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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梅-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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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枝梅
  作者:闲数春星



文案
夏日炎炎,讲一个凉幽幽的复仇故事。
为母报仇的女主找到机会潜入有钱人家,利用心计与三兄弟展开爱情游戏,揭露出一段牵扯到三家的恩怨情仇,结果却出人意料……

欢迎不喜甜宠文或者看甜宠文看腻了的亲们进~~请新读者暂时忽略评论区的评论(因为有剧透),逐章而读,否则会在很大程度上丧失阅读乐趣^^

另外欢迎阅读作者正在创作的架空历史权谋悬疑小说,请戳这里《玉宇遥尘》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恩怨情仇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阿梅 ┃ 配角:阿明,蕴之,敏之,健之,思思等 ┃ 其它:




  一

  1
  梅花冷,我也冷。我不喜欢梅花,可是我偏偏叫阿梅。
  阿梅是我妈给我取的名字。我觉得它俗,透着股乡味,没法和她的“罗芷姗”相比。同样是植物,她的名字清雅温婉;我的呢?只比阿桃、阿菊什么的好一点,却连身边这个庸俗女孩的名字都比不过。
  说她庸俗,其实冤枉了她。她的面容很美,是继承了优秀血统的表现。只因她浑身上下都是名牌,耳缀处闪着星光,便被我理所当然划到庸俗的富家小姐的行列里去了。而不庸俗的富家小姐,我至今还没见过。
  结识倪思思的那年,她十八岁,我二十一岁。虽然我只比她大三岁,但我觉得自己比她老三十年。这一点从我与她初遇,瞅见她穿着牛仔裙运动鞋、站在篮球场外面带憨笑大口大口舔冰淇淋的模样时就确认下来。一只蓬勃生长在挂了水晶吊灯的天花板下的雏鸟。我的判断。
  听到她口里连连惊呼:“小心,阿明!球在你左边!不,后面!”我便笑了。看来,阿明已成为倪小姐的梦中情人,如我所愿。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从她下手,就像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本来可以成为她而终究没有成为她一样。她的头发在我眼前晃动,让我有捡把剪刀冲上去喀嚓咔嚓把它们全部了断的欲望。
  思思。果真是发如乌丝。哪里像我,多年的营养不良,赐予我一头枯黄的干草。还有枯黄的脸庞、枯黄的双手,根本不是弹琴的人该有的手。而她的手掌细白柔嫩,一看就想掐。
  其实,我从来都不是个嫉妒的女人,真的不是。
  见过不知多少姣容玉貌、衣着光鲜、钱袋叮当的小姐太太,没有一个可以让我不用睥睨的眼光去瞧她们。每次上完最后一课离开房间的时候我都没忘了在她们的玉足上轻轻踩上一睬,撕下一直挂着的那副温和的面具,在她们惊骇的眼神中扬长而去。
  哦,钱可是一分不少地拿走。你以为教这些笨小姐弹钢琴容易啊。
  可是倪思思,为什么。她的琴技,丝毫也不比我差。说不定,还比我好一点点。她可以把莫扎特的G大调奏鸣曲弹得像和老朋友聊天一样畅快,而莫扎特的神奥,可不就在畅快二字上?
  这也是我为什么不喜莫扎特而偏爱贝多芬的一个原因。以她的阅历,又怎么可能领会什么叫悲怆,什么叫命运。
  当然,选择从她下手,还有更隐秘的原因。世上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不会超过两个。
  2
  阿明是第二个。
  阿明是个好孩子。阿明刚过二十四岁生日。
  阿明有多帅?答案是——男人有多坏。
  男人有多坏,阿明就有多帅。
  阿明不是男人。我的意思是,他是个男孩。
  你听过这样的说法吧。对一个女人来说,她心目中的爱人不管头发多么白了,胡子多么长了,眼神多么浑浊了。他在她的眼里,始终是孩子。
  但是阿明不算我的爱人。我连一句我爱你也没有对他说过。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既然他心甘情愿,那么,我却之不恭。只是每当明月将坠时,我的不安就会加倍颤动,转身去看他睡熟的脸,叹怨就在我心脏处穿行。
  我真的不明白阿明究竟看上我哪一点。我不美,也不温柔,更不高雅。我和阳光为敌,与孤僻为邻。顽固织成了我的手绢,悲伤流泪时总要掏出它;古怪缀成的我的项链,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我的脖子。
  我是阿梅,冷冷的阿梅。绝不脱俗,绝不清幽。
  阿梅是个自私的女人,毫无疑问地是。
  明知我不会为他所动,却长期占据了他的感情和生活,让他成为我的计划的执行者,以此实现我的夙愿,以此抚慰一缕亡魂,翻新我寡淡的生活。而我能给他的,不过是我的身体而已。身体,实在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这早不是女人要立贞洁牌坊的年代。尽管,除了他,我没有被其他男人碰过。
  直到遇到倪蕴之。
  3
  倪家大少爷蕴之,多么含蓄、高雅、诗意盎然的名字!
  他的衬衫永远洗得雪白,就像他的脸色一样;他的领带永远打得笔直,就像他的身躯一样。他的双眼是天生的磁石,能把遭逢这双眼睛的人的精气神都吸走。而他本身就是一个男憎女爱的磁场,假如机缘巧合,他会成为全天下男人的情敌,只消看看他走下劳斯莱斯的翩翩风度与潇洒步伐便可得知。
  如果说阿明帅气得像太阳,蕴之就俊秀得像月亮。太阳和月亮不能共存,这两人自然也不能。这是后话,后话先不提。
  比起阿明的挚恋,我倒是更清楚为何这花花公子会找上我的门。第一,他好奇,对我这样的贫家女。鱼翅燕窝吃惯了,偶尔也想嚼嚼菜根的滋味。第二,他的菜目五花八门,多我一道不多,少我一道不少,随点随到,届时买单就行。
  不过我可不是为了他的钞票而来的。我不是一个贪慕富贵的女人,肯定不是。
  曾经有个镶了三颗钻石牙的珠宝商,将一张五万的支票扔在我面前。只要我跟他一个晚上。一个晚上,五万,这是我的身价。
  去你妈的。骂完这句我便冲出房门。我是来送雪茄的,不是来送色相的。
  我,是为了更重要的任务,才会甘愿拿给这姓倪的富家子玩弄。唉,其实不能说玩弄这么难听。倪蕴之温存如林间清风,而阿明则是匹脱了缰的野马,没法比。
  我们的感情进行得隐蔽而顺利。月上柳梢头,绝不人约黄昏后。只有各自登上了灯火阑珊楼,才来个蓦然一回首。
  我们的事,我知阿明不知,他知思思不知。倪太太、倪二少爷、倪三少爷就更不知了。
  可是,我偏要他们知道。如果不知,我来倪家干什么?

  二

  1
  有钱人的圣诞节,才真正像是圣诞节。
  倪思思小姐正在欢乐地朝铝合金窗上喷彩条,她的几个女伴给她打下手。这几个女孩都是她的大学同学,单纯得就像白开水。然而阿明没有来。倪太太从来不许非倪姓年轻男子进倪家大宅,因为怕男人把她的宝贝女儿拐走。这个倪太太,一点也不明白弹簧越往下压就会跳得越高的道理。
  思思在赌气关了自己一天的禁闭后,终于还是投降了,但是一颗叛逆的种子也在那时埋了下来。
  女孩儿,怎么可以逼着她在该谈恋爱的年纪里不去恋爱?就像我妈对我那样?迟早会起反作用的。
  不说这个了。还是说那年的圣诞。
  圣诞节,窗外飘着大雪,窗内开着梅花。
  倪家人都很爱梅花,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有幸留在倪家当钢琴教师这么久,还被邀共度圣诞。所以我得谢谢我妈妈。是她给我取了这么一个好名字,让我如此轻松地接近了倪家。
  梅花在窗台静吐馨香,倪太太静静端详。我一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在睹物思人。但至于思的是不是倪老爷,我不敢说。倪太太是倪老爷的续弦,如今倪老爷在天上和他的原配夫人团圆。
  用餐前,我依惯例弹奏赞美歌,全家人合唱。我没用心听他们的歌声,只一个劲儿注视着自己的纤纤十指在钢琴上跳舞的姿态。弹奏完毕,每个人依次坐下。倪太太是首座,左边往下排去是倪蕴之、倪敏之倪健之、倪思思,右边是我与思思的同学。我恰好和倪蕴之对座,满脸的ladies and gentlemen。
  那个圣诞夜是我第一次见到在英国念书的二少爷和三少爷。两人果然长得一模一样,分毫不差:颀长挺拔的身材,棱角分明的面孔,深炯的双眸,性感的双唇。
  思思早就跟我提过,她和二哥三哥都是现在的倪太太的亲生孩子,敏之与健之是孪生子,比她大一岁。
  吃饭时我悄悄地、努力地寻找分辨两人谁是哥哥谁是弟弟的方法,不到一杯酒的功夫就被我找到了。健之的左耳垂处有一绿豆大小的圆斑,颜色暗红,很可能是胎记,视力不好的话很难发现。哦,对了,插一句。我的右肩胛骨上也有一小块殷红的胎记。玲珑分瓣,隐约是一朵梅花的模样。我琢磨着也许着就是我妈给我取名阿梅的原因。
  除了一个有胎记一个没有,两兄弟的神情气质也大不一样。敏之不苟言笑,眉宇间藏了一份桀骜,嘴角边衔了一丝冷酷,还动辄抛给倪蕴之一记忿恨的眼神——这一点完全在我意料之中,我清楚倪家的掌故。而健之却跟他的两位兄长大异其趣。脸上写满对世界的跃跃欲试,目光清澈如山泉。爱笑。笑起来甜甜的,脆脆的,嘎崩嘎崩的,是一种可以被采摘、醅酿和提炼的笑。
  此刻,餐桌上灯盏流金,高脚杯里盛满红艳如血的葡萄酒,飘出醉人的香气,袅动在富丽堂皇的餐厅。我几乎是本能地端起酒杯,一杯接一杯地灌。仰脖而尽时,我半闭着眼,从睫毛下瞥见了四道惊异的眼光,两道属于倪蕴之,两道属于倪健之。但仔细辨别,还是能发现点儿不同。倪蕴之是惊异中透着愠怒,倪健之是惊异中透着好奇。
  管他的。今朝有酒今朝醉。这一切本来就该属于我。
  思思有些看不下去了,一把抢过我手里的杯子,嚷嚷:“阿梅,你今晚要是醉的话可没人送你回去。”
  呵呵,她不知这正是我要的结果。
  晚餐将毕,我半假半真地醉倒在餐桌上,耳边听到倪太太的说话声:“她今天不能回去了。思思,你带她去客房。”思思来拉我,我当然纹丝不动,我等的人可不是她。下人也不顶用。倪太太不得不叫倪健之将我扶起,我便趁着酒意伏倒在他的臂间。没人比他是更好的人选了。
  两人踉踉跄跄走进了一件卧室。我恍惚看到了粉红色的墙壁,粉红色的床套,粉红色的梳妆台。整个屋子就像撒满了春天的玫瑰,随时可以触发一场爱情与罪行。
  倪健之将我扶上床,盖好被子,动作温柔得像小猫。我从牙齿缝里逸出几个含糊的语音:“你……待会还过来么?”他的身体微颤了一下,垂下脑袋沉默不语。
  我当然不会放过这最佳时机,赶紧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用兰花般的声调说道:“我等你。”
  2
  我之所以会这么肆无忌惮,是因为我瞅准了三少爷是一只容易捕获的小兽,就像当初我看清倪蕴之是一条不难上钩的大鱼一样。
  我自是忘不了和倪蕴之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还是在倪家。还是冬天,一个清寂的下午。落地窗外雪花飞洒联翩,我和思思坐在沙发上品咖啡。蓝山,思思亲自煮的。火候掌握得不佳,味道有点焦。这个千金小姐,并没有和她琴艺相匹配的煮咖啡的手艺。我却满足地笑着,扭头望着窗外白雪将万紫千红的世界逐渐涤净的情形,就像欣赏一个美女将光艳的衣衫一件件脱去,最后袒露出白生生的肌肤。
  咖啡虽然焦苦,却还是带着它特有的香气,让人想起同样是香浓苦涩的初恋。
  唉,我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整整梦了二十年的图景啊,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展现在我面前。除了叹息,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当时的心情了。
  不用奇怪,对于住惯了贫民窟的阿梅;还有什么,比,在一个冬天的下午坐在一间豪华客厅里的高级沙发上,喝一杯热腾腾的蓝山,一面透过明亮的落地窗赏雪,一面回想往事,而旁边还有一位喜滋滋的美女相伴更幸福的事了呢?
  有。要是身边再有一位风流潇洒的男子作陪,那可真是人生在世,夫复何求了。
  倪蕴之,便在这种期待中出现。
  啊,大哥,你怎么回家了!好久不见你了耶。进门怎么不按一下门铃?思思清亮的嗓音将我从回忆的漩涡中拉出。我扭转头,撞见一位美男子。
  我的心遽然狂跳,不是因为他的英俊,而是因为我感觉像是见到了一位久别的故人,仿佛我和他生来注定是要认识的。
  此人正是倪家大少爷,思思心目中无所不能的大哥倪蕴之。
  他与我一照面,像是同萌似曾相识之感,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眼里流转出难以言传的光彩。
  接下来的事情,你可以预见了。互相介绍后,倪大少爷使出浑身解数,海阔天空畅所欲言。从华尔街的股票到拉斯维加斯的牌局,从拿破仑的头发到莱温斯基的裙子,从路易十六的过去到人头马的将来,从纳米技术的优势到克隆人的弊端……就像电影台词说的那样,有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为的,不过是博我一笑。
  可我就是不笑。
  原因?原因很简单。男人99%犯贱。他们只朝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女人献殷勤。你越冷淡,他们越好奇,越想了解你、探索你。了解探索完了,就会像叮完蛋的苍蝇一样嗡嗡地朝另一个新鲜的目标飞去。所以,要想源源不断获得男人的青睐,就得像我那样长持神秘与冷漠,不到合适的时候绝不给他们好脸色看。
  真的,男人就这么贱,不信你下次试试。
  而这位极具绅士风度的倪大少爷看来也并不属于1%之列,因为他对我冷淡的脸色很是适应,并且显得十分大度。接着又聊起海顿、亨得尔、德沃夏克与李斯特。谁叫我是思思的钢琴教师呢?
  两个小时的絮絮叨叨完毕,我起身说告辞。倪蕴之留我吃晚饭,被我婉言谢绝。
  急什么,以后有的是机会。
  他送我到门口,临别时问我一句:“喜欢梅花吗?冬天里,数梅花最美丽。”
  这个时候再装下去可就蠢了。我把淡落容颜换作嫣然一笑:“当然,别忘了我的名字就叫阿梅。”
  “忘不了。”那是他冬季里低沉的声音。

  三

  1
  黑夜在窗外缱绻,阴谋于幽暗之中孕育。半醉半醒之间我听到思思吵着要去西街教堂看圣剧表演,顿时酒意全无(我有一个本领,就是想醉就醉,想醒就醒),哗地将被子掀开,拉开房门,蹑手蹑脚穿过走廊,躲在客厅拐角处,偷听众人下面的对白。
  思思直嚷嚷,倪太太似乎早有打算,同意放行,又问三个儿子谁愿意同往。三人都是留英背景,敏之首先表示要去。思思挽住了蕴之,娇声娇气地央求着。对于美貌的富家小姐来说,身边有一位俊雅的大哥、一位酷酷的二哥,世界会显得更加完美。
  但是也不排除思思想要利用圣诞节这一时机化解哥俩那份命中注定的对抗争夺的可能。她一直就是一个善良的孩子。
  想想吧,一个是倪老爷原配夫人的儿子,倪家的大公子,理所当然拥有倪家产业最大继承权。可惜大太太已经谢世多年,倪老爷也去了不短的时日了。倪家现在作主的是二少爷的亲妈,看上去慈眉善目像观世音的倪太太,闺名唤作宋苒青。
  同父异母的两兄弟自然少不了一番钩心斗角。何况……何况倪蕴之的身世比别家的大少爷复杂多了。
  毕竟今晚是平安夜,谁也不想在基督诞生的前夕跟家人闹什么别扭。蕴之沉吟一阵,终究还是答应思思,又对倪太太保证一定会把小妹妹照顾好,明天一早就回家。倪太太叹口气说但愿如此,又说自己风湿病犯了,腿痛得要命,得留在家里休息。
  一直沉默的健之忽然发话道:“既然如此,我留下来陪妈妈吧。全都走了家里没一个男人,怪危险的。”
  这个健之,真不是一般话的乖巧。我隐隐有些得意。
  只听倪太太笑道:“家里没男人的时间还少吗?蕴之公务缠身,全球各地到处跑;你跟敏之去英国就这么久,中途又回来过几次?我早习惯了。”笑声中泛着几许无奈与凄凉,那是一个中年守寡的妇人的心声。
  我在暗处摇头喟叹,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嫁入倪家呢。
  然而不妙的是,倪太太一定要健之也跟着出门,不停地说什么第一次在圣诞节回国,就该四处走走。健之则一个劲儿宣称小时候早看过了,没啥新鲜的。敏之与思思立即表示支持健之的想法,异口同声地说,应该留一个人儿看家。
  从这时起我便窥到健之在家里委实没什么地位可言。一来是二太太所生,二来又排行老三,三来又是个男孩儿。物以稀为贵,他还没有思思一半受宠,全家上下都把他当成还没长大的孩子。
  总之,前有健之的坚持,后有众人的撺掇,健之便名正言顺地哪也不去,留在家中当孝子了,尽管倪太太显得不大乐意。
  我不打算再听下去,而是满意地朝自己的房间走回。锁了房门,爬上床,盖好被子,抬望天花板,静待三少爷的莅临。
  石膏吊的顶,中央一具莲花状白灯,重重叠叠,晶光闪耀,气派,但不显繁鹜。地毯、家具一概是玫瑰粉红。这哪里像客房,倒更像初婚夫妇的新房。想不到倪家是一个脂粉气这么浓的家庭。
  床头柜上放一盏台灯,灯罩是蝴蝶型,浅紫色。说起来,紫色一直是我最钟爱的颜色。我觉得它雍容而淡雅,高贵而沉静,流动着一股神秘的忧伤;又兼具蓝的惆怅与红的热情,冷中含暖,柔里带刚。如果把颜色比为女人,那么紫色一定是位冷艳名媛。
  我望着这盏台灯出神,包里的手机铃声响了。
  摸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阿明。哦,我忘了通知他今夜回不了家。手机那边他满怀关切,像是一位苦苦劝说夜不归宿的女儿赶紧回家的父亲。我却听得极不耐烦。阿明什么都好,就是太婆婆妈妈,还有,太爱管我的事儿,以为我是他私人财产怎么着。我直截了当地说今晚喝多了,爬不起来。你想我走在街上被车撞死吗?他沉默片刻,问我何时回家。
  “明天白天。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就有体力回家了。”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喝这么多酒吗?”
  “因为平安夜啊,开心。倪家办了宴席招待我,我总不能不给别人面子吧。”
  说到这里,我接了一句:“你放心,倪蕴之跟倪思思都去教堂看圣剧了,明早才会回来。我跟倪太太留在家里。”这话我可没有骗他。
  阿明不再唠叨,只是叮嘱我注意安全。
  挂掉手机时,瞄了一眼时间。22:18。不早了。估计倪太太行将就寝。只不过,倪健之这家伙
  会在什么时候敲我的门呢?还是……他根本就没这个胆?一面想一面在床上辗转反侧。
  一个小时过去,一个半小时过去,一个小时又四十五分钟过去,一个小时又五十分钟过去……“没种”。我低低地骂了一句,扯上被子蒙住脑袋,从思想上把他抛到大西洋,准备沉入梦乡。
  便在此时,我清楚地听到房门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来了。我从床上一跃而下,顺手把床头柜的台灯拉开。走到门口,又把大灯给关了。屋里一团漆黑,只有台灯发出的淡黄的光,罩在宽大的床上,像是一片笼了朦胧轻纱的田野,等待情人来此嬉游,奏响一首勾魂的爱曲。我正要开门,忽然心念一动,闭上右眼,左眼从门上安装的“猫眼”里往外瞄,霎时间我呆住了。
  门外并不是三少爷健之,而是打扮得齐齐整整的倪太太。
  。
  2
  我的脑海迅速掀起一场风暴,瞬间冒出好几个应对措施,最终的结果是决定按兵不动。
  从“猫眼”看去,倪太太容光照人,眉目鲜明,该是刚化了妆。乌发云盘,鬓间插了一支珠钗。她左瞅瞅右看看,脑袋摇动,珠光就在黑暗中沁溢,犹如清水在丝绸上流淌。这珠子价值定然不菲。此外,她身着一袭宝蓝的旗袍,外披灰色貂皮大衣,手腕挂一个镶了碧玉的绣花手袋。这份打扮,若说她不是出门见客,鬼才相信。
  我好奇心大炽。这么晚了,一向规规矩矩、贤良淑德的倪太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是要见谁去?为什么走之前还要敲我的房门?是试探,还是……?
  “咚咚咚。”又是三下敲门声。
  不应。
  倪太太这下放了心,脸色添了一份平静,大概又过了一分钟,确定我熟睡后,才转过身,提步走开了。
  我倚在门上,大气也不敢出。
  倪太太足音渐远,接着是拿钥匙开客厅门的声音。再接着,就该是穿越花园,去开倪家的大门了。
  我疾步走到窗台处,拉开帘子,朝花园张望。
  黑暗中闪出一条身影,正是倪太太。只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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