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成灰-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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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着的泪差一点便跌落下来。

　　“……我们该走了，sicily，”何飞依然笑着，笑容和煦，宛如春风，“向林导道别吧，去谢谢他的关照。”

　　于是夏小伊听话地笑了——可她其实是想哭的，她真的很想就这么投入他怀里，大哭一场算了。

　　林建国的脸色像岩石一样坚硬，“喀啪”一声轻响，主席台上放着的签字笔在他手中断成两截。许久、许久，也许过了一个世纪那样久，他清了清嗓子，开了口：“小何，这就是你的答案么？”

　　何飞缓缓回过身来，点了点头。

　　林建国一双眼瞳中的光亮猛地向内塌缩，凝成了两根又尖又细的针，他的声音越发放慢了，慢的简直像个疲惫的老人：“如果……你真的决定放弃的话，这个角色我会给葛幕风。”他说。

　　“小葛会演得很好……”何飞回答。

　　“是……他会演的很好，他很有才能——只要我肯教他的话。”

　　何飞低下头去，握住夏小伊的手，轻声说：“林导，我相信……我期待着。”

　　——林建国，我永远不会原谅你，就像我永远也无法原谅我自己。

　　——所以……我一定要和你，斗到死为止。

　　***

　　那一天，卓乐和封琉璃赶到的时候，一切早已步入正轨，一切早已尘埃落定。发布会的巨大展板上写着葛幕风、写着贾安妮、还写着高远以及许许多多其他名字，他们都是中选者，都是被上帝的手指点中的、即将冉冉上升的星星。林建国在人群中看见了卓乐，他知道她是谁，他甚至猜到了她为什么而来，所以他便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了，转而去应对追问不休的各路记者，依然精神奕奕，依然谈笑风生。

　　卓乐愣愣望了许久，终究什么都没问，只拽着封琉璃转身离开。

　　那一天，卓乐在北京城星星点点的灯海中沉默地开着车，身边坐着同样沉默的封琉璃。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笨女孩儿终于学会闭嘴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必须知道的事？这世界，绝不是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两个沉默的女人在夜幕下兜着圈子，她们去过公司、去过夏小伊的住处、甚至去过何飞最喜欢的私人酒吧，却始终没有找到她们要找的人——明明有故事发生，而她们却被遗忘了。

　　“……我恨她，”卓乐忽然说，“我真是恨不得她立刻死掉算了！”

　　封琉璃将头转向右侧车窗，心中隐隐一痛。

　　“笨女孩儿，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恨她么？你不是最爱问‘为什么’了么？”

　　因为你爱何飞——琉璃在心里回答。相爱的彼此自成世界，他们将其他人统统毫不留情地隔离开来，她清楚被隔离的滋味——她只是这么想着，并没有说出口。

　　“算了，你不知道的，”卓乐摇着头，“你怎么会知道呢，我真傻……”

　　“……小丫头，你猜‘他们’现在在哪里？”卓乐又问。

　　封琉璃摇了摇头，却莫名想起半个月前有一次和小伊一起看电视，自己看得入了迷，可她却一直在走神……后来，她突然回过头，怀中紧紧抱着个厚厚的靠枕，非常严肃非常正经地问她：“琉璃啊，你说如果我色诱他，有几成把握会成功？”

　　她开始觉得这是个好冷好冷的冷笑话，可很快便发现她竟是认真的，于是只有张口结舌。

　　——此时此刻，依然只有张口结舌。

　　卓乐将车子停到路边，极低、极低地啜泣着；她终于哭了起来。

　　***

　　那一天直到凌晨，何飞的电话才有了回音，是条发给卓乐的短信，不过短短数字：请准备发布会，尽快！

　　已无退路，唯有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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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有情人做快乐事
……在很久很久之前，有一个善良美丽的姑娘。她从小没有父亲，每天都很辛苦很辛苦地为生计奔忙，大家都叫她“灰姑娘”。灰姑娘并不怨恨自己的命运，她一直很努力，尽管总是没有改变，总是摊开双手一无所有……直到有一天，王子忽然来到她面前，对她说：“你是很美很美的，你有着了不起的才能，你知道吗？”她被吓坏了，她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可是王子真的带她走了，给她穿上漂亮的裙子带她到金色的世界里，指着水晶镜子让她看清自己的脸：“你是公主，看到了吗？你要加油，我在看着呢……”

　　“——这故事怎么样？”灰姑娘问。

　　封琉璃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咕哝道：“实在是烂透了。”

　　夏小伊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气质全无。她挥拳去打琉璃：“当然没你编的好，我的大作家。”

　　琉璃的脸“唰”的一下红了，她连忙向后躲开，刚想说“没有”。小伊早已追了过来，按住她的胳膊：“别狡辩，你枕头底下那两个本子是什么？老实交代！”

　　琉璃又急又恼，脸越发红了，可偏偏说不出半句话；小伊已将她牢牢锁在怀里，头靠在她肩膀上，轻声笑着：“你从小到大，宝贝都放在枕头底下，别以为我不知道。”

　　可封琉璃却没有笑，她也不再挣扎，任小伊揽住她，眼睛里盛满旧日绯色的回忆……突然，她开了口，问道：“……你看了么？”

　　小伊不疑有它，依然笑着说：“是啊，你写得很好呢！就是有点……有点……”

　　“有点什么？”

　　“我说不出来，总之很小女生的，没梦幻！就是有点……傻……”

　　夏小伊没再说下去，也不敢笑了，因为封琉璃已用力挣脱了她——琉璃在哭。。

　　小伊像是被针扎一般跳起来，绕着封琉璃团团乱转，口中不迭哀叫：“怎么了，琉璃？怎么了？对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开始不知道是你自己写的东西……很好看啊，是真的很好看，我看着看着就忘记了，我没骗你，真的没骗你……是我的错，我胡说八道的，我又不会写小说，我什么都不懂……我错了好不好，求你别哭了……”

　　她不劝还好，这样一劝，琉璃的眼泪越发止不住。她知道小伊说的是对的，自己很傻很傻，无论是她这个人还是她写的那些故事，全都是很傻很傻的……这个世界与自己想的不一样，甚至连自己本身都和想象的不一样——她已经睁开眼了，她看得很清楚。

　　琉璃知道小伊的真心诚意，她其实并不真正怪她偷看了自己的秘密，可那眼泪就是忍不住，她孤独的茧在嗡嗡作响。

　　——是不是在我们年轻的时候，总是没有勇气敞开心怀。我们恐惧善意的关照甚于恶意嘲弄；我们总觉得自己无法被理解、容易被伤害，注定孤独……

　　夏小伊懊恼地拼命抓着自己的头发，本来就很乱的头型更加乱成一团：“求你了，我是笨蛋好不好？我就知道自己是笨蛋，总把事情弄到一团糟……我不是那个意思，不管你以为是什么意思，总之都不是那意思——哎呀烦死了，来道雷把我劈昏算了！”

　　“……才不是的！”琉璃哽咽着，“小伊你一直照顾我，我……我很感激……我也说不清，我才没用，只会哭……只会哭……”

　　“你至少不是我这种专惹麻烦的体质，”小伊断然截住她的自怨自艾，“而且女孩子只要会哭就足够了，这话是何飞说的呢。”

　　这说法真荒诞，而小伊的表情又那么认真，琉璃不禁破涕为笑。小伊见她笑了，终于松口气，下面还有半句，便没有讲完。

　　——是的，女孩子只要会哭就足够了，只要她们甘心待在男人的世界里。可是Sicily，你会为了一个男人而活吗？你就真的甘心？

　　***

　　那一天，何飞和夏小伊携手离开了发布会，像两只雪白的鸽子并肩飞过乌云，飞过惊愕的不解的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的人群。

　　——让他们去说吧！让他们去骂吧！让他们拼命咬牙切齿然后在想象力里把我剥皮抽筋好了！我就是祸水就是妖孽就是没廉耻就是潜规则就是顺着何飞的裤脚向上爬……那又怎么样呢？

　　——他选了我！无论如何，他选的是我！

　　一路上，夏小伊开心得简直快要爆炸，她一坐进车里便忍不住笑起来，神经质地咯咯笑；何飞望着她，莫名其妙。

　　“……你难道不问我为什么？”等了许久，何飞说。

　　“为什么要问？你想告诉我了，自然就会告诉我的，是不是？反正我已经决定了！”

　　“……决定什么？”

　　“决定了……站在你这边，一直站在你这边，我相信你！”

　　她盈盈回望他，报以最灿烂的笑容。

　　——无论如何他选了我！不是别人而是我！何飞需要的是这样的我！

　　——我就是我，随别人怎么说！

　　何飞掏出钥匙点火，他也笑了，虽然那笑容无比单薄，但毕竟是笑了。他伸出手在夏小伊头上轻敲一记，说道：“笨丫头！小心被我卖了都不知道！”

　　小伊故意将腮帮子鼓得圆圆的，嗡声嗡气回答：“我才不怕！我又能吃又能睡又任性不听话，才没有人敢买我……”说着说着突然又变回笑脸，“而且你不会卖了我，是不是？你不舍得的。”

　　何飞再次拍拍她的头，像拍一条撒赖的小狗，在发动机的低鸣声里承认：“是，我是不舍得……”

　　车子启动，北京的夜景从没有像今晚这样美，流光溢彩自窗外飞掠而过，如翅膀上涂满绚丽磷粉黑色的蛾。夏小伊沉浸于自己的快乐之中，幸福得浑身颤抖。当何飞再一次开口的时候，她几乎没有听见，几乎错过了。

　　“……我不该高估我自己，更不该低估了林建国——这件事全都错在我。”他说。

　　“你才没错！”小伊立刻接口，忙不迭答，“你错了也没关系，你说过的，你对我说错了可以改，只要改了就好。”

　　“你觉得我会赢他吗？”何飞问。

　　夏小伊完全不知道何飞所指的“赢”是什么，但她根本不在乎，她完全不假思索，便答道：“当然！你会赢了他的，你比他强！”

　　“……傻丫头，”何飞喃喃道，给了她一个转瞬即逝的微笑：“我还不想回去，我需要再想一想，仔细想一想……有个好地方，你去吗？”

　　***

　　那一天，何飞将夏小伊送回住处的时候，天已经快要亮了。封琉璃躺在床上，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听见钥匙碰撞，甚至听见小伊轻快的笑声，听见她哼着歌子进门，去浴室放水洗澡……封琉璃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开了门走出来，小伊脸上红扑扑的，眼睛里装满星星，看上去好美。

　　“啊？我把你吵醒了？”她说，眨着眼。

　　“……没有，”琉璃连忙摆手，小心翼翼地问，“晚上……晚上怎么样？”

　　夏小伊笑得眉眼弯弯：“很好啊！”她说。

　　琉璃根本不相信她的话，怎么可能呢？她知道出了事，明明出了事。

　　可夏小伊哈哈笑着，走过她身边时在她脸上不清不楚嘬了一口——就像是很多很多年前的那一天，她照抄封琉璃的毕业志愿表时一个样：“琉璃亲爱的，不骗你，真的是再好也没有了！”

　　夏小伊是真的很快乐，真的——琉璃看得出。从那一天开始，当报纸上各类说辞纷至沓来的时候，当“飞越”再一次被记者们团团围拢的时候，甚至当网上对这个“问题女星”大肆口诛笔伐的时候，她看上去一直都那么快乐。

　　她躺在坐垫堆成的云朵里，翘着脚，一手捏着琉璃买来的报纸翻看，另一只手伸进蜜饯罐里去挖糖渍玫瑰花吃，时不时大声诵读那些鬼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内幕”，以此为乐。

　　“哇，你看！琉璃你快看！”小伊猛地坐直，指着一张八卦报纸大笑，“这上面说我十四岁就堕过胎耶！哇靠，太牛叉了！不过这个至少比上次那份说何飞其实是个色魔如何如何勾引女人始乱终弃怨妇无数来的靠谱……”

　　琉璃哭笑不得的白了她一眼，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不过也用不着她回答，因为夏小伊早已丢开那一页，嘴里不住念叨着“何飞要是色魔的话怎么不见勾引我啊”，在报纸堆中更加起劲的翻找去了。

　　夏小伊已然对自己崭新的消遣方式上了瘾，看报纸乐一乐还不算什么，后来不知怎的突发奇想，竟跑去网上也装作“内幕消息人士”大放厥词，真李逵混在众多李鬼之中，发帖子爆自己的料！开始不过是一点玩心，没想到后来那帖子还真的热了起来，甚至在某个著名的门户社区八卦版被管理员大红字置顶，堆出高入云霄的一座楼。天知道里头全是小伊同学拍脑袋凭空编出来的胡话，简直比封琉璃的小说还要曲折离奇，如此忽悠还能取得这般伟业，实在让她得意了好久好久。

　　那段时间，她简直和封琉璃当年一样离不开网络，成天趴在电脑旁，不断刷新着页面，装模作样的回复，拿每一条跟帖的人开涮，每每笑得挠墙捶地，抱着肚子叫唤疼……这闹剧一直持续到某一天，有一个新注册的ID在她的楼里回帖为止，那ID说：“你这个骗子，闭嘴吧！夏小伊不是这样的。”这句话本身并没有什么，有问题的是说话人的名字，触目惊心，他叫“方隅”。

　　——夏小伊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终于消失了。

　　“开……开玩笑！”小伊干干笑着，“我才不信！”她抓住鼠标想点“回复”，却惊觉手心漉湿，竟然全是汗水。夏小伊低低咒骂一声，扔下鼠标，将手贴在睡衣上，狠命地擦。

　　她最终没有跟帖，而是发了个站内短信过去：“你是谁！”——不是问号，是巨大的惊诧。

　　那人在线，五分钟后回信来了：“骗子，你又是谁？”

　　夏小伊再次丢下鼠标，开始在屋子里团团乱转，好容易平复心情，回到电脑旁：“你真的是方隅？”

　　这一次，不到一分钟，对方就回答了：“骗子，闭嘴，否则我当面戳穿你！”

　　夏小伊怔住，心口狂跳，几难自抑。她甚至等不及正常关闭电脑，头脑一热，抓起电源线硬生生拔开，简直像是害怕有怪物会从里面爬出来似的。

　　——直到出门买菜的琉璃回到家，夏小伊依然坐在那里，在全黑的显示屏前愣愣发呆。

　　第二天，当夏小伊再次爬上论坛，已有另一个帖子加了大红字，同样置了顶，就在她那张旁边。她只粗略一瞥，便飞快将页面关掉，起身去厨房倒水喝。回来的时候封琉璃正坐在电脑前，点开那个帖子看。

　　“……这！”琉璃望着小伊，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夏小伊耸了耸肩，迅速道：“别问我，我不知道——见鬼的！”

　　封琉璃愣了片刻，再次转头看向电脑，反复确定自己并没有将那发帖人的名字认错。好一会儿，她回过头来：“……真的是方隅？”

　　“都说了别问我，”夏小伊叫起来，“猫了个咪的，鬼才知道！”说着，转身又向厨房去了。

　　在那张名为《当红女星真实一面》的帖子里，自称是方隅的人在用一种不温不火不卑不亢的语气，历数着夏小伊的身世和过去：她是如何离开家乡来到北京的，她在酒吧的日子，她被Steve发掘走上演艺之路以及她和自己是怎样分的手……前半部分基本都符合事实，甚至还有诸多相关人士旁证，即使是夏小伊自己，也无法挑出什么大错；可后面一部分，关于方隅和她分道扬镳的部分，关于何飞“盗用”Steve的作品以及Steve的死，却几乎没有一句真话。

　　夏小伊觉得自己应该愤怒，可不知为什么，怀里空空荡荡；屏幕上“方隅”两个字分外刺眼，眼前弥漫着灰色的雾。

　　封琉璃又将帖子细看了一遍，耳中听见厨房里传来盘子摔在地上刺耳的破裂声。夏小伊在咒骂，而琉璃咬咬牙，也发了封短信过去：“若你真是方隅，你实在是太残忍了！”

　　——记忆中那个和夏小伊携手走过校园的男孩子的样貌陡然间清晰起来，好脾气的笑，温柔的眼……不会的，封琉璃想，一定不会的……他是小伊爱过的人，他不该是这样。

　　那家伙竟然还在线：“怎么？你不相信？”

　　我是不相信，琉璃想——绝不信！她回给他一个“不”字和一连串的感叹号，她点着鼠标的力量太大，几乎弄劈了指甲。

　　“干嘛那么激动？”那人回复，“你是何飞的枪手？要么，是夏小伊本人吧？”

　　封琉璃手一抖，倒吸口冷气。

　　“……告诉他，是我。”不知何时，小伊已来到身后，淡淡吩咐。她已恢复镇定——至少表面如此，盘子的碎片不知道割伤了哪里，她的睡衣上点点鲜红。

　　“小伊，别这样，”琉璃劝她，“还不确定这人是谁……”

　　“所以才要确定！”夏小伊断然道，将右手食指塞进嘴里嘬着，声音变得含含糊糊，“我割伤了，我去找创口贴……你不发等会儿我自己发……”

　　琉璃无奈，也只能依言而行，待小伊包好手指回来的时候，对方的回答也刚巧到了：“真的是你？呵……若真的是你，希尔顿二层的咖啡厅见，一小时后——敢来吗？”

　　***

　　“……小伊！”

　　“你别说了，你想说的我都知道，你说什么也没用，浪费口舌而已。”

　　“我……不想说你，至少……至少也打个电话给何飞？”

　　“不！”夏小伊斩钉截铁，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你敢告诉他，我就……我就……我就永远都不原谅你！”

　　封琉璃闭上嘴，她已无计可施。

　　夏小伊见她沉默，终是长舒一口气，坦然道：“我知道这人绝对没安好心，不过我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呢？我早已经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了，不是么？而万一……”

　　“万一真的是方隅你又能怎么样？他竟然说出那样恶毒的谎话，难道你还爱他吗？”

　　“方隅？”夏小伊骇笑，“他不可能是方隅，方隅不是这样的人。何况……何况也许我也不是真的爱他，否则就不会逼他走了，我就不会……呵……现在说这个又有什么意思呢？”

　　——夏小伊从未谈起过方隅，那是她独自一人的秘密，那个名字说出口，在空气里震出嗡嗡的回响，口中一阵苦涩，却另有隐隐甘香……虽然愈合的很慢，但终归是愈合了，是吧？

　　“我和你一起去！”封琉璃下定决心，不待小伊出言反对，已飞快地说了下去，“我们不开你的车，那车子太显眼……这样好了，我去小区门口叫出租，咱们坐出租车去。等到了希尔顿，你上楼，我和出租车在饭店出口等你……我看着表，到了十五分钟我就打电话给你，若情势不对，你就趁着接电话，随便找个原因溜到出口，然后我们就……”

　　夏小伊看着她滔滔不绝的样子，“哧”的一声笑了：“你是FBI吗？”她问。

　　琉璃住了嘴，皱着眉，凶狠狠地望着她。

　　——有姐妹真好，真的。

　　夏小伊摇一摇包着创口贴的手指，将血迹斑斑的睡裙脱下来，丢进洗衣机，开始换衣服出门。忽然，她的目光在墙上的某个位置停住，那里是一块四方的白斑，不久之前还挂着瑞梵&；#8226；菲尼克斯的相框——前些天她砸碎了它，可还没来得及修补。

　　瑞梵&；#8226；菲尼克斯，传说中的少年，永远的少年，总让她怀念的最美的初恋。她低低念诵着这个名字，就像是念着令人安心的魔法咒语——也许真的有魔法，当琉璃的声音传来，将她的思绪打断，夏小伊惊觉那名字已然变了模样，原来她一直在念着的，竟然是：“何飞……何飞……”

　　***

　　并不是喝咖啡的时候，希尔顿的咖啡厅里几乎是空的。夏小伊微微有些紧张，一步一步仿佛踩在棉花之上，但她依然控制着自己向前走，笔直向前毫不停留，她以这股自制力为傲。

　　她依然不相信——抑或不愿相信那人是方隅，但无论他或她是谁，都一定相当熟悉自己，知道她常去希尔顿，还知道她的那段过去。她曾经怀疑过陈莉莉，但莉姐是个性格决绝的女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泼酒这种事是她的风格，但躲在网络后面谣言中伤——小伊相信她做不到。

　　——她并没有猜太久，因为答案就在眼前。当她走进咖啡厅，看见坐在角落里那人的时候，便断定了：一定是她；原来是她。

　　——原来如此。

　　那是个非常美丽的女人，美丽且优雅的女人，即使她和夏小伊一样，在室内也依然带着遮住半张脸的太阳眼镜，每一个看见她的人还是会这么觉得——那种美根本与相貌无关，你只要看一眼她坐着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