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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意经-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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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前,陵云传授了一套改变容貌身材,隐匿法力气息的敛神诀给她,叮嘱她千万不可在人前展露真容,否则定会招来诸多麻烦。

颜初静自知己相妩媚,又兼仙质始成,一身冰肌玉骨,确实极易招人窥觊。有此易容妙术,当可省心不少,惟对陵云这番好意,深感无以为报,微觉不安。故此,当陵云命释寒石随她同行,她虽不明其意,但亦欣然应下。

四大神器,她先谋空冥剑,无非是见一见萧潋之。当日,萧潋之不辞而别一事,始终是她心中一个难解之迷。不除此惑,对她的修行有害无益,青洛宗一行,在所难免。

回到内陆后,他们一路未歇,直接飞往郅高。

接近青霞山时,颜初静忽而情怯,于是隐身降落于山下小镇里,随意挑了间茶楼歇脚,其他三人亦无异议。

尽管事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得知萧潋之即将成亲,她的心,就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混杂一处,究竟是何滋味,难分难辨。如此方顿悟,原来,两年时光,冲淡的只是她对他的怨,而深埋心底的甜美回忆却未腐烂,依然蕴含着伤人无形的毒性。

上大火深邃如海的目光,颜初静唇角微动:“见。”

大火道:“等我片刻。”

说罢,他起身走出茶楼,缓行数步后,僻静小道中渐失其影。

约莫过了盏茶时间,他手里拈着两张洒金箔大红喜贴,徐步返回,递给她,慢条斯理地道:“娘子,为夫已经备好了贺礼,可以上山了。”

颜初静眉角微挑,接过喜贴,打开一看,见帖上写着戈邙关永乐堡,墨浩,墨连真娥等字样,随即明白他的用意,只不知他用了何法将这两份喜贴从那墨家夫妇手中取来,但因心情低落,也懒得多问。

“小火,寒石,你俩先在镇里逛逛,我和大火去去就回。”

寒石点头。

小火难得出来玩,明亮双眸里闪动着跃跃欲试的兴奋,正巴不得大火没空管他呢,自然应好。颜初静不放心,只好暗自传音与性情较为稳重的寒石,拜托他看着小火。

青霞山,望天峰,山势峻奇,仿如一把出鞘的上古苍剑,直直插入云端。自十五年前被青洛宗占据后,就成为了宗内的绝密禁地,除了宗主与几位长老外,其余人等皆不得近,违者必处以绞首之刑。

正午,艳阳高照。

望天峰上却有袅袅云烟缭绕。

萧潋之独倚松下,定定望着掌心上的一块白玉莲池鸳鸯佩。

玉佩质地纯净温润,雕工细腻精致,轻波涟漪连绵,莲叶片片圆满,莲蓬内含莲子,鸳鸯交颈恩爱,喻意昭然,正是他与颜初静指腹为婚的信物。

他曾将此玉佩愤然掷入南陵京都的护城河中。最后,信物失而复得,而那个原本应该成为他妻子的女子却与他永隔天涯……

弃半生所爱,得长生问仙,世事两难全,他并不后悔,只是遗憾难消,自此对男女欢爱之事兴趣缺缺。

今日的婚事,非他所求,非他所望,只为了结父亲的心愿,为本宗发展而与长天教联姻,此亦是他身为萧家长子应尽之责。

他意已决,此事一了,即入灵虚洞闭关,参悟天道,直至剑道大成。

送亲的队伍连绵数里,锣鼓震天,热烈至极,八抬花轿渐近山门。

萧潋之将白玉莲池鸳鸯佩用一方丝帕细细包好,放入怀中,贴身藏妥,而后如凌空之雁,飞跃而下。

院子里,一大帮人突然发现不见了新郎的踪影,正心急如焚着,一见萧潋之出现,即刻一涌而上,把喜服喜冠喜带等直往他身上套去。

换好衣饰后,萧潋之便被一众负责迎亲的内宗弟子簇拥着,下山接新娘。

花轿过了双喜桥,即由八位内宗弟子接过抬轿的担子,随萧潋之穿旋花门,从一条笔直平坦的山道,一路直上青洛宗。

江湖人成亲没有豪富贵族那么多的繁缛礼节,花轿在大门前停下,新娘出轿,接过系着喜球的大红绸带,在陪嫁丫鬟的搀扶下,就跟随着新郎步入喜堂。

此刻,正院里坐满了前来观礼的贵客。

这些人,有的是响震一方的侠客,有的是一帮之主或帮中长老,有的是富甲州城的商贾,有的是退隐多年的风流文士……他们的相貌装扮各异,显然来自天南地北,却未见有仆仆风尘,个个衣着光鲜,神采奕奕。

青洛宗的强盛,由此可见一斑。

喜堂中,宗主萧定邦满面带笑,端坐正位,其余族亲长老们则站于两旁。拜堂的前一刻,萧潋之除下腰间长剑,双手递与父亲,请他暂代保管。

而后,傧相高声唱礼。

一对新人在满院欢呼声中,朝天而拜。

接着是夫妻对拜。

颜初静混在宾客席间,眼睁睁地望着昔日对自己承诺五十年不变的男子与别人同牵连心结,同拜天与地,心中寂寂如漠,不见风沙。

她觉得,如此未尝不是一个好结局。

终于可以……

心死。

爱与恨

一直以来,她以游戏人生的态度对待男女情爱,只贪一夜欢情,不求厮守一生。直至与萧潋之相遇相识。她时刻提醒自己不要轻信他人,要杜渐防微,可惜千算万算,依然错算。感情不是秤砣,可以为求平衡,随意加减。与他一路同行不过半载,她却已中了他的毒,一种裹着体贴关怀与生死不离的甜美剧毒……

中毒易,解毒难,哪怕是心死如烬,伤疤亦依在。

她与萧潋之不曾山盟海誓,尚且如此……

亦是至此,颜初静才真正明白,当日那个被人掌碎经脉,废去武功,承受家法鞭惩的女子,躺于冷院孤室中,奄奄一息,默听窗外,夫君迎娶新妇的锣鼓乐声,奏过一遍又一遍,心中定然已是万念俱灰。

曾经,她看轻了那个女子,认为自杀只是逃避现实的愚昧之举。

到如今,蓦然了悟那个女子之所以选择服毒自尽,并非懦弱,无关怨恨,只因对人世再无留恋罢了。

那个女子与江致远青梅竹马,成亲生子,相亲相爱二十年,用情之深,日月可鉴。何曾料及,君心一朝变,誓约如烟散,情何以堪?不堪,不堪!想不明,猜不透,由爱生恨,撕心裂肺般的痛,恨不得与情敌同归于尽。最终,心灰意冷,自绝生机,魂归天地,不恋人间虚情假意。

爱之一字,如此伤人伤己!

她幸,幸自己还可悬崖勒马,不做为情执迷不悔的傻瓜。

山风卷着桂花的馨香,吹入喜堂,拂得新娘的绣金丝红头帕飘曳若舞。

帕下珠帘莹莹,尽掩传说中的天仙美貌。

新娘双手轻拈连心结,缓缓曲膝,欲行夫妻对拜之礼。新郎沉眉敛目,面上无悲无喜,跪得爽快,却如例行公事一般。

两人互拜。

傧相欢声唱礼:“起——”

话音落,变故突生,新娘抢先跃起,一掌挥出,掌风凛凛,竟直击萧潋之的天灵盖。她动作疾如闪电,待到众人反应过来时,其掌已击中目标。

萧潋之身形一晃,往后倒去。

“哈哈哈……”

下一刻。

笑声兀止,未见想象中的鲜血四溅,新娘不可置信地瞪着毫发未伤的萧潋之,尖声厉喊:“不可能!”

萧定邦扬手一抛,一柄玄鞘长剑正正落在萧潋之手中。

“你不是小圣女。”萧潋之临风而立,手握空冥剑,一双勾魂桃花眸微闪冽光,口吐冷语,“你既然使出了消魂莫忧掌,这张人皮,不戴也罢。”

新娘呵呵冷笑,抬手往脸上一抹,一张薄如蝉翼的膜状物随即脱落,露出另一副娇俏花容,虽然远不如先前的清丽脱俗,但细鼻樱唇,肌肤苍白,别有一种楚楚动人的风情。

萧潋之脸色一变,脱口诧道:“琬珍?!”

这时,喜堂外,几百位观礼的贵宾,其中有些人已隐约认出了这个假新娘正是幽画宫现任宫主的六弟子黎琬珍。

幽画宫历来只收女弟子,以玉笔为器,闻名天下。与人动武,身法优美飘逸,犹如仙舞,下手却决绝无情。故而,此宫弟子大多有玉面罗刹之类的外号。

十年前,黎琬珍违背宫规,与萧潋之私下偷情,险些被逐出师门。当时,此事被某些有心人大肆传扬,闹得江湖沸腾,人人津津乐道,八卦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消停。萧潋之的“花剑”之名便是由此而生。

今日,黎琬珍假扮新娘,伺机击杀萧潋之,莫非是旧情难忘,要手刃负情郎解恨?

众贵宾自矜身份,大多缄默着作壁上观,只有一小部分人低声议论。

几个陪嫁丫鬟颤颤栗栗地缩到一边。

两位负责送嫁的长天教奉主万未料及小圣女竟然会被人偷龙转凤,事关本教的颜面威信,不管找不找得回小圣女,他们二人这次至少得掉几层皮肉,因此气急败坏:“何方妖女!竟敢在此装神弄鬼?!”

黎琬珍扯下凤冠,青丝如水倾泻,举手投足柔婉迷人,只对萧潋之道:“你还记得这个名字?我道你早忘得干净了。”

萧潋之面色稍霁,道:“你师傅肯允你出宫了么?”

“不,我已不是幽画宫的弟子了。”黎琬珍纤眉微微一蹙,斩钉截铁道。

、炫、萧潋之怔了怔,沉了声音:“这是为何?”

、书、“因为你!你杀了大师姐……师傅终究还是知道了……”黎琬珍冷冷一笑,语带恨意,“师傅却以为是我勾结你谋害大师姐!她要废我四肢,祭大师姐在天之灵,我只好逃出来,刚好听说你要成亲了……时间过得可真快,眨眼就十年了。你,已经突破先天了吧?”

、网、此言一出,堂内堂外,一片哗然。

江湖上,实力排名首位的赫连邾是先天二阶。整个郅高国,先天高手,一个巴掌已可数完。而那些后天颠峰高手哪个没有一甲子岁数?萧潋之甫过三十,原先在江湖龙虎榜上也不过是据于虎榜第二,怎么可能成为先天高手!?

一时间,竟无人关注萧潋之杀人一事是真或假。就连那两位长天教奉主也忘记了追问小圣女的下落,紧盯着萧潋之,来回打量,心中惊疑不定。

萧潋之不答反问:“小圣女如今在哪?”

一丝凄然浮上黎琬珍的眉眼,她一手仍紧紧攥着连心结:“在一处安全之地。我想,她是不会嫁给你的,永远不会。”

黎琬珍盯着萧潋之,见他既无失望亦无惊讶,心中一动,道:“你不爱她。”

萧潋之忽而微笑:“琬珍,你来这,只为取我性命么?”

“是的,我要杀你,为大师姐报仇。”

“黎锦梦秘练魔功,杀害无辜,其罪当诛。你若真要报仇,十年前,为何不动手?”萧潋之淡然道。

“当年我舍不得你,下不了手。可如今不同了,你不爱小圣女,可你也不爱我。这十年来,你有过多少女人,怕是连你自己都记不清了罢?”黎琬珍哈哈一笑,笑意苦涩,“我与君相知,十年如一日,枕前发尽千般愿,但求长命无绝衰。奈何山有陵,江水未竭,君心却已不复当年月下。我惟,惟与君绝!”

说罢,她反手一掌,狠狠拍向自己心口。

萧潋之大惊,却来不及阻止,只能看着她口角溢血,软软倒下。

离黎琬珍最近的是萧潋之的同胞妹妹萧潋莜。萧潋莜性子柔善,听了黎琬珍这一番肺腑之言,心中伤感,仿佛身同其受,已然原谅了她方才偷袭哥哥的行为。见她自伤己身,不禁上前扶住她,口里轻声安慰道:“黎姑娘何苦如此?哥哥多年来未言婚事,也许心中也是有你的。”

黎琬珍眸光忽亮,一手抓住萧潋莜的手臂:“此话当真?”

萧潋莜被她抓得有些疼,也不在意,抬眼看向萧潋之,悄悄以眼神暗示他说句好话。萧潋之却皱着眉头,瞪了萧潋莜一眼,然后伸手搭上黎琬珍的腕。

他自服下金蒂佛香后,体质大变,一身修为从后天中阶直接晋升至筑基期的融合境。当今江湖中的那些先天高手,若与他较量,怕是半招亦难抗住。黎琬珍的伤势,在他神念视察下,一目了然,半分也作假不得。

确实是,心脉已断,回天乏力。

他深深叹息:“琬珍,你有何未了心愿?”

黎琬珍咳出一口殷红鲜血,声弱如丝:“我,我只想知道,你心里面的那个人是谁?”

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萧潋之微一失神,看着黎琬珍神采渐黯的眼眸,心下一软,缓缓说道:“她的长相不如你,武功也不及你……她的心,比你冷……比你更懂得保护自己,爱惜自己……”

黎琬珍定定地盯着他的眼眸,从中看见温柔,思念,愧疚,还有遗憾。

她笑。

“可你却不能与她共结连理……”

萧潋之默然。

“哈哈哈哈哈……”黎琬珍忽而仰头狂笑,泪如雨下,面上绽放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光彩,许是回光返照:“萧潋之啊萧潋之,报应啊!你不会幸福的,永远不会!你知道么,长姐如母,大师姐待我恩同再造,我恨自己,恨自己为何要爱上你!我好恨自己未能为她报仇!出宫以后,我就发誓,如我不能杀你,也要毁掉你最心爱的人,让你尝一尝痛失最爱的滋味!可惜,可惜我要死了,再也无法抹杀你心里面的那个人……”

她猛地推开萧潋莜的搀扶,眉宇间凝尽歇斯底里的怨恨,令人望而胆寒。

喜堂内,园子中,无人吭声,气氛沉重死寂。

而她的下一句却如石破天惊——

“不过还好,黄泉路上,有你妹妹相伴,我也不用孤身上路了,哈哈哈哈哈哈……”

萧家众人闻言大惊。

一直默不出声的萧定邦怒眉厉喝:“你对莜儿做了什么?!”

萧潋之身形一闪,堪堪接住萧潋莜摇摇欲坠的身子。一把脉,脉象骤急骤缓,纷乱不定,凶险至极。

黎琬珍灯枯油尽,跌落于地,血浸衣襟,面白如纸,痴痴地望着萧潋之修长英挺的背影,拼尽最后一口气:“她中了千山巫头,半个时辰后,全身溃烂而死,神仙也难救……萧潋之,我说过的,我要让你后悔一辈子……”

临死前

青霞山下,安莞镇。

开业已近九个年头的温家酒楼突然轰动了。

因为酒楼里来了两位客人,他们要了间隔厢,一口气点了六十八道菜,无一重复,每道菜皆以肉为主。而其中一位客人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光头小和尚,那眉清目秀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酒肉和尚。

一盘盘热气腾腾,肉香扑鼻的菜肴,流水线似地逐一上桌。

小火眉开眼笑。

哥哥不在,没人逼他用筷子,真好。

左手一个腊香鸭腿,右手一块酥皮鸡翅,再来一壶清淡绵甜的水酒,唔,完美了。

释寒石坐在一旁,低着眉,双眼微阖,指转佛珠,一本正经地默念着经文,丝毫不为眼前的美酒佳肴所动。

一刻钟后。

小火吃得正起兴,听见楼下街道有两队人马呼啦啦地经过,凶神恶煞地抓了些人,弄得那些人鬼哭狼嚎的,就顺口嘟囔了句:“吵死了!”

释寒石心下奇怪,出去一打听,才晓得似乎是那桩大喜事出了岔子。

他心想,该不会是他们在山上闹出了什么事吧?

却未料及,当他返回隔厢时,颜初静与大火已然在座,于是松了口气,问道:“颜施主取得神器了么?”

颜初静淡淡一笑:“只来得及看了场闹剧。”

大火一边将筷子塞到小火油光闪闪的手里,一边慢悠悠说道:“这是个机会,你炼的雪薇丹,一颗足以换他妹妹一命。”

“可我从没听说过什么千山巫头,这毒真的这么厉害?”颜初静道。她自问对此世间的良药毒方,不说了如指掌,但至少称得上是十知八九。先前乍闻此毒,竟毫无头绪,眼看着一场喜事变成丧事,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觉索然,这才拉着大火悄然下山。

“千山巫头?”释寒石眉头一皱,诧道,“这是北疆花明观新出的烈毒。据传在天雾山脉的千座山头里,潜伏着一些上古巫师,炼制此毒的原料便是从他们的遗墓里带出来的,中毒者全身皮肉溃烂,五脏六腑腐败成脓浆,死状惨烈之极,无药可解。”

颜初静听着略感恶心,正欲开口,小火已然抢先抗议:“臭死了!臭死了!说啥烂肉啊!没看见我在吃肉啊?!”

眼见小火夹着块红烧肉,一脸纠结,颜初静不禁扑哧一笑。

她这一笑,小火就更郁闷了,当下扔掉筷子,扑到她身上,一口咬住她最为敏感,圆润可爱的耳垂,牙齿轻轻用力地磨啊磨。

释寒石脸色猛地一僵,捏紧佛珠,默默念,色即是空。

颜初静耳根发热,只觉小火呼吸烫人,烫得她心都要酥了起来,于是伸手推开他。大火目光深沉,望着她那红晕氲颊的诱人媚色,好半晌,才开口止住小火的纠缠,对她道:“你可想明白了,半个时辰,机不可失。”

“他曾经说过,剑在人在。空冥剑,也许我借用几日倒还可以。”颜初静道,她也没打算一借不还,毕竟神器有灵,自行择主,不是她能染指的。

大火想了想,颌首:“既然如此,你可先与他定约……”

青洛宗内不乏医术高明之辈,也不缺号称可解百毒的灵丹妙药。然而,诊了脉,吃了药,萧潋莜的身体仍然迅速衰败下去。面容,颈部,双手,旁人目所能及的,衣裳外的肌肤皆已出现点点狰狞红斑。

婚礼变卦,小圣女失踪的消息,萧定邦即使有心封锁,最多也只能拖个一天半日,惟有下令,命各堂弟子大肆搜寻,以期尽快找回小圣女,免得与长天教结下无谓之怨。

黎琬珍已气绝身亡,尸首暂且被安放于后山。

掌管外宗的几名执事安排一众观礼贵宾到客院中歇息,吩咐杂役弟子们准备茶饭酒菜,万不可怠慢客人。

与萧定邦交情甚厚的数位侠士皆不避嫌,纷纷掏出自个贴身携带的解毒药丸。他们在江湖上的地位不低,用来保命备用的药自然是再珍贵不过的,虽解不了千山巫头,但亦能稍缓毒性发作。

光阴似箭。

半个时辰实在太短暂,短暂到令人心生绝望。

萧潋之趺坐榻上,双掌抵着萧潋莜的后背,将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入她体内。千山巫头的毒性猛烈无比,甫一入体,即时蔓延周身。他原想将毒逼出,无奈剧毒已渗入血肉经脉之中,此消彼长,无补于事。他的真气只能压制着毒性不再扩散加深,而无法根除。如此一来,当他真气枯竭,无以为续,便是萧潋莜毒发身亡之时。

想起娘亲临终前要他好好照顾妹妹的遗言,萧潋之懊悔不已,痛恨自己一时大意,被黎琬珍自断心脉一举所惑,从而让她有机可趁,对莜儿施加毒手。

他与莜儿血脉相连,感情素来亲厚。黎琬珍以伤她性命来达到报复他的目的,其心之恶,更甚于毒!

“哥,这毒当真是无药可解么?”萧潋莜浑身软绵,无力动弹,强忍着如同被千万只蚂蚁啃咬一般的痛痒,泣声问道。

萧潋之满目阴霾:“哥不会让你死的。”

萧潋莜看着自己手上密密麻麻的红肿斑点,眼神萎靡慌乱:“我怕,她说会溃烂的,我不要死得那么难看,哥,要不,你趁早杀了我吧,我不要溃烂而死……”

“住口!”萧潋之心头一震,沉声喝止她,“萧氏子孙岂能如此懦弱?!爹已飞鹰传书去北疆求药……”

萧潋莜咬着下唇,泪水如断线珍珠一般滑落脸颊。

她泣不成调。

“透支内力,轻则元气大伤,重则丹田虚废。哥,你不可如此,不可以!你要继承爹的,一宗之主,非你莫属。莜儿宁可不要性命,也不愿你变成废人啊 !”

萧潋之前往云思岛换取灵丹,最后服下仙果金蒂佛香,突破先天,直接进阶筑基期,这件事只有萧定邦与几位内宗长老知晓。萧潋莜对此一无所知。因此,感受到他传来的内力精纯浑厚异常,便以为他施展内宗禁法,透支内力来为自己压制毒性发作,不禁大恸,萌生绝意。

萧潋之脸色煞白,却扯出一抹微笑,努力让嘶哑的声音变得柔和些:“莜儿别担心,哥自有分寸。”

推门而入的萧定邦闻言一惊,正欲开口询问,不料,萧潋莜突然浑身大颤,向前一倾,哗地吐出一大口乌血!

血带腥臭,熏人欲呕。

毒气已攻心。

萧潋之扶住萧潋莜软如无骨的身子,只见她面上的红斑渐渐鼓胀,仿佛轻轻一碰,就会裂开,流出里面黄黑色的脓浆。

她素来爱惜自己的容颜,如何能忍受这般狰狞恶心的丑陋?

如此死去,怕是魂入地府亦不得安宁……

而他,却是罪魁祸首!

萧潋之双目含泪,喉咙干枯,字字沙哑:“哥哥定当血洗幽画宫,踏平花明观,长咏往生咒,祈求冥王早日引你入轮回,来世一生无忧,快乐安康,长命百岁……”

“哥……帮,帮我……死……”萧潋莜痛得面目扭曲,哀求他,只求他给个痛快,让她一了百了。

萧潋之伸出轻颤不已的手,轻轻按上她的心口。只要他掌心一发力,她即可得到解脱。

“莜儿……”

“阿弥陀佛——”

当此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清越佛号响彻青霞山。

萧潋之如遭雷击,手上动作一顿,惊喜若狂地望向门外。

午后日光正烈,光头小和尚单手竖掌,站在院子里,一袭宽松的灰色僧衣在风中轻轻飘曳,清秀眉宇间流露着一股超脱尘外的庄严。

身形一闪,萧潋之已飘至小和尚面前,左膝一曲,竟跪地下拜:“家妹身中千山巫头之毒,危在旦夕,请寒石法师大发慈悲,救她一命!”

萧定邦早前听萧潋之提过释寒石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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