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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家书-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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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桡夫子?不是,哪有那么多拉纤的,那些是十里八乡全部会拉纤的人,”船工说着,忽然指向滩涂上,“你看那儿,看到没,一片,很多戴帽子的。”
    “看见了,怎么了?”
    “那是我们的人啊。民生公司的,船厂的,都有,全是公司员工。”
    “都在拉纤?”
    “能叫的都叫上了,那么多船,以前那些人根本不够用。”
    “……”黎嘉骏远远望去,滩涂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在飞机还在远去的回声中,一声悠远的号子声远远响起。
    “拉纤喽!”头纤叫。
    “嘿!哟!”低沉的应和声如闷雷一般响起,数百人猛的往前挪去,他们的脊背几乎平行于天,手撑着地面,手下的鹅卵石在千年的冲刷和百年的摩挲后光滑如镜,在惨淡的阳光和冰冷的水中闪着璀璨的光。他们步调一致,一步又一步,成片的背部起伏着,泛着油量的汗渍,水渍,像是另一片海,汹涌的朝前涌去,黎嘉骏远远看着,恍惚间竟像是看到了北京奥运会开幕式的场景。
    也是那么密密麻麻的人,整齐划一的动作,演绎那些关于仁义礼智信的故事,千年的传承和古典的美感,就好像碎裂的拼图分分合合,组成一个个整体的画面,观众都看不清他们的脸,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却都将目光灌注在他们的身上,因为除了他们,眼前再没别的什么可以引起他们的注意。
    但是不一样啊,到底不一样。
    拉纤和开幕式,极致的惨痛与荣华重合在一起,竟然毫无违和感,这儿的赤身果体和未来的长袖翩飞,无声中都好像在吼着一句话。
    她能感觉到,但她说不出来。
    船队在激流中缓缓的开动,与纤夫的步调完全一致,湿淋淋的绳子像网一样向岸上辐射,绷得如铁索一般笔直,那绳子粗砺,缝隙间是江中的石子和泥沙,很难想象这样刑具一样的东西被紧紧扯在一个人身上的感觉。
    “最后一船!”有人在岸上高吼着,“拉哟嘿!拉完吃饭!”
    “嘿!哟!”这是桡夫子唯一的回答。
    “悬崖峭壁水直流喂!”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嘹亮悦耳,回荡在山间。
    “嘿!哟!”
    “十人见了九人愁喂!”那女声接着唱,追着声音,黎嘉骏隐约看到很远处几个头纤,他们都弯着腰,在拉纤。
    “嘿!哟!”
    “终日不见太阳面嘿!”
    “哟!嘿!”
    “只见猿猴甩石头类!”
    “哟!嘿!”
    一首号子唱完,船缓缓的行过了最险的一段水路,到了纤夫拖不动的地方,绳子便逐一解开了,岸上的人默默卸下重担,淡定的接受船上人的欢呼,船还没开多久,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在做多伟大的事。
    对他们来讲也就是一点口粮或者一点外快罢了。
    可是就因为有他们,宜昌那儿留给侵略的,就只剩下回收都嫌运费贵的破铜烂铁了。只要安全到达重庆,凭着那些保存下来的东西,大后方能再扛十年。
    十年,足够了。
    黎嘉骏翘首痴痴的望着。
    “别看了!”二哥过来敲她脑壳,“快去休息,下午就到泄滩了。”
    “也要拉?”
    “也要拉。”
    黎嘉骏沉默了,长江三大险滩,看来她这是要坚强的亲历完三个才行,可是她实在不想看这样的场景,看着就心塞。
    她哀求:“哥,你别喊我,等会让我睡过去吧。”
    二哥眯起眼:“怎么,大家都在那鼓劲,你说你不爱看?要不你下去拉呗。”
    “不是那个意思。”黎嘉骏心烦的挠挠头发,“我就看不得广大劳动人民吃苦受累咋了……”
    “可以,但你必须出来,前头就有一艘船被撑住差点掀了,得亏纤道上的桡夫子死死撑住才没出事儿,若是没撑住,谁都没空来救你。”二哥手指点着他,强调,“必须,出来,听到没!”
    黎嘉骏抹了把脸,胡乱点头:“明白明白!”
    如是,再次有惊无险的过了泄滩,算是过了西陵峡,再往前过了瞿塘峡,就到重庆了。
    适时万州重庆处水位尚有寰转余地,但依旧有险滩需要纤夫拖动,过了泄滩后的牛口滩,接着最险的就是重庆附近的滟滪滩了。
    所有人张望着重庆,麻木而自信的过了滟滪滩,告别了那一段的纤夫,再行了一段,朝天门的牌坊首先进入众人的眼帘。
    震动船队的欢呼声中,黎嘉骏眼皮重若千钧,她只感到一口气随着朝天门的靠近而呼的飞了出去,让她全身一软。
    此时,她只想睡一觉,好好睡一觉。
    
    第187章 观澜求婚
    
    几十天不见,重庆已经局部略有“改造”了。
    轿车一路缓慢前行,市井生活如常,若干被炸毁的废墟旁人流依然如织,小贩沿街摆着摊,叫卖声清脆响亮。
    只是有些建筑坍塌着,有些被炸出个大洞,有些则垮了一大半,露出里面黑黢黢的房梁,密集的山城本就空地不多,这被炸空的一段,被人晾了一排排衣裳,正好在阳光下迎风招展。
    一辆水车吱嘎吱嘎的开过去,带着头盔的救火队员神情严肃。可旁边路过的两个妇女虽然穿着灰扑扑的夹袄,却不知是因为说了什么笑话,嘎嘎嘎笑得开心,手里还提着菜篮子。
    “轰炸很多吗?”
    “几天一次吧。”大哥没有看窗外,闭目养神。
    “哦,好淡定。”黎嘉骏满脸崇拜。
    “少见多怪,多见不怪。”二哥精炼总结,“话说你这么跑出来那么久,你那小男朋友不跳脚?”
    说起这个黎嘉骏就心塞,一把泪:“好不容易钓到一个好男人,就因为你,说不定人家已经跑干净了!你赔!”
    “嘿!敢甩我妹子,卸了他的狗腿!哥!咋整来着?!”
    大哥哼了一声:“你也知道把人一个人扔这儿不厚道。”他训的居然是黎嘉骏!
    黎嘉骏讪讪的:“你们比较重要嘛。”
    “以后若他成了家人,就不能如此任性了。”
    “哎……”这么多天联系不上,估计已经没有然后了,黎嘉骏苦闷的看着窗外,她现在好想有个人靠靠,有个自己的家感觉就是不一样,至于二哥,管他去死吧,老光棍!
    反正不管怎么样,他们总是有家人在盼着的。
    似乎黎家人已经逐渐习惯了自家三个娃一个职业军人都没有偏偏各个都往前蹿的生活,甚至觉得习惯这样的事实也挺带感,所以三人回去的时候,除了大哥,剩下的俩人一人挨了一顿鞭子后,一切再次回归平静。
    爹娘老了,气也气不动了。
    况且既然都全须全尾的回来了,那就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黎嘉骏异常感激的挨了这顿鞭子,紧接着在二哥鼓励的眼神下抱着黎老爹的大腿一顿哭嚎撒娇卖萌打滚,如愿以偿的获得了一片嘘寒问暖,再加上大嫂有意无意的一句话:“嘉骏这一趟回来,好似没那个病了。”
    众人都一愣,好像还真是。
    事实上,自从上了船,她好像整个人上了发条,再没过恍恍惚惚的时候,这一点,估计二哥他们是早就发现的了,只是不说出来罢了。
    章姨太有些埋怨:“哎呀,这事儿我们看出来就好了嘛,干嘛说出来呀。”
    大嫂有些抱歉:“我是太高兴了,嘉骏,我……”
    “没事儿!”黎嘉骏一摆手,“我又不傻,你不说我也会发现啊,况且,上回我刚回来的时候不也跟没事儿人似的吗。”
    “胡说!你意思你还会犯?”老爹瞪眼。
    黎嘉骏摸摸鼻子,不做声,她过去缠章姨太:“娘,您怎么气色还是这般差啊。”
    章姨太很勉强的笑笑,她摸摸脸,不做声。
    家里似乎有些诡异的寂静,连二哥都发现了,他左看看,右看看,又望向黎嘉骏,表情有些担忧。
    “听见没!闺女说你脸色不好,还不回房休息!”老爹粗声命令。
    黎嘉骏搀着章姨太的手,只觉得她手臂一僵,随后她低低的应了一声,默默的上楼了。
    看着章姨太仿佛弱不禁风的身体,黎嘉骏有些发愣,她望向旁边的家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娘又怎么了?”
    “身体不大好。”大嫂上前,笑道,“你既然回来了,就多陪陪你娘,心情好了,身体好得快。”
    “哦。”黎嘉骏应了一声,她才不是那种说什么都信的人,当即压下不问,大家聚在一起好好的吃了顿饭,顺便聊了一下最近的情况。
    作为家中的总舵主,大哥一直很好的把握着方向,再加上有经验丰富的老爹镇守,家中经济的运转一直良好,自从淞沪会战后预感到异国通商不易,更加加紧了步伐,什么生意都插一脚试试,不行就换,以至于现在逐渐已经定型,军火什么的是做不了了,一方面家里牢牢把持着粮食生意,一方面则开始做军需用品。
    现在家里投资了一个西撤来的布厂,专产军用纱布和棉布,现在已经上了正轨,源源不断的输送上前线。
    听起来就很有前途,黎嘉骏震撼到跪下。
    “发国难财,笑那么开心作甚。”大哥垂着眼往大蒜上凃酱汁。
    “哥你是良心商人啊!不会送黑心棉上去啊!”黎嘉骏嘻嘻笑。
    “嗯。”大哥很冷淡的应了一声,倒是旁边安静了一下,黎嘉骏望去,大嫂专心给大夫人还有砖儿加菜,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不会吧,大哥难道会做黑心生意?
    实话讲,前线经历那么久,糟心事儿她也见了不少,很多后方输送到前线的东西都渣烂,搞得所有人都无可奈何,纱布没有经过彻底消毒的那更是多了去了,对于人性能黑暗到什么程度,见识过大头娃娃和地沟油的黎嘉骏承受能力强的很,更遑论这个全民素质教育并不普及的时代。
    可她怎么都不可能去相信大哥也会这样。
    她没做声,埋头吃饭。
    心里纠结着,明天是先去找秦小娘,还是留家里问清楚这诡异的情况是什么。
    结果第二天,秦梓徽直接上门了。
    他手里提着一只鸡和一个大盒子,被金禾直接带进了客厅,此时家里大哥和二哥已经早起出去工作了,老人们都早起吃了饭散步的散步做早课的做早课,黎嘉骏正陪着大嫂还有两个小侄子吃早饭,一看到秦梓徽,就发愣了,怔怔的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
    秦梓徽倒是表情很正常,他在大嫂的招呼声中坐在了黎嘉骏旁边,金禾很是自然的拿来了碗筷,盛上粥,还剥了个咸鸭蛋给他。
    “金禾,多谢。”他还笑。
    黎嘉骏埋头喝粥,有些心虚,还有一些愤愤不平,这妖精啥时候和家里人混那么熟了,她不在的时候把这儿当日常副本刷吗?
    “嘉骏,来,蛋黄。”秦梓徽很是自然的把鸭蛋黄抠出来拨给她,“你喜欢的。”
    头顶着大嫂似笑非笑和砖儿懵懂的眼神,黎嘉骏很乖的把蛋搅碎了拌在粥里,顺便夹了点拌菜放到他碗里:“这个,这个很好吃。”
    “嗯,好。”他筷子都没动,只是看着她吃,时不时的给夹点配菜,剥个鸡蛋。
    那股子投喂的劲儿,黎嘉骏寒毛直立,真想细细品味这手里的每一粒米,可等到所有人都吃完了放下筷子看着她时,她终于装不下去了,叹着气放下了勺子。
    “吃好了?”秦梓徽笑眯眯的问。
    “……嗯。”
    他提起箱子站起来:“来,给你带了新衣服,上楼试试吧。”
    黎嘉骏捂着肚子站起来,乖乖的跟着上了楼,她回头看到大嫂笑眯眯的望着她,见她看过来,俏皮的挥了挥手,门外老爹正探头望进来,见女儿茫然的回头,连忙又收回脖子。
    黎嘉骏心里警铃大作,奈何她被秦梓徽紧紧拉住手,几乎是半拖半扯的拉进房间,刚进门,他就关上门,走到床边。
    她紧紧贴着门,小心翼翼的看过去,只觉得秦梓徽表情都不大对,他一离开客厅,眼睛就闪闪发亮,呼吸都有些快,每一步都踏得很大,仿佛相当迫不及待,让她有种进房间会被吃掉的感觉。
    想到所谓的“换衣服”理论,她揪了揪领口,有些纠结:“那个……家里人都在……这么着急……不好吧……”
    “什么?”他打开箱子,头也没回。
    “哦,我是说,额,我们好久没见,我嘛,我还没什么准备……”
    “没准备?”他这回回头了,眯起眼,“你不是已经答应了吗?我都说了我来准备,你是想反悔?!”
    “啊?”黎嘉骏傻眼,她觉得自己好像是没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可是她一看到秦梓徽那样就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被拖到床上这样那样,腿软气短,脑子居然短路了!
    秦梓徽看她反应,冷下脸,刷的拎起一件衣服,一字一顿道:“穿上。”
    黎嘉骏傻住了。
    哎哟妈呀,喜服!真的是喜服!
    不是那种很繁复的嫁衣,就是一套大红色的秀和服,厚厚的夹袄和裙褂,上面还真绣着盘旋的凤鸟,看上去,还挺好看的,图案细细密密的,使得整套有种混为一体的美感。
    再仔细一看,还真是极致的,漂亮!
    黎嘉骏眼睛闪闪发亮:“你,真是你绣的?”
    秦梓徽有些讪讪的:“我试了一下,不大行,就画了图样。”
    “当初是谁说他绣都行的!”义正言辞的指责。
    “那你喜欢不,喜欢我回头再绣一个不就得了。”他把衣服捧到她鼻子底下,眼睛愈发明亮,“试试?”
    黎嘉骏站着不动,她忽然涨气势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说穿就穿,说嫁就嫁,我黎嘉骏那么好对付?”
    秦梓徽挑挑眉,站直了笑起来:“那你说,想要怎么样,我都可以啊。”
    黎嘉骏瞪着眼卡壳,她还真想不出来,只能郁闷道:“你总得有点表示吧!以后家里谁做主,工资谁管,什么的……”
    “我以为这些都不用说的。”他一脸惊奇,“大家不都心知肚明吗?”
    “什么心知肚明,你说出来啊。”
    “好~”他悠长的应了一声,忽然笑起来,清了清嗓子,在黎嘉骏陡然炸毛的瞪视中,竟然捏声唱了起来,“奴家立誓,往后若三爷许配与我,三爷说东不面西,三爷说南不朝北,家中大小事,全凭三爷……”他眨了眨眼,双手侧握,竟然就着个女子万福的姿势半跪下来了,他仰头,接着唱,“全凭三爷,做主~”
    这个主字,真是百转千回,婉约柔亮,硬是给人一股羞答答的感觉来。
    黎嘉骏愣了半晌,抬手啪的捂住了脸。
    她是真没辙了,死在这家伙手上了。
    不行,她还没有倒,她还有最后一道关口:“我,我家里人那关你还没过呢!”
    秦梓徽眨了眨眼,笑眯眯的:“爹说,若二舅子敢作妖耽误你嫁人,就打断他的狗腿。”
    黎嘉骏张大嘴,爹?!二舅子!?他这是已经通关的节奏啊!
    秦梓徽站起来,不动声色的拥住黎嘉骏,嘴角带着一抹微笑,微微低头在她的耳边低声道:“听说二舅子重伤刚愈,咱就不为难他了吧。”
    
    第188章 姨娘好心
    
    黎嘉骏还记得,九一八前,那场空前盛大的婚礼。
    英挺帅气的东北军骑兵小伙子,俊秀娇俏的名媛淑女,排成长龙的迎亲队伍,和声势浩大的送亲队伍,红色的河流汇集在战前的奉天城,玫瑰花瓣混合着写了囍字的红纸遮盖了半边天,沿街有凑热闹的住户要来了彩纸从半空撒下,北方队伍大风吹开了花瓣,带着一股香气席卷向远处。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对幸福的不容置疑,一面希望这条辉煌的路永无终点,一面又盼着新人快点走上人生的新一个台阶。
    那时候黎嘉骏还是一个只会凑热闹瞎搅和的迎娘,跟着大哥鞍前马后的蹭好处,“双喜临门”光环下,熟悉的亲友基本都准备两手红包,见她就塞,笑着喊她大学生,又要给她新人的红包,祝新人百年好合,黎嘉骏的快乐简直要混淆了神智,她每次回想就觉得自己好像在腾云驾雾一样,轻飘飘的要消融到云里去。
    提着行李走出东北大学时,她也想起了这一幕,那个时候便已经觉得物是人非,以为这一切辉煌都已经成了战争前最后的晚餐,比昙花还绚烂,却比昙花还短暂。
    可万万没想到,最物是人非的时候,还没到。
    黎家三小姐要出嫁。
    她原以为这顶多算是家里的一个大事。
    秦梓徽老光棍一个,无车无房,父母双亡,他蹦跶到天上去顶多捅出个窟窿,谁都不会多看一眼。
    这大概是黎老爹最满意他的一个地方了,这个毛脚女婿无依无靠,跟入赘也差不了多少,只要一心一意宠着家里不省心的老三,其他硬件问题根本不是事儿。
    可真当他带着二十来个轮休的军官上门商量迎亲事宜时,看着一群把客厅挤得满满当当的帅高个儿,全家都惊了。
    “车队,礼宾马队,乐队,房子都已经备好了,主要是来看看届时怎么个排布,毕竟大舅子也做了不少准备。”
    “有劳了,骏儿,去我桌上拿个皮包,就在正中央。”大哥吩咐道,这边金禾和雪晴开始端茶送水,黎嘉骏刚把皮包拿下来,大嫂带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姑娘上门了,打头就是唐亚妮:“哎呀我就说怎么这么热闹,好多人啊!”
    大嫂笑:“这个如何是好,地方都不够了。”
    唐亚妮身后的姑娘们也只有十来个,一进来就和一群大老爷们撞到,立马收了声,两边都卡壳似的呆望着。
    这特么分明就是相亲会啊!话说结个婚干嘛还双方带团队见面,跟约架似的,到底谁是主角儿啊!
    这边唐亚妮好歹订了婚,还有点理智,见到黎嘉骏就笑:“哎呀嘉骏可算见到你了,你可真行,不声不响就把院草给逮了,诶诶诶,不是说新婚之前不能见面吗?躲回去躲回去!”
    秦梓徽从黎嘉骏手中接过皮包拎着,笑:“那可不行,躲远了找不着怎么办。”
    又是一片起哄声。
    大嫂和唐亚妮带着一群姑娘们去了黎嘉骏屋里,快十二月了,天冷得很,也不方便在旁边露台坐,说是开开婚前动员,其实就是找个理由来玩,黎嘉骏搬足了点心茶水,就开始唠嗑。
    猛然发现自己这婚还挺有影响力的。
    上至大公报的同僚和军统的维荣,下至报纸的读者和自己的粉丝,不少人都知道了自己要成亲,更遑论黎家在这的这一年陆陆续续交的朋友,姓孔的姓宋的都有,难怪要那么多伴娘伴郎,因为到时候宾客都不少。
    听姑娘们叽叽喳喳的讨论伴娘服装和拦门的节目,还有到时候哪些重量级宾客怎么安排,在一旁补针的黎嘉骏越来越心虚。
    没错,补针。
    姑娘出嫁按习俗要自己准备被套枕套,她不会也懒得弄,无奈的秦梓徽只好亲自包办,画了图样请绣娘,只是空出点边角花样让她补两针意思意思。
    现在看其他人都那么慎重,就她这也蒙混那也走过场,还真是……该干嘛干嘛吧。
    果然懒人有懒福。
    散会后,送走了所有客人,家里人都一脸梦游的表情,二哥要工作,没参与会,回来问:“商量的怎么样,从哪迎亲?”
    果然直捣黄龙,秦梓徽并非入赘,黎家人没谁考虑过这点,但他需要时常留守军营,婚后黎嘉骏还是会和家人住在一起,可是军营并不能用来迎亲,那么她从哪儿出嫁就成了问题。
    “他有房子,不大,够用。”大哥答。
    “啥?!”兄妹俩。
    “他现在可是校官,会买不起房子?你们未免太瞧不起人。”
    “哦!”二哥一脸赞同。轮到黎嘉骏纠结了,原谅她一直觉得房子都是天价不动产,从来没考虑过房价问题,莫非现在房子都这么便宜?
    “在磁器口迎亲,喜宴办在临江楼,订了五十八桌,拜了堂新娘回家,新郎敬一圈酒也走,酒席不要超过三个小时,酒不多上,确保每人都能清醒回去。”
    “遇到轰炸怎么办?”二哥又直捣黄龙。
    大哥一顿,起身满是杀气的看了二哥一眼,甩下一句话:“你来看灯笼,降了就散!”
    二哥笑嘻嘻的应是,看大哥走了,转头看到在金禾刚端上来的碗里偷了一个猪蹄啃得满嘴流油的黎嘉骏,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抢过猪蹄扔在碗里:“吃吃吃!就知道吃!喂肥了送出去,你跟猪有什么两样!”
    黎嘉骏舔了舔手指,又从碗里掏出那啃了一半的猪蹄,慢条斯理的说:“不是你把人喊来的嘛,现在冲我发什么火。”
    二哥捶桌:“引狼入室啊,引狼入室啊!”
    “你够了吧,这么激动干嘛,来吃肘子,真棒!”
    “啊啊啊啊!我怎么这么傻啊!我怎么知道你这么好骗啊!才多久啊你就嫁了!哥本来就想找个人给你玩玩啊!”
    黎嘉骏一噎,抬头看了他一眼,神经病!
    “你说哥为你操碎了多少心啊,感觉就是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喂喂喂!黎嘉骏背景音),还枪林弹雨的四面提溜(这个扯平啦!黎嘉骏又嚷),结果回来就打包送人了!不开心啊!太不开心啊!”
    “说了不服去打,你又不干,怪谁。”
    “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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