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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女不下堂-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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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王氏便在一旁插口道:“姑娘这话便不对了,虽说你们也是几年的夫妻了,到底入赘也不算小事。既做了一家人,往后的事自然要说个明白的好。免得过起日子也糊里糊涂,东家烧了西家的柴,南家抓了北家的米,还各自蒙在鼓里!”

    几句话,说的夏春朝恼将起来,当着自家人面前,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道:“我相公分家出来过罢了,也算不得什么入赘。横竖没烧了别人家的柴,也不曾吃了别人家的米,嫂子这话也是稀奇。”

    王氏鼻子里哼了一声,笑道:“这也是奇闻,既是分家出来过,自是另立门户。妹夫的房在哪里?这般挤在老婆娘家,荤不荤,素不素的算怎样?”

    夏春朝冷笑道:“嫂子这话也真是可笑,当初我分出来过时,已是自立门户了。如今我相公出来,同我一起住在这里又有什么不妥?莫不是嫂子要将我撵出去?”

    王氏还待再说,却被夏恭言呵斥道:“闭上你那嘴,一日不生事便要不自在的,再噜苏你便回房吃去!”

    王氏见丈夫竟当着合家人的面训斥自己,羞得面上红一块白一块,坐立难安。

    夏员外眼见儿子媳妇闹了起来,忙叫下人上菜,几句话岔了开去。

    厨房饭菜是早已齐备了,听闻主家吩咐,底下人一阵风般将饭菜端上。虽没什么稀罕吃食,但鸡鸭鱼肉也满满的一桌子。

    饭菜齐备,夏员外道了声吃,合家人便举筷而食。

    那王氏吃了没几口,忽而丢下筷子,奔出门去。

    一家子人正在面面相觑,那跟着王氏的丫头纂儿进来,说道:“奶奶犯了恶心,呕了几口酸水,说不吃了。”

    夏员外皱眉道:“好端端的,怎么会泛起恶心来?”转而问夏恭言道:“你媳妇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染了什么病症?”

    夏恭言正为方才之事甚觉丢脸,没好气道:“她能有什么事,多半是觉得没脸回房去了。”

    夏春朝却道:“哥哥不要这样讲,若是有病,还是早些医治的好。然而我瞧着,该不会是有喜了罢?”

    夏员外听了女儿言语,顿时眉头舒展,笑道:“若当真如此,那也是喜事临门。你们两口成亲这些年了,连春朝都有了玉卿,你们还不见个消息,如今也算开花结果了。”

    夏恭言却不曾想到此节,半晌才道:“倒还不曾叫大夫看过。”

    夏春朝道:“这倒不怕,明儿等那姓冯的大夫到了,也给嫂子瞧瞧就是。”说着就罢了。

    吃过了饭,外头天色全黑。眼见时候不早,众人各自回房。

    夏恭言进了自家房中,却见纂儿在外间炕上坐着穿针,低声问道:“你们奶奶呢?”纂儿见他进来,也不动身,只向里面努了个嘴。

    夏恭言点了点头,走到门边,撩起帘子看了一眼,只见他浑家脸冲里歪在床上,也不知睡没睡着。

    夏恭言正要进去,纂儿却忽然低声道:“奶奶睡着呢,大爷进去做什么?”夏恭言便收了脚,看着她。

    纂儿将手里针线向炕上一丢,抬头说道:“我倒问大爷一句话,什么时候替我上头?我可不是金锁姐姐,任你们拿捏的。好不好,咱们撕破了脸。我是个丫头也罢了,我便不信你们脸上有什么光彩!”

    夏恭言被她这一声唬了一跳,慌忙撇下帘子,矮身在一边坐了,将这妮子搂在怀中,压低了声道:“悄声些,你嚷什么!你们奶奶多半有了身子,正不能着气的时候。咱们往后什么事不好商量,你偏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纂儿斜着眼睛看着他,点头道:“你当真心疼奶奶,就不该背地里要她的丫头,又当着人前那等的训斥。我看着面上都*的慌,你也当真开得了口!奶奶既有了身子,哪里还有精力管的了这些?你便对她说一声又怎的?横竖这家里,她说话也不响。”

    夏恭言道:“话不是这等说,你也等她胎坐稳了再说。这会子她怀没怀上还不知,你这事便先陶腾出来,只怕惹得老爷见怪。待明儿大夫来了,给她看过。若是有了,便赶着大伙高兴,趁势把你这事讲了,想必老爷不会说那些个。倘或她竟没怀,那倒更好。我便同老爷说,因她多年无子,为着香火大事,要收个人,将你扶起来,一家子人自然也没话讲,岂不更好?”

    纂儿听了这话,低头不想,转着眼睛想主意。又拿了手摸了摸肚子,本待要说,心里却又道:也不知准不准,还是拿稳了再说。当下,点头道:“既是你说的有理,那我便暂且依你。”

    夏恭言窝盘住这丫头,方才起身入内。

    走到床边,他便在一边坐了,拿手摸了摸浑家。

    王氏扭过身来,脸上挂着两道泪,说道:“你倒舍得回来了?!”

    夏恭言见她哭,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问道:“你适才怎么就吐了?当真是不好受?”王氏冷笑道:“我又不是那惺惺作态的贱人,会小样作态来唬人。”夏恭言便道:“既是不好受,可有几日了?”

    王氏道:“你管我死活呢?合家子人,各个当我是死的呢。你又来问什么?”夏恭言甚是不耐,压着性子问道:“罢了,两口子之间,哪有这许多说的。你若不讲,我便去了。”王氏这才道:“也有一段日子了,我也没细查。听纂儿那丫头说,敢也一两个月了。”夏恭言点头道:“适才在外头,他们都说你是有喜了。明儿叫大夫看过,也就准了。”

    王氏闻言,一咕噜坐了起来,望着他似笑非笑道:“若我当真有喜了,这底下的事儿怎么说?”夏恭言不明就里,问道:“什么怎么说?”王氏便扳着指头同他算道:“当初你们分家,硬是多分了你妹妹这许多田产。那时节我看着她孤儿寡母的,咱们也没个后人,就不说那么多了。现下妹夫也过来了,咱们眼瞅着也要有个孩子了,这家产是不是要重新算算?我也当真是开了眼了,这世上哪有女人把男人招在自己家过日子,却又不算入赘的?你们夏家,也算是这世上头一份了!”

    夏恭言听了这话,虽觉烦躁,又顾忌她身子,只是道:“横竖不是咱们这房里的事,连爹都不说那些个,你管她呢!如今也不知你这肚里到底有没有信儿,还是将养身子要紧,少理那些个。”

    王氏本待再同他争执几句,但想及消息未定,自己说话也不响,还是待拿准了消息再去争辩。当下,便也不再多说,只是问道:“你适才在外头,同那小蹄子说些什么?鬼鬼祟祟的,也不进来。”

    夏恭言心里一跳,嘴里说道:“并不曾说什么,只是白问她两句你身子如何。”

    王氏道:“你问她,倒不如来问我!”说着,就罢了,全然不曾疑它。


 第128章 V后新章


    吃罢晚饭,夏春朝同着丈夫离了正堂。

    回至房中,夏春朝先进屋看了看,见女儿已然睡熟,便让奶母将她抱进了暖阁,她便陪陆诚勇在屋里坐。

    珠儿上来点了茶,挑了挑灯花,说道:“长春的姑母有些不好,长春已然过去了。今儿夜里大概不能过来了,叫我向奶奶说一声。”

    夏春朝听闻,便问道:“长春的姑母是怎么不好了?有些什么缘故?”

    珠儿摇头道:“这却不知,打发来的人只说好似发了什么老病。”

    夏春朝点了点头,说道:“明儿你或宝儿,谁去一遭,问问情形。这天气不稳,乍暖还寒的,老人家身体怕是吃不消。还是仔细些好,倘或当真有些不好了,还是提前预备着。”

    陆诚勇闻声,问道:“长春的姑母也在这里?”

    夏春朝说道:“不错,之前长春出来,没处儿投奔。我搬到乡下,也少人服侍。她算是我手里用出来的人,彼此脾气熟稔,便叫她过来了。她姑母年岁大了,又是个积年的寡妇,男女花俱无的,也就跟了来。”

    陆诚勇点头道:“这也是人之常情,算起来,她姑母也是有了春秋的人了,难保不有个山高水低。若是当真有些什么,倒要怎么算?”夏春朝笑道:“我倒不曾想过这些。”说着,想了想,道:“若是如此,按着往常在家时的例子,家下人没了一概是给五两银子备办丧事。若是家中无人的,便是家里给办。似长春这样,怕她一个人难以周旋,还是家中替她操持罢了。”

    陆诚勇道:“这倒罢了。”夏春朝挨着他坐下,笑道:“你往常也不问这些事的,今儿倒问起来了。”陆诚勇也笑道:“往常我不在家,凡事多劳你了。如今我既回来了,自然不能撒手不管。只怕人要说闲话,敢说我吃着闲饭,还伸手管着家里的事。”

    夏春朝听他这样说,便笑道:“谁还能说这话,无过就是我嫂子。恁个长舌妇,你理会她做什么?原本我也不想闹到那般地步,她偏要讨没脸,也叫我怪没意思的。你往日也是个爽利的脾性,怎么今儿倒这等蝎蝎螫螫起来?我不说话,谁敢言语些什么!”

    陆诚勇便也笑道:“娘子吩咐,为夫岂敢不遵?”

    两人说笑了一阵,眼看时候不早,便要收拾了睡下。

    夏春朝吩咐丫头打了热水进来,便将丫头打发了出去,要替陆诚勇擦洗。

    陆诚勇微有些不好意思,便道:“你丢着罢,叫金锁过来,没得脏了你的手。”夏春朝不依,嗔道:“金锁我打发到二门上守夜去了。两口子之间,哪里就见外起来!”言罢,不由分说替陆诚勇脱了衣裳,拧了手巾替他擦洗起来。

    陆诚勇见她执意,便也随她去了。

    夏春朝就着灯火,一边替他擦抹身上,一边细细审视。只见丈夫原本健壮的身躯因着伤病变得羸弱不堪,新伤旧痕密麻遍布,双膝之上的两道箭伤尤为狰狞触目。

    眼见此景,她心中酸痛,胸口如被刀戳,禁不住便哽咽起来,伸手摸了摸低低问道:“还疼么?”

    陆诚勇莞尔一笑,抚了抚妻子面颊,说道:“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怎么会疼?”顿了顿,又道:“只是阴天雨雪的时候,膝盖上难免有些酸胀。”

    夏春朝抹了一下眼睛,低声道:“明儿大夫来了,定让他好好看看。左不过多花些银子,我便不信不过是些外伤,还治不好了!”

    陆诚勇扯了扯唇角,低声道:“我倒不怕那些个,只是连累了你。”夏春朝嗔道:“夫妻一场,还说这些见外的话做什么?!我是不怕什么连累不连累,你这样日后岂不辛苦?早知如此,当初……”话至此处,她忽然叹了口气,不再言语。替丈夫擦抹了身子,她自家也收拾了一番,便熄灯上床。

    这夫妻二人许久不见,又迭遭变故,今番逢上免不得有一番亲热,唧唧哝哝说到半夜方才各自睡下。

    翌日起来,夏春朝先扶持着陆诚勇收拾了,正坐在妆台前梳头,珠儿自外头匆匆进来,说道:“去看过了,长春的姑母是发了老寒腿,病虽不凶,却下不得地。长春这两日怕是不能上来了。”

    夏春朝笑道:“原是这么着,没大事便好。你同她说,这几日不必过来了,安心在家服侍她姑母。待她姑母大好了,再过来不迟。这几日的月钱是照旧的,并不扣她的。”

    珠儿笑道:“这我自然知道,一早就说过了的。”

    夏春朝便笑了,道:“你倒是会做主。”

    陆诚勇在旁插口道:“若不是熟知你的脾气,她也不敢这样自作主张。还是你平日里用出来的人,你也不必怪她。”

    夏春朝笑着点头道:“我也不是怪她,不过白说一句罢了。”

    珠儿又道:“二门上的金锁,昨儿值夜的时候吹了风,今儿早起有些发热,不能上来了,向奶奶告两日的假。”

    夏春朝颔首说知道了,转而便向陆诚勇笑道:“这猴子倒是乖觉,你带来的人,要告假却来寻我。”陆诚勇也莞尔道:“他晓得你是当家做主的奶奶,自然向你说了。”

    说笑了几句,吃罢了早饭,门上人便来报说,那冯大夫到了。

    夏春朝听闻,忙命快请,又令奶母将女儿抱来。

    少顷,家人小厮领进一老者。

    夏春朝细观此人,但见他大约五旬的年纪,头发花白,皱纹满脸,神态之间似有愁苦之色。穿着一件玄色的棉袍子,手提藤箱,跟在小厮身后,不言不语。

    打量了一阵,夏春朝便开口笑道:“敢问大夫大名?以往在何处坐诊?”

    那大夫晓得这是当家的奶奶,忙应声问安,又回话道:“小医姓冯,单字一个舟,以往只在安寿堂坐堂,蒙夏掌柜拔荐,过来伺候。”

    夏春朝听他说话谦和,又是夏明举荐的,不疑有他,只是随口问道:“听冯大夫的口音,好似不是京城人士?”

    那冯大夫慌忙笑回道:“小医是安徽人,三十岁上迁进的京城,迁延至今。”

    夏春朝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只将事前的意思讲了一遍,说道:“因家中小女久病难愈,我相公也有伤在身,想请大夫在寒舍屈就几日,不知大夫肯否?”

    冯大夫连忙笑道:“夏掌柜一早已向小医说过了,奶奶不嫌,小医自然无话。”

    夏春朝听闻,亦不再寒暄,闲话了两句,便叫奶母抱了孩子给这大夫看。

    那冯舟眼见得大红襁褓里一个白白净净的幼嫩婴孩,低低道了声得罪,看了看她舌头,摸了摸胸口,又把了回脉,便笑道:“这位小姐病倒不碍事,只是受了风寒,又存了些食。先前大夫开的药倒是不错的,只是奶奶少疼她些,宁让她饿上两顿也就好了。”

    奶母何氏在旁听着,便插口道:“我早先也是这么说,只是奶奶怎么舍得让小姐挨饿呢?小孩儿家,禁不得这等娇惯,吃些苦反倒容易养活大呢。”几句话,说的满屋人都笑起来。那冯舟又道:“如今既请我来,少不得开上两丸子药。每日睡前,拿白水化了与小姐喂下,不出三日包管就好的。”

    夏春朝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叫何氏抱了孩子进去,又道:“还请冯大夫也与我相公看看。”

    冯舟进门时,一早便见炕上坐着一便衣男子,料到便是这妇人的丈夫,走上前去问道:“不知这位先生病在何处?”

    夏春朝看了丈夫一眼,便俯身下去,将他裤筒卷起,露出双膝旧伤,又将这伤痛来历讲了一遭。

    冯舟看了一回,又伸手仔细摸了摸,沉吟不语。

    夏春朝见他不说话,心里发急,低声问道:“到底能不能治,大夫你却给个准话。”冯舟这方说道:“若是一早请了我来,先生这伤十停里也就好了七八停了。然而耽搁至如今,我也不敢说了。先生腿上的箭伤却是小事,那毒却实在厉害。初受伤时,当即用药,还可解了。如今伤口已愈,毒性裹在肌理,药石之力难到,故而难治。现下也不是没有法子,只是却要叫先生吃苦了。”

    夏春朝听闻此语,便如阴云破晓,忙问道:“什么法子?”

    冯舟说道:“我适才说伤口愈合,故而药石难及。既是如此,只消将皮肉破开,把药敷上。待毒性解了,那伤是尽不碍事的。”

    夏春朝想也不想道:“这倒容易,我相公常年行兵打仗,受伤是家常便饭,这点子伤倒还算不得苦。”

    冯舟微笑道:“奶奶莫慌,先生这毒,并非一副药便可了事的。先生中毒已久,毒性早已深入,须得每日敷药洗换,连着七八日方可。这七八日间,若是皮肉长起,便需再度破开。我说吃苦,便是为此。”

    夏春朝闻言,心中颇为不忍,看着陆诚勇,双眸发红,没了言语。

    陆诚勇沉声问道:“我只问大夫一句,我这腿可还能再站起来么?我中的毒,可是南疆夷族所用。”

    冯舟道:“先生不知,我家祖上曾在南疆一代居住,传下来的法子,解毒甚是灵验。旁的我不敢说,但要叫先生再度行走,那却是能的。”

    陆诚勇点头道:“既是如此,那就请大夫医治罢。”

    冯舟说道:“这却不慌,膏药我须得熬过方可使用,今日是断断不成了。”

    当下,夏春朝吩咐家人领了这大夫往住处去,又说道:“我嫂子身上亦有不适,也烦劳大夫过去瞧瞧。”

    冯舟点头应下,并无二话。

    家人小厮领了他往外去,行至院中,这冯舟忽然问道:“你们家这位先生,可是姓陆的?才从南疆回来?”那小厮回道:“正是呢,我们姑爷原是立了大功的,只是腿上有伤,这才赋闲在家。”

    那冯舟听闻此语,愣了愣,点头未再多言。


第129章 V后新章


    冯舟随着那小厮一路走到西厢房处,小厮拿了钥匙开锁,引了他进去。

    冯舟入内,四下打量了一番,只见这屋子虽不甚宽绰,床帐桌椅倒是一应俱全,收拾的极是干净明亮。

    那小厮在后说道:“我们奶奶吩咐了,叫大夫安心住下。日常衣食若缺了什么,只管打发小的去说,不必客气。我们奶奶还说,乡下地方,委屈大夫了。好在屋子里都是打扫干净的,请大夫将就一二。”

    那冯舟赶忙说道:“上覆你家奶奶,多劳她费心了,在下委实不敢当。”说着,又问道:“小哥怎么称呼?”

    那小厮道:“小的叫铜柱,就在外面小房里睡。大夫若有交代,自管来吩咐小的。”说毕,便拽上门去了。

    那冯舟便将手里藤箱放下,在桌边坐定,心里暗自忖道:躲到这乡绅家里,想必侯府的人是拿我不着了。当初说的那般好,如今看事情不对,便要拿我顶缸。早知如此,便不答应他们那伤天害理的勾当!事到如今,倒叫我如丧家犬一般四处躲藏!

    想至此处,他心中憋气,将手在桌上猛力一拍。

    正当此刻,门外忽有人道:“新来的冯大夫,可是在此处?”

    冯舟不防有人走来,唬了一跳,慌忙起身道:“正是正是,敢问门外是哪位?”

    那人轻轻笑了两声,轻轻巧巧走进门来,倚着门笑道:“你这大夫也是好笑,人来叫门,嘴里应着,却不出来,定要人进来找么?”

    冯周打量这丫头,见她身上穿着一件桃红色扣身衫子,身量窈窕,虽是丫鬟装束,神情却极是张扬,便知是家里用过的丫头,与寻常下人不同,当即赔笑问道:“不及出门,姑娘勿怪。姑娘来此,可有什么吩咐?”

    这丫头便是纂儿,乃是奉王氏之命前来。

    当下,她将一只脚踏在门槛之上,笑道:“我们奶奶吩咐我来请大夫过去看诊。”

    冯周不解,问道:“适才不是才见过当家奶奶,并未听她说起有何不适。”

    纂儿道:“你不知,那是我们家姑娘。我说的这位,是我们家大奶奶。”

    冯周方才明了,当即提了箱子,说道:“原是这样,还请姑娘带路。”

    纂儿却走上前来,说道:“不忙,我近来也时常胸闷恶心,还请大夫先替我诊上一诊。”说毕,径自在桌边坐了。

    冯周无法可施,又不好随意得罪这家里的人,只得重又坐下,说道:“还请姑娘伸手。”

    纂儿便卷了袖子,露出一段葱段般的胳臂,平放于桌上。

    冯周看了两眼,旋即低下头去,探出五指,诊了一番,又问道:“敢问姑娘,近来月事可准?”

    纂儿回道:“大约已迟了两个月了。”冯周微微颔首,沉吟一二,旋即道:“姑娘这是有喜了。”

    纂儿喜出望外,低声问道:“敢问大夫,这信儿可准么?”冯周微笑道:“妇人身孕,小医还是看的准的。”纂儿低头不响,盘算了一会儿,说道:“待会儿见了我们奶奶,还请大夫遮掩一二,恩有重报。”

    这冯周是大内服侍过的人,什么风浪不曾见过,听闻此语,立时便知里面的关窍。他是个避世之人,哪里愿沾惹这等内宅是非,自然无可不可,便道:“姑娘安心,小医不是多嘴之人。”

    当下,纂儿引了他往后宅去见王氏。

    走到门上,纂儿先进去通报,少顷便出来请了冯周进去。

    冯周入内,进门便见一妇人坐在炕上,青春大约二十,中等之姿,容色较先前所见的当家奶奶大为不及,打量了一番,便即低头问安。

    王氏见大夫过来,也无话可说,只是仗着大约有了身孕,拿班作势,咬文嚼字道:“大夫有礼了,我这几日身上甚是不适,饭吃不落,身上乏的厉害,月事也迟迟不来,烦劳大夫给瞧瞧。”言罢,就伸了手出来。

    冯周见这妇人话说的颠倒,却倒硬拿出一副主家奶奶的派头,肚里暗暗发笑,面上也不带出,应承了一番,便就上前诊脉。

    须臾事毕,冯周点头捋须道:“奶奶这是精血亏虚之症,不妨碍的。冬春之交,时气转换,人常有此症,稍加调理,便就大安的。”

    王氏一闻此言,登时圆眼大睁,颤着声问道:“大夫,你可是看走了眼的?我月事迟了许久,又常犯恶心,竟不是身孕?”

    冯周莞尔道:“奶奶说笑了,小医虽不能,这点子小事还是看得出来。奶奶并无孕事,只是为时气所感,又虚火旺盛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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