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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堂春-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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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派死士暗中追杀她那么久都没得逞,是何感受?第一是沮丧,第二就是不甘心。
怎么样位高权重的男子,才会容忍手里没有特别精良的人手?
况且,增添人手这种事,她一个女子都不会在宅门内进行,何况太子?
“他应该在外面培养了人手,甚至于,还培养了不知何时便会挑起祸端的势力……若非如此,他这大半年来不会这样消沉,让人感觉毫无斗志,这是反常的……”炤宁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道,“他近期一直陪在父皇身边尽孝,求的大抵是圣心不变,而若圣心改变,他恐怕就要行险招保住太子之位了。尤其是现在,现在他知道自己兴许再不能有亲生的子嗣,不知会做出怎样可怕的事情。他会怎么做呢?”思忖片刻,她忽然拉住师庭逸的手,站起身来,“快,我们看看行宫所在地的地形,还有行宫内外的地形,不然的话,怕是父皇、母后都要有危险。”
师庭逸没动。
炤宁这才看向他,对上的却是他满含惊讶的眼神。
她不明所以,扬了扬眉,“我猜测的不对么?那些事难道绝对不会发生么?”
“不,不是。”师庭逸回过神,坐起身来,将她搂到怀里,又吻了吻她的脸,“我只是奇怪,你一个女孩子,反应怎么会这么快,并且这么准。”
“这是在夸我聪明吗?”她问。
“岂止是聪明。”
炤宁眉飞色舞的,“是吧?还配得起你吧?”
师庭逸哈哈地笑起来,“岂止是配得上,偶尔都要让我担心配不上你。”
“也没那么夸张。”炤宁也笑起来,“你既然这么说,便是早已想到了,并且已经在筹谋应对之策,是么?”
“已经在着手。”他用冒出胡茬的下巴摩挲着她的脸,“你是今日才得知,想到这些已不止是反应奇快。”
炤宁因为那份微痒的感觉轻笑出声,身形挣扎着躲闪。
这闹不好就要引火烧身了,师庭逸放开她,“先用膳。饭后去书房,看看我的打算。”
“嗯,好啊。”
语声未落,两人便听到了哐当一声碎响。
师庭逸即刻起身走出去,看看是不是吉祥那个败家的做的好事。
应该是金鱼缸。炤宁猜测道。
这边东次间有个玻璃金鱼缸,不大,样子精致悦目。炤宁之前没敢养鱼,只在里面放了些好看的鹅卵石、水草,看起来也是一道小小的风景。之所以如此,就是怕金鱼碍了吉祥的眼,没两日就被它打翻。
她快步走出去观看。
金鱼缸碎在了地上,水蔓延开来,鹅卵石与水草零落在地上。
师庭逸面无表情地看着吉祥。
吉祥已是自觉理亏地坐在地上,低头瞧着自己的一双前爪,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炤宁忍不住笑了,“有一段没败家了,今日又想起来了?”她走过去,揉了揉吉祥头上的毛,又轻轻拍拍它,“没事,去玩儿吧。”
吉祥没听懂,却能感觉到她并没责怪自己的意思,躲到了她身后,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师庭逸。
师庭逸一瞧它那个样子,也忍不住笑了。
吉祥见状,立刻亲昵地蹭了蹭炤宁的衣衫,随后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不看出个结果来,它是不敢跑的,跑掉后果更严重。
是那样的通人性,真像个小孩子似的。对着这样的爱犬,任谁还能有脾气?
师庭逸与炤宁相视而笑。
同一时间,景林和一名手下受了轻伤。皇帝闻讯之后,心生寒意,即刻吩咐崔鑫:“将景林唤来,朕要仔细询问因何而起。”
“是。”
“等等。”皇帝想到了太子妃,“给太子妃那边加派人手!”
“是!”崔鑫心内也有些惶恐不安,快步走出门去,却没想到,迎头遇到了形容狼狈的太子妃。
太子妃面色惨白,手臂受了伤,鲜血染红了大片衣襟。
“殿下这是……您随我来!”崔鑫隐隐知道事态有多严重,径自将人带到了皇帝面前。
第106章 99·099·0099·%
第106章疯狂(上)
太子妃到了皇帝面前,当即跪倒在地,“父皇……”
皇帝乍一看到她,便清楚是太子命人明目张胆行凶,心头又惊又怒。可他心头情绪越恶劣,面上越是平静,和声道:“伤口可曾包扎了?”
太子妃回道:“回父皇的话,来之前已大略包扎过了。”又很是局促不安地道,“原本不该这般狼狈的前来,可是,儿臣实在是吓坏了……请父皇降罪。”
“情有可原,没事。”皇帝命崔鑫给她搬了一把椅子,“先坐下。”
“是。”
崔鑫细心地端给太子妃一杯热茶,随后才躬身退下,去找景林。
太子妃养尊处优这些年,磕碰到的时候都特别少,这般严重的伤势绝对是首次。她的手有些发抖,额头上的虚汗不断,喝了两口茶,才勉强镇定下来。
皇帝这才道:“是怎么回事?与朕细说由来。”
太子妃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娓娓道来:“下午,儿臣陪着母后一起抄写佛经,申时左右告退。回房之后,继续抄写经文。大抵一刻钟之前,有三名黑衣人强行闯入院中。
“儿臣住处周围,有人暗中观望着,发现黑衣人之后,便一面迎击试图擒拿,一面扬声告知儿臣尽快寻找躲避之处。
“只是,那三名黑衣人身怀绝技,又是忽然现身,阻拦他们的人不多,其中一个又是决意取儿臣性命,不顾一切地冲进了室内。
“若非一名金吾卫反应敏捷,全力追赶着那人进到室内,与儿臣身边的下人拼死保护,儿臣轻则被人掳走,重则命丧刀下,不可能只受这一点点轻伤。
“随后,赶至的侍卫越来越多,那三名黑衣人无心恋战,抽身逃走了。”
皇帝听完,敛目沉思。
选择这个时间派人行暗杀之事,看起来是没脑子,其实却是聪明之举——日夜交替之际,是侍卫精神较为松懈、防守较为疏松的时候。
皇帝只有一点不明白,“太子没再去见你么?”换句话说,太子真想要太子妃的命的话,他自己出手就可以,轻轻松松地就能把太子妃杀了。
太子妃站起身来,局促不安地道:“儿臣不敢再见太子,每次他要相见,儿臣都请母后做主,将他挡在门外。”
皇帝微微颔首,这就难怪了。对眼前这个儿媳妇,他还是了解一些的,她要是跟谁作对,一言一行都恨不得把人气死——她在他和皇后面前才会流露恐惧,在太子面前怕是正相反的态度。终归是任性不懂事的性子,不为此,他也不会一直看不上她。
皇帝在心里叹了口气,见她身形微微发抖,额头上的虚汗更多了,想了想,吩咐道:“朕这就给你传太医过来,仔细包扎伤口。你去偏殿歇息一会儿,朕自会为你妥善安排。又或者——”他给了她另一个选择,“你可以先行回京。”
“恳请父皇让儿臣留下来吧。”太子妃屈膝行礼,“太子既然有心除掉儿臣,那么,儿臣身在何处,怕是都不得安生。唯有父皇庇护,儿臣才能心安。”
意思很明显,要是你都保护不了我了,那我去哪儿还不都是一条死路?
皇帝闻言竟是一笑,“那好,你只管留下来。别怕。”
“是。”太子妃行礼退下,去了偏殿。
过了一阵子,景林和善于医治外伤的秦太医先后脚过来了。
皇帝此时已完全冷静下来,先吩咐太医:“给太子妃包扎的时候,看一看她的伤势是否为外人伤及。”
秦太医面色微变,恭声称是而去。
景林心生笑意,面上却是不解:“皇上的意思是——”
“防人之心不可无。”皇帝并不瞒他。太子与太子妃的夫妻情分怕是早已荡然无存,太子妃今日若是先一步听说景林受伤,当机立断做出点儿文章来诬陷太子也未可知。如今对于他来说,就没有太子与太子妃做不出的糊涂事。
要知道,景林出事之后,不能够及时禀明——景林要先查找防卫的疏漏之处,再做出相应的安排,确定短时间内不会再出乱子,才会前来禀明。若是相反,刚有个风吹草动就来扰乱他的心绪,那只能证明他倚重的是个废物。
景林听了,第一反应是:“臣与手下的伤势还未包扎,等会儿也请秦太医仔细验看一番。”
皇帝瞪了他一眼,“有你什么事?少惹我生气!”随后视线瞥过景林肩头破损的衣衫、刺目的血迹,又是蹙眉,“混账东西,也不先包扎好再来,你这叫殿前失仪!”
景林笑道:“再记下几十廷杖?”
“不用。你账上得有几百廷杖了,我要想收拾你,稍稍算算旧账就行。”皇帝没好气地摆一摆手,“别跟我扯那些,说说怎么回事。”
“臣也说不清楚。”景林道,“大抵是平日结下了仇家而不自知。要取臣性命的几个人,有几个乔装成了侍卫,另有几人忽然从密道里到了地面,他们忽然发难的时候,臣的确始料不及,这才弄得这般狼狈。”顿了顿,又道,“幸好,他们只是要取臣的性命,其他人并无伤亡。”
能让景林受伤的人,身手可想而知——这一点,太子妃没有撒谎。
仇家,景林的仇家,能有谁?怎样的人才能让人手冲到御前行凶?
这件事的起因,是不是景林曾经陪着炤宁走遍大江南北?是不是因为景林见过那些刺杀炤宁的人的缘故?
可是,太子怎么会选在这时候才与景林计较呢?
皇帝疑惑地看住景林,“别人想要你的命,你便是不能确定,心里也总该有个隐约的猜测吧?”顿了顿,语气笃定地道,“你一定有事瞒着朕。”
景林拱手行礼,“臣并非有意隐瞒,只是因为不能确定,便不敢直言。”
“嗯,这我清楚。已到此时,你但说无妨。”
景林睁着眼睛说瞎话:“皇上应该还记得来行宫之前,御书房失窃一事。那个人,臣总觉得眼熟,应该是陪同燕王妃在外游历期间曾遇到过——臣曾数次禀明,有一段时间,燕王妃屡次被人追杀,更有两次受了重伤。”
皇帝颔首,“是,你说过,我记得。”
景林继续解释:“只是,燕王妃并没见过那个人,她若是见过,凭她的脑力,当即就能确定。臣自认没有燕王妃绝佳的记忆,而且人有相似,权衡之后,便不曾与皇上提及。”
皇帝无声地叹息一声,“那个人,不知几时才能抓到,他盗取的那些奏折,有几份是封疆大吏直接送到朕手里,都没来得及看,便已没了踪迹。”那件事之后,他只得命人传旨给相关的几名官员,让他们再将之前的折子书写一遍送至京城,扯了一个御书房失火、折子不慎烧掉的谎,不然的话,实在是丢人。
景林委婉地道:“太子对那贼人亦是大为光火,私底下命人帮助锦衣卫与各地官差缉拿。”
皇帝冷笑一声。
这时候,秦太医来回话,恭声禀道:“回皇上,太子妃的伤势不轻,确是外人伤及,看情形,该是太子妃抬手护头时被划伤的。”
皇帝颔首。若是只做表面文章,犯不着拼着头部受伤的凶险,于很多女子而言,容颜只比性命的分量稍轻一些。
可这种结果,只能让他更加恼火。他当然情愿是太子妃想陷害太子才来这么一出——不管怎样,他心里都存着一丝希冀,希望太子还有救。
皇帝运了会儿气,转而对景林道:“不说那些了。等会儿你去太子妃的住处看看,加派人手在明处把守,自己也要更加当心。赶紧去包扎好伤口,太子妃那边事情的原委,你找个知情的手下来回话便可。”
“是。”景林又道,“皇上这里,今日起人手加倍。”
“嗯,去吧。”
**
伤口包扎好之后,太子妃高一脚低一脚地回了住处。
她差点儿就死了,这样的经历,这辈子只有这一次。
平日里经常觉得活腻了,可这并不代表她不怕死——她害怕自己稀里糊涂地死掉,尤其害怕死在太子手里。
而今日的事,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行刺之人身怀绝技的确是实情,抵挡的金吾卫、双玉、双晴合力,都不能将他伤及分毫,他其实是有机会把她一刀杀掉的,甚至于,能给予侍卫、双玉、双晴重创。
可是没有,她还活着,并且只是受了点儿轻伤。
难道是只想将她掳走?可在当时的情形之下,杀人容易,掳走是绝无可能的。
她都看得出,他会看不出?怎么想怎么觉得在情理上说不通。
或者,只是虚张声势,让她真正的为之恐惧?——想要她死,很容易,日后全看她是否愿意自寻死路。
只是,这些她不能如实告诉皇帝,没必要。
回到住处,她身形完全虚脱发软,坐在罗汉床上,一动都不想动。
双玉忙着去抓药、煎药,双晴走进门来禀道:“景大人来了。他奉皇上之命前来看看环境,如此才好布置人手,此刻要见见您。”
“嗯。”太子妃强打起精神,挺直脊背端坐,“请。”
景林走进门来,竟是深施一礼,语气歉然:“殿下饱受惊吓,实在是下官办事不力,还望殿下恕罪。”他与炤宁相处时,总是没个好脾气,但是对于寻常女子,都会礼数周全——生气是耗费力气的事儿,他才不会把力气浪费在别人身上。
“这是哪里话。”太子妃有气无力地道,“景大人客气了,请坐。”
景林落座,见只有一人服侍在室内,直言道:“是殿下的心腹?”
“是。”太子妃道,“算是通过燕王妃寻到的得力之人。”他们两个要想拉近关系,只有提及炤宁。
“那就行。我有话就直说了,殿下听完之后便是降罪,臣也无话可说。”
太子妃奇道:“这话因何而起?大人请直言相告。”
景林歉然一笑,“今日臣遇刺是真,殿下遇刺则是一出戏。”
太子妃想到之前说不通的那些细节,忽然间茅塞顿开,一时间来了精神,“你是说,来行刺的是你的人?”又喃喃叹息,“天……我就说,身手那么好,却没伤及双玉、双晴,只让我挂了点儿彩……”她看向双晴,很是庆幸的样子。
双晴不由也松了一口气,对太子妃这般的心绪流露很是感激。太子妃看出来的端倪,她如何看不出。之前一直是沮丧并且忧心忡忡的——若是行刺之人都是那般精绝的身手,她真的不能保护太子妃安然无恙。
“只是,我不明白,”太子妃困惑地道,“你怎么能让我与你一同出事呢?”
景林咳了一声,到底是觉得有些不安——胆子小一点儿的人,被吓出病来都未可知,“这些是事先安排好的,不论是殿下还是我出事,另一方都会有人做这样一出戏。这种事,若是事先告知殿下,很难做到滴水不漏——皇上若是生疑,殿下日后的处境只有更加危险。”
他要的是皇帝亲口发话确保太子妃的安危,事情在明面上进行的话,他才能担保万无一失,若是只让人在暗中观望,只有一半的把握。
“明白了。”太子妃这才由衷地笑了,“事情做到这地步,皇上也还是疑心的。方才秦太医仔仔细细地查看了我的伤势,想来是怀疑我自己做的手脚。”
“的确。眼下皇上疑心全消,命臣加派人手保护殿下。”
“嗯,这事情划算得很。”知道只是虚惊一场,太子妃完全放松下来,转而问道,“那个人是你的手下么?你的手下,身手都是那样好么?——双玉、双晴的身手,并不输东宫顶尖的侍卫。”
景林笑了笑,“身手那样好的人,做臣的手下不是太屈才了么?”
太子妃差点儿就脱口称是,之后脑海忽然灵光一闪,笑道:“我知道了,是不是金——”金吾卫指挥佥事,江予莫——她没把话说完。算来算去,京城里武功高绝之人,她所知的不过燕王、韩越霖、江予莫、萧错几个人而已,眼下另外几个身在京城,江予莫却近在眼前。
景林微一颔首,“改日他会亲自前来赔罪。”
“不用。”太子妃道,“他自己何尝没担负着风险。”
太子妃自然清楚,景林是看出她打心底理解此事,才会和盘托出,不然的话,没闲情为她解惑。在这样的男子心里,除去看重的人,惯于冷酷行事。
谁又不是如此呢?
况且,说到底,她对于他们而言,是意料之外的负担。他们要给炤宁交代的话,就要尽心竭力地照顾,可是那样一来,他们便要分散精力,甚至会因为顾及她而耽误手里的要事。这样做其实最妥当,一劳永逸。太子再怎么样,也不敢叫人明目张胆地来取她性命,便是派了人手来,也不可能顺风顺水地越过守在外面的人挟持于她。
该说的已经说完,景林起身道辞:“殿下之前提及的那件事,过两日我看看情形,可以的话,再来如实相告。”
“好。”太子妃站起身来,“有劳大人。”顿了顿,又补一句,“这件事,别让燕王妃知情。本就无事,何必让她跟着担心。”她将母亲托付给了炤宁,炤宁的日子其实并不轻松,没必要知道这一出虚张声势的戏。
“是。多谢殿下。”景林拱一拱手,转身离开,心里愈发觉得,炤宁确实没交错这个朋友。
炤宁知道这件事之后,能够理解,但少不得骂他是个疯子——朋友与朋友,她只对受到伤害的关情;男人与女人之间,她只对势弱的女子关情。
虽然彼此早就习惯相互揶揄挖苦的情形,但在这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只小豹子,炸毛是一定的,判断出他们处境有隐患也是一定的。
她担心别人,他管不着,但是不让她担心自己,却是他说了算。原本他是想,命人随时截下太子妃写给炤宁的信,若是查到她提及此事便将信件扣下,到时再明确告诉她不能提——不相熟的人,他不需讲究手段难看与否,但她先一步想到了,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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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刹海。
书房明亮的灯光影里,师庭逸与炤宁并肩站在案前,一起看着眼前的行宫地形图。
避暑行宫在京城西南方,地域上归燕京所辖,建成之前,只是风景优美而名不见经传的小村落;建成迄今十来年,周边人口陆续增多了一些。但皇帝并不是每年都会定期前去避暑,是以,至今都未在当地设立官府。
行宫往北是漠北,往南是天津,其余地带又与大同府蔚县及两个沿海州府相邻。
炤宁观看片刻,抬手指向蔚县,“这里是不是大同林总兵的辖区?”
师庭逸颔首,“没错。”
炤宁点了点头,再度审视。别的地方,不是他曾征战杀伐之地,便是兵力完全在他掌握之中。“只有蔚县,可能成为祸起的源头或是跳板。”
“对。”师庭逸让她看行宫的地形,“这里的地势依山傍水,最宜防守、布阵。事态自然是应该当即遏止,不费一分一毫兵力;若是万一不能如愿,也能短兵相接、出奇制胜。”
炤宁最希望的当然是第一个可能。
父亲是名将,私心里却是最不愿兵戈相见之人。
罪该万死的是不肯消停度日、挑起战事的人,因为一句军令如山便要跟着摇旗呐喊拼上性命的热血儿郎多数是无罪的,而因为战事起而受殃及的百姓最是无辜。
可是,如果站在他的角度,如果以一个完全可以将太子取而代之的冷酷王爷的眼光来看待此事,第二种选择于他更有利——
太子不管做出怎样的文章,皇帝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太子在造他的反。事态闹得越大,太子倒得越快,师庭逸上位所需时间便越短。
而太子若是一击不成,寻机再来这么一出,地方又不在师庭逸所能控制的范围内的话……还是少不了劳民伤财、平添伤亡的局面。
而且他刚才说的“应该当即遏止”,那么,他到底是怎么筹备的呢?
炤宁迟疑地看向他。她想直言询问,但是很清楚,只要一两个字没拿捏好分寸,就会踩到他的底线,但是没法子,她这些年都没学会跟他说话时用脑子,通常是用脑子的时候就不说话了。
“我是这么想的,你听我慢慢说……”她垂了眼睑,逼迫自己集中精力,暂时把他当成陌生人甚至对手来面对,如此才能保持警惕、掌握分寸。
师庭逸却是笑着捧住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明白我为何不愿让你知晓太子之事了么?”
“嗯……”他一说话,反倒让炤宁的脑筋打结了。这一日,她费尽心力权衡的很重要的事情不少了,到这会儿已经有些精力不济,她甚至想先暂时放下这件事,先去睡一觉,“不知道。但是,太子的事情和现在说的这件事,不是两回事么?”
“只要你知情,便可推断出一些事,便会担心我行差踏错,耗费的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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