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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堂春-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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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园中,尽是闺秀、公子三两成群。
随着师庭逸与炤宁趋近,有人先一步看到,低声提醒,众人俱是转头望去。
两个人行走期间,时不时交谈一两句。
比之寻常人,他们两个不像是夫妻,意态完全还是两情相悦的一对儿璧人。
这大抵是因为炤宁此刻身着胡服的缘故,她整个人容光焕发,神色惬意悠闲,意态优雅闲适,没有初成婚的女子最常见的端庄或是羞怯。
燕王除了与妻子说话时神色格外柔软之外,与成婚之前相较,也没什么变化。静下来的时候,依然是风采照人,也依然是气势慑人,没有寻常男子在这期间迅速老成、稳重起来的变化。
对于他们来说,好像成婚只是件必须要办的小事,不需为此做任何改变。
这样好么?
该羡慕么?
他们无意间打破了常规,众人陷入云里雾里。
江和仪今日难得被三夫人放出来,瞧见这一幕,不免脸色灰败、心绪低落。
片刻的静默之后,吉祥成为了人们侧目、议论的对象,又恢复了热闹嘈杂的氛围。
炤宁与师庭逸匆匆扫视众人,见没自己相熟的人,便只是逐一颔首一笑,摆手示意不必见礼,随后径自去了去年打造模型的敞厅,吩咐这小厮把所需之物搬走。
吉祥趁这功夫跑到别处去找猫或是小鸟追逐。没多久,炤宁隐隐听到猫儿气恼的叫声、吉祥气势汹汹的吼声。
她笑起来,“怎么家里没有猫儿供吉祥追?”
师庭逸笑道:“怎么没有,只是这情形少见些。”
东西搬完之前,吉祥一溜烟儿的跑回来,吐着舌头,特别尽兴的样子。
两个人看看天色,不早了,便不再耽搁,往外走去。
炤宁亲手拿着两个小小的画轴,一面走,一面展开一幅画细看。
人们少不得目送两道身影离开。
跟在两个人后面的吉祥越走越慢,后来索性坐在地上。
炤宁走出去一段,觉得不对劲,回头一看,无奈地笑了,便要回身去抱吉祥。
师庭逸唤住她,阔步前去,笑着点了点吉祥的头,把它捞起来,转身回到炤宁身侧。
吉祥在他怀里挣扎几下,直起身形,把一双前爪和头安置在他肩头,神色懵懂地看着渐行渐远地人们。
这日之后,燕王和燕王妃的爱犬出了名。
**
炤宁与师庭逸忙着享受新婚燕尔好光景的时候,太子也没闲着。
太子偶尔会去醉仙楼用饭,到棋室、画室消磨时间,遇到有灵性的闺秀、公子,便会相对下几盘棋,交谈片刻。
炤宁对这消息的预感不大好,可是完全没法子阻止,谁还能让太子与少男少女不去醉仙楼不成?也只能做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准备。
张放抵京前三日,京城里关于佟家的流言四起。
流言最初是出自混迹于茶楼、酒楼的唱曲的、说书的口中,随后,京城最负盛名的戏班子将一出戏在戏园子、堂会上连唱了几日。
流言的内容,是出自名门的佟氏男子行径浪荡不堪,不肯守着发妻相濡以沫,私下里尽做些始乱终弃的事,甚至于,佟府中也有有悖人伦的龌龊之事。
不论是哪种人的演艺,内容都是大同小异:起先是说一个贵公子成婚之前与人山盟海誓,有了肌肤之亲,后来却另娶了别人,家里的妻子为他开枝散叶,外面的女子也没闲着。到了这地步,那男子仍是不肯安稳度日,又看中了一棵窝边草——流言至此,便没了下文,把听者、观者憋得着实不轻。
官宦之家听说之后,能想到的佟家父子三个。
到了这时候,诸如顾鸿飞之类嘴巴不紧的人少不得给荣国公雪上加霜。
但是,荣国公到底是很多官员心目中才华横溢的不二之人,不肯相信,情愿相信流言中所指之人是佟煜或佟烨——荣国公多年不曾纳妾,而那兄弟两个房里都有三两个妾室。
流言杀伤力最大的时候,便是人们捕风捉影疑神疑鬼的当口,既能加速流言传播的速度,又能让局中人陷入空前的惶惑、暴躁。
炤宁必须得承认,佟念柔这一手做得是真漂亮,也真狠。
佟家父子三人迅速陷入这种被人整日戳脊梁骨的境地,险些发狂。
他们受不了别人看着自己那种玩味、探究甚至是鄙视的眼神,这种无言的猜忌、轻视比被人指着鼻子破口大骂还要伤人。
但是荣国公与两个儿子的态度又有不同——他是有苦难言,自己的风流账被人当成小曲、评书、戏文散播出去三五分,他如何能不心虚?心里有鬼的人,哪里有底气愤慨。面对着两个儿子气急败坏的言语,他只能含糊其辞。
佟煜和佟烨初时只顾着生气狂躁,一心以为是江炤宁出的损招,平白辱没他们的名誉,以此断了他们被太子提携的路,加上之前父亲被那妖女毒打的事情,让他们恨不得将之撕成碎片。
暴躁了数日,他们才找回了一点理智,用客观的态度去考虑,从而一步步否定。
江炤宁不会这么做,即便她歹毒之至,为着不辱没她娘家的门风、她夫君的清誉,也不会做这种事。万一被他们查出散播流言的幕后之人是她,她怕是连皇帝皇后的宠爱都失去,别的更不需提了。明显是风险太大极可能得不偿失的事情,她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着手。
那会是谁呢?
谁会这般痛恨佟家,并且能像模像样地编造出那么多不堪的故事呢?
佟煜忽然想到了太子妃对他说过的话,亦想起了自出门就再没回过娘家再不肯见佟家人的佟念柔。
他好一阵心惊肉跳,整个人被恐惧笼罩。强行镇定下来,他将佟烨唤到面前,说了所思所想。
佟烨勃然变色,沉默良久,低声道:“我敢发毒誓,从没做过那些丑事。哥,你敢么?”
佟煜语气坚定:“我敢。”
两个人目光微闪,对望一眼,陷入长久的沉默。
不是他们,还能是谁?佟家在朝为官的只有他们父子三人。不够分量的,别人何需出手?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近来一直言辞闪烁、含糊其辞的父亲,更想到了太子听得他们的满腹牢骚不阴不阳的笑容、始终缄默的态度。
虽然一时间无从理清楚一切,但并不妨碍他们意识到,那些流言部分属实,两个妹妹对父亲的反目、仇恨,大抵就是源于父亲的风流账狠狠地伤害到了她们。
若这一切是真的,他们该何去何从?
兄弟二人相对整夜也无定论,翌日一大早,到底是没勇气找到父亲面前质问——或者也可以说,没勇气面对父亲亲口承认那些不堪的行径。斟酌之后,他们决定先去东宫,询问太子、太子妃和佟念柔对此事到底了解多少。
就在去往东宫的路上,他们得到一个消息:昨夜,太子与刑部尚书长女对弈良久,又相对谈诗论画作对,盘桓到将近子时离开醉仙楼,太子命人将那位闺秀送回家中。今日,太子进宫,请皇帝允许他迎那名闺秀到东宫。
简单来说不过一句话:太子与刑部尚书长女在醉仙楼传出了一段佳话。
“佟家……”佟煜低声叹息,“别成为太子的弃子才好。”刑部尚书身在内阁,不管太子是否真的钟情那名女子,笼络内阁大臣的心思是绝对的。
佟烨却是讽刺地一笑,“这多好,翁婿两个明里暗里都拿女子做文章,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到底是有些愤懑,顿了顿,又加一句,“别都做成糊涂文章才好。”
第068章 春日
第068章
佟煜、佟烨到了东宫门外,恰逢太子从宫里回来。
太子没给他们开口询问的机会:“你们现在什么都不要做,照常度日,以不变应万变。我自会设法给你们解围,放心。至于别的事情,不要问,时机未到,没有人会实言相告。”
佟煜、佟烨先吃了一记定心丸,又见他神色不容置疑,便恭声称是,打道回府。
太子去了书房,手里一盏清茶,站在窗前望着一树海棠。
他坐冷板凳的日子已久,皇帝根本不给他差事,他索性继续称病。
皇帝已经应允他与刑部尚书长女何从云的事。纳侧妃不比大婚,没有那么多礼仪,下个月便能迎她进门。
落在太子妃、炤宁等人眼中,一定是他再一次地伤害、利用弱女子。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是何家主动找上他的。
几日前,刑部尚书、广恩伯何寅来东宫求见,他自然要见的。
何寅并无废话,先是讲述朝廷最近值得一提的事情,随后取出一封信,直言道:“臣膝下长女从云倾慕殿下已久,今年十七岁。这是从云写给殿下的一封书信,看或不看,全在殿下。臣只是想成全她的一片痴心。”语毕,起身道辞。
太子当时只觉意外。
前世今生,何寅在他的心里都没什么分量。
前世,何寅一直安分守己,在内阁的位置一直不上不下,遇到大案要案的时候,皇帝不吹胡子瞪眼地催促,他就一直不紧不慢的查办。
至于何从云……他连她的容貌都不记得,别的更是无从知晓。
这父女两个在这时候引起他的注意,是打算唱哪一出呢?
他取出信件阅读,从最初的漫不经心,转为屏息凝神。
女子写得一手悦目的簪花小楷,信件一开头便浅谈了对于佟家陷入流言一事的看法,与他的打算不谋而合:让佟家保持沉默,处于完全被动的局面,即便言官弹劾,也要逆来顺受。
他自是不会因为这样一件事便放弃佟家,虽然不屑,还是要为他们设法斡旋。他心里另有后续安排,何从云并未提及,但是一个闺阁女子,想到那些应对之策已极为难得。
随后,何从云似是不解地询问他:为何不写信给江夏王,让他进京看望伍太妃,便是他被病痛拖累得不能成行,还有江夏王世子可以代替父亲尽孝。
她分明是看到了他眼前的困局,了解他手里有哪些可用之人,在给他出谋划策。
太子看到这里,有片刻怀疑:该不会是何寅为了让女儿如愿,亲自拟定的这封信吧?
但是,信的末尾,何从云的言语让他打消了这一怀疑。她说醉仙楼已成为京城生意最兴隆的酒楼,她得空就去那里消磨时间,用饭倒在其次,喜欢在棋室、画室流连。她请他屈尊移步到那里,不论是何心思,她都愿意听他当面说出。
是因此,近来他常去醉仙楼,见了她两次。
两次已经足够让他看出,她是善筹谋、有城府的女子。
可是,经历了身边那些女子,他对这种事情已经生厌。说白了,太子妃的事情让他明白:得到臣子的扶持,裙带关系只在其次——如今太子妃与荣国公宛若仇人,可是佟家对他一如既往。同个道理,假如何寅愿意鼎力扶持他,何从云做不做他的侧妃都一样。
昨晚,他如实对她说道:“若是我要你做侧妃,不过是要你去对付一些刁钻的女子。这样想来,不免委屈了你。”并且,如果她斗不过佟家姐妹的话,那就是跳进了火坑,是死是活都难说。
何从云却是嫣然一笑,“那多有趣,如何谈得上委屈?我若有委屈,便是殿下不屑利用。”
“明知如此,你也不改初衷?”
“是。”何从云语气笃定。
“那好。”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
何从云是那种小鸟依人容颜娇俏的女子,放在锦绣堆里的莺莺燕燕之中,并不引人注目。但是,最起码她会成为他手里一柄利刃,帮他对付最让他头疼窝火的太子妃与江炤宁。若她眼下只是深藏不露,那么日后一定能成为他的谋士。
他从没问她为何要做自己的侧妃。那不重要,他要的不是她的身心,是她的才智。
**
一早,师庭逸和工匠一同打造模型,吉祥自然要跟过去凑趣的。
炤宁磨蹭到辰正才起身,用过早膳,听红蓠说了太子与何从云的事情。
这件事委实叫她惊讶。
“何从云的意中人,不是越霖哥么?”她不解地道,“难不成是越霖哥把她惹毛了?”
红蓠点头,“有可能。”韩越霖那个脾气,把人气死都不稀奇。
“唉,一赌气就嫁别人,图个什么呢?”这是炤宁始终无法认同的行径。
“何大小姐为的大抵是扬眉吐气吧,太子侧妃这身份,压不住皇室四位正妃,压一些官员还是有可能的。”
炤宁微笑,“那才是见了鬼。官员还会纵着她不成?”
红蓠也笑,“别人也罢了,韩统领可没那份闲情。”
“我只担心,往后太子妃和我不得清闲。”炤宁得出这结论,也没放在心上,转到书房琢磨园林的格局,在宣纸上描描画画。
徐岩过来见她,“韩越霖传信回来,他已找到康晓柔母女二人。别的他没细说,等他回来再详谈。”
“也没说会不会把人带回来?”
“没有。”徐岩笑道,“这次咱们的人落后了一步,近来都没进展。”
“他们是锦衣卫,输给他们多正常。”炤宁从来是赢了就眉飞色舞,输了就有一大堆自我开解的理由。
“那倒是,又不是外人。”随后,徐岩提了提何从云的事情,叮嘱她,“往后你恐怕不得安生,当心些。”
“知道,权当解闷儿了。”
“……”徐岩转身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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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韩越霖回到京城,先进宫面圣交差,随后忙着处理积压下来的禁军诸事,最后则是锦衣卫一些大事小情。
忙完之后,已是黄昏。
换在平日,他会唤炤宁到醉仙楼边吃边谈。可是现在不行了,小妮子已经成为燕王妃,不能让她满世界疯跑。
他挺喜欢吃醉仙楼的素斋,便独自前去用饭。
吃到中途,伙计进门通禀:“何大小姐要见您。”
韩越霖语气淡淡的:“让她进来,门别关。”
伙计称是,转身去请了何从云进门。
何从云走到门里几步便站定身形,静静地凝视着韩越霖。
韩越霖继续用饭,当她不存在。
何从云清了清嗓子,低声道:“我要嫁给太子,做他的侧妃。”
韩越霖早就知道了,“与我何干?”
“日后,我与燕王妃打交道的时候很多。”
“何意?”
“何意?”何从云冷笑,“我难道还会像你一样对她好不成?”
“活腻了?”韩越霖英俊的眉眼立时罩上戾气,眼神冷酷之至。
何从云不以为忤,“你往后离她远一些,再像以前似的,定会传出闲话。”
“你最让我厌恶的就是这副自作聪明的德行。”韩越霖语气平缓,与毒辣的言辞形成鲜明的对比,“我宁死也不要你这等货色,你便一定要找个理由宽慰自己。我上辈子欠了你不成?为何要理会你的自作多情?”他重重地放下筷子,“你敢乱说一句闲话,当日便会给太子戴个绿帽子,不信就试试。对付长舌妇,我从来不介意做险恶的小人。”
“……”何从云脸色微变,胸腔却剧烈地起伏着。
差点儿被他气得一口气上不来。
“滚。”韩越霖挥苍蝇似的道,“看到你就恶心。”
何从云并没当即离开——气哆嗦了,要强行冷静下来才能举步。
伙计一直候在外面,被韩越霖这样的面目吓得提心吊胆的,关拢房门时,动作格外小心,并且一再警告自己:你什么都没听到,你什么都没听到……
韩越霖继续用饭。
他做捕快的时候,有时候为了追踪罪犯跋山涉水或是涉足深山老林,连续饿上一两日的情形都不少见。从那之后,他珍惜每一餐饭,花了银子得到的尤为珍惜。
何从云那种女人,谁爱要谁要,他看她一眼都觉得吃亏。
那女人两年前看中了她,好死不死地作妖,见他如何都不肯娶她,居然设了个圈套,险些害得他一世英名不保。
想起来就膈应。
不就是做个太子侧妃么,吓唬谁呢?便是做了皇后,他也不惧她。
只是,一定要提醒炤宁,防着那只毒蝎子。
同一时间的东宫,太子妃与佟念柔相对而坐,一起用饭。
太子妃近来心绪明朗,胃口不错。
佟念柔就不行了。被强行灌下去的那碗药很伤身体,时时有不适的症状,她在人前装作若无其事罢了。
她们坐在一起用饭,当然不是为着增进感情,是有话说。
佟念柔见太子妃吃饱了,推开碗筷,道:“佟家也没人来找你。”
“这大抵是意味着太子要保佟家。”太子妃道,“什么事都不可能一出手就如愿。”
两个人的语气都是淡淡的。
“我知道,留着后文继续做便是。”佟念柔说起何从云,“那个女子嫁进来的话,少不得被太子当刀枪来用。”
太子妃问道:“怎么说?”
“以前跟她不算陌生,那是挺有手腕的一个人。”
“与燕王妃相较呢?”
佟念柔牵了牵唇,“燕王妃行事风一阵火一阵,摸不清楚她的路数。何从云行事沉稳,从来是先布局,之后收网。”
“那还真有点儿麻烦。”太子妃拢了拢眉心,“也无妨,大不了用身份压她。尊卑、先后有别,她还能翻出天去不成。”
佟念柔沉吟片刻,道:“你可曾打算将那些事告诉你的兄长?”
“顺其自然。”太子妃并不隐瞒自己的真实心思,“他们知情之后,大哥便是再失望,还是会选择帮助荣国公——我只是多一个敌人。二哥的心思不好说,便是就此与荣国公反目,到时候不过是个勉强势均力敌的局面。横竖都差不多的结果,你要怎样做都随你,我无所谓。”
“那么,你娘那边呢?”佟念柔语气意味深长的,“如今种种流言蜚语,她受得住么?”
太子妃似笑非笑,“如今至多是被人同情,记得当年事的人叹息她有眼无珠。没有这档子事,她也是被人同情,外人又不瞎,如何看不出我与荣国公已是势如水火,没人愿意提到明面上罢了。况且她已打算在观音庵度过余生,已算是世外之人,不会理会外面纷扰。”
“那就好。”佟念柔缓缓吁出一口气,“你把她照顾好。我担心日后做的太过,她不得安生之余,惹得你再对我下手。”她看住太子妃,“我迟早会给你一个交待,但是,你要容我把一些事情做完。”
“那是自然。”太子妃微微一笑,“你放心,我不急。”
太子妃从没想过放过佟念柔。
这女子绝不能留,给她生路的话,不定哪个无辜的女子又要毁在她手里,永远都不能忘记那个事实——为了荣华,她会不择手段。
眼下么,太子妃很乐意看到这个人时不时踩荣国公一脚。沉吟片刻,她又闲闲地道:“说起来,我最痛恨荣国公的一点,是他对我一丝愧疚也无,从不曾对我说过一字半句认错的话。可他对你倒是不同,他一直觉得亏欠你太多。”
佟念柔显得很好笑的样子,“衣冠禽兽么,心思自然与常人有异。”
太子妃笑开来,“有时候我和你相对而坐,会觉得是两个疯子坐在一处。”
“是么?”佟念柔微微挑眉,“还有不少疯子才会做的事,我正要做。”她缓缓站起身来,对太子妃盈然一笑,款步走入室外的夜幕之中。
**
炤宁放轻脚步,走进师庭逸的书房。
师庭逸睡着了,和很多时候一样,斜倚着座椅,长腿斜伸到书案上。
吉祥蜷缩在他怀里,也在睡。
炤宁看得失笑。这要是换了她,有吉祥压在身上,一定要做噩梦。
她趋近时,吉祥睁开眼睛,身形动了动,想要起身找她。
睡梦中的师庭逸却即刻抬手抚了抚它的背。
吉祥随之安静下来,只是瞧着炤宁。
炤宁轻轻地摸了摸它的头,继而看到它身上沾着刨花,师庭逸的锦袍上有木屑,唇角翘了起来。
她绕到他座椅后面,展臂环住他,轻声道:“该起了。”
“嗯?”师庭逸眉宇微动,含着笑容睁开眼睛。
“我还没用饭。”炤宁道,“你回去陪我一起吃,好么?”
“好。”他拍拍吉祥,“下去,回去吃饭。”
吉祥站起身来,轻轻抖了抖一身的毛,两个刨花落在师庭逸身上。随后,它小心地踩着他上身,换了个角度,慢腾腾跳下地。
“真拿你们没法子。”炤宁笑着把师庭逸身上的木屑、刨花拂落。
“你把它惯成这样的。”师庭逸双脚落地,揽了揽她,“走。”进到二门,他握住她的手,与她慢悠悠走在路上。
春日的夜,香风吹面,路面上有点点花瓣。
吉祥一时跑在前面,一时落在后面,寻找任何让它好奇的东西。
师庭逸问炤宁:“整个下午都闷在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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