哥嫂去了?可有什么话说?”
长春心念一转,笑道:“只是年下了,过来瞧瞧我,并没别的话说。”言罢,就上去接手。
夏春朝不疑有他,也不再问。
珠儿倒是起了疑惑,问道:“我记得你哥嫂都在陆家当差,不讨了主子嘴里的话,就好来瞧你的?”
长春支支吾吾道:“想必是告了假的。”私底下拧了她一把,珠儿会意,便不再言语。
当下,三个丫头将那换下来的被褥、尿布、小衣裳都拆了,拿到外间去浆洗。
珠儿便凑上来问道:“到底有些什么事体?我便不信,你哥嫂穷成那样,还有余力来看你,莫不是来打秋风的?”长春笑了笑,说道:“你就是个鬼灵精,瞒不过你去的。”便将适才王氏两口子所言之事转述了一遍。
珠儿听了,低头不言,半日叹了口气,说道:“姑娘也不知上一世造了什么孽,今世这样苦命。还指望着少爷回来,能有个转机。谁知,又出了这样子的事。想必他们两个是没有缘分的,硬做了夫妻也要散了的。”叹息了几句,便道:“既是这等,这件事你我便瞒了吧。让姑娘知道了,还不定怎么伤心。”
长春也拿不定个主意,便依了她的言语特工狂妃之陈仙成仙。
夏家上下心照不宣,将此事一起压下,夏春朝如在铁桶之中,一丝儿也不知情。
王氏两口回到城里陆家,径去后院寻陆贾氏复差。
陆贾氏盘膝坐在炕上,裹着一件旧年里做的杏黄色绸缎夹袄,一面吃着茶,嘴里问道:“可见着你们奶奶了?怎么说?”
王氏怎好照实说的,不过敷衍道:“夏家不准我们见,只是看了长春就回来了。”
陆贾氏听了不言语,半晌才道:“前回我们无礼,亲家有气也在情理之中。大雪天,你们走这一遭也是辛苦了,下去歇着罢。”
王氏应了一声,忙忙出门去了。
陆贾氏便向着宝莲道:“我便知这些行货子是吃里扒外、不中用的!前头我便说,不能依靠了他们,你们太太还只顾打发了去,如今怎样?果然如我所说!”骂了两句,忽而问道:“听闻春朝生了个女儿,可有这回事?”
宝莲心里一惊,说道:“我并不知道有这回事的,老太太打哪里听说的?”
陆贾氏嘿嘿冷笑了两声,钉了她一眼,说道:“你们以为我老了,眼也花了耳也聋了,便甚事都不知道了?!打错了主意!”
宝莲心里作病,被这一通呵斥,脸也涨红了,缩在一边不敢言语。
宝荷上来解围,岔了话道:“老太太这衣裳还是旧年里、奶奶在时给做的。今年家里也没个主张,过年了一件新衣裳也没做呢。”
陆贾氏看了看身上的衣裳,想到夏春朝在时的那许多好处,叹了口气,忽而道:“你们姑娘在世时,你们奶奶还给她做了几件新衣裳。如今她不在了,你们就分了拿去穿罢。好歹也是过年,算作她留给你们的念想。”
两个丫头听了这话,对看了一眼,皆不言语。
陆贾氏看她们神情有异,问道:“怎么?”
宝莲吞吞吐吐道:“前儿莲姨娘问管家嫂子要钥匙,说姑娘不在了,那些衣裳放着也是白糟蹋,她要拿了穿。”
陆贾氏听了,气的七窍生烟,喝道:“你们太太莫不是死的?!任凭这娼妇作乱么?!”
宝莲说道:“太太倒是不准,她便同太太口角了一场。还指着少爷说了许多不中听的话,落后硬是强开了门,拿了衣裳去了。”
陆贾氏闻言大怒,当即披衣起身,柱了拐棍,出门往前院走去。
宝莲怔了怔,慌忙追出门去,嘴里就喊道:“老太太,脚下留神,仔细跌着!”
那陆贾氏却置若罔闻,一路大步流星,走到孙子陆诚勇的院子。
进门却见小厮金锁在廊下坐着,陆贾氏张口叱骂道:“你个猴崽子,叫你服侍少爷,你倒在这儿闲晃!他腿脚不便,一时想吃个茶吃个水,使唤谁去?!”
金锁将嘴一瘪,说道:“太太在屋里,不叫我在跟前杵着,我所以出来。”
陆贾氏一拐棍打过去,骂道:“猴崽子,还敢顶嘴穿越之爱的泪痕!”
那小猴子被打的龇牙咧嘴,又不敢还口。
宝莲追上前来,赶忙解围道:“少爷的补品在灶上炖了这半日了,你还不快去端了?”
金锁嘟嘟囔囔的出门而去,宝莲搀了陆贾氏,劝道:“大年下,老太太少生气,天干冷,仔细肝火旺了伤身子。”
陆贾氏也不理她这言语,径直上阶,才迈进门去,就听见柳氏在屋里念叨。
只听那柳氏道:“勇哥儿,勇哥儿,我一世只养了你们兄妹两个。红姐儿是个不孝没福的,丢下我走了。如今你又成了这样,叫我这为娘的怎么放心的下?我也不望别的,只想有个人能在你身边端茶倒水,给你留个后。待我们老两口蹬了腿,有人能伺候你下半辈子,我也就安心了。”
她这话落地,却听陆诚勇接口道:“娘,我同你说过多少次了,我这个样子何苦再去糟蹋人家姑娘的终身?便是仗着银子,硬弄个进来,心不甘情不愿的又有什么意思?这话往后可不要再提了。”
柳氏便怒道:“你这是什么蠢话!进了咱家的门,那便是咱家的人,哪里由得着她情不情愿?!你没瞧见那骚蹄子这两日带着那个杂种,在家里耀武扬威,好似这合家子家财都尽归属了他们母子了!你再不立起来,莫不是要让这外人撵了咱们出门么?!”
陆贾氏见柳氏又使起性子来,当即进去,嘴里就说道:“勇哥儿这话却是有仁义的,果然是我诗书门第出身,明白事理。”
陆诚勇躺在炕上,膝上盖着一床厚毛毡子,见祖母进来,挣了挣终究没能起来,只好道:“老太太来了,我不能起来,祖母见谅。”
原来,陆诚勇自打坏了腿,逢到雨雪天气,两膝就酸疼难耐。宫里的御医就教他常拿热火熏蒸,最好睡在热炕上。故而,他如今日夜只在炕上躺着,倒也勉强能抵挡那伤痛。
陆贾氏一面摇手道:“你躺着罢,一家子人,你身子不便,何苦讲这些虚礼!”说着,自家就在一张椅上坐了。
柳氏见婆母过来,自谓来了救星,连忙说道:“老太太,你快劝劝勇哥儿。这孩子钻了牛角尖了,这样子下去,那可……”
她话未说完,陆贾氏横了她一眼,道:“我却以为勇哥儿说的有道理,咱们是什么样的人家,怎好干出这等没天亮的事?”
柳氏颇为纳罕,只道往日这婆母的心思与自己是一般的,怎会忽然改了口风。
陆诚勇向着陆贾氏一笑,说道:“老太太说的是,我这辈子已是这样了,废人一样的身子,又何必去糟蹋好人家姑娘!这也只当是儿子的命罢,好在家里如今不缺了衣食,能让老太太、老爷太□□度百年,我这心上也略过得去了。若说传宗接代,有宗哥儿在也是不怕了。”
柳氏听了儿子这番言语,怒火上涌。正要开口斥责,却听陆贾氏道:“你这话倒也不错,只是一件,春朝同你还不曾换了文书,如今她还是咱们陆家的正头媳妇。往日你没回来,她在娘家住着也就罢了。现下你来家了,可没有叫她在外头的道理。我看,选个日子,还是接她回来是正理。”
陆诚勇闻听祖母说起,面现怒色,将铁锤一般的拳头狠狠锤在炕上,喝道:“她不守妇道,还忤逆长辈,这等妇人还要她做什么?!她既然闹着离了陆家,那就一世不要回来!”
第115章 V后新章
陆诚勇这一番言语,倒颇出陆贾氏并柳氏意料。
陆贾氏顿了顿,说道:“那时候事发突然,我们也是气急了,说话重了些,又没查清楚,难免不冤枉了她。她平白遭了一场责难,心里不好受也是常情儿。回娘家住上几日,气也该消了。你们往日里那等要好,你便派个人去下个气儿,赔上个不是,她也就该回来了。这夫妻之间,哪里还有隔夜仇呢?”
陆诚勇却将嘴紧抿着,不肯应承。
柳氏看了儿子这副样子,心里急躁起来,斥道:“这孩子好不懂事!你这副样子,还指望些什么?!不论怎样,休妻的文书还没下,她还是咱陆家的媳妇!如今你成了这样,她就该回来好生伺候着!瘟在娘家算怎么回事,世上哪有这样给人当娘子的!”
柳氏这话倒点醒了陆诚勇,他点头说道:“母亲说的是,我倒忘了。之前便听闻夏氏要同我和离,她既守不住,离了也罢了。留在家里,日后也要生出事端。儿子已是废了,哪有精力再去管她?不如放了她去。”
柳氏还待再说,陆贾氏按了她,先自说道:“勇哥儿,你这话便是气话了。春朝跟了你一场,这几年并没个歪样子,如何就说出这话来?就说先前那事,也不曾查个详细。现下想想,也是可笑。哪里有为着个外人的言语,便撵了自家媳妇的道理?这般里外不分,没得颠倒!就是你老爷太太,我也好不说他们!”说着,看陆诚勇神色不悦,料知现下并没个商量的余地,便道:“祖母晓得你身子不爽快,心里也难过。罢了,你先养着。眼瞅着也要过年了,待过了这年,再做打算。”说着,便起身柱了拐棍要去。临行,还将柳氏也拉去了。
那柳氏本欲再说,但看婆母相招,不敢违抗,只得起身跟了出去。
这婆媳两个走到院里,柳氏便亟不可待道:“老太太,你叫我出来做什么?这孩子是发了牛脾气了,我定要将他拧过来不可。他现下这个样子,还指望再娶么?我想过了,夏春朝不肯回来就罢了。咱们如今不缺银钱,大不了破上几两银子,买个妾进来,一样伺候!”陆贾氏看了她一眼,将拐棍在地上一顿,斥责道:“我说你也长进些,这些年了,还是这等颠三倒四。买妾进来,你说的轻巧。勇哥儿如今这副样子,哪里还有好人家肯把女儿嫁进来?就是有那穷家破户,贪图银子,卖了女儿。不知根底的人,你敢弄进来么?书房里那个,你是没看见也怎的?骚狐媚子,有一个就够了!再弄一个进来,屋顶也要掀翻了!”
柳氏挨了这一通训斥,讪讪着不敢言语,半晌才叹气道:“若是雪妍还在,那便好了。算月份,她若没事也该生了,也正好接她进来。服侍起勇哥儿,名正言顺的。”
陆贾氏闻言,冷笑了两声,说道:“你那外甥女可就罢了,我瞧着也不是什么干净货色。你们说她怀了勇哥儿的孩子,我这才答应让她进门。如今想来,那当真是咱们陆家的种么?那日的事,你们谁亲眼看见来着?!章家满门都不是省油的灯,莫不是他家女儿被人坏了身子,硬算在咱们头上,咱们还蒙在鼓里!人家肚里还不知怎么发笑呢。”
柳氏低头陪笑道:“怎会有这样的事,她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断然不敢的。”
陆贾氏哼了一声道:“罢了,横竖她也被撵离了京城,往后再不要提起。今后在勇哥儿跟前,你便少说两句。这孩子心地最好,嘴上硬,其实心里只怕是不肯带累夏氏。待缓上一缓,咱们只将夏氏接回来,这事儿便由不得他了。他们夫妻两个见了面,话说开就好了。”
柳氏踌躇道:“我只怕勇哥儿执拗着不肯。”
陆贾氏笑道:“我听闻那夏氏近来生了个女儿,想必是咱们陆家的骨血。你让勇哥儿知道,夏氏生了他的孩子,他还能坐得住么?那夏氏更不要讲了,孩子都生下来了,还执拗些什么?莫不是她还能独个儿养着孩子不成?再不成,他们要和离,咱们只不准,他们能怎样?夏氏再不肯回来,咱们便可往官府告她!横竖,文书没下,她还是咱们陆家的媳妇!”
一席话,说的柳氏茅塞顿开,当即笑逐颜开道:“俗话说得好,姜是老的辣。听老太太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呢。这般,我也不慌了,等那夏氏自己回来便是。”说着,转而又皱眉道:“怎么是个丫头片子!她几年没消息,好容易得了一个,却又是个赔钱的货!”
陆贾氏瞥了她一眼,斥道:“你也罢了,她如今也是开了花了,往后必是能结果的。何况,勇哥儿这般是再不会出去打仗了,你还愁她不能再生?”说着话,便一道去了。
出了院子,陆贾氏径自回了后院。柳氏便慢慢低头往上房去。
行经书房时,就见奶婆子抱着孩子,在门槛上坐。
柳氏便骂道:“没眼色的东西,这样冷的天,也抱孩子在风口里坐。出了好歹,又带累我挨骂!”骂了几句,便问道:“莲姨娘呢?”那奶婆子是莲姨娘带进来的,不大听这正房夫人的管束,停了半日才道:“姨娘有事,往前堂上寻老爷商量去了。”柳氏听了这话,顿时气冲上头,一跺脚去了。
书童金锁见这一揽子人都去了,方才一溜儿烟跑回屋里。
陆诚勇正在炕上靠着软枕发怔,见他进来,说道:“你去哪里来?我适才叫你,你只是不在。”说着,又道:“外头桌子上,有管家娘子送来的一叠油酥泡螺。我不吃这东西,你拿去吃了吧。”
那小猴子正是贪嘴的年纪,听了这话,满口应下,又好奇问道:“少爷,咱回来这些日子,我时常见你摸弄着奶奶留下的物件儿整夜不睡。你心里分明很是惦记着奶奶,怎么老太太、太太说要将奶奶接回来,你又不准呢?还说那等冰冷的话语,好似真要跟奶奶断了的。”
陆诚勇咧嘴一笑,说道:“你这小猴崽子倒是伶俐,瞒不过你的。”一言未毕,叹了口气说道:“你看我这样子,废人一个了,又何必再拖累她?她模样性情都好,离了我,大可再寻个好人家,强胜跟着我这样的人。她嫁给我这些年,我一天好日子也没让她过过,只剩下些委屈。我一个汉子,却要娘子辛苦养家,委实不成话。我便想着,入了行伍,挣个功名出来,也好叫她做个诰命夫人,风光风光。谁知却弄出这样的事来,我自己残了不说,她还被老太太、老爷太太那等算计。这些年,老太太、老爷太太都瞧不起她,我心里都知道。我在家时,尚且不能护她周全。何况,我如今瘫了?我晓得他们的意思,是看我残废了,怕以后家里没人主事。又恐这一家子的家财都落在姨娘手里,便想着把她接回来,好一举三得。我却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将她拖在这泥坑里。我陆诚勇没福,不配这样的好娘子,不如放了她去。”
那金锁性子伶俐,人事颇通,听了这一席话也明白过来。搔了搔头,说道:“可惜了少爷奶奶的这段夫妻情分,奶奶又替少爷生了个小姐。好好的一家三口,就这样散了,着实可惜。”
此事颇出陆诚勇意料,他乍闻夏春朝替他生下了一个女儿,心头登时热血上涌。坐起身来,腿上却猛然一阵抽痛,低头一瞧膝上盖着的毛毡,又叹了口气,重新靠在枕上,淡淡说道:“我这副样子,怎好去见她?”金锁听着,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陆诚勇静了一会儿,心里忽然一惊,暗道:金锁既能知道这事,想必合家子都知道了。难保老太太他们不借着这个缘故去寻她,她的性子外柔内刚,硬压是不成的。但倘或她得知我腿废了,只怕反倒要回来。这岂不是正好趁了他们的意?
思前想后了一番,他向那金锁道:“你去吩咐门上套车,我要出城一趟。”
金锁甚是纳罕,问道:“这不早不晚的,少爷出城做什么?外头雪大路滑,天气又冷,少爷腿不便当,出了城只怕晚上也是回不来,再冻病了可不是玩的。前儿御医来看时,还交代一定不能受冷。”陆诚勇却不肯多言,只是连声催促。
这金锁十分机灵,心思一动当即明白过来,点头道:“少爷是打算去看奶奶罢?然而奶奶该当还没出月子,眼见又是年根了,去了也见不着。那边亲家老爷又不知道咱们家的事,见了少爷只怕要生气,不如等过年时,寻个由头去看看。那时候奶奶出了月子,又是大年下,借着过年的喜气,吵不起来,这话就好说了。”
陆诚勇听了这话,微一琢磨,当即莞尔道:“你这孩子年纪虽小,主意倒是很好,就依你说的罢。”当下,拿定了主意,只等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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