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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意经-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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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初静跟在他背后走进去,不知他施了个什么法术,眼看着一小团白色光芒直直升至房梁,照得整个房子明亮如昼,不禁又羡慕起来,修炼成仙的渴望空前热切。

为免积尘飞扬,她轻手轻脚地打开一个箱笼,从中取出一件衣物递给他。

连尊接过,凝神闭目,半晌,失望而叹:“果然不是。”

他默了片刻,不死心,于是亲自动手,将相邻几间卧房、书房、花厅里面的物什,不论巨细,一一翻了个遍,可惜终究未能如愿……

呆呆地站在一地狼籍间,连尊咬着下唇,只觉心口闷得发慌。

原本,借着衣物用品遗留下的气息,施展觅魂诀的话,寻找物主并非难事,只是损耗一些元神之力罢了,休养半日即可补回。

这些物品上的气息,的确属于棺中那具男尸,然而,却不属于他要找寻的那个人。她又全然不知情。如此一来,线索便断了,要如何查起呢?

见他眉头越皱越紧,几欲成川,颜初静忍不住开口:“你到底想找什么?”

他摇摇头,忽而,眼神一亮。

“小静,你还记得你小时候都吃些什么吗?!”

她眨眨眼睛,尽管不明白他为何问这么古怪的问题,但还是很努力地翻起那个女子留下的记忆:“很平常啊,羊肉、馍饼、酪子、油糕、豆皮、奶茶……”

数数指头,也有十来种。

颜叠吉年少时在郅高国生活,成家之后,回了故国燕丹。所以他的女儿从小便是在草原上长大的,吃的与那些寻常牧民无甚不同,只不过种类丰富些,时常有药膳可食。

连尊听得愁眉苦脸,问她是几岁才开始吃这些的。

她答,四五岁吧。

“四岁以前呢?”这才是重点!

“……”

回忆了半天,实在想不起来,她只好低声道:“不记得了。”

连尊彻底失望,垂头丧气地走出门去。

来时飞了一个时辰,回去时却整整用了两个时辰,可见他心情差极。

西沉的月,几近透明,遥遥凝望东方微白的天际,仿佛在等待即将东升的旭日。

颜初静憋了一肚子的疑问,忍了又忍,终于在降落到鲁府后花园的时候,再次问他:“你究竟想找什么吖?”

连尊转过头,十分哀怨地看着她:“我想找你亲生的爹。”

于是,她觉得自己又有了望天无语的冲动,郁闷了一下,很没诚意地说道:“那你去找吧,找到了的话,记得知会我一声。”

“你都不好奇吗?”他瞪圆了眸子,语气里的怨气更浓了,这种表情,配着这张白皙光滑的脸蛋,将之前的神秘气质破坏得一干二净,可爱指数直逼小人儿。

“你说不是亲生就不是亲生了么,找到证据再说。”眉一挑,她毫不客气地瞪回去,心里碎碎念着,可看不可捏啊。

累了一夜,她也算看明白了,这个不知是人还是妖的少年对她似乎真的毫无恶意,相反,还有些亲善。哪怕是在那小庄园里没找着想要的东西,无比失望之下,依然温和得很,未曾朝她喷过丁点儿火气。

“证据?你的身体就是证据!除了那个不要命的疯子,天地之间,哪里还有人生得出你这九阴玲珑体!”

一时口快,他道出了本不愿说的话来。

颜初静闻言一惊,正疑惑他如何晓得她的体质,却见他抛来紫莹莹的一物,下意识地接住,还未来得及细看,耳边便传来他倏忽远去的声音——

“有人来寻你了,回头见。”

微动心

晨曦淡淡,露珠莹莹,鲁府中,一些枯萎多日的草木不约而同地吐出了点点新绿,仿如一夜转春,生机再现。

此刻的前堂,无夜色作掩,更无阴鬼作乱,已不复昨夜阴森森的光景。门扉依敞,人若入内,即可见一整套精雕着迎客松纹或仙鹤纹的红木家什摆放在各处,很是得宜,看起来与寻常大富之家无甚差别,只不过身在其中,感觉十分阴凉,不似夏日。

院里,树下,置有水白景玉石桌凳。

桌边坐着一人,身着织香草暗纹天青湖丝长袍,宽袖素带,青丝散肩,眉似苍峰,眸若桃花,显得俊逸非凡,只是面色隐隐含青,似是心情不佳,又像疲倦不耐。

此人身后站着两个灰衣汉子,身材壮实,目光炯然,显然是习武之人。

稍顷。

一个手执银穗长剑的蓝衣汉子迈出堂门,步及石桌前,对那青袍男子揖道:“禀少宗主,三昭已查遍此堂内外,发现地下有一通道,通往东院,却是条死道,其中并无颜夫人的踪迹。”

青袍男子微一蹙眉,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到有人正朝前院疾奔而来。未几,便见一个灰衣汉子面带喜色,向他报来了好消息。

“禀少宗主,五斐找着颜夫人了!”

“在哪?!”

灰衣汉子回道:“后花园。”

青袍男子松了松眉头,握剑起身,道:“带路吧。”

转过几曲回廊,穿过数道庭门,遥见碧池浮雾,雾中小桥横架,桥上人影纤纤,款款而行。青袍男子不由加快了脚步,跟随在他身后的几个汉子却缓下步伐,最终停于三丈外。

“小静……”眼见那人神色有些恍惚,青袍男子几步上前,仔细打量了她一下,方沉声道,“怎么回事,脸色这般难看?”

说着,抬手摸了摸她那略显苍白的脸颊。

曦光渐亮,男子眸中的忧色清晰可见,带着一丝责备之意。

颜初静心头微动,浅浅一笑:“没事,只是觉得困了,你怎么来了?”

“好端端的,你来这做什么?这府里刚刚出了人命不久,你明明晓得里头不干不净,还摸黑闯进来,要做什么?万一碰上了那些脏东西,如何是好!”他不答反问,语气越来越重,恨不得将她的脑袋瓜子掰开来,瞧瞧里面究竟装着啥。

俗话说得好,打是情,骂是爱。感觉萧潋之这训人的架势颇像二哥的风格,她鼻子一酸,一时心有所触,对他的好感不禁深了几分。安安静静地听他说完,才半真半假地解释道:“不是说有云泉寺的法师来做法事么,我可是真见着了,果真有两下子……”

两人边说边走。

出了鲁府,天色已大白。回到客栈后,颜初静只喝了些水,早点也不吃,略微洗漱,便倒到床上补眠。

这一睡,竟睡至申时才悠悠醒来,但觉饥肠辘辘。

梳洗完毕,换了一袭深柳色的夏衣。

开门。

“萧公子在么?”

站在隔壁门前的灰衣剑卫轻声回道:“少宗主未醒。”

她愣了愣,原道自己已是睡过了头,没想到萧潋之的睡功更胜一筹。于是微微一笑,转身下楼吃饭。

一楼大厅里冷冷清清的,除了掌柜与两名伙计,竟连半桌客人亦无。

门外日光如炽,晒得路人汗流浃背。

懒得出去,她随意挑了张靠墙的桌子坐下,点了一汤一素,就着一碗白米饭,慢慢地吃了个七八分饱。

饭后,颜初静上楼回房,背对一窗艳阳,席地而坐,闭目凝神,吸取至阳之气。未料,过了整整一刻钟,仍静不下心来,只好起身作罢。

想起早上,连尊临别前抛来的那物,她打开贴身荷包,取出来看。

那是一块质地极好的圆形紫玉佩,一寸宽,半寸厚,正面镌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七瓣花,反面有两个飘若浮云,矫若惊龙的字。

左看右看,着实猜不出其意,更想不起这是何种文体。

最让人头疼的的是,连尊既没说送她,又未提及此物有何用处,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拿回去还他。算算时间,离起程还有六个半时辰,倒也不急。

打定好主意,她便收起玉佩,眼见日渐西斜,余晖转红,忍不住又坐回窗边,凝神吸气。

日薄西山,晚霞挥尽最后一丝绚烂,消散于天际,无声无息。

暮霭渐苍茫。

客栈门前的两盏大风灯已亮起橘红色的光芒,前来投宿或打尖的旅客愈来愈多,人来人往,甚是热闹,几个伙计引客牵马,端茶上菜,忙得几乎脚不沾地。

忽然,一个腰悬长剑的灰衣汉子左手提着药箱,右手搀着一个身穿土黄色坐堂大夫服的老人,从门外一阵风似地冲进客栈,几息之间,便消失在二楼楼梯口。大厅里,有那么两三个心明眼快的江湖老手,见此情形,不由得暗自嘀咕:好俊的轻功!

三楼。

天字号十六牌客房。

年逾知命的老大夫来到梨木架子床边,缓了几口气,开始望闻问切。

躺在床上的男子双目紧闭,面色煞白且隐隐泛青,唇微干裂,色呈灰青,露在被外的手腕冰冷如石,竟似死物一般。

老大夫把完了脉,皱着眉头,摇首叹道:“贵公子脉象紊乱,手足厥逆,乃邪风入体之症。手背上的伤口,虽敷了上好的金创散,却未能尽除寒毒,以致毒气攻及心脉,危也,危也,药不至焉!请恕老夫学浅,实无回天之力。”

站在房中的两个灰衣汉子面面相觑。半晌,其中一人沉声问道:“敢问大夫,我家公子身中何毒?”

老大夫沉吟片刻,道,“此毒阴寒至极,老夫以前也曾见过这种症状,那患者却是在荒坟野地中碰到了些污邪之物……想来贵公子昨夜受伤之时,也不幸沾染了……”

待灰衣剑卫五斐送走了老大夫,一直隐在暗处的蓝衣剑卫长三智现身出来,自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瓶,倒了颗清香扑鼻的洗血归神丹,塞入萧潋之的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顺喉而下。

这洗血归神丹乃是青洛宗的内宗四长老秘制的解毒圣药,以灵芝、茯苓、菖蒲等数十种百年灵药炼制而成,可祛百毒,清心聚神。近年来因难以配齐药材,故未能开炉再炼,如今仅存二十来颗。宗主萧定邦疼爱长子萧潋之,不仅给了他两颗防身,还将自己的那瓶分出一颗交给银牌剑卫长三智保管,以备不测。

三智道:“既然少宗主中的是阴鬼之毒,寻常的药物解不了,而佛光是世间污秽之物的克星,我等不如请法师来看看。”

“没错,哎,我怎没想到!”性情耿直的灰衣剑卫五辛一拍脑袋,懊恼了一句,立即转身出门去请人。走到门口,迎面撞见颜初静,不禁露出怼怒之色。

云泉寺

昨夜,颜初静无缘无故地闯进鲁府,灰衣剑卫五斐与五殊阻其不及,只好跟入府内,不料甫至前院门口竟撞见阵阵黑烟,一下子就跟丢了人。

五殊艺高胆大,吞了解毒丸,绕过门口的黑烟,跃墙而入。

五斐留守原地,等了许久,忽见黑烟散去,现出院中一片死寂景象。他踌躇多时,正要进去,却见五殊独自返回。

两人商量后,由五殊回客栈报信。

彼时已过丑时,萧潋之仍未归,直至寅时二刻,他才带着五辛与五霖回到客栈,而后自五殊口中得知颜初静在鲁府内失了踪迹,随即赶去贵安巷寻她。

因听五殊描述过前院里的古怪,萧潋之格外谨慎,除了在踏进堂门时,莫名其妙地被一片从梁上掉落下来的残铜砸伤了手背外,倒也没碰上什么棘手的人物,只是目及草木枯败之景,心知此地不祥,必有蹊跷。然而,他也无暇探究府内之奇,找到颜初静后,听她说只是好奇法师如何做法事,训了几句,便将此事搁置一边,打算歇息一日,就动身前往无涯县,再转走水路。

方才,颜初静在门外恰恰听到了老大夫的诊断,此刻见五辛怒目而视,心里明白他是怨她连累了萧潋之,不禁愧意更深,轻声道:“寒石法师昨夜收伏了鲁府里的阴魂,佛法不浅,你如果去云泉寺,不妨将他请来。”

云泉寺遐迩闻名,是一座有着七百多年历史的古刹,如今的主持方丈广止禅师德高望重,不仅佛法精深,且通医理。据说两年前,六王爷路经溯凌山时旧疾复发,幸得广止禅师出手救治,方不致一命归西。

五辛此番前去,若能请到广止禅师自是最好不过,若不能,请来寒石法师亦可。因为在颜初静看来,她虽未亲眼目睹那个小和尚施法,但也猜到他是有些真本事的,否则那个自称小玳的鬼体如何会对他那般客气,听了他几句话,就乖乖地随他而去……

五辛点点头,板着脸,一声不吭地走下楼去。

三智见她过来,忙避嫌让开。

颜初静在床沿边坐下,仔细端详了一下萧潋之的面色,然后动手解开他手背上的白色绷带,准备查看伤口。

五霖上前一步,想阻止她的动作,却被三智挡下。

这道被残铜划破的伤口并不深,表呈直线,约莫有半寸长,黑中透青,散发着类似陈年腐尸的气味,熏人欲呕。

见此情形,颜初静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这道伤口,今个儿早上她也见过的,问起怎么伤着,萧潋之毫不在意地说道,只是不小心被砸了一下,无甚紧要。

当时她见伤口浅小,已用金创药止了血,且又不似眼下这般色乌味恶,所以也未放在心上,哪曾料及会恶化到如此严重的地步!追根究底,惟有怪她太过大意,明明晓得那间厅堂是鬼体呆过的地方,阴气极重,损人于无形,却还忘了提醒他留意伤口感染……

正如三智所言,毒性既已蔓延至心脉,绝非寻常药物可解。而根据颜叠吉遗留下的羊皮册子记载,尸毒攻心,九死一残,除非服下大梵寺的红蒂佛香,或者用纯阳内力将流转在血液经脉中的毒素尽数逼出体外。

这两种方法,目前她只能寄望于后者,希望广止禅师大发慈悲,纡尊而来。

在此之前,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将颜叠吉在临死前研炼成功的一种专门缓解尸毒发作的药丸取出来,给萧潋之服用。

这种药丸只炼得一颗,颜叠吉来不及记下药方就已撒手人间,因此,颜初静极为珍惜,一直藏在身边。

暮色已沉,走廊间的几盏灯笼散发着浅淡的橘黄,她强忍着内心的不安,回房打开包袱,取出一个小药瓶。

几个剑卫听她说明药丸的功效后,皆不出声。

最后,三智接过瓶子,倒出里面一颗以蜡密封的朱红色的药丸,看了看,温声道:“颜圣医的药,千金难求,何等珍贵,在下代少宗主多谢颜夫人了。只不过,少宗主刚刚吃了洗血归神丹,应该还可以再撑一会。”

颜初静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只坐于床边,定定地望着萧潋之。

想起与他相识以来的种种,不可否认,他的确从未做过伤害她的事情,尽管她一直觉得他对她是别有用心。

倘若,倘若他真的熬不过这一死关……

思及至此,如有巨石坠落心头,压得她窒息般的难受。说实话,她宁愿受伤的是自己,也不想像现在这样被内疚与焦急折磨。

夜风入窗。

烛台上的火光忽地一暗,倏然又亮,晃得众人的心愈加不安。

三智走到桌边,默然坐下,倒了杯茶水润喉,然后抬眼向床上望去,心中暗忖:少宗主若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些保护不力的剑卫恐怕都难逃一死。当然,如果能舍弃在青霞山生活的家人,隐姓埋名,独自逃命,天大地大,未必没有藏身之处,可谁又愿意背上个不忠不义不孝的罪名,苟且偷生……

目光对上那个女子柔和秀美的侧面,只见睫影微颤,欲泫未泫,其意甚哀。

不知怎的,他竟生不出半分怨恨。

出神了半晌,他使劲地摇摇头,暗啐一句,红颜祸水!

溯凌山,云泉寺。

一间宽敞的禅房里,须眉如霜的广止禅师盘膝坐于木床上,右手拈着一块雕刻着山水图纹的碧玉,递还给站在他前面的一个腰悬长剑,相貌憨厚的灰衣汉子,蔼然道:“一别又十年,萧宗主当真应邀而来?”

五辛双手接过碧玉,恭恭敬敬地回道:“宗主有要事在身,无法亲自前来,故由少宗主代其赴约。听说历溯镇中鲁府一家素日行善,日前传出府内闹鬼,死了许多人,少宗主不忍,前去查探,不幸染及阴物,命垂一线!五辛恳请禅师下山……”

广止禅师双手合什,念了声佛号,问清萧潋之的病情,沉吟道:“施主请在此稍候片刻。”

五辛合什一礼,不敢多问。

出了禅房,广止禅师脚步轻盈,疾穿殿院,来到后林一处僻地。

月色如水,照了一地清冷。

一间木屋孤零零地坐落在小溪边。

烛灯如豆,窗纸上映着一个打坐的身影,木鱼敲打声不停地回荡在疏林间,反令人更觉四周寂静空渺。

广止禅师步及木屋门前,合什恭道:“广止有事求见师叔,望师叔莫怪。”

再相见

木鱼声止。

未几,屋中传出一声“进来吧”,接着,门扉无风自开。

屋内陈设极其简洁,只有一张矮矮的木几,几上搁着个葫芦,打扫得十分干净的地面上铺着两个清心草编织的蒲团。

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小和尚盘坐在蒲团上,只见他生得淡眉秀目,挺鼻薄唇,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灰色僧衣,不仅不显寒酸,反而衬得神气清恬沉静,正是昨夜在鲁府中劝服鬼体小玳随行的那位寒石小和尚。

寒石师承忘机大师,与广止禅师的师傅普真禅师乃是同辈,因此,他的年纪虽小,但广止禅师却要称呼他为师叔。

“坐。”

“多谢师叔。”广止禅师合什一礼,盘膝坐下,神情庄重,直言问道,“不知师叔可曾听说过素衣宫?”

寒石想了想,缓缓说道:“淅淅风吹面,纷纷雪积身。朝朝不见日,岁岁不知春。溯凌山的护山神宫,七百年前昙花一现,而后消声匿迹,你说的可是这个?”

“正是。七百年前,太古恶妖重现人间,荼毒生灵,横行无忌。帝女嬗司联合修真界的三宗五门十二派,在摩盍山布下九神诛戒阵,击杀百尾鸀、双首血足逐穷、紫角七爪玄龙以及无目聂罗。后来,玄龙侥幸破阵,逃入溯凌山疗伤,却碰上了死而复生的魑离帝君。两者激斗之下,望天峰碎,流霞瀑水断,幸好素衣宫遣尽弟子守护八方灵脉,及时止住了山崩地裂之势。只可惜,玄龙最终竟自爆元神,致使素衣宫上下死伤殆尽。”

广止禅师语气平和,寥寥数句,道出一段惊心动魄的往事。

寒石自幼跟随忘机大师修炼佛法,久居万缘寺,遍阅藏经阁内的经书秘卷,对于江湖上各门各派的武功优劣及由来发展,不说了如指掌,但也绝对比那些成名几十年的老江湖要博闻得多。然而,一旦触及修真界,他可就成了孤陋寡闻的山野稚童了。广止禅师的这一番话,无疑为他展开了一片全新天地。

他生性慈悲,动容道:“难道无一人存活?”

“只有一名在外办事的弟子逃过此劫。”广止禅师轻轻拨动左手佛珠,“据传帝女与素衣宫颇有渊源,那名弟子因祸得福,得到帝女亲授妙法,一甲子之间,竟由一个先天武者进阶成为金丹期高手。”

寒石未曾真正了解金丹期意味着什么,故而不感惊诧,微微一笑:“阿弥陀佛,善有善报,如此说来,素衣宫重振有望?”

广止禅师道:“素衣宫历来隐世不出,自从帝女与帝君相继离开昆华大陆之后,那名弟子也渐渐淡出尘俗,为世人所忘。直至三十多年前,一个自称萧定邦的男子上山祭拜,我等才知当年的素衣宫宫主曾留下一脉血缘,并且传下了一套绝世剑法。”

“萧定邦?青洛宗宗主?!”寒石一脸意外。

也难怪他会有如此反应,毕竟,就连号称包罗万象,无所不记的大梵寺藏经阁,在记载萧家档案的秘卷里,亦从未曾提及过青洛剑法与素衣宫有关的消息。

广止禅师点点头,起身,郑重地向他深深一鞠,沉声道:“如今萧宗主之子身染阴邪之毒,毒攻心脉,危在旦夕。广止恳请师叔大发慈悲,赐下红香造化丹,挽其一命!”

边上烛油已薄,火光渐微。

寒石这才明白广止为何突然对他说起数百年前的秘事。

一年前,寒石初次来到云泉寺的时候,忘机大师就曾经对他说过,此寺因素衣宫而建,缘由在于当年祖师欠了素衣宫宫主一份活命之恩。

现在,素衣宫宫主的后代有难,于情于理,寒石都不能见死不救。但他身上的这颗红香造化丹非己之物,而是师傅闭关前让他带去给师弟寒头的。

寒头天资胜他许多,这次得到大梵寺方丈允许,进入千里荒漠中历练心性,按照规定,只能携带六种药物,每种不得过量。一颗解百毒、补内力、肉白骨、起死回生的红香造化丹即是寒头遇危保命的最终倚仗。因此,他不可能替寒头做决定,将这颗灵丹舍予他人。

寒石心直,将这话一说,广止禅师听了,也踌躇起来,思忖了一下,道:“不如师叔随我一道下山,去看一看萧施主。师叔佛力精深,或许不用红香造化丹,也可净化邪毒。”

原本,寒石打算渡化完小玳手下几个小鬼,就通过山中的传送阵回到南海云思岛,完成了云祖师交代下来的任务。如今多了萧潋之这一意外,他也只好放下手头上的事,关上木门,与广止禅师一起来到殿院中的禅房。

五辛在禅房里早已等得心急如焚,坐立不安,一见广止禅师回来,忙上前行礼直问何时动身。他此举甚为失礼,只不过,广止与寒石知他一心为主,故觉忠诚可嘉,丝毫不怪。

三人下山。

途中,寒石悄悄施展缩地成寸之术。五辛急于赶路,未曾察觉。只有广止心中暗羡,猜忖这个师叔的修为究竟达到何种境界。

一刻钟后,他们抵达了萧潋之等人下榻的那间客栈。

这时,萧潋之的呼吸弱若游丝,全身皮肤皆已变成乌青之色,肌肉僵冷,犹如被霜雪冰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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