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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辰美景奈何天-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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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公司才知道威廉那家伙昨天也喝挂了,今天干脆开始休年假。就连每日坐镇开会的老板也不在,我乐得清静,关起门来赶最后一个图纸。
  赶着赶着,笔头没着火,我自己却先着起来了,体温窜得很快,头痛欲裂,身上的骨头也酸痛得像被什么生生碾压过,嗓子眼里更是干的冒火。
  我抽屉里有退烧药,杯子里没有水就干吞了两颗,结果根本下不去,卡在喉咙里又苦又涩,难受的眼泪都出来了,只好起身去接水。
  倒下去时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倒是醒来时自己先吓了一跳,因为我人已经躺在沙发里,身上除了毯子,还盖着别人的衣服。
  我突然感觉到了真真切切的恐惧。一方面是因为这种毫无防备的意识空白,另一方面,我还无法想象,肯定有人已经发现我的秘密。
  抬起手挡在眼睛上。办公室里柔和的灯光,此时变得格外刺眼,我不想见光,宁远自己仍然陷在黑暗里,这样就不用面对任何人。
  只是这么想想,心里又涌起另一种难过,我这样子,距离真要不见天日那一天,大概也要不了多久。
  只容许自己任性地逃避了一小会儿,我掀开衣服和毛毯,攀着沙发坐起来。头还是晕,视线也有些模糊扭曲。
  但这种程度的模糊,还不至于让我辨别不清坐在我的电脑后面的人是谁。艾伦,果然是他。他不但发现了我的秘密,而且正堂而皇之地滑动鼠标看我的电脑。
  瞬间如坠冰窖,天知道我根本来不及关掉我的设计。
  “陈林,你他妈在做什么?”我倒是想表现地更凶悍一点,无奈嗓子不给力,一张嘴,不但声音小,还沙哑得不像我自己。
  “你醒了?”艾伦只抬头看了我一眼,脸上连一丝被抓现行的惊慌都没有,视线仍旧专注的对着电脑。
  做贼能做到他这种处变不惊的程度我还真是叹为观止,然而被偷的我,因为连发个声都软得像柿子,也只能任人搓圆揉扁。
  对于愤怒,我能做的,只是在想象中用我的拳头,将他那张道貌岸然的脸砸个稀巴烂,我甚至不会给他求饶的机会。
  但那只是想象中,现实里我气归气,尚且还能表达我的愤怒的,只有不成气候地质问:“你是不是在看我的图,你他妈又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
  似乎是要证明他真的什么也没做,辩白的同时,艾伦已经推开椅子朝我走过来。他在沙发边停下,垂眼看着我。
  我也瞪着他。
  “还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吗?”见我不搭腔,他索性弯腰将他的脸贴过来,他看了看我的脸,说,“我敲门你没应,一进来就看到你躺在地上。”
  我撇开眼不看他,心虚,却不得不挺起胸撒谎:“我只是补个觉而已。用不着大惊小怪。
  “补觉?抱着水杯补觉?你什么时候有这癖好?”
  艾伦伸手要摸我的头,被我躲开,他脸色突然一沉,问我:“你到底怎么了?”
  “你不都知道了吗?感冒,发烧……”感觉到他的手突然捏住我的下巴,我顿时气急地扭过头,死死盯着他,坡口大骂,“我□□陈林,放开你的爪子!”
  他却收紧了指头的力道,冷笑:“□□?你行吗?”

  第二十六章,疑惑

  感冒来势汹汹,发烧头痛咳嗽一样也没落下,硬撑了几天没去医院,后来骨头缝里都开始痛,实在撑不住,不去也得去了。
  医生当即给开了点滴,在药房外坐着等叫号取药的时候,听到有人小声叫我名字。我茫茫然抬头看,站我面前的正是打电话催我复查的女主任。
  我想起身,她伸手拦了一下,笑着说:“坐着说就好。我刚在旁边有点事,看到电子屏上你的名字,就过来看看。怎么,你这是感冒了?”
  我有些尴尬,为了前两次对她的态度。她其实是个很不错的医生,做事说话有责任又有分寸。我扯了扯口罩,一不小心没憋住,又连咳了一阵。
  “对不起,”我不好意思地笑笑,“着凉了。不过医生说没多大事。”
  “除了感冒,其他感觉怎么样?”
  我知道她关心的是另外的,便说还好。
  女医生将信将疑地看了我一阵,双手插回白大褂的口袋里,语气有些严厉地说:“你这种情况,感冒也是危险的。还是早点来做检查吧,有问题就要早点想办法。”
  挂了两天吊瓶高烧终于褪下去了,只是咳嗽还一点不见好,有时候咳意上来忍不住,趴在桌子上简直能把肺都咳出来。
  就现在这死状态,毫无疑问已经影响到我工作上的进度。可奇怪的是,一到年底就抓狂的老总,居然一次也没提过图稿的事,反而主动过来让我休两天假。
  休假当然是好,我最近懒得厉害,早上起床是个大的问题,所以能得到特许在家办公,简直是我最大的福音。
  改稿的时候偶然发现有几处异常,都是很小的调整,之前竟然一直没发现。所以艾伦那天的确是动了我的设计的,他把他改过的地方用不同颜色做了标识,寥寥数笔,却改的相当巧妙,大有画龙点睛的效果。
  我靠回到椅子里,抵着唇一边咳一边想,越想越觉得艾伦这个人实在太别扭。虽然他说我也是。就比如帮我改图这件事,其实直接拎出来说我也不是不能接受,他却偏偏遮遮掩掩,搞得我也疑神疑鬼。
  再往深点,我又想到一个问题,艾伦这个人明明有头脑有才华,当初却要窃取我的作品,堂而皇之地参赛并获奖,实在不明白他到底怎么想的。
  我虽然记恨那件事,但艾伦帮了我不少也是事实,一码归一码,我翻出手机给他发了条短信,说他做的改动我看到了。
  “然后?”他回得很快。
  我几乎想象得到艾伦的表情,如果我们近在跟前,他一定会挑着眉,做出十分不屑的样子。他甚至会说,周景辰,你他妈终于不说我偷了?
  “就这么没了然后?”艾伦短信追问。
  “然后,谢谢。”我说。
  中午吃了药睡了一觉,半下午爬起来继续收尾工作,一直忙到晚上七点多,我将图纸发出去,犹如肩头沉沉压着的重担也随之丢了出去,浑身顿时轻松了许多。
  闲下来才觉得饿,想吃两条街外一家小排档卖的生煎。我把自己裹成了粽子出门,排了半个小时的队,一共点了四个,最后却只勉强吃了其中半个解馋。
  其实味道还是原来那个味道,光闻着看着,依旧能淌一缸子口水。然而对现在的我来说,还是太腻了。
  悻悻然地回家,在楼底下碰到我们这个楼里搞卫生的阿姨,她叫住我,神色有些疑惑,甚至为难,思索了半天才问出来我是不是吸烟。
  我莫名其妙,但还是答了,阿姨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像是明白了什么,可没一秒又说不对。我问什么不对,阿姨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又问:“周先生,你吸烟还特意跑到门口吸吗?”
  “什么意思?”
  “就是问你,平时在家吸烟,你应该不会特意坐到门口吸的对不对?”
  我还是一头雾水,阿姨着急地叹了口气,说:“周先生,这个月我打扫的时候,在你那门口几次看到有烟蒂。这到年底了,我只担心是小偷,可又不像。”
  “你说在我门口看到的?什么样的烟?”
  “对,就你家门口,有时候就在地板上,有时候远一点点在楼梯口。什么烟我就不知道,牌子我不懂,看着挺好看,应该很贵。”
  跟阿姨一样,同样带着满肚子疑问上楼,在门口不自觉地低头看了一会儿,可刚打扫过地上,自然什么都没有。
  其实我大概知道是谁。阿姨好心提醒怕年底小偷横行,可哪个小偷出来活动,还明目张胆地到处留证据?我能想到的,就只有一个人。
  但我还是有点不明白,沈宴这人生活习惯一向不错,喝酒就算有酒量却不贪多,抽烟也不过是偶有的放松。他爱干净,又怎么可能特意跑到我家门口在制造垃圾。
  因为突然想起沈宴,被我压在箱底的某些片段,犹如突然开闸泄洪的潮水,哗啦啦纷至沓来。
  还是关于沈宴的。
  我们两个那时候感情好,被我爸一顿好打赶出家门后,更像要补偿彼此似的,飞快坠入一段蜜里调油的热恋期。
  共同生活后,我慢慢发现沈宴其实有点小洁癖,生活上也好,精神上也好,都不太接受杂质的东西存在。
  某个下雨的傍晚,我们两个窝在沙发里看书。沈宴看的自然是专业方面的,而我看得则是图书馆里借来的小说,正是气氛最慵懒静谧的时候,我被小说里的婚外恋故事挑拨得问了沈宴一个问题。
  “沈宴,你说你将来有没有可能出轨?”
  他枕在我脑后的手不安分地捏我的耳朵,笑着斥责道:“胡说些什么!”
  “你就说你会不会吧?”
  “不会!”
  沈宴突然凑近我,一张嘴就在我嘴巴上咬了一口。

  第二十七章,冷淡

  他咬痛我了,可我还是高兴。
  心里高兴,表面上却没表露出来,还是要信不信地盯着他看。他揉捏我耳朵的手动作慢下来,视线柔软地落在我脸上。四目相对的片刻,好像外面的风不刮了,雨也不下了,这世界再没有别的声音。
  快乐就像撒在空气里的香氛,不怀好意地挑逗人的神经。我笑着看沈宴,出其不意地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抬起身在他鼻尖上啄了一口。
  “小景,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沈宴半眯着眼,笑得像个狐狸,说话的空当,人却已经翻身将我压在身底下。
  我笑着摇头:“我只知道,你要是敢给我玩那一套,被怪我把你们奸夫□□一锅炖了。”
  起先沈宴愣了一下。脸上的笑虽然还在,眼神闪的那一下却没逃过我的眼睛。就这转瞬即逝的变化,让我的心不由自主地揪在一起。
  我伸手将他从我身上推开,自己也坐起来,低头整理身上皱巴巴的衣服,似有若无地笑了声,说:“就这么没信心吗?”
  沈宴没说话,却突然捧起我的脸,不管不顾地吻过来。他在生气,完全不顾我的抵触,蛮横地挤进我的嘴巴,肆意地胡搅蛮缠。
  “小景,”两个人都已经明显气息不稳,亏得他还能分神,低沉的声音里夹杂着明显的情、欲,不忿和委屈,“不会有那一天。相信我,要真有我先宰了那个人,再宰了我自己。”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谁还记得。
  周越跟沈宴,他们两个我谁也不会宰,既下不去手,也实在觉得没必要。毕竟我宰了谁,也改变不了今天的局面。
  只是突然想起这些,难免有些唏嘘,转而又厌恶起自己。我不该因为别人一句话,就忍不住猜测门外抽烟的究竟是谁。也可能不是沈宴,而只是某个人不小心留下的呢。当然我也不该像个神经病,只要门口有一点点响动,就不受控制地竖起浑身寒毛。
  然而开了门,门外连个鬼影都没有。
  自从上次说开后,我妈给我打电话的频率明显高了很多,而且肆无忌惮。这次还是一大早,我卷在被子里懒怠起,电话就响了。
  我妈中气十足地在那头问我回不回去吃饭。我吓了一跳,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回家?我都多久没有回过那个家了,我妈却说得好像我昨天才回过一样。
  我支吾着:“不回吧,公司里还有事。”
  “我买了很多菜。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我妈兴致颇高,“你爸今天难得愿意跟我去趟菜市场,我可是逮着机会,大包小包买了好多。”
  我真没想起今天什么日子。一个人过久了,能记得周几就不错,哪里还管那些节气。我妈夸张地叹气,说不用想也知道我不会记得,又感慨说小年也是年,好多地方都宁愿过小年的。
  听我妈唠唠叨叨数她要做的菜,我虽然吃不着,心里却觉得暖。尤其我妈时不时就问我爸点什么,我爸听着不太耐烦,但都一一答了。
  恍恍惚惚,还以为我已经回家,跟他们一起。
  临挂电话前,我妈突然说:“这么多年了,跟你爸也说两句话吧。”
  我顿时头皮发麻,下意识地抱着被子坐起来,手心里慢慢起了一层冷汗。我一直怕我爸,很怕,哪怕隔着百多公里,只是隔着电话听到他沉沉地呼吸声。
  好一会儿我们谁也没有开口,我爸不说是必然的,他那么要面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先认输,而我则是因为紧张,整个人处于混沌状态,根本想不起来说什么。
  “怎么了,两父子都不会说话了?”我妈在那头好笑地问,又说,“我说你们就犟吧啊,看谁犟得过谁。”
  “弄你的菜去。”我爸硬邦邦的声音。
  我妈笑着回他:“爱说不说,我才懒得管你们两个。”
  听到我妈走开,气氛顿时又冷下来。我有种预感,我再不开口,我爸肯定会把电话挂了。我不想这样,毕竟就这一通话的机会,我都等了这么多年。
  “爸。”一开口,嗓子却哽得发疼。
  “哼。”
  我爸对我一向冷淡,我习以为常,下意识地咬咬嘴唇,良久才说:“爸,对不起。”
  本来还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跟我爸说这三个字。说不出,也不愿意说,谁想真到了这一刻,说出来也没觉得特别难。
  只是我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挂了电话。
  感冒好了后我去了医院。因为有体检科主任的热心安排,当天就约到医生做检查。我看着那么粗的针头□□身体里,先吓破一半胆,剩下也就只知道痛了。
  回公司上班,老总将我召到他的办公室开会。艾伦也在。他们两个走得倒是越来越近。不过我无所谓。
  老总笑盈盈地看我,目光将我上上下下扫了一遍,又板起来脸来,说:“乔,你怎么回事,让你休假,这脸色也一点没见好啊。”
  “能好才怪,”我靠到椅子上,看着老总红润的大圆脸,笑说,“稿子我可是按时交的,休假也只是换个地方办公而已,老总不会不知道吧。”
  “得,我是关心你。”老板被我噎得瞪了瞪眼,“不过话说回来,过完年那稿子大概还得做些调整,可能要加点东西。”
  “他们不喜欢?”我问。
  艾伦手里转着笔,翘起二郎腿,姿态看起来比老板还老板:“大家按合同办事,他们要再改要加东西,另外支付费用就行,谁也不能免费干活不是。”
  “这事我来处理。”老总好脾气地又笑,“过年了,这些就先别想了,开开心心玩几天,不然对不起这一年忙成狗。”
  忙成狗的可是我。不过不忙我也不好意思问老板要红包。往年老总给就不小,今年估计还会好些,冲着钱我也不能不买老板的账。

  第二十八章,礼物

  公司里还在坚守岗位的已经没几个,就连老板自己,跟我开完会隔天就没来,说是拖家带口已经在去某地旅行的航班上。
  艾伦倒还在,每天准时来,下班却不走。在电梯口碰到他的时候,他刚买了杯咖啡回来,一边喝一边走出电梯。
  看到是我他才收住脚,往我手里看了一眼,皱了皱眉问我:“还带电脑?准备回家加班?”
  我没说话。倒先想起同事里不少人偷偷笑艾伦,说他比老刘更有老板范儿,不说别的,就是这张脸都比人家高冷几分,还总一副日理万机的样子。
  这么冷不丁的撞到,乍一看真有那么点意思。
  “习惯带着而已。”我说,随口问他,“你还不走?”
  艾伦眯起眼睛问我:“怎么,想和我一起?”
  我漠然看了他一眼,被他眼底逗弄意味十足的笑意撩拨得有些尴尬,又有些泄气。这个家伙就不会有好好说话的时候。
  趁着电梯下来,我闪身走进去,电梯门合上前,却见他仍旧喝着咖啡,似笑非笑的站在原地。
  我去了趟小当家。
  正是晚饭时间,店里却冷冷清清,零零散散坐着两三桌客人。黎叔在柜台边站着,正跟收银的小姑娘说着话。
  那小姑娘我之前没见过,大概是新招过来的,看样子二十出头,头发往上扎成马尾辫,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画着淡妆的脸。人是挺漂亮的,何况她看人的时候还微微红着脸,专注的样子十足像个学生。
  我没走过去打招呼,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对着菜单看了一会儿,最后选了这里的招牌套餐。
  黎叔是在我的饭菜上来后才过来的,在我肩头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径自拉开我对面的椅子也坐下来。他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笑着冲我抬了抬下巴。
  “难得见你晚上过来。终于忙完了?”
  我往店里看了一圈,笑了笑:“是啊忙完了,离过年没几天,我们公司同事已经走了大半。”
  “可不是,最近这一个礼拜来吃饭的人都没几个。我在想是不是也趁机关店歇几天,正好看你云叔有没有什么地方想去走走看看。”
  “云叔,他还好?”我不由地放下筷子,看向黎叔。
  心里有点难过,这是意料之中的。
  其实过年这两个字,也许对于任何别的人来说,的确是再喜气不过的事,父子夫妻,亲人朋友,哪怕隔着天南海北,总要在这一年的这几天,不顾候鸟迁徙的辛苦,奔赴千里万里,只求团圆。
  可对于云叔黎叔,这种每过一天,相守的日子就势必少一天的心情,只怕不是亲身经历,谁也理解不了,就连我……
  我缓慢摇摇头,暗自苦笑。我又何尝能理解。至少无论怎样勉强,我都做不到他们这样,面对生死还能这样淡然。
  “最近还不错,头痛好像也没那么频繁。”
  黎叔突然伸手,曲着指头在桌面上轻轻叩了一下,笑了笑,有些责怪道:“我说你这什么表情?你还不知道你云叔吗,他最见不得谁为了他的事苦着脸。前几天他来店里,就因为这事把那边新来的小姑娘说了几句,差点没给弄哭。”
  我跟着也笑,明知道黎叔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安慰我。其实以我对云叔的了解,哪怕他是真的不喜欢不高兴,也绝不会当面给任何人难堪。
  也正因为是这样的云叔,我才不忍心哪怕想一想那个可能。
  “他在后面吗?”我问。
  黎叔摇摇头:“下午还在。我没让他待太久,打发他回去休息了。”
  “这样啊。”
  “放心,我会跟他说你特意来看他。”黎叔了然地笑,顿了顿,又问我,“你呢,今天还在这边过年?”
  “还不知道。”我的确是真没想好。
  我妈最近差不多隔天就会打电话,虽然没明说让我回去,但话里话外那意思已经表现得很明显。她说这几年过年,她总会做很多菜,最后她和我爸两个人,上了桌谁也不看谁,谁也动不了几筷子。
  “这意思是?”
  我点点头:“我家里让我回去。”
  黎叔坐直身体,爽朗地笑起来,说:“这是好事啊!怎么,你怕回去?”
  “……太久了……”
  “傻小子!”黎叔有些无奈地看着我,叹息似地又说,“不过怕也是正常,近乡还情切呢,何况你们这种情况。可话又说回来,不回家才是孬种,男子汉大丈夫,大不了再挨个几棍子又有什么。我还就不信你家老头子下得去手。”
  我爸下不下得去手,我心里还真没底。不过我也不是怕挨打,毕竟被他从小打到大的,身上早有抗体。
  说到底我怕的是,说出来可能有点神经,但我的确怕他们突然对我好。
  跟黎叔聊这么多还是第一次。他跟云叔不同,安慰人的方式也跟他的人一样,直爽到简直有些粗暴,偏偏又句句在理,让我只有哭笑而无从反驳。
  告别前,我把包里送给云叔的围巾拿出来,是前段时间被威廉拖去商场时偶然看到的,纯羊绒质地,又轻又暖和,送云叔最好。
  黎叔看了看我,倒也没太推辞,就接了。
  反反复复想了两天,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回家。怕自己反悔,干脆连车票也买到了大年三十当天。
  回家前是最休闲的时光,公司里没事,我闲得无聊还是会去打卡,下午更是悠哉跑出去理了个头发。之前还没觉得,头发剪短后,对着镜子我才发现自己瘦得有点过分,脸上的皮肤惨白发干,眼睛底下却阴影浓重,看着有点惨不忍睹。
  没想到这个样子,却撞上沈宴。
  说来倒真不能怪我多事。我不过是想趁回家前,给我爸妈买点礼物,便一个人去家附近的商场转了转。
  托年底哪哪儿人都少的福,我这一趟出来效率还挺高,一个小时不到,就已经给我妈买了一件呢子长大衣,给我爸买了双带绒子的皮鞋。
  转念一想这么多年都没回家,买多少都总觉得不够。于是又去音像店看了看,最后选中据说最好的一套。大概是我花钱够爽快,即使大块头又跨了市,他们竟同意隔天就送货上门。
  不过买音响真不算我临时起意,早在很小的时候我就偷偷想过,因为从小就知道我妈爱唱歌,而且唱的特别好听,比电视里很多明星都要好。我爸虽然不唱歌,但可能是被我妈感染,印象里他也很爱听戏曲。
  该买的都买好后,在扶手梯上无意间瞥到一个男装店,是沈宴从前很喜欢,也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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