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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意经-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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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碟子小菜,荤的有酒焖嫩鸭和烤海螺,素的是炒冬笋。
另有一碗香葱豆丝汤。
最下饭的当然是酒焖嫩鸭,她先尝了一块,只觉酒香浓郁,皮不够肥,肉质倒还算酥软。吃到烤海螺的时候,因壳很烫手,故稍费了些工夫。奶白色的螺肉躺在壳子里,原汁原味,蘸一点辣酱,格外鲜甜。
她一连吃了几只。
盈在眼眶里的泪水终于顺着脸颊缓缓落下。
有些记忆,永远也不会淡去。
她记得,自己死的那天,正是大哥结婚的大喜之日。
她在教堂前接到一束花。
大哥包下了凤华大酒店的二楼摆酒席。席间,她和二哥替大哥敬酒,一杯又一杯,面不改色。酒席散后,二哥一边大发牢骚说,不自由,毋宁死,特么的,打死他也不要结婚,一边拿着个钢叉子撬开烤得酥黄酥黄的螺壳,将里面肥嫩鲜美的螺肉递到她嘴边。
那时候真是酒来伸手,肉来张口啊。
一不小心咬到二哥的手指。
二哥脸红了。
她哈哈大笑,然后在他暴走前,一溜烟地闪了。
离开酒店之后,赶上一个朋友的生日Party。游轮驶至江心,大家围坐在甲板上,吹蜡烛,切蛋糕,开香槟,喝得兴高采烈,喝得一塌糊涂。
那晚,她是真的醉了。
被人推下水的时候,一点反抗自救的力气也无,任由江水漫过头顶。
水很冷。
危机近
剑在手。
剑光如水,碧幽幽。
男子步法迷离,随着声声清越剑鸣,在月光下舞出漫天剑雨。
剑雨时而细细绵绵,蒙蒙如丝,仿佛润物无声,时而点点滴滴,让人看得清明,却猜不出下一刻纷然……
通常,除了自己最亲近信任的师长前辈或同门之外,习武之人在练功时非常忌讳有人旁观。
江湖规矩,偷窥他人练功者,一旦被发现,必遭追捕。除非侥幸得逃,不然,轻则赔礼道歉,重则武功被废,亦不得有怨言。
因此,每当萧潋之练习剑法时,甲板四周必然空无一人。即便是在暗中保护他的银牌剑卫也很自觉地目不斜视,只默默聆听船内外的声响,时刻保持警惕。
时值冬日,又是夜晚,海风凛冽似寒刃,吹得船帆猎猎,无内力护身者若少穿一件棉衣,定觉冷入骨髓,哆嗦得不行。
练完一套青洛剑法,萧潋之插剑入鞘。
忽闻一丝酒香,他转身一看,只见颜初静手里提着个酒壶正朝自己走来。
“怎还不睡?”正觉口干的萧潋之上前数步,接过烫得热乎乎的银制酒壶,一仰首,咕噜咕噜地便灌了好几口。
酒入喉肠,化作一股股热流,蔓延四肢,暖满身心。
呼一口气,酒香洋溢。
“睡不着。”
背对他,颜初静踱到护栏边,眺望茫茫海色。
在海上航行的日子其实是很枯燥的。除了用餐与歇息,大部分时间,她都呆在自己的舱房里修炼。
从起航至今,已有一个半月了。
途中,为了补充水果清水等,宝船曾经靠过两次岸。海上岛屿繁多,但并非每个岛都适合人烟踏足。据李茂所说,许多岛屿暗藏杀机,不仅有凶猛野兽,还有毒瘴迷雾,不知情的人走进去,十有八九,一去不回。
虽然萧潋之晓得颜初静不爱吃鱼,事先已命五霖准备了许多肉食,还特地花重金从小镇上一家饭馆里请了个厨子上船负责烧菜,但可惜易于储存又能保持鲜味的肉食种类很少,加上准备做菜用的香料配料不多,所以没过多久,她的胃口就日渐变差,腰间曲线直朝蜜蜂发展。害得萧潋之夜里抱她时,既喜又忧,最后只好每到用餐时分就亲自监督,哄孩子似地哄她吃这吃那。
旁人看来,这两人的感情无疑浓如蜜浆。而熟知萧潋之戏游花丛的本性的剑卫更是暗暗称奇,不由得对颜初静多了一分好奇与慎敬。
到了初次停岸上岛的那天,不用萧潋之开口吩咐,几个剑卫就自动自觉地打野味去了。颜初静四下闲走,竟在小岛东边的一处偏林里遇见一种名为“潮乌籽”的极其罕见的药材,当下欣喜不已,小心翼翼地挖了三株,连根带叶,用木盒保存起来。
突破炼气后期,需要服下凝元丹,而潮乌籽正是炼制凝元丹的其中一味药材。另外还有六种药材,不但在颜叠吉遗留下的医册中毫无记载,而且她翻遍离江镇上书坊里有售的药书,也寻不着只字片句。
一路过来,每入镇县府城,她都抽空到当地的药堂询问,偶尔碰上走方郎中也上前请教,无奈药师郎中们闻名摇首,听形锁眉,皆道从未见过。记不清自己失望了多少次,有时候,她想,蜜意经里提到的这些药材是否并不存在于南陵国,甚至这个世界?又或者,只生长在那些终年无人涉及的深山密林中?
如此想想,实在令人倍觉沮丧。
万幸的是,潮乌籽的出现终于给颜初静带来了希望。
为了寻觅其他六种药材,她在那个小岛上逗留了两天,看遍了每一寸土,直至每种花草木果皆未漏眼,方上船离开。
期间,萧潋之不曾出言催促,反而时常陪她同觅,并让她说出所寻药材的形态色味,然后命手下分头去找。
经此一事,尽管颜初静最终没找着其他药材的踪影,但人非草木,萧潋之的言行,她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心底自然有所触动……
月色清冷,宝船缓缓前行,海浪与船舷相撞,不断地碎成朵朵晶莹浪花,发出低沉的叹息。
一袭藕荷色夹绒锦裙被海风吹得紧贴肌肤,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与圆润的臀线,就连修长的双腿也无所遁形。
萧潋之眯了眯眼,轻咳一声。
隐在暗处的几个剑卫心头微凛,随即悄悄地将目光从女子诱人的身形上移开。
萧潋之走过去,环臂抱住她:“冷不?”
仿佛是贪恋他的温暖,颜初静往他怀里缩了缩,轻声道:“不冷了。”
抱了一会,萧潋之抓起她的右手,轻轻摩挲。
她低眸。
他摩挲的地方是虎口。
那里原本有一层厚厚的茧,是原来那个颜初静长年练剑留下的。
可她不喜使剑,这一年多以来,一直未碰过剑,又不时抹些润手的细膏,因此,虎口上的茧已薄了许多。
“你的剑呢?”萧潋之低声问。
“不用了。”
关于她被秦家父子废掉武功一事,萧潋之原先也略有耳闻,后来,偶然发现她步法轻盈,轻功甚佳,才晓得她内力尚在。只是不知为何,举手投足间慵雅徐然,毫无习武之人的飒爽利落,更不见一丁半点的侠气野性,着实令他费解不已。
这时问起,便干脆一问到底:“为何不用?”
“不喜欢用就不用了呗。”颜初静靠在他怀里,懒洋洋地回道。
眸色微微一沉,萧潋之低头一口咬住她的耳珠,牙齿用力磨了她几下,才闷声道:“不喜欢?那你小时侯还老缠着我教你舞剑?!”
她翻翻白眼,懒得去辨他话中真假:“女大十八变。”
萧潋之低哼一声,表示不满。
“……”
感受他的不爽,她暗自好笑,侧过身,微微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喉结,压抑着笑意的嗓音显得有些软绵绵:“生气啦?”
萧潋之不答,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按上她后脑,低下头狠狠吻住她的唇,又吮又咬,几下子就将她那唇瓣弄得饱满艳红,犹如盛至极时的红梅。
唇舌厮磨间,暗香如缕,仿佛自她肌理中透出,悄然萦绕上他。
不知不觉,惩罚变成了纠缠。
男子动了情的身体做出最直接的反应。
“小静……”
就在这时,一种莫名惊悸从心头一闪而过,颜初静倏然睁大眼睛,心跳如鼓。萧潋之随即察觉到她的异常,停下温柔轻抚,凝眸注视她的神色:“怎么了?”
颜初静神思恍惚着。
半晌,她转身望向深蓝得几近如墨的海面,分不清究竟是幻觉还是真象,只见数十丈外,隐隐约约,有鱼鳞闪烁之光,密密麻麻,竟似一眼望不到边。
空气中依稀有无数水蓝色的灵气在飘舞。
光点似疾又缓。
未等她开口警示,一声声细碎如鼠噬铁木的怪音由远至近,眨眼间,已涌到舷下,簌簌散开,将宝船团团包围起来……
残魂消
未等她开口警示,一声声细碎如鼠噬铁木的怪音由远至近,眨眼间,已涌到舷下,簌簌散开,将宝船团团包围起来……
“不好!是沙鱼!”
“天啊!真的是沙鱼潮……”
“快!倒酸油!倒酸油!还愣着做啥子?快倒啊!”
“沙鱼来啦!起来!都快起来啊!”
值夜的渔民们很快就发现了船外的异常,顿时慌张起来,有的跑去叫醒已入睡的同伴,有的从底层的储物舱里搬出一个个油桶,打开桶盖,将里面盛得满满的酸油使劲泼到船外。
黑褐色的酸油遇水即沸,散发出刺鼻的酸腐气味,顺着海水蔓延开去。几百条正围着宝船,噬咬舷上铁皮的沙鱼闻气惊退,不一会就翻了白肚皮。后面的沙鱼趁着酸油味被风吹淡的瞬间,一涌而上,开始另一轮噬咬,直至酸油再次泼来……
沙鱼如潮,以生命作为代价,周而复始地侵噬宝船,仿佛誓要舷碎船沉方罢休!
鱼牙与铁皮磨擦的声音,尖锐得令人头皮发麻。
颜初静手扶护栏,凝神眺望着沙鱼潮涌来的方向,若有所思。
十几名剑卫在剑卫长三智的指挥下,分成四组,负责将酸油及时均匀地泼向船外八方,阻止沙鱼侵近。
渔民们腾出手来,使出全身力气,不断地划桨,试图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片海域,摆脱这群牙齿锋利如金刚钻,吃人不吐骨头,有海中魔鬼鱼之称的煞星。
悟泊法师站在甲板上,望着船外方圆数里,千万条随船游动,紧追不舍的沙鱼,眉头紧锁,沉声道:“沙鱼入冬,向来少食不聚,怎会如此大举出动,胡乱攻击?莫非,附近的海域出了什么变故?”
“酸油有限,沙鱼无边。法师,依你看来,此船能否抵御得了?”萧潋之问侧首问道。虽传宝船有灵,可保人船平安,但他终究未曾亲身经历过,是以半信半疑,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困局,实在无法忽略心头的不安。
悟泊法师沉吟片刻,道:“如若来犯的只有这些普通沙鱼,贫僧倒也能应付。”
听出他言外之意,萧潋之更加肯定自己的不安决非空穴来风,正要再问,不料颜初静已抢先开口:“法师,沙鱼也能修炼成精么?”
悟泊法师略感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当然。”
萧潋之眉头一跳:“沙鱼精?”
话音甫落,一阵咸腥无比的气味如同滔天海浪一般,从远处扑来,熏人欲呕。与此同时,正在噬咬船舷的沙鱼倏然纷纷退去。
轰——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夜空中的明月仿佛一下子黯淡下来。
海浪翻腾,宝船摇晃。
正在划桨的渔民吓得手脚发软,直到被掌船的李茂一连大喝了几声,才回过神来,心惊肉跳地继续手上的动作。
颜初静等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巨响源头。
远处,海水漆黑似墨,汹涌不止,一个浑身闪着粼粼光点的巨大黑影缓缓地破开海面,渐渐露出巍峨如山的身形,随之而现的森然气息刹时弥漫天地。
借着月光,众人看清了黑影的面貌,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那不是山。
那是一条比普通沙鱼大上千倍,光是尾巴就有百来丈长的巨形沙鱼!
圆头,尖尾,细鳍。
不同于普通沙鱼,它的两只眼瞳色呈幽绿,在半空中闪烁不定,如鬼火一般,令人望之生寒,毛骨悚然。
若未成精,如何能有这等气势?!
悟泊法师面色如常,只是捻着佛珠的左手微微颤抖,泄露了他心底的惧。
萧潋之抿着唇,右手紧握剑柄。
五个月前,颜初静曾经在历溯镇上亲眼目睹银龙降世的浩荡场面,尽管时至今日,她还是不能万分肯定那夜的所见所闻是绝对真实的,但那种恢弘至极,震撼身心的威压其实一直铭刻在她心底。
故而,此刻看见沙鱼精的真容,她惊其之势,却并未胆战,直至感受到它的阴冷杀意,才煞白了脸色。
略一思忖,她果断地解下外面的夹绒锦裙。里面一层是略为紧身的深藕色棉衣,虽未多露半寸肌肤,但她此举在此间世人眼中着实失礼。因此,萧潋之皱起眉头,欲言又止。只有最先猜到她用意的悟泊法师暗暗颌首……
说时迟,那时快,沙鱼精张开血盆巨口,露出两排白森森的锋利巨齿,顿时,一股推山倒海般的灰色气浪从它口中喷射而出,直直击向宝船。
攻势还未至,宝船周围的海面已如地震般剧烈波动起来。
众人骇然。
内力深厚者均使出千斤坠的功夫,脚底如生根,稳稳扎在船板上。而身具蛮力的渔民们则紧紧抓住身旁的重物,定住身形。
就在气浪即将冲及宝船之际,船中央的一张主帆上突然迸发出一团灿然金光,转瞬间,将宝船整个罩住。
气浪撞在金色光罩上,轰然消散,点点绿光如雨落下。
光罩里的宝船纹丝不动。
眼见宝船安然,众人心知是鲤鱼精的残魂庇佑,皆松了口气。
只是,气势汹汹的沙鱼精又岂会就此罢手?但见它双瞳一瞪,一股比方才更为强势的气浪再次冲向宝船。
船外的金色光罩荡起阵阵波纹,挡下沙鱼精又的攻击。
轰!
沙鱼精仰头怒吼,一声咆哮震起百丈海浪,海面上顿时多了不少惨白肚皮。附近的鱼类早已惊避远游,只有它周围那些不成气候的同类遭受池鱼之殃。
一次,两次,三次……
由鲤鱼精残魂所化的金色光罩不复灿然,摇摇欲坠。
颜初静看得明白,沙鱼精是铁了心要毁掉此船,而鲤鱼精残魂已不足保护他们度过此劫。此时方圆数里,布满沙鱼,一旦人落海中,必遭万鱼围攻,稍有不慎,尸骨无存。逃生的机率,可说是微不可见。
然而,即使明知生机渺茫,她也绝不会束手待毙。
冷静决然的目光从紧紧相握的双手移到男子俊美无双的面容上,颜初静从萧潋之的眼中看到彼此的不甘与不屈。
是的,他们要尽力一搏!
……
“大家把酸油倒在衣裳上,可以挡一挡沙鱼!”
“等会船一沉,大家绑紧浮木,一起跳,集中向南游,别分散了!”
“五霖在前,五辛在后,五斐在左,五殊在右!其余人等共组洛水飞蝎阵,三智,你为阵眼,要多加小心。小静,你不习水性,记得别松手,只要跟着我就好。”
“船沉之时,我将截下此帆……”
这一刻,素来谈笑风流,洒脱随意的萧潋之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变成了一个审慎严峻,不怒自威的将军,大敌当前,临危不乱,运筹帷幄,令人心定之余,不禁甘心追随其后。
更难得的是,死亡的气息已近,船上却始终无一人开口向那灵智已开的沙鱼精求饶,哪怕是面带惧色的渔民,也咬紧了牙关……
当沙鱼精运足真元,喷薄出第四股气浪,呼啸而去的攻击终于冲破了阻碍!光罩无声裂开,碎成无数金色光点,缓缓消散于天地之间。
半空中,隐约掠过一声轻叹。
乌云尽掩月。
宝船在黑暗中四分五裂,沉入大海。
众人早已在自己身上绑好了碧绿色的浮木,一入水,即刻奋力朝同一方向游去。
潜伏于四周的沙鱼仿佛接到了命令,哄然而上,咧嘴呲牙,紧接着被人们衣裳上的酸油味刺激得连连倒退。
众人趁机突围。
缘灭间
冰冷的海水浸透了衣衫,一种仿佛钻到骨髓里肆虐的寒意冻得人手脚发麻,身子沉重得好象背负了几百斤的重物。
尽管如此,十几个身强体壮的渔民还是跟在萧潋之等人后面,四肢用力,拼命向前游。
夜空中的云层仿似被风冻住了一般,灰蒙蒙的一片,赫然是暴雨欲来之兆。
狂风飕飕,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颜初静轻伏在萧潋之的背上。夹绒衣裳虽然保暖,但一碰水就会如海绵一般吸水,重量大增,所以她事先就解去外衣。眼下身上只穿了套薄棉衣裳,很是轻便,无形中减轻了彼此的负担。再运转起体内的阴阳真气,化掉侵入肌理的寒冷,也就不觉得有多难受。
只是,海浪滚滚,众人衣裳上的酸油味越来越淡,前方的沙鱼不避反迎,而身后,那些先前躲得远远的沙鱼也渐渐追了上来。
一场血战再所难免。
不知是谁最先举起手中的武器。
匕光如电,撕裂黑暗。
八名水性娴熟的银牌剑卫早已组成洛水飞蝎阵,在水中攻御自如,一条条沙鱼被他们手中的匕首穿肠破肚,鲜红的血花在片刻闪亮中诠释生与死。
青霞山背临东海,青洛宗内几乎无人不识水性,他们在水中比试之时,通常不用长剑,而是用一种宽有两寸,长达十二寸的直刃匕首。
银牌剑卫们此刻所执的匕首乃以东海深处的百年寒铁制成,断金穿石,锋利无比,惟宗内的直系弟子方有资格拥有。
而洛水飞蝎阵可攻可守,专用于水中作战,三智等人以前常在东海里操练,因此,面对如此困境仍能镇定自若。
然而,手执寸铁,挥动起来却乱无章法的渔民们就没那么幸运了。
沙鱼的鳞并不坚硬,但它们天生有堪比利刃的牙齿,并且数量庞大。不过盏茶时间,后面已经有两三个渔民被它们团团包围,不断地发出惨烈的叫声。
沙鱼分食血肉的声音淹没于汹涌澎湃的海浪中,只有人类的惨叫声穿破风墙,在海面上此起彼伏。
颜初静回过头去,隔着剑卫与十几个渔民,依稀望见两副白森森的骸骨在他们身后的数丈以外随浪漂浮,另外还有一人,正在垂死挣扎,下半身被沙鱼啃咬得露出了两条死白死白的大腿骨,上半身血肉模糊,早已不成人样,惨不忍睹。
恐惧爬上心头,她无意识地抓紧了萧潋之的肩膀。
这不是虚幻的电影,更不是夸张的动漫。
这是真实的……
最最真实的弱肉强食!
没有人发现高耸于海面上的沙鱼精咧开了大嘴,幽绿色的瞳孔里隐隐闪过一丝嘲意。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一股咸腥无比的气浪从众人的脑袋上空险险擦过,狠狠地拍打在离他们不远处的水面上。
千层巨浪激起。
刹时,阵型溃散,人欲厥。
紧接着,无数沙鱼一哄而上,在他们之间横冲直撞,张牙噬咬。
萧潋之回过神来,手起匕落,顷刻间,数十条沙鱼血染白浪。几轮匕光来回,衣上溅满血迹,身边半丈以内,已无活鱼。
“小静!”萧潋之提气大喊。方才,巨浪将他与颜初静冲散,几息之间,他们竟已被阴魂不散的沙鱼群远远隔开。
相隔十数丈外。
密密麻麻的沙鱼如同一个巨大的黑环,正将颜初静圈困其中。
一块浮木在她腰后闪着粼粼翠色。那是萧潋之为了以防万一,亲手给她系上的,未曾想这么③üww。сōm快就派上了用场。
巨浪的冲击,非人力可挡。
颜初静避之不及,被灌下几口腥咸带血的海水,直呛得满面通红,反胃不已。
同时,手背上一痛,一小块皮肉已被沙鱼咬去,鲜血直涌,一缕带着淡淡甘甜的暗香随之融入水中。
霎那间,周遭的沙鱼仿佛闻到了世上最美味的食物,纷纷疯涌而至,就连远处原本围攻萧潋之他们的沙鱼也掉头游去,疾如飞箭一般,速度不知比先前快了多少,好似惟恐落后一步,就分不到一口半羹……
风愈狂。
冬月悄悄地从灰蒙蒙的云层间探出半张脸。
剑卫们眼看着沙鱼大群大群地退去,不禁喜出望外,纷纷游回到萧潋之的身旁。却见他四下张望,并无趁机离去的意思。
三智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海水,道:“少宗主?快走吧!”
萧潋之仿若未闻,忽然面色大变,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双腿往后一蹬,健臂划开两道水浪,整个人竟朝沙鱼退去的方向游去。
“少宗主?!”
剑卫们面面相觑,只好跟上他。
游了十来丈,眼力特佳的几名剑卫已看清远处那一抹即将被沙鱼潮覆没的纤影,这才明白自家的少宗主居然想去救人!
可是,如何救得了?!他们都自身难保!
这一去,不是摆明了送死吗?!
……
腰身猛地被两股力道牢牢锁住,前进不得,萧潋之惊怒交加,回头厉喝:“你做什么?!放手!”
三智道:“不过是个女人,少宗主何苦以身犯险?!”
“放肆!”萧潋之运足内力,扳开三智的手,眼神若狂,杀气冲天,“她若出事,我要你陪葬!”
“属下就算是死,也要护你平安回到宗门再死!”三智游转到萧潋之身前,挡住他的去路,湿透的衣衫勾勒出胸膛刚硬壮硕的线条,神色坚决,毫不退让。
“你……”
萧潋之气结,怒哼一声,左手挥出一掌。
三智虽置身水中,但动作依然十分敏捷,身形一晃,便避开了他的掌风。
这时,海面上骤然响起一声尖锐得几欲刺破人耳的厉啸,与此同时,万鱼齐嘶,直震得众人气血翻涌,胸口闷得发慌。
乌云四散。
寒月再次将冷冷的光辉洒向人间。
半空中,女子青丝如魅,随风飘扬,窈窕纤细的身子宛如断翅之蝶,直落而下。
“不——”
无法思考她怎会出现在空中,眼睁睁地望着她的身影直直坠入沙鱼精张开的血盆巨口中,萧潋之惊得肝心欲裂,悲鸣出声,却已是嘶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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