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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妖记-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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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我周身有了力气,分辨为动,甩手将角杯朝她扔了过去。
她没有躲开,任由角杯撞在了额角。
我一时怔愣,泪掉的更肆意,眼见那额角渐渐泛红,不知是气她不躲,还是气我自己无用,咬唇暗恨自己竟由她摆弄至斯!
“我成人了!你也可以不要我了!日后我居我的无往院,你回你的无象界,再用不着有任何干系!”
我不能忍耐,纵身跳下高台,一个扑地,也不管疼痛,爬起来推开人跑了出去。
不知撞到了多少人,一身金玉碎响的让人厌烦急躁,我边哭边扯,及至撞出院外扑倒在条案上,才发觉院外沿街摆上了长长的条案流水之宴。
院外宾客不知院中异样,早已欢宴,喜艳艳地交颈欢谈,畅饮宴酒。
我恍惚生愣,他们亦受惊吓,正要与我行礼,我已一掌拍在案上,大笑道,“今日我子折夏及笄成年,得字亦初,欢喜不胜,理当先饮三盏,赔酒罚己不礼之过,亦谢过诸位与我庆辰!”
言毕,我挽起长袖径自抱过酒坛倒满了三个酒碗,哐地放下酒坛,抬手往口中倒!
我未饮过酒,也不觉难饮,合着眼泪吞下,竟觉格外舒畅。
放下碗盏时,长街宴饮的人皆尽望着我呆怔,两侧房屋蹲侧的奇兽异禽也皆尽停止了动辄,场面静得可怕。
心底膈应了恼怒,我拂袖推开碗盏,于碎响哐当中大声叱道,“你们不都是来庆我生辰的么,个个哭丧个脸作甚?”
“你们不必拘礼,随她闹过便是。”
倦然的音色跟来,我背脊一炸,推身便跑。
一路跑着跑着也不知跌到了何处,扑过宴上抬酒张口便喝,如此不管不忌,过一处喝一处,恍惚之时,周围渐渐泛亮,沿街挂满的红灯殷绢皆尽晃荡起来,我不知喝了多少,吐了多少,又与那些人喧闹笑了多少,哭了多少……
心底分明焦躁,总有什么难以忍受的东西在搅弄着,让我难受难抑地跌坐在宴上,正撑着额头犯晕,呼吸而来的有些凉寒冷香,迷糊睁眼,原来身旁坐着一个青衣长衫的覆面男子。
他脸上的面具冷硬,我贴了眼去瞧,便直愣愣跌进那一双清亮的眼中。
那眼底悠悠晃晃,好似有什么话将欲讲出,偏是平静的像一口古井,将动未动地让人端着烦躁总想去随手给它打碎了。
我心觉麻烦,索性懒的去看,扑在条案上径自倒酒,满口而入的尽是苦涩。
口舌生苦,我卷过舌头吐了一些出去,撑着昏沉的脑袋指着他,“你好生奇怪,来为我庆生,还要带个面具作甚?莫不是也如婕好那般,生的半脸丑陋?那也不怕,我阿姊很厉害,不仅予人长生,还能治好丑陋之貌,任你如何为丑,定也能变得好看!可是再好看,定也不及阿姊,阿姊很美,最美的……”
我眼晕乎泛黑,生怕他不信,便想凑过去让他听个明白,刚凑过去,脑袋沉重地抵在了冰冷的面具额头上,人几乎挨在那一双眼皮底下,咕哝道,“你信不信,信不信!”
“你喝醉了,回去罢。”
他伸手扶我,我推开他,足下不稳地倚着条案挥了挥手,烦躁道,“不回去!阿姊不要我,我回不去!这里的人,我一个不认识,我只认识她,可她不要我,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嗓子扯着疼,扯出了眼泪,我伸手去擦,擦得手背也疼,索性不管,又去喝酒。
酒酿入喉,眼泪也滑了进去,当真苦的厉害。
狼狈吞了许多,身上到处都是酒渍,黏答答的难受,我去扯衣服,扯到腰带细绳,怎么也扯不掉,低眉去看,原是那破碎骨玉,金铃晃来晃去地直作响,我烦躁丢开,气道,“连你一个小东西也欺负我!都是坏人,坏东西,坏极了!”
我猛然抬头,盯着那沉默不语的青衣男子更生气,“你也是坏人!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坏人!”
“你说的对,我是坏人。”
他应的轻,与我轰鸣的耳际听不清,好在他的应承模样让我顺心,笑道,“那你扯下面具给我瞧瞧,你若听话取下,那便不是坏人……”
他没有应话,当真顺从去解面具。我眼前模糊,还是努力睁大眼睛去瞧。
那是一张眉目深陷的颜。
眼睛清亮极了,令我也得几分轻宁清醒,忍不住伸手去描了这一张颜色。
先是饱满的额头,接着是斜飞的凤眉,几许英气几许温顾,承转之间,即便为眉骨薄削地压着,也压不住那一双眼底的清亮如许。鼻梁有削刻过的痕迹,不见硬朗,甚至有些凝玉脂滑的凹俏,薄唇的原有殷色早已失却,干涸的轻裂像是许久未曾得已休憩,加之脸颊苍白瘦削,整个人尽是疲倦,好似淌过了什么千山万水,方至于此。
我怔怔望他,指尖滑在削尖的下颚来回地流连,脑中迷迷糊糊把他和阿姊凑在一起,喃喃道,“你生的可真好看,是个配得上阿姊的人。”
想到阿姊,我忽地见到了她,原是从他清亮至极的眼眉而来。
彻底滑下手,便想跑,我不想见到阿姊,只是手一落,已被眼前的男子捉住,他没有看我,反是透过我看往他眼底落映之人。
纵使我脑子里阵阵晕眩地不清醒,仍觉他的碰触不应该,让人厌烦生恼,正想开口让他放手,耳际先传来阿姊的冷冽冷叱。
“你放开她!”
“阿姊救我。”我急切想要甩开这人,倒不想真就甩开,忙头也不回地往阿姊身上扑。
好在阿姊并没有推开我,跌在她那满是苦味药涩的怀中,我已忍不住委屈,哭道,“阿姊你别不要我,你说过不会弃我,可你不要我,你要丢我在无往院,折夏不想,折夏谁也不认识,谁也不认识……”
“阿姊没有不要你,折夏不哭……”
阿姊虽好言温语的安抚,身体却是绷紧,我不能安定地抬头,见她正盯紧那青衣男子抿着唇,像是遇见什么让她难解心扉的人。
我不解地随她望去,那男子亦万般复杂地回望着阿姊。
我心头惊跳,拨正阿姊的脸惊道,“阿姊你念着的是他对不对,对不对!”
阿姊拧眉而蹙,眸底闪过慌乱,化作挣扎不答,我见她不应,情知是了,人撑不住地往下滑。她捞住我的腰,许是慌乱颇盛,并没有稳住我,反是随我跌坐在地。
我分不清自己为何难受至此,也不敢看她,惨然道,“他生的好看,第一眼我便觉只有他才能配的上阿姊,倒不想真是如此…他来找你,人疲倦至斯,定是受过许多苦楚,我已不能回无象界,阿姊有他陪着也好,也好的……”
“蠢!”
话未说完,阿姊低叱,甚至气恼气极地揪我起来,地面忽而传来震动,震动瞬间到了脚下,地面在眼底裂开无比为广的深壑,临海的海浪都倒卷了过来。
场面生变,阿姊反应也快,抱紧我纵身凌空,旁人也随她祭出各自异能之物纷踏入空。
山中灵兽挥翼而飞,纵使无法入空,也跃到有翼之灵的背上随入凌空。
地面犹在开裂深陷,屋舍倒塌成片,原本喜庆的红灯早已连串滚成火海,满目红光之中,幼生婕好急掠各处正在救人。
幽蓝的折光从头顶铺呈而下,不过数息便压过了地面的火海红光。
我抬头仰望,头顶有一座倒转而下的山峦轮廓,隐约和整个无往山无甚区别,幽蓝的许多虚影尽数从两山交界之处急速涌出。
魂兽,我下意识地攥紧阿姊,生怕她再经历当时的痛苦。
像是感应到我的紧张担心,阿姊收回急掠各处的担忧目光,安抚我道,“折夏,阿姊去去就来,你别担心!”
“我去。”
青衣男子不知何时落身在侧,不辩男女之音凛冽而来,我惊望过去,见他脸色更白,清亮的眼眸早已深藏为冷,没什么情绪地看过我一眼,径直落在了阿姊身上。
阿姊薄眼冷他,冷叱道,“你是个什么存在旁人不清楚,你自己也不清楚?无往山不是你能随心来去之地,如今你敢来,想也是念及后果。眼下这后果已出现,未至天地互转之时,未有混沌之力相助,你能如何阻它?”
随言落尽,阿姊冷笑拂袖,长声一呼,“幼生!”
“院主!”幼生远远应和而来,人亦纵身跃来立定行礼。
“你与伯生带人去海上避难,魂兽之乱我来处理。”
“院主你的伤还未好,如此……”
阿姊将我往幼生怀中推过,起身冷瞧着青衫男子,冷笑道,“我便不济,还有一个陪葬的,累不及你们,权且于我顾好了折夏,若我回来见她有伤,你们一个个皆逃不了罚!”
幼生忙点头应下。
我听阿姊言语冷冽,酒劲惊冷大半,身上却没有力气,只能勾着她的长袖难以放开。
茫茫幽蓝之中,玄火烈鸟已盘旋而来,周身金焰耀如天芒。
阿姊迎着那无尽而出的魂兽眉心紧蹙,见我实在难以放开,回身扑来将我紧紧抱住,贴在耳际道,“好折夏,阿姊不该逼你,但你要明白,你心思太过纯粹,贪恋一物总会过极,留你于书院之中,于你于我皆是好事。若非此举,阿姊总怕会有难了之事发生,更怕来日之局会伤你。阿姊说过,你不爱惜自己,才最是令我难过之事,切记我这一句话,无论我回来与否,都要记住它,明白么?”
我死死摇头,惟愿倾尽而出的不舍能够阻她赴险,可无往山的生灵皆尽仰仗于她,她怎能不管不顾?
她不等我答,径直头也不回地蹬空跃至玄鸟之背,青衣男子立时纵身随上,我忙高声大喊,“求你,求你护得我阿姊!求你啦!”
他蹬空的身形停顿,微微侧首回望,落在玄鸟背上一同往上空早已泛滥的魂兽堆中扑去。
我看清了他点头。
玄鸟玄焰,流长的玄金曳光之中,阿姊红衣怀坐而扬,长发褪却金器步摇,单以红色发带系住,逆风而来的皆是明艳惊心。
我见过她的青墨如画,见过她的月白似玉,如今见她红衣艳明如火,方觉此色最合适于她。
她倦然无顾,可她顾我,顾万千生灵的无往山,她不是不在意,她是皆有在意,此意于深于浅,是我眼有所见心有所觉,更是我不懂她。如同天地两极之日月,她看似怀冷如月,总归是个灼日之心,是我……不懂她……
那男子青衣长衫而立,墨发蕴贴轻晃,青色发带轻扬轻落,如同卷入风中一抹将是不能依存的青叶,看似危险不存,却总能安然落稳。
他立在阿姊身侧,身形单薄消瘦,可那般风中不动之姿,让我没来由安心认为他定能护得阿姊的。何况,他有应我。
应了的话,总不该欺我。
他懂阿姊么?若是懂,那也好……
两人逆风渐远,与我眼中,竟别有一种相携而立之觉,我渐渐平下心,酒晕强压后更盛而来,于幼生怀中闭眼时,伯生正一脸忧心地落下。
☆、卷一大梦卷之第五十四章:至极
一场争斗不知持续了多久,天一直在幽蓝笼罩里昏沉,不知时日,有时,也不知那还是不是天与地。
我醒来时,是在一条不知宽广的怪鱼背上。
它的身体绵延不知几千里,即便整个无往山的生灵居于此处,也不过占据小小一隅,或许它已不是鱼,反是陆地,一块可以自由来去的陆地。
我酒重过晕,望着无往山与那镜峦之山交界而存的归墟界,脑中如那死寂无澜的虚蓝之地,什么也不愿想,什么也不能想。
无往山支离破碎,不仅因魂兽动乱,更因人而为之。
避难之时,除却不能轻易挪动根植的万年老树,以及无往山的本存之质,稍能动的,连根带土地皆搬上了怪鱼之背。
土者,是季生,好在老生以木为引,于季生两者配合起来,纵有费力,也算将山中林木土质尽数保全。余下的人与兽,在伯生幼生诸人的引领下各自互为引用质身之力,于灵兽各为帮衬作用,辛苦是辛苦,倒也都见活下之幸。
他们忙之时,我在喝酒,他们累下时,我亦在喝酒,于无往山,我总像是个局外人,帮不上谁,谁也无须我帮,大抵只有我活着,与他们,与阿姊,才是最不惹麻烦的帮衬。
冷然笑笑,将手中酒壶倾斜些许,够着脖子去饮酒。
酒入口中,是苦涩,也是驱过体寒的滚烫,我只能等,即便等的整个人快要发疯,也只能用酒压下心底尖锐疼痛的去等。
“小主,酒不宜用过,院主回来,见您如此定会难过。”幼生是个多话之人,好在是个不过于劝话之人。
自我醒来,于此可见一虚一实的两山交界的归墟所在,人赖在此处再没挪过。
大鱼过大,年岁亦久,肌肤早如海中礁石,我窝于暗礁而倚,前能见两山交界,耳听脚边海浪,怀中有酒而醉,总有法子让人消磨煎熬的一息一瞬。
两山交界之处先是从山中引出的木质悬浮走廊,及至那虚无镜面朦胧处,便相交翻转,一半清晰一半模糊。
虚无的镜面是归墟界,亦是魂兽纠结之地。
阿姊与青衣男子驾驭玄鸟扑入时,先是在归墟界外围抗衡着魂兽的枯骨之身。
阿姊手中的玉剑,不知是何质引之法,虹化而来的几如浩瀚星河,而那黑白往复缠绕的则是青衣男子的质引之法,两人时为单突而进,时为互衡同击,竟配合的相当默契,我便认定他们之间的关系匪浅,于是甚为安心。
及至两人扑入见深,为魂兽的枯骨幽蓝吞没殆尽,我惊而慌神,开始饮酒消磨不安。
不安之中,逃窜而出的魂兽渐渐被什么力量困在了归墟界外围,纵使翻滚挣扎,终是越来越往归墟界内处缩小。
我想定是阿姊与青衣男子在归墟界内部使了什么法子,始才有眼前遏制魂兽逃窜的效果,及至终于成为现在这般安静的无澜局面。
魂兽的枯骨已尽归于归墟界中,为何还有如此多的幽蓝笼罩不散?我望着那无澜的幽蓝总是害怕,比及魂兽归进之时还要怕。
魂兽归进尚有变化,至少证明阿姊他们还在抗衡,如此安静至极,让人找不到一丁点儿可猜测的可能,如何不让人害怕。
阿姊他们消失时,仲生曾带领几个质引甚强的人过去,还未多为接近,便被突兀而出的魂兽击溃,坠入了海中,若非有善水灵兽入海搜寻,怕是捞不回来了。
玄鸟送阿姊他们入归墟界外围后,一直盘旋在附近,炫艳如火,像是幽蓝暗空中的最后留存的光芒。
我一直等在此处,幼生不曾劝,此时开口,想来是真的看不下去了。
我抿下酒,淡道,“我等她回来罚我。”
“小主,您难道还不明白院主所在意的是什么?”幼生是个颇有几分心算的人,若开口规劝,定会字字点在要害。
“我明白,所以我等她。”仰颈灌下一大口酒,我咽下酒晕,歪头分辨着幼生的脸,“她说过,最难过的是我不爱惜自己,于我看来,最不惜命的,是她。她做何要如此拼命,为了我,为了无往山的生灵,还是为她自己所以为的为我好?如果是用这样的方式,那这样的好,我不想认,也不会认!我宁愿她谁也不为了谁,为她自己就好!就好!”
“若非院主一番用心全为小主,小主如何会在意院主,如何又宁愿她只顾上自己便好?幼生贸然,以为这也是小主自以为的对院主的好。”
幼生淡言而来,几分清明,也是几分更为深缠的难解,我听在耳际,不觉有什么不对,终归只是在生阿姊的气。
“情惑本就相对为之,于世间之理亦如此,无则无生,有则有惑,惑非不明,不过求不得,小主大抵也是如此。”
“求不得?”我冷笑道,“我求什么?本就什么也没有,如何去求个有所何?”
冷冷扫过她淡然不舍的亲顾眼眉,我薄翘讽刺,“至如今,她若回不来,与无往山,我子折夏倒真不知如何自处。你们尊我一声小主,是因阿姊。你们敬阿姊一声院主,也是因她能护佑你们安宁。若是来日她护不得,你们纵不敢明面有说,只怕暗中早已怪责阿姊无能无用,指不定还会咒骂几句她是不是有心不去护得你们,是也不是?”
幼生眼眸复杂,沉默片刻,点头道,“人会如此想,是人心常理。他们习惯了有人对他们好,也习惯认为旁人对他们的好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若一朝不复旧日,于心中之衡,自会偏颇而视,亦会因其不衡而备受煎熬。但事无偏全,总有人所见所得不同,旁人如何我不知,幼生只知敬院主为院主,尊您为小主,皆是我心甘情愿之事,算不得卑膝求全,亦算不得心衡有失。”
“呵!话可随性说,行可性至乎?”我不以为然地讽笑,自嘲道,“但我也没什么可置喙你的因由,你也不要管得我来,我等她便等她,这是我的事,与旁人无关。”
“也罢。”幼生见劝不动我,郑重道,“但请小主记得院主临行之言。”
她言必既去,人还未走远,已有人赶着来凑热闹。
我心有烦躁,见伯生欲言又止,忙扬眉阻止他道,“大忙人不去安顿山中生灵,来我此处闲地作何?若是劝酒,还请闭嘴,若是要说话拉扯,我宁愿自个儿喝酒。”
伯生笑,苦涩挂在嘴角,“小主您尽数把话堵全,伯生大抵只能坐上,陪您一陪了。”
我酒劲上来,抬手将酒壶递过去,“这就是了,闭嘴,喝酒!”
他接过酒壶微显踟蹰,眸底晃了晃后,才就着壶口仰颈而饮。
我盯他此举,隐隐有觉什么不对,好在头疼不能细想,随手拍开一坛新酒,大饮几口之后,挨在礁石之上懒散酒劲,遥遥锁住了归墟界的幽蓝之境不放眼。
伯生事情多,几时走的我也不清楚。
酒坛从怀中滚落,我伸手去勾,岂料人跟着滑落,一头跌进了海水半掩的乱礁群中,我冷冷吃了痛,难过和委屈也就愔愔而来。
翻过身,仰脸去望那幽蓝虚浮不断的天空,只觉自己不过是小的不能再小的存在,不仅什么都想着丢给阿姊去收拾,便是难忍委屈时,也只敢在阿姊面前放肆哭闹。
我当真是个无用之人。
海浪尽数拍在耳际,跌进海中的青丝随着海浪来回地牵扯,衣袂入水之后更冰冷做沉,坠着人怎么都是沉沉做疼。
不过是行个及笄礼,怎就闹出如此多的麻烦事来?
阿姊留我至书院,以她那一番心境纯粹之言,我还是不能信她口中的未了之事会伤了我和她,那莫名出现的青衣男子…又是何人?
他人生的好看,与阿姊也是旧相识,不仅敢与阿姊同赴归墟界赴险,单只凭阿姊对他的紧张态度,他们之间,定有过万般纠葛。
真是阿姊心念之人么?
若你能懂阿姊,能惜她顾她,倒也是可的……
“阿姊,你再不回来,折夏便要醉死了……”
醉酒的迷糊合着海浪复来复往地拍打在一处,若是再没个谁来拉住我,便真的要被海浪卷走了……
当真醉的厉害,人卷入海底深处竟也不觉难过,好似原本就是一条鱼,正往深处的家中柔软滑落,意识绵缠的过分悠长。
无限接近中,乍然被什么揽在了腰间,继而整个人都在往上提,我很不觉舒服,亦觉被打扰,随手去扯腰间的东西,触及便感觉那不知是谁的臂弯。
我惊然张眸,撞入眼的是青衣男子瘦削的脸。
阿姊!
张口便想问她阿姊状况,全然忘了是身处海底,咸涩的海水涌进胸腔,呛了我整个儿的胸腹难受至极,好在立时出了水面,人跟着落在了玄金耀眼的玄鸟背上。
感应到我身上湿重,玄鸟鳞甲上透过热气,片刻令我衣衫干却。
我四处望了望,见阿姊于不远处正盘腿捏着印诀而坐,忙惊喜难禁地扑过去摇着她的臂弯道,“阿姊!阿姊,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岂知我一摇,阿姊盘坐的身形不稳,口角沁血地倒了下去,我拥住她,急得哭道,“阿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你不要贸然动她。”
不辨男女的音线传来,我循声而望,是那刚缓过满身湿冷的青衣男子,青衣顺风飘拂,青色的发带于如墨的长发之中甚是扎眼。
我僵住身子不敢动,问他道,“阿姊怎么了?”
“未至天地互转之时,无混沌内引相助,要压制住魂兽有些难,不过有我所在,你无需担心。她只是脱力涉及旧伤,慢是休养之后,自会无碍好来。”
他说的慢,每一个字都好似十分艰难,不长的话说完,脸色已是白中见青,冷汗沁出额际,缓慢滑落,长衫隐隐颤动,像是整个人都在抖。
我瞧他不对劲,“你,是不是也受了伤?”
他望着我,眼底清亮一些,挽唇牵出一个浅淡的笑,温和道,“本就是我的因,由我承受也是理所应当。”
我不明白他所言何意,也不愿多想其它,转头将阿姊小心护在怀中,纵觉她唇角血气刺目惊心,也不敢贸然伸手去擦,生怕动作过大会惹她受伤更甚。
随风过处,鼻翼间有浓烈的血腥气,以为是由阿姊身上的,没怎么细想,好在阿姊倦长的睫羽动了动,以为她正要清醒,欢喜欲迎时,便听那青衣男子轻问而来。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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