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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攻略-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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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楚渊问,“姑娘的族人现在何处?”
    “已经亡故了。”朱砂道,“他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只有这翡缅国的海域图,是阿九在整理父亲遗物时才发现。”
    “如此。”楚渊了然,“多谢姑娘。”
    “皇上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朱砂道,“那我回房去拿地图。”
    楚渊微微点头,目送她离开后,用颇有内涵的眼神看着沈千帆。
    “皇上。”沈千帆头皮发麻,“朱砂姑娘只是来末将府中借住。”
    “这王城内有多少客栈,非要借住在将军府?”楚渊挑眉。
    沈千帆道:“客房多得是,空着也是空着。”
    “你啊。”楚渊拍拍他,“死心眼。”
    刘大炯也在一旁哭丧着脸。
    沈千帆头隐隐作痛。
    幸好楚渊知道他的性格,也并未多说什么,拿了地图之后,便与四喜一道告辞,顺便拎走了刘大炯。
    这张地图绘制得有些潦草,只能看出翡缅国是一个由二十三座岛屿组成的国度,在白雾海内错落分布,范围极广。除此之外就只标注了几处淡水源地,并无其他有用的消息。
    东海之乱尚未平定,现在提翡缅国为时尚早。楚渊将地图收好,又拆开桌上一封东海送来的折子,草草看了一遍。
    “是温大人送来的吧?”四喜替他斟茶,一边笑着问。
    楚渊点头。这封奏折的内容极为详细,温柳年在里头高高兴兴,先是说已与段王取得了联系,段王还送了叶谷主三只红甲狼,后头又说,楚恒一直派人在三尺浪装神弄鬼,亏得有段王从中相助,与沈盟主他们一道,三更半夜炸毁了战船,火光照亮天穹,惊得楚家父子目瞪口呆,近些日子看着,果然是消停了许多。
    楚渊笑笑,若有所思。
    再往后,便是除夕新年。宫里头设宴请文武百官,沈千枫与叶瑾回了日月山庄过年,大鲲城里,温柳年正下箸如飞吃着团圆饭。至于段白月,也入乡随俗端了一盘饺子一壶酒,对月独酌。
    段念一边替他斟酒,一边在心里头叹气。翻了年,王爷可就三十了,还不成亲。
    十八岁就扯好了红绸缎,到现在还没用出去,金婶婶怕是要急死。
    翻过年,时间过得就愈发快。王城里头看似浪静风平,知道内幕的人却都提心吊胆,等着将来开战的那一天。
    “老陶。”这日下早朝后,刘大炯用胳膊捣捣他,挤眉弄眼,“咱皇上,怎么样?”
    陶仁德高深莫测,看了他一眼。
    “唉呀,啧。”刘大炯感慨,“怕是用不了几年,你我便能回乡养老。先帝爷当初可想多了,咱这皇上,哪里用得着你我这样的老朽辅佐二十年,十年都嫌多。”
    陶仁德道:“现在说这种话,为时尚早。”
    “怎么就早了?”刘大炯道,“皇上这回想做什么,旁人不清楚,你这老黄鼠狼还不清楚?”
    陶仁德道:“四海升平是一回事,纳妃立储又是另一回事。皇上只做了前四个字,后面那件事,可还影子都没一个。”
    “这就靠你了。”刘大炯揣着袖子,“但我觉得吧,难!”
    陶仁德道瞥他一眼:“今日不吃火烧了?”
    刘大炯眉开眼笑:“吃!”你付银子。
    长街之上,一队银甲将士正在策马前行,刘大炯慌忙捂住火烧,生怕会落了灰。
    陶仁德道:“是银甲亲卫军。”
    刘大炯凝神吃火烧,并不想被别的事打扰。
    这支亲卫军是由沈千帆一手建立,在平定了东北雪原叛军后,便一直秘密养在北海鱼嘴礁,对外只说是被派往日月山庄,仅有极少几个人知道真相。
    现如今的西北边境,大漠诸国叛军已除,再往北,罗刹国亦是因战元气大伤。而七绝国更是与楚国结盟,联合挖掘水龙脉,将新河道与古老的丝绸之路连为一体,商路直通大陆最西端的出海港,子民衣食不缺,生活安稳和乐。而在东北雪原,前朝余孽作恶多端已被清剿。常年生活在风雪边境的百姓,被有计划的分批南迁,生活再也不必被天气所扰,粮仓与衣橱都塞得满满当当。
    如此一来,先前压在北部绵延国境线上的兵力便可抽身而出,重新调拨,不必再有后顾之忧。
    楚渊在信上落下火漆印记,差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东海,沐阳城。
    数月后,一道惊天霹雳在大楚炸开。
    西南王反了。
    “这回不一样,这回是当真反了啊!”王城街头,小话本价格飞涨,却依旧供不应求。百姓就算是打破头,也要买上一本《西南王秘史》来看,好求个明白,这好端端的,怎么就真反了呢——千万莫要一路打到王城。
    沐阳城最大的优势,便是易守难攻。西南军连夜包抄了知府衙门,将地方官员全部投入大狱,紧闭城门,黑压压的炮口对着官道,教人心里发麻。
    如此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朝廷大军自然无法及时赶到。此时唯一能指望的,便是大鲲城里的楚恒与黑龙军。
    楚承怒道:“若我没记错,大人可是皇上派来与段白月和谈的!”
    温柳年语调悲愤,我谈了啊,没谈下来,怪谁,怪我吗,还能不能讲些道理!
    楚恒面色阴沉,示意自己的儿子勿要多言。
    楚承愤然甩袖出门。
    在东海盘踞这么多年,若说毫无实力,自然无人会相信。只是楚家父子却也不想出兵迎战段白月。朝廷里的那位自登基以来,摆明了要将军权逐步收回,这当口最该做的,便是要保存实力与之抗衡,而不是替他卖命冲锋——否则若当真与西南军正面杠上,斗个一年半年,待到两方都精疲力竭之时,大楚军队也恰好赶到,坐享其成收个渔翁之利,那自己多年心血岂非毁于一旦。
    “父亲。”楚承道,“可要我亲自去会一会那位西南王?”
    楚恒沉默不语。
    “他想要白江以南,我们想要白江以北,并不矛盾。”楚承道,“将这天下分庭而治,总好过被朝中那位一点一点削权。对自己的亲生兄弟尚且心狠手辣,你我父子二人顶多算个外戚,莫非还能指望他会手下留情?”
    楚恒微微点了点头。
    楚承会意:“孩儿明白。”
    数百里外的官道上,楚国大军正在急速前行,九龙旗帜遮天蔽日,一眼望不到头。
    楚渊身穿明黄软甲,仗剑行于千军万马之前,年少桀骜,意气风发。
    “到底为什么要御驾亲征啊!”大鲲城里头,叶瑾还在恨铁不成钢,用手捶墙,派个人来不行吗,姓段的有什么好。
    沈盟主头很疼。
    “皇上。”数日之后,沈千帆在前方调转马头,回来禀告,“前头有处江湖门派,名叫天鹰阁。掌门人是末将的儿时好友,不如今晚就在此暂歇?”
    楚渊点头:“好。”
    “末将这就去安排。”沈千帆领命离去。天鹰阁的阁主名叫厉鹰,幼时在日月山庄住过三四年,与沈家兄弟的关系都不错。前十几天就听到消息说大军要路过,哪里还用得着吩咐,早就自发做好了准备,把十里八乡的猪头腊肉羊腿都收了个干净,等着给楚军将士们做饭吃。
    “赶了这么多天路,可算是有个像样的宅子睡了。”四喜公公腰酸背痛。
    楚渊看得好笑:“早就说了让你待在宫中,非要出来。”
    四喜公公道:“那可不成,老奴要伺候皇上。”
    “再不瘦一些,就该朕找人伺候你了。”楚渊拍拍他的肚子,“好了,歇着吧,朕去看看千帆。”
    “是。”四喜公公心里琢磨,这回见着小王爷,不知道还能不能要些药草泡水喝,减肥。
    前厅里,厉鹰正在与沈千帆闲谈,听到弟子说皇上来了,赶忙出门迎接。
    “阁主不必多礼。”楚渊道,“朕只是随意来看看,没打扰到二位吧?”
    “皇上言重了,只是在说些儿时的事情。”沈千帆道,“还有,方才厉兄还在庆幸,没有将妹妹嫁给西南王。”
    楚渊:“……?”
    “皇上有所不知,我那妹妹是个死心眼。”厉鹰道,“六七年前去西南的时候,不知怎得就相中了西南王,回来后非要让我去提亲。”
    “哦,还有这回事。”楚渊态度很是和善。
    “当时家父尚且在世,无论如何也不同意,说西南王不像是能本分过日子的人,狼子野心,嫁不得。”厉鹰继续道。
    楚渊点头:“令尊所言极是。”
    “后头由父亲做主,将她嫁给了渭河帮的少帮主。”厉鹰叹气,“只是她也着实命苦,成亲没几年,丈夫便被人阉了。”
    楚渊:“……”
    沈千帆吃惊:“先前怎么没听厉兄说起过,是何人所为?”
    厉鹰为难道:“这就不好说了。”
    沈千帆又问:“那厉姑娘人呢?还在渭河帮吗?”
    厉鹰摇头:“出了这事,还留她在夫家作甚,我还没来得及派人去接,她便自己拿着休书回来了,哭着要改嫁。”
    ……
    沈千帆只能道:“也好。”
    “不说我这糟心家事了。”厉鹰道:“皇上与沈兄当真后天就要走?不妨多住几日。”
    “战事迫在眉睫,一日也耽误不得。”沈千帆道,“好意心领,等返程时再说吧。”
    “也罢。”厉鹰道,“那在下便在此恭候我大楚铁骑大胜而回。”
    沐阳城下,楚军依旧在不断叫骂——楚渊既已亲自率军南下,楚恒自然不能什么都不做,因此便派了两千黑龙军前往讨伐。或者说名为讨伐,实为吵架。日日只是在城墙下问候一番对方祖宗,而后便鸣金收兵,再给楚渊上个折子,表明自己已经尽到了本分。
    段念在城墙上看了阵热闹,便打着呵欠回房,打算歇息。
    王爷近几日不在,连开城门吓唬这群人的心情都没有,爱骂多久骂多久。
    山间小路上,火云狮四蹄腾空,如同一道黑色闪电一般。一座座城镇被甩在身后,天际流云飞逝,变幻出壮阔形状。
    “驾!”段白月挥手扬鞭,衣摆飞扬。
    “来来来!卖糖糕,天鹰阁祖传秘方的糖糕!”热热闹闹的山下集市,小贩正在叫卖。还有卖烤鱼的,卖米线的,卖绣花鞋的,全部都是天鹰阁祖传产业——也难怪,这十里八乡,天鹰阁可是最大的江湖门派,小商贩都都喜欢沾些亲带些故,吆喝起来有底气,不怕地痞流氓,也好做生意。
    段白月将马留在客栈中,从后山绝壁一路攀上顶峰。向下看去,山坳间一大片屋宅连绵不绝,白墙黑瓦极有气势,正是天鹰阁。
    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楚渊没什么胃口,只是喝了一壶果茶,此时正在院中小憩。虽说闭着眼睛,却总觉得有人似乎在暗中盯着自己。
    ……
    “皇上。”见他起来,四喜赶忙道,“可要吃些点心?”
    楚渊摇头:“朕想一个人出去走走,谁也不准跟来。”
    四喜领命,心里却纳闷,按照先前约好的时间,沈将军估摸着就要来了,这当口皇上要去哪。
    沿着林中小路,楚渊一个人慢悠悠往前走,脚下落叶沙沙,更显四周静谧。
    段白月跟在他身后,距离越来越近,却未说话。
    楚渊停下脚步,嘴角一扬。
    静静看着心爱之人的背影,段白月只觉心底万千情愫奔涌,一时之间,竟连眼眶都有些发热。
    楚渊问:“你来做什么?”
    段白月大步上前,将他拥入怀中,嗓音暗哑:“想你。”
    楚渊微微闭着眼睛,任由他在自己脖颈处吮吻,留下一阵酥麻刺痛。过了许久,方才道:“毒解了?”
    “嗯。”段白月收紧双臂,迟迟不愿放开。
    楚渊继续道:“可还记得,当日朕说过什么?”
    “忘了。”段白月道,“你也忘了。”
    楚渊靠在他怀中,声音里有些笑意,懒洋洋道:“朕可没打算原谅你。”
    段白月转过他的身子,与他四目交接:“给我个机会。”
    楚渊伸手抚上他的脸颊,看了好一阵子,然后道:“还是一样。”
    段白月道:“嗯?”
    楚渊道:“丑。”
    段白月握住他的手:“我当初可不是因为丑,是因为毒。”
    “因为毒,就能走了?”楚渊看着他,抽回手,“现在回来也晚了,朕不要你了。”
    段白月道:“不要就不要吧。”
    楚渊扬扬眉梢,看他。
    “当初是怎么哄到手的,本王再来一回便是。”段白月握住他的手腕,将人拉到自己怀中低头想要亲吻,林地外却突然传来脚步声与说话声。
    “你说你,在家好端端的,为何又要跟着皇上与沈将军去东海?”厉鹰脑仁子直疼。
    厉鹊靠着树,道:“自然是为了段王爷!”
    楚渊蹲在树上,看热闹。
    段白月莫名其妙,与我何干?
    “那西南王如今都是反贼了,你还要如何?”厉鹰目瞪口呆。
    “反贼我也认了。”厉鹊一咬牙,“当年我在西南游玩时,早已与他有了夫妻之实,你这回无论如何,也要答应放我前往东海!”
    厉鹰头皮发麻,觉得他妹应当是疯了:“你再说一遍?”
    “再说十遍也是一样。”厉鹊道 ,“总之我这回一定要去找那姓段的,你到底答不答应?”
    楚渊眼神高深莫测,单手撑着腮帮子,扭头看了眼身侧之人。
    西南王一头雾水,头一回知道了,什么叫天降横祸,无妄之灾。
    
    第九十五章 紫龙玦 什么叫百口莫辩
    
    “你……你怎可如此荒唐!”厉鹰气得脸色煞白,抬手欲打她。
    “我荒唐?当年我就说了,非段白月不嫁。是你与爹将我强行塞进花轿中,送去了渭河帮。”厉鹊道,“现如今却反而说我荒唐?”
    厉鹰被她气得几欲昏厥,狠狠跺了一下脚:“罢罢罢,此事到此为止。那西南王如今已是反贼,不管先前发生过什么,以后都休要再提了,可曾记住?”
    厉鹊拧着手帕不肯说话。
    “唉!”厉鹰狠狠叹了口气,带着她一道回了山庄。
    段白月:“……”
    楚渊似笑非笑,瞥他一眼。
    段白月与他对视。
    楚渊从树上跳下来。
    “我连她是谁都不认得。”段白月跟在后头哭笑不得。
    楚渊道:“哦。”
    “哦是什么意思。”段白月从身后环住他,“旁人不信我就罢了,你可得信我。”
    楚渊突然反手朝他攻了上去。
    段白月吃了一惊,侧身躲开之后头疼:“真生气了?”
    楚渊默不作声,却招招紧逼。
    段白月自然不会对他出手,因此只是步步闪躲,实在无路可退之时,方才会将他手腕握住,借力带到另一边。
    楚渊迎面又是一掌,段白月刚欲避开,却没料到他此番只是虚晃一招,腾挪闪动间,左手已顺势拔出了自己腰间的玄冥寒铁。
    ……
    “想解释?”楚渊飞身而上,“先打赢朕再说。”
    段白月抓住他的手臂,将人反抱到自己怀中,在耳边低喃:“这可是你说的。”
    楚渊咬牙,反手便是一剑。
    段白月眼底带笑,陪着他在林地中过了几十招,方才一掌拍在他肩头。楚渊只觉手臂一麻,宝剑哐当掉在地上,人也被紧紧拥入怀中。
    “赢了。”段白月下巴抵在他肩头。
    楚渊面无表情道:“你居然当真敢赢朕。”好大的胆子,好大的胆子,好大的胆子。
    段白月:“……”
    楚渊挣开他,拍拍衣摆上的灰,头也不回往山庄里头走。
    “输了,你大概就更不让我碰了。”段白月跟在他身后,“总之横竖都是我道理,是不是?”
    楚渊道:“嗯。”
    段白月笑出声,紧追几步与他并肩:“随我一道去客栈?”
    楚渊不理他。
    “好不容易才解了毒,多少看我一眼。”段白月握住他的手,“就算当初我是做错了,也不至于就是死罪,将来可还有几十年,就打算一直不肯理我了?”
    楚渊懒洋洋道:“朕现在没打算原谅你。”
    “没关系。”段白月趁其不备,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耐心好,脸皮厚。”
    楚渊气定神闲,很是淡定。
    两人一道回了小院,四喜公公原本正在打盹,见着段白月后惊了一跳,还当是自己眼花,蹦起来半天没回过神。
    楚渊道:“四喜。”
    “哎,皇上。”四喜公公赶忙上千扶住他。
    “送客。”楚渊推门进屋。
    四喜公公满面为难,看向西南王。
    段白月自然不会走。
    这当口,傻子才会走。
    四喜公公看着他进屋,提心吊胆在外头等了半天,确定里头没动静,王爷不会再被赶出来,方才乐呵呵转身出门,差人去准备晚膳。
    屋内,段白月将楚渊抱在怀中,吻得热烈而又温存。
    楚渊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有些颤抖,双手攀上他的肩膀,让两人之间的距离能愈发紧密。依旧是熟悉的气息,温柔的,强势的,宠溺的,深情的,也是此生唯一的。眼角不自觉便有些红意,睁开眼看着他,心爱之人近在咫尺,却觉得或许又是梦境,一时恍神,身子也微微晃了晃。
    段白月抱住他,大手在背上轻轻抚了抚,安慰道:“没事。”
    楚渊掌心贴在他的胸口,刚好能感受到那坚实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段白月道:“毒解了,心跳自然便会恢复。”
    楚渊没说话,许久才低低“嗯”了一声,却将人抱得更紧。
    段白月没来由的,心便一疼。
    酒菜很快便准备好,楚渊依旧没什么胃口,却知道面前这人若是赶起路来,定然又是不眠不休昼夜兼程,于是也坐到桌边,陪他一道吃饭。
    两人谁都没提战事,也不想提战事。
    简单用过晚膳后,四喜公公又送来沐浴用的热水。段白月坐在桌边,单手撑着腮帮子,听屏风后的哗哗水声,觉得像是又回到了数年前——也是这般场景,一模一样。
    楚渊裹着衣袍,绕过他上床,背对着门歇下。
    片刻之后,段白月也带着沐浴后的潮湿气息躺在旁边,将人抱到怀里。
    楚渊道:“大胆。”
    段白月半撑着身子,凝神看着他,目光片刻也不愿移开。斜飞的眉毛,墨黑的双眼,挺直的鼻梁,五官线条柔和,再也没有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帝王气概。卸去冰冷与威严的伪装之后,整个人都暖暖的,懒懒的,亮亮的,如同天边星辰,带着融融光晕,让人忍不住就想握在手心。
    楚渊问:“看什么?”
    段白月扣住他的十指,将手压在枕边,低头重新深吻上去。
    楚渊回应着他的热情,舌尖柔软如蜜。
    儿时第一次在林中相遇,只是在慌乱中仓促做出的选择,却不曾想会成为一生的羁绊。多少次生死一线,多少次伤痕累累,精疲力竭之时,想到的第一个人都只有他,只是他。
    楚渊环住他的脖颈,呼吸急促灼热。
    段白月右手摸索向下,有些粗鲁地拉开他的衣带,如水般的丝绸衣袍滑落肩头,露出年轻而又柔韧的身体。
    楚渊双手攀上他结实的腰肢。
    段白月在他脖颈处轻轻啃咬,直到肌肤染上一层绯红,方才微微抬起头,重新吻住那染了水雾的双眼。
    红烛微微跳动,一夜如斯缠绵。
    后半夜的时候,楚渊半伏在床上,一头黑发散落枕边,身体随着呼吸有些颤抖。
    段白月抱着他,让人靠在自己怀中,柔声道:“还好吗?”
    楚渊闭着眼睛,懒懒“嗯”了一声。
    段白月用手指拢过他的发丝,低低说着情话哄他。楚渊昏昏沉沉,很快便重新睡了过去,连一个梦都没有。
    第二日一早,沈千帆便急急来找皇上,却被四喜打发了回去。
    “末将有急事啊。”沈千帆道。
    “急事也不成,皇上龙体欠安,打扰不得。”四喜道,“除非是火烧了眉毛。”
    “……”沈千帆其实有些糊涂,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此事到底是算急,还是算不急。
    “那就是不急了。”四喜好心道,“将军还是中午再来吧。”
    “也成。”沈千帆道,“皇上可是染了风寒?”
    “是。”四喜点头。
    沈千帆道:“军医看过了吗?”
    “看过了,看过了。”四喜道,“将军快些回去吧,皇上这头有老奴照顾,不必担心。”
    “那就有劳公公了。”沈千帆抱拳,转身大步出了小院。
    屋外暖阳融融,楚渊眉头微皱,像是极不舒服。
    温暖干燥的掌心贴上额头,随后便有人在耳边轻声问:“喝点水好不好?”
    楚渊睁开眼睛。
    段白月俯身,在他眉间落下一个亲吻。
    楚渊哑着嗓子咳嗽,段白月下床替他倒了杯热茶,让人靠在自己怀中慢慢喝。里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脖颈与胸前的斑斑吻痕。脸色比起昨日苍白不少,显然是没休息好。
    段白月将水杯放在一边,握住他的手,凑在嘴边亲了亲。
    楚渊道:“什么时辰了?”
    “还早。”段白月道,“四喜方才说已备好了粥饭,起来吃一些再睡?”
    楚渊摇头:“没胃口。”
    “没胃口也要吃。”段白月将他抱起来,放了几个靠垫在身后,“不然该病倒了。”
    楚渊想了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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