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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堂春-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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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炤宁微笑,“不算是。我感兴趣的是晋王府。”

    “明白了。”江予莫爽快应允,随后道,“下午得空么?骑马出去逛逛?”

    “不行。”炤宁解释道,“下午要跟燕王同去晋王府,我去看看能不能与晋王妃常来常往。”

    提到师庭逸,江予莫审视她片刻,笑,“那就改日带你去玩儿。”他又询问了昨日的事情几句,便回外院了。

    这时候,江佩仪给大夫人请安之后,被留下来说话。

    大夫人迟疑片刻,决定还是不绕圈子,直言道:“我兄嫂那边,想撮合你与云起,我是觉着不妥,但是还没给他们准话,你是怎么想的?”见对方赧然低头,忙笑着解释道,“女大不中留,谈婚论嫁是必然,我是想着能让你嫁个合心意的,所以,这种话该不该说的我也不管了。”

    江佩仪知道,大夫人在这件事情上,是为自己考虑的,由此,便低声诉诸心声:“表哥不合适吧……他的意中人是炤宁。”

    大夫人笑起来,“原来你也看出来了。我也是为这一点才觉着不妥。既然如此,我便辞了那边。”问这一句,是想着女儿家的心思谁也说不准,万一佩仪不计较这些只看重门第,她岂不是好心做了坏事。

    “多谢母亲。”江佩仪起身行礼,是由衷地感激。

    “跟我还客气什么?”大夫人拍拍身侧,“坐过来说说话。”

    江佩仪称是,走到大炕前,挨着大夫人坐下。

    大夫人想了想,“炤宁那孩子,京城子弟里面,喜欢她的可不少。这种人日后就都不需考虑了。”

    江佩仪小声道:“喜欢炤宁的多,不喜炤宁的人也不少……母亲,后者也不好吧?”若是有个人动辄在她面前数落炤宁的不是,她可忍受不了。

    大夫人闻言笑道,“是啊,喜欢她的不能嫁,不喜她的更不能嫁。”她眼神柔和地看着江佩仪,这孩子最叫人欣赏的便是这份善良大度。想起昨日听的几句闲话,她又道:“闲来与人说说笑笑固然是好,可是别人说什么,你也别放在心里。”

    江佩仪一听便知指的是周二小姐,认真点头,“母亲放心,各人有各人的路,我多看看别人的言行,日后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便有数了。”

    大夫人满意地颔首一笑,“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

    说话间,丫鬟来禀:燕王府派人给四小姐送来了很多礼物。

    大夫人与江佩仪相视一笑。

    这时候,炤宁正坐在桌前摸骨牌,听红蓠说了,笑道:“你们看着收到小库房里吧。”

    红蓠却道:“有几个小手炉,样式特别精致。您不是正愁没好看的么?拿来用吧?”

    炤宁点了点头,“你说好的物件儿,自然差不了。拿来吧。”脚动了动,想起靴子的事,“针线房还没给我做好新鞋么?买的这几双不好,要换。”

    “怎么也要过几日。”红蓠问道,“怎么穿着不合脚?”

    “没。不喜欢这种花哨累赘的样式。”

    “唉,可不就是。”红蓠拍拍额头,“您是打小就穿不了样式累赘的衣物鞋袜,动辄丢三落四,我竟忘了。可也没法子,今年时兴这种样式。”

    “所以只能叫针线房给我做。”

    “我去催催她们。”红蓠笑嘻嘻地打量着炤宁,“方才还想叫您去眠一眠,可现在细瞧瞧,容光焕发的,那就自己看着办吧。”语毕脚步轻快地出门。

    炤宁摸了摸自己的脸,容光焕发?很久没留心照镜子打量自己,根本不知气色如何。

    昨晚师庭逸逗留到很晚才走,与她说了很久的话。她是开心的,可他走后,还是不能入眠。

    所思所想太多,心神总是绷得很紧,不知何时才能完全放松下来,夜夜安枕。

    过了小半个时辰,红蓠才带着小丫鬟送来小手炉,又递给炤宁一个香囊,“这个也是燕王殿下送您的,可以助眠,您试试?他还说,申时前后过来接您同去晋王府——申时之前有事,不得空。”

    炤宁接过香囊把玩,先看香囊的做工,又用手揉捏了一阵子,末了取出一把匕首。

    “嗳?”红蓠赶紧拦下了她,“要做什么?”

    “拆开来检查啊。”炤宁无辜地道,“万一是能害死我的毒香怎么办?”

    红蓠笑不可支,“徐叔和五爷两个人一起检查过了,都说这香料很好,要您试试。您看不出是拆过重新缝起来的么?”

    “我那一手二把刀的针线活,哪里看得出这些。”炤宁笑着起身,“既然如此,我这就去试试能不能睡个好觉。”

    “去吧。”红蓠还是满脸的笑,心里为师庭逸掬一把同情泪:别人防着他也罢了,小姐竟也是这样。小姐这心思,可真是谁都摸不透,兴许只有人在她面前的时候,才做不到防备吧?

    炤宁回到寝室,把香囊悬挂在床头,宽衣歇下。并没抱什么指望,躺在床上想东想西。过了一阵子,眼睑有些发沉,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这种时刻是值得享受的,可以利用所余理智回顾过往中的美好记忆,想想她最思念的爹爹娘亲。这样的状态,可以让回忆变得更美好,亦可抽离清醒时的怅惘哀伤。

    不知过了多久,她翻了个身,睡沉了。

    红蓠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帮炤宁掖了掖被角,瞧着梦中人唇角噙着笑,不由欣喜地笑起来。

    炤宁清醒的时候,吃饭大过天,而睡着的时候,吃饭是可以延缓时间的。玲珑阁上下都知道这一点,一个个都是放轻脚步、语声,给她一个相较而言最安静的环境。

    过了未时,炤宁悠然醒来,缓缓坐起身,伸个懒腰,起身洗漱用饭。

    饭后喝茶的时候,小丫鬟跑进来通禀:“三小姐和周二小姐来了。”

    “哦?”炤宁即刻道,“请。”她做事总喜欢从边边角角入手,要是能通过晋王妃这边打开缺口,最好不过。

    江佩仪和周二小姐相形进门来。

    周二小姐生得一张小圆脸,大眼睛,唇红齿白,面颊白里透红。不知为何,此刻面带愁容。

    炤宁上前相迎。

    江佩仪不无尴尬地指一指周二小姐,“静珊早就想见见你,恰好今日你在家中,我原想着请你到我房里的,可是静珊说应该来玲珑阁见你。四妹,你得空么?”

    炤宁笑道:“一个时辰之后要出门一趟,你们来的正好,正愁怎么打发这一段时间呢。”说着转身,与周静珊见礼。

    见礼落座之后,周静珊一直盯着炤宁看。

    江佩仪汗颜。周静珊与她常来常往,但绝非她密友,一来就这般失礼,实在是叫她坐立不安。

    炤宁倒是处之泰然,给了江佩仪一个理解的笑容。

    江佩仪这才松一口气,问周静珊:“静珊,你不是说有话要跟我四妹说么?你也听到了,我四妹等会儿要出门,我们不好叨扰太久。”

    “哦,对。”周静珊这才回过神来,问炤宁,“江四小姐,你昨日是不是见过顾指挥使?”

    炤宁颔首,“是。”她留意到对方神色很是忐忑,像是很怕得到肯定的答案。

    周静珊咬了咬嘴唇,“他去筱园找过你?”

    炤宁听着这话别扭,“去过,寒暄了几句。予莫在他跟前行走,是为这缘故。”

    周静珊追问:“之后你请他在状元楼用饭了?”

    怎么哪句话都是这样?确有其事,但是说辞叫人误会。炤宁玩味地笑,“我叫予莫请他那一餐。”

    “你——”周静珊已是神色不悦,半月形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你不能不见他么?不能不跟他说话么?我跟你说实话吧,我们就要定亲了,你应该离他远一些!”她舔了舔嘴唇,“昨日他才见过你,今日态度就不对了,你说这算是怎么回事?”

    炤宁不怒反笑。她反感顾鸿飞那种人还来不及,周静珊却当成了宝,竟以为谁都会惦记。真是。

    江佩仪实在是听得生气,忍不住抢先接话:“静珊,你这叫什么话?胡思乱想什么呢?顾指挥使对你什么态度,是你自己的事,合着你是跑来质问我四妹的?再有,那个人到底跟你胡说什么了?这事情可大可小,你必须得把话说清楚!”

    “三件事加在一起,换了你能不多想么?”周静珊又舔了舔嘴唇,盯住炤宁,“你倒是说话啊。”

    炤宁瞧着她,蹙了蹙眉,“简直愚蠢得可耻。”

 第030章 谜底

    第030章谜底(上)

    话说得很重,由不得周静珊不恼恨难当,她脸色发白,冷笑连连,正要反诘之际,江佩仪将话接了过去:

    “静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到底跟你说什么了?你没头没脑地指责,换了谁都不会与你善罢甘休。不说清楚由来,我四妹凭什么要理会你没头没脑的指责?”

    “他的小厮亲口告诉我的!”周静珊语声拔高了几分,“两个人倒是礼尚往来的,都安的什么心?我就是自知没有倾国的容貌出众的才情,才巴巴的跑到这儿讨个说法的!”

    “你小声些。”江佩仪到这会儿,又气又笑的,“怕谁听不到不成?”

    周静珊冷笑一声,“横竖我是要嫁他的,怎么好问他这种事,只是要提醒别人一句,别弄得传出闲话毁了名誉。我的婚事要是生变,别怪我宣扬别人勾引别人的意中人!我要是好不了,谁也别想好过!”

    二人说话期间,炤宁示意红蓠附耳过来,微声吩咐几句。红蓠颔首,出门而去。

    炤宁意态悠然,敛目瞧着手里的小手炉。

    江佩仪想想这几日的事,并不为炤宁担心,笑道:“自说自话弄出一桩事,怎么好意思放这种狠话的?乱说话?你大可试试。等会儿我便叫人把此事禀明父亲,让他也知道周大人是如何教导儿女的。日后你要是知错前来给我四妹赔礼也罢了,若还这般口无遮拦,不需再来。”

    周静珊一听江佩仪竟搬出了大老爷,一颗心不由提了起来。此事若是惊动了家人,她与顾鸿飞的婚事便又要费一番周折。家里数来数去,只有嫁出去的大姐赞成这桩亲事,父亲要是一气之下把她许给别人可怎么办?

    这可不行。

    她得去晋王府,求大姐给她做主。大姐是晋王妃,还收拾不了一个被燕王放弃的江炤宁么?

    她又冷笑一声,“你们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不给个准话,也罢了。我另找人评理去!”

    炤宁和江佩仪端坐不动,连句送客的话都懒得说。

    周静珊也顾不上这些了,急匆匆走出门去。

    “四妹,”江佩仪歉意地道,“都怪我,认识了这种人,好端端给你平添纷扰。”

    “你这般维护我,我该跟你道谢才是。”炤宁道,“这件事怎么能怪你,等她弄清楚原委就没事了。”

    “但愿如此。”江佩仪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平日里她不是这样,过来的时候,经常跟我讲她们家里、京城之中的趣事,我爱听那些。这两日她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时得意忘形,一时又不辨是非迁怒别人。”

    炤宁听了,想起予莫对顾鸿飞的评价,笑了,“这倒让我觉得她与顾鸿飞还算般配。”

    江佩仪也笑起来,“亏你还有闲心说笑。”

    “我们别管这些。”炤宁指一指里间,“一起去里间下几盘棋可好?”

    “好啊。”江佩仪欣喜不已,“只是你可要让着我一些,别把我杀得片甲不留才是。听说韩指挥使和予莫都很少赢你呢。”

    “别听他们胡说。”炤宁笑着起身,与江佩仪相形去了里间,一面下棋一面闲谈。

    周静珊气冲冲地去往垂花门,半路被一名管事妈妈拦下来,“周二小姐,我家太夫人有请。”

    她没好气,“我急着要走,改日再去给她老人家请安。”

    管事妈妈笑道:“改日?您到底是晚辈,长辈命人相请而不从,总是不合规矩吧?再说了,您要是在府里受了什么委屈,我家太夫人兴许能为您做主呢。”

    周静珊目光微闪。当初是江太夫人发话将江炤宁打发出京城的,可见祖孙二人的情分浅薄。今日的事,要是跟太夫人好好儿说说,江炤宁可就有的受了。思及此,她挂上笑脸,“看我,一时头脑发热,什么都顾不得了。我这就跟随妈妈去给太夫人请安。”

    “那就好,您请。”

    太夫人冷着脸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满腹火气。适才炤宁房里的丫鬟前来传话,要她敲打敲打周家二小姐。她问炤宁怎么不自己出面,丫鬟说等会儿燕王来接她家小姐出门,没工夫教训人。

    那个讨债鬼,是不是已经打定了主意,所有开罪人的事都要让她出面?这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

    也罢。炤宁叫她为难谁,她就往死里为难,出了乱子又不关她的事,自有不孝的儿子出面收拾烂摊子。

    周静珊走进门来的时候,太夫人深吸进一口气,面色变得温和,待对方行礼落座之后,询问道:“我听说炤宁给你添了些烦扰,是怎么回事?不妨与我说说,要是那丫头的错,我自会为你做主。”

    周静珊心头一喜,赧然道:“多谢太夫人为我做主。今日这件事,真是说来话长。是这么回事……”她将经过说了一遍,也没忘记复述了江佩仪威胁自己的话。那个书呆子居然敢义正词严地教训自己,活该被拖下水。

    太夫人听完,看着周静珊舔了舔嘴唇,现出粉红的舌尖,随后眼巴巴地看着她。她心下反感不已,冷声问道:“周家的女儿难道都不知道笑不露齿的规矩么?我们家的女孩子打十岁之后,哪一个都不再有吐舌头、舔嘴唇的膈应人的举动了。你倒是稀奇得很,对着男人也是这德行么?”

    “……”变化来得太快,周静珊一时间瞠目结舌。

    “真是奇了,顾指挥使看上你什么了?瞧上了你的中人之姿、叫人倒胃口的举止?”太夫人嫌恶地蹙眉,“疑心别人要抢你的意中人?打量谁都与你一样的愚蠢不成?炤宁先得了皇帝的厚赏,今日燕王殿下又给她送来诸多金银珠宝,这般的殊荣,是你可比的?你见她都是高攀。没错,你的姐姐是晋王妃,可那又与你有何关系?竟敢跑到我们江家来胡说八道,是谁给你的胆子!?”她重重地拍了一下炕桌。

    周静珊吓得周身一震,胆怯地站起身来。

    太夫人多年来专横跋扈,发起火来气势十足,吓不住儿孙,却吓得住外人。

    **

    红蓠去松鹤堂传话之后,到外院找徐岩,看他查晋王府的进展如何。

    没想到,步入外院,便看到了师庭逸正与徐岩说话。

    她脚步顿了顿,心念一转,上前去屈膝行礼。

    师庭逸语声温和:“四小姐呢?”

    “四小姐啊,”红蓠脆生生答道,“被周二小姐绊住了,这会儿定是不能出来见您。”说完给徐岩递了个眼色。

    徐岩拱手道辞,走开去之前,眼含警告地凝了红蓠一眼。他担心这丫头自作主张出难题,搅得师庭逸和炤宁又闹别扭。

    红蓠只当没看到,低声告诉师庭逸:“殿下,周二小姐说我家小姐和顾指挥使不清不楚的,找到玲珑阁去质问了呢。”

    “她说什么?”师庭逸蹙眉,真怀疑自己听错了。

    “请殿下听奴婢细说原委。”

    “说。”

    红蓠把所见所闻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末了才道:“四小姐的意思是让太夫人点拨周二小姐几句,便没说什么。”

    师庭逸转身点手唤侍卫,“把顾鸿飞带来见我。”

    “是。”侍卫即刻骑快马离开。

    师庭逸又问红蓠:“等人带到,你能来外院一趟么?”金吾卫指挥使他不放在眼里,炤宁的亲信却是他开罪不得的。

    红蓠笑道:“小姐身边有人服侍,奴婢等在外院就是。”她希望的就是燕王来这么一手对症下药,不然过一两日韩越霖知道了,也会这么做。横竖是同个结果,由他做更合适。

    三老爷快步从书房院走出来,笑着对师庭逸道:“殿下,茶已烹好,去尝尝?”他虽然仍旧对炤宁心怀不满,但对兄长还是言听计从。

    师庭逸颔首一笑,举步前吩咐红蓠:“先去知会四小姐一声,黄昏时再出门,等会儿我跟她解释。”

    红蓠还是恭声称是。

    **

    周静珊在垂花门外上了马车就开始抹眼泪,实在是要被气死了。这辈子听到的难听的话加起来,都没有之前半个时辰多。她又惊又怒,却要克制着情绪一声不吭地听着。江太夫人到底是诰命在身的贵妇,岂是她能顶撞的。

    马车忽然停下来,跟车的丫鬟惊疑不定地道:“二小姐,顾指挥使在前面,还、还有……”

    一听到顾鸿飞来了,周静珊不由心头一喜,也不等丫鬟把话说完就吩咐道:“我要下车!”

    他一定是听说她来了这儿,赶来接她离开,随后少不得好生解释。要是知道她受了多大的委屈,他少不得要跟江太夫人理论一番吧?江府是世家不假,可他是在御前行走的人,还怕这府中的人不成?

    周静珊踩上脚凳时举目环顾,入目的情形叫她身形僵住,一颗心沉了下去。

    身披玄色大氅的师庭逸立于飒飒寒风中,一身肃杀。

    顾鸿飞单膝跪地,面色发白。

    江家三老爷站在一旁,瞧着顾鸿飞,面色不善。

    “殿下……”周静珊早已忘了自身情形,抬脚踏出一步,若非丫鬟婆子及时搀扶住,定要摔个鼻青脸肿。她双脚落到实地上,忙不迭推开身边的的人,快步走上前去,跪在师庭逸面前,仰起头来,恳切地看着他,“殿下,是妾身的错,都是妾身的错,还请殿下开恩,不要连累顾……”

    师庭逸抬手,食指轻轻一摇。

    这俊朗无双的男子,眼睛分外明亮,流转着袭人的光华,眼神则是充斥着冷漠、嫌恶。

    他让她感觉自己不值一文、肮脏不堪。

    他什么都不需说,只这一瞥,分量便已胜过江太夫人长篇大论的痛斥。

    “红蓠,”师庭逸吩咐道,“替四小姐送客。”

    饶是红蓠这见惯风浪的,此刻亦被师庭逸周身的寒意震慑住,毕恭毕敬地称是,将受了打击回不过神来的周静珊拉起来,推到别处。

    师庭逸敛目看了顾鸿飞一眼,“你也滚。”

    “是。”顾鸿飞诚惶诚恐地保证道,“下官谨记殿下教诲,再不会有这等事发生。”

    三老爷陪着师庭逸去往后园。

    周静珊见顾鸿飞失魂落魄地往外府门外走去,神智才清醒过来,“你等等我……”

    顾鸿飞不理会她,疾步走到街上。一阵风袭来,他才觉出自己依然汗透背脊。被皇帝、太子斥责的时候,他都不曾像今日这般恐惧。

    是因那是个在沙场上杀人如麻的将帅么?他不清楚,只在当时感觉到自己若是分辨一句,便会发生叫他后悔一辈子的事。

    他按了按眉心,懊悔自己怎么会看上周静珊那个蠢货的。昨日只是要和江炤宁示好,知道周静珊偶尔言行不当,要江家姐妹平日里担待些。哪里想得到,周静珊不知听谁说了闲话,一大早就跑到他面前质问。那会儿他就有些生气了,冷着脸说你别听人胡说八道,回家等我,晚间跟你细说由来。

    他喜欢美丽可爱的女孩,特别喜欢;他不喜争风吃醋不给他安宁的女孩,特别厌烦。

    先前瞧着周静珊在自己面前像只小兔子似的,还以为终于找到了一个从骨子里对他顺从的女孩,哪知道她一旦张牙舞爪起来,便恨不得害死他。

    周静珊乘坐马车追上了他,她跳下马车,跑到他近前,扯住他的衣袖,“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是去问问江炤宁而已……”

    顾鸿飞停下脚步,笑笑地看住她,“你倒是看得起我,竟将我跟江四小姐放在一起胡言乱语。你也不想想,我怎么敢惦记她?我有几个脑袋够燕王砍的?”

    周静珊嗫嚅道:“我……燕王不是早就不要她了么?她现在顶着灾星、好赌的名声,一身铜臭气,我可不就胡思乱想吃飞醋了……说到底,她样貌太出众了,哪个女子不怕意中人被她的美色迷惑?”

    顾鸿飞怒极反笑,用最后一点儿耐心问道:“告诉我,谁跟你胡说八道的?他可是险些害死我。”

    “是长山。我不放心你,时不时就问问他,你每日都做了些什么。”周静珊轻轻摇着他的手臂,“都是我不好,我再不会这样了……”

    顾鸿飞却甩脱了她的手,打声呼哨,等着坐骑找过来。

    周静珊慌了,“你这是做什么?”

    顾鸿飞冷声道:“做什么?我剁了他!”

    **

    后园,暖阁。守在外面的并非炤宁的心腹,而是师庭逸的侍卫。

    炤宁走进门来,穿着桃红撒花袄、柳绿色薄棉裙,显得清新明艳。

    坐在太师椅上的师庭逸笑微微地看着她。

    “这样穿好不好看?”炤宁走到他面前,展开双臂,低头打量着,“针线房刚给我做好的。”

    “好看。”师庭逸握住她微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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