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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姬-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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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怎么回事?
  还未待我反应过来,一道旋流便将我卷起,落到一物之上,我隐隐只能看到身下的坚韧的皮毛与鳞甲,是……妖兽?
  下一刻,那妖兽霎时冲天而上,强劲的冲力与海水的威压使我不得不完全伏倒在它的背上,动弹不得。
  破水而出的那一瞬间,明光充满我的整个世界,久不见光使我眼睛刺痛不已,不得不闭上眼睛。耳边只闻妖兽的阵阵长吼,声贯九天。
  待我睁开眼时,不觉一愣,眼前不远处与这妖兽呈对峙之势的正是泷霄帝尊。我们目光相对,彼此眼中尽显讶异。随即不过转瞬,天兵天将如流星一般自四面八方不断围拢而来,对妖兽呈包围之势。
  “小丫头,谢谢你让我得见天日,”背着我的妖兽哈哈大笑道,但那笑中不但分毫善意,唯有无限恶意,“我方破渊而出,待休养过后,再陪你们玩玩!”
  它一言将尽,又是一声长吼,天兵们俱被震得身形一晃,妖兽背上双翼长展剧烈开阖,天海之间顿时风起云涌,刺骨劲风道道袭向,海面波涛如巨掌扑来,所有人不得不倾力相抗。泷霄帝尊正要施法止住这滔天之势,忽然一道劲力将我自它背上甩出,我受伤颇重,根本无从抗拒,自半空直直往海面坠去,幸而泷霄帝尊反应极快,旋身便将我接住。但只是在这一时,妖兽却已腾空而去,瞬间便不见踪影。
  我依旧如坠云雾,茫然地看着泷霄帝尊,他却微微摇首,说道:“你身上有伤,我们回去再说。”
  泷霄帝尊送我回到南极琉璃宫中亲自为我疗伤,我执意要他讲明来龙去脉,他才面色沉重地开口。
  在上古诸神殉天之后,上古四大凶兽无人拘束,为祸苍生,时任天帝率天族众神耗费巨力镇压。而被封印于南极寒渊的正是这四大凶兽之穷奇,这数十万年来穷奇之力与封印之力此消彼长,渐有不敌之势,幸而尚有锁妖链相缚才不得而出。这些时日来,泷霄帝尊与长生大帝本奉令设法在不损原封印的情况下加固封印,但这需天帝血脉方能破解的锁妖链却被我阴差阳错之下所破,令凶兽穷奇破封而出,危急苍生。
  我绝望地倒在床上,我无法证明是被槿溪陷害之下落入寒渊,按照我的前科累累,所有人必然会以为我是一时贪玩去往禁地,即使我并非有意放出穷奇,亦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而且今次必要受天庭审理,不只是父皇母后的小惩如此简单了。
  槿溪这心机婊!我绝壁与她誓不两立!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收藏的各位~~

☆、【壹肆】红线一缕作谁嫁

  我面对着这茫茫白雾已有半月,眼前这无休止地缭绕的云雾总是令我不断地犯困,虽说在这白茫云雾中可以肆意行走,只是无论感觉行了多远,都不过是在这阵法中原地踏步罢了,视线所及依旧是白茫茫的云缭雾绕,没有丝毫鲜艳色泽,简直与南极寒渊有异曲同工之妙。
  所谓天界九重,而这第五重天正是用以囚禁触犯天规之仙神,我从未预料到,有一日会被投入此地。虽比起五重天的放逐渊、雷霆台等地,我所处的云雾镣仅仅只是作为暂时囚困未判决仙神之所,并未加诸刑罚,但这茫然寥落之感也足够我难受的了。
  我放纵上古凶兽穷奇,兹事体大,理应重罚,但同时我并非有意,乃是被穷奇强行放血,这一点从我身上重伤便能看出,或许再加上帝姬之身份,这判决迟迟未有着落。槿溪陷害我之事我只对来探望我的母后提及,作为母亲,她自是信我所言,但同时她亦叮嘱我,道此事勿在公堂前提起,无法取证只会授人以柄、打草惊蛇。想必槿溪亦不会向他人提及此事,姑且容她一段时日,只待拿捏到她的把柄,总要让她好看。
  云雾镣中不辨日夜,但我虽不擅推演之术,推测个日月星辰之周转还是能够,略略一推,自我被囚此地,今日已是第十八日,怎么还未有个结果……
  “我只不在数月,你便犯下如此大事,真是不知怎么说你。”
  乍闻此声,我蓦地一激灵,从白茫云雾间挺身坐起,熟悉的人影正在眼前。
  他蹲下身来,鸦羽一般漆黑如墨的发自肩头滑落,修长精致的眉目间含着似是无奈又似是戏谑的笑意。
  这十数天来,我并非未曾念及沉璧,他若是回来知晓此事不知会如何笑话我,如今看来我还是比较了解他的。
  “你从妖魔界回来了?没出什么事吧?”我对他表示了一下关怀。
  “没你出的事大。”他在我身边坐下,说道。
  我哀叹道:“你不嘲讽我会死啊,我已经这么倒霉了。”
  “可惜我并未取回天机镜,否则可以还你清白。”他说道,目色微闪,似是歉疚掩饰之态。
  上古神器天机镜,其能以纵观六界,阅尽苍生,轮回时空,倒转阴阳。我在此间胡思乱想之时,也曾想过若沉璧带回天机镜,令真相大白,扬眉吐气,如今幻想破灭,不由大为失望。
  “览幽上神已出往搜寻穷奇,穷奇被封数十万年,实力大减,料想不是他的对手,若无意外,你不会受到重罚。”
  听闻此言,我不由放心许多,不止是不受重罚,虽说我是受到陷害,阴差阳错之下放出穷奇,但这其中我并非全无因果,若穷奇为祸苍生,再次导致生灵涂炭,我亦会于心不安,甚至背负心魔。
  许是见我怏怏不乐,毫无神采,沉璧转而道:“我有一物赠你。”
  我稍稍抬头,来了些兴致,“什么?”
  他取出一柄折扇递与我,漆黑的扇骨让我只觉十分眼熟,推开扇面,这无限山河流转……我嘴角抽了抽,这不就是那柄山河社稷扇么!
  他倒是表现得十分坦然:“我说过若我寻得更称手的法宝便将此扇赠你。”
  我哼哼道:“你怎么不将那更趁手的法宝赠我。”
  “这法宝赠你你也用不起。”
  我觉得他这话有藐视我之嫌疑,不服道:“说的好像有多么高端大气似的。”
  “不仅高端大气上档次,还低调奢华有内涵。”他似乎很是自得,那愉悦神情与当初炼制出山河社稷扇如出一辙。
  沉璧这人城府甚深,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高深莫测、行止端严的模样,在亲近之人面前虽是随意了一些,但亦甚少有这样明显的情绪流露,倒让我生出好奇来。
  只见他取下别在腰带间的一物,那是……钟?
  那钟仅有数方寸大小,其上铭纹古朴而精细,材质不辨,铜黄暗沉,亦无声响,更无分毫神威波动。
  虽是如此,我却不敢小看它,问道:“这是何物?”
  “东皇钟。”他说道。
  若是这时我在喝水,乍闻此言,必定全数喷出。但我没有喝水,只能以一种“你特么在逗我”的目光盯着他。
  他以意料之中的眼神回视我,将东皇钟收回腰侧,淡然道:“我当初取得山河社稷图时你亦是这般神情。”
  可那是东皇钟啊,上古神器之首,具毁天灭地之能的东皇钟,纵然我上古史再差,也清楚记得,令上古诸神殉天的便是这东皇钟。
  在我不可思议的目光之下,他直身立起,摸了摸我的头,说道:“判决仙官便要到了,我一会再来。”
  约摸三个时辰后,沉璧再次出现在我面前,问道:“如何?”
  我说道:“你猜啊。”
  “不猜。”他说道。
  “你真无趣,”我如实告诉他道,“下凡一世历劫。”
  他两指托着下颌道:“不重不轻,倒也在意料之中。”
  我对他翻了个白眼,“你方才还说不猜。”
  “不猜并非代表猜不到。”
  “嗤——”
  所谓下凡历劫,便是在转世为人的一世中历尽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炽盛此人生八苦。我曾乐于翻阅司命仙官所批命薄,其中人世种种,终于要降临到我身上了么?我长到万岁,统共也不过下过一回凡间,其间纷扰却也能窥见几分,若真的滚入这红尘千丈,不知会有何种结局,总之不会好过罢。
  他坐在我身旁,忽地侧首看我,问道,“你害怕么?”
  “怕什么,”我嘴一撇,纵然心有忐忑,也不愿表现出来,“不过似出演一场人生大戏。”
  “可惜不少仙神自此无法出戏,”他举例道:“譬如重明。”
  我想了想,仍觉不可思议,我可能会为一凡人做到这等地步么?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闲闲地说道:“这可说不准,凡间有诗云‘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少说风凉话吧你,”我斜视他道,“若你有心助我,不如帮我一观司命仙官所批命薄。我自是福泽深厚,若不提前排好命薄,必然是一世富贵顺遂之命,体会不到这人生八苦。”
  “你想到的我如何想不到。”他变戏法一般随手便取出一个命薄,在我惊愕的目光下施施然递与我,“方才我便是去取此物。”
  我迅速翻开一看,其上果然是我下凡历劫之命途,其中所述并不如何详细,但是自此三言两语、春秋笔法中亦可见,啧啧,真够惨的,什么父母俱亡,被仇人收养利用,所托非人,被利用后抛弃,在报复中同归于尽,在命尽时才终于醒悟辜负真爱,含恨而终,司命仙官和我多大仇,什么狗血都往我头上倒,我不就从前喜欢在他排命盘时指手画脚么!
  “如何?”他看似沉重实则戏谑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能预料到你往后是如何苦大仇深。”
  我面无表情地从命薄中抬起头来,“我能撕了它么?”
  他一摊手道:“撕吧,这不过是复制本罢了,正本岂会如此轻易取得。”
  我咬牙切齿道:“这般命格,不要也罢。”
  “你下凡历劫,并非享福。”他说道。
  “可是我是被冤枉的,”我瞪着他一阵,忽然蔫了,“不过说到底我也有错。”
  他没再戏谑我,沉默下来,半晌方道:“我本能够取回天机镜的……”他欲言又止,最终道:“罢了,多说无益,我陪你下凡历劫。”
  我被惊得一震,蓦地抬起眼,他却半垂眼睑,眉眼沉沉,半掩下如墨玉的眼眸却带了几分飘忽。自相逢以来,他对去往妖魔界之事仅有只言片语,语焉不详,但想来其实并非乐事,他走前为自己卜的那一卦我仍记忆犹新。
  我想说,天机镜不重要,你能平安归来便好。这话若是之前所言说不定会令人感动,此刻已经过了说话时机,忽然冒出这一句怎么看怎么矫情,我遂将它憋回肚子里去。
  “你的表情甚奇怪,”他好笑地看着我说道,“被我的情义感动了?”
  “是啊。”我说道。
  他一时被我的诚实恳切震得愣了一下。
  对于他陪我下凡历劫这个决定,我诚然是无法拒绝的,命格簿已着墨而成,即使我将正本撕毁,也无法改变将要历经的劫难,若想从中破坏,只有在其中加一个变数。但他却也不能以仙神之身干涉凡人命格,同样必须转世下凡,即使他能够在幽冥司中与我轮回到同一个世间,又如何保证转世失忆的他能够与我相遇,愿意涉足到这一摊破事中去?
  却道这世间万事万物,总讲究一个缘法……缘法……
  我忽地灵光一闪,眼神一亮,说道:“有了!”
  “谁的?”
  “你的!”我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你去月老那里弄一条红线来,我们绑上,不就有缘了么?”
  他微微一愕,面带奇异地道:“这不太妥当吧?”
  我正为自己的妙计自得不已,“哪里不妥当了,这红线只能绑住凡人的姻缘,对仙神无甚作用,正好能保证我们于凡间有缘。”
  他犹然蹙眉道:“但如此一来,你凡间的姻缘不就乱了么?”
  “就是要让它乱!谁愿意被渣男甩了又辜负什么真爱啊!”
  他斜睨我一眼,依旧不情愿地道:“主要是跟你太熟了,下不了手啊……”
  我毫不犹豫地给他一脚,“谁要你下手啊,我这趟下凡历劫无论如何总会杯具收场,即使我们那个……两情相悦,也绝壁成不了事。”
  他略略一想,以为我所言甚是,便同意了。
  又等了数个时辰,才见沉璧回转,我迫不及待地冲上前去捉住他的衣袖问道:“如何?”
  他果真神通广大,区区一根红线自是不在话下,他摊开左掌,只见修长的指间绕着一根细细红线,衬得他的指掌越发白皙。
  “据说要相互同时以神魂相系方可。”他说道。
  我嘴角抽了抽,怀疑道:“据谁说的,这难道还附带说明书么?”
  “我问过月老的童子,又抽掉他的记忆。”
  我以左手捻起红线的一端,在自己右手腕上绕了几圈,正要系上,忽被他按住手道:“须为对方系上。”
  我闻言心下略有些别扭,却还是转而去系他左手腕上的红绳,同时他亦伸手为我腕上的红绳打结。如此一来,两人四只手都在动作,又须以神魂之力为凭,顿时手忙脚乱。
  我:“你的手就不能停一下啊!”
  沉璧:“停了如何同时为你系?”
  我:“卧槽,我系上了你竟然没系好?”
  沉璧:“谁让你刚刚打岔让我停一下的?你解开重系。”
  我:“啊啊啊,好麻烦啊,这都第几次了!”
  沉璧:“你出的馊主意。”
  我:“谁知道系个红线那么麻烦啊!”
  ……
  在这小小一缕红线中绕了半天,终于得以同时打结。在左手牵引着他手腕上那细细红结收束之时,不知怎地我忽然略一抬眼,四目相对,彼此俱是微微一滞,转瞬即分。只是低下头却无法阻止脸上莫名微热,心悸不止,脑中总是浮现方才惊鸿一瞥间如深泓的眸光,其中却倒映着我的眉眼。
  这红线也未免太有效了,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  

☆、【壹伍】不信人间有白头(一)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段转世可能要写好几章来着,主要是要交代清楚前面的没完结的事情……
  由于身世的缘故,女主可能性情大变什么什么的……
  没有回复只好自言自语什么什么的(′…ω…?‘)
  永德四年春,京城中已接连一月愁云惨淡,阴沉的云雾将所有春光吞噬,仅在天地间透出三分日光。阴雨淅沥不止,成丝成线地打落了枝头上摇摇欲坠的花苞,润湿了散落一地的残花。
  浓重的阴云与沉重的濡湿已浸染到每一个人心头,越青阳靠着过廊的顶柱,耳边却不断传入殿内皇后的厉声怒骂。须臾,几名女子自殿内步出,为首女官向越青阳微一躬身,行礼道:“见过和阳郡主。”
  “柳姊姊不必多礼,”越青阳微微苦笑着叹道,“可轮到我去承受娘娘的郁气了。”
  越青阳自幼寄养于宫闱,柳随侍与其向来交好,遂安慰她道:“郡主向来得娘娘欢心,想必娘娘不会过分为难。”
  “承柳姊姊吉言。”越青阳整了整衣冠,往殿内行去。
  由于天色阴郁,殿内阴暗,即使白日亦长燃烛火,地面湿痕未干,无端引人心烦。
  “皇后娘娘安康。”越青阳对上座之人跪拜道。
  “免礼平身。”皇后的目光凝在越青阳的面容之上,神色略显恍惚,对此,越青阳已然习惯,自她模样长开之后,皇后便时有这般神色。她也曾私下揣测,或许她与娘娘的哪位故人容貌相仿,但面上却不敢显现一星半点,皇后娘娘雷霆之威、喜怒无常令所有人心有戚戚。
  “为我拟旨罢。”皇后道。
  “是。”越青阳行及案前,自有宫娥为其研墨。因皇后对她的字迹文才极为赞赏,故自及其笄后,时常为皇后落墨拟旨。这一道旨意,是关于迁宫之旨,由于近来连日阴雨潮湿,宸极宫不适病体沉重的皇帝居住,是以迁居永安宫。
  越青阳秉御笔两载,略一思索,落墨成行,顷刻便成。宫娥将圣旨呈皇后御案前,皇后阅罢,加盖两玺后便吩咐将旨意颁下。皇帝体质虚弱,自登基以来皇后一直辅以政事,近年来缠绵病榻愈久,以至皇后临朝称制,越发掌领朝政大权。
  “近日天公不作美,皇上圣体越发累赘,朝野竟有人上书,是为牝鸡司晨之故……”皇后面容晦明在阴暗殿宇的烛火中,看不清神情。
  “娘娘不必在意佞臣妄言,陛下龙体欠安,太子年纪尚幼,若无娘娘临政掌朝,只怕已是外族侵袭,江山不稳。”越青阳连忙道。
  越青阳此言虽为奉承,却也不无实意,令皇后容色略略和缓,不再提及朝堂之事,而道:“据闻已查探到渊泽先生隐居于青州淄林山中,本宫有意请渊泽先生出山为太史令,青阳,你便持谕令,领羽林卫二十骑,以帝后之名往青州一趟罢。”
  越青阳乍闻此命,不由愕然,她虽受封内廷女官,实为皇后辅政臂膀,却也从未出过京城,不知皇后为何忽有此意?
  皇后自是看出她之惊愕,淡淡道:“传闻渊泽先生俯仰天地,明辨阴阳,推演太极,实乃仙神下凡。本宫以为你甚得仙缘,故命你前往。”
  越青阳听闻“甚得仙缘”之言,眉间不由微微一蹙,她为圣上堂弟永平王遗腹子,其后母亲亦病逝,蒙圣上怜悯,收入宫闱抚养,后又受皇后赏识提拔为女官。但这仙缘,却不知从何提起。虽心存疑虑,她亦深明皇后之刚愎,不容置疑,遂领旨谢恩。
  越青阳退下殿外,却见柳随侍尚立于回廊,冲她眨了眨眼笑道:“郡主果然深得恩宠。”
  “柳姊姊见笑了,”越青阳念及得以暂且脱离这困居十六载,日日如履薄冰的京城宫廷,心头便似住了一只飞鸟,要破云而去,不由轻松笑道:“回归之时自会献上心意。”
  “谢过郡主。”柳随侍亦笑道。
  越青阳望向惨淡阴沉的天际,她似乎看到那浓重阴云之间破处,有一角明耀日轮漏出。
  淄林山位于青州境西,山长水阔,丛林茂密,原本要寻隐居之人并不容易,但渊泽先生除推演天道外,还擅岐黄之术,时常为附近人家问医采药,行迹易寻。据附近村人言,渊泽先生居处便在翎峰山腰竹林中。
  越青阳领着二十骑羽林卫,与当地县令一道入山,一行人行至竹林之外,越青阳以为他们不可一道入内,否则惊扰渊泽先生清静,为先生不喜,便仅与县令、羽林卫队长三人入得竹林。
  越青阳涉足竹林,便觉不对,仅几步之内,周侧景色流转,一回首,县令与羽林卫队长皆已不见,心下一悚,连忙转身而退,不知行了多久,却仍辗转于篁篁幽竹之间。她自幼好读书,忽明竹林中已设阵法,步入此处便似落入幽境,不得而出,心下顿时焦虑,不知如何是好。
  她也再顾不得仪态,在阵内大叫起来:“有人么——救命啊——”
  篁竹幽幽,疏影横斜,天地俱寂,其间惟有她的声音回荡,而那声音最终亦被寂静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叫了几声,始终听不到回应,又气又急,懊恼地踢了一下脚边石子。
  “小姑娘,你为何来此处?”
  这声音乍然传入耳中,越青阳不由被惊得一抖。
  竹影摇曳,苍翠满目,她只见青衣少年湛然而立,眉如远山,目似沉渊,容色皎然,衣襟间清淡之色似自竹间流转而出,恍若这竹林之妖。
  “你……你是人还是竹妖?”一不留神,她便不由问出口道。
  少年唇间一抿,微微扬起,道:“竹妖。”
  她面色顿时煞白,连连后退,少年却步步紧逼,戏谑道:“你怕什么,即使我是竹妖,也不会吃人。”
  她方似醒悟过来,她亦曾遍阅志怪话本,其中所书草木之妖确实多不会害人,却仍怯怯道:“你……你能带我出去么?”
  少年眼眸微动,却道:“我负责守护此地,若你们无恶意,自是可以。”
  她连忙表示道:“我们没有恶意,我为和阳郡主,奉皇后娘娘之命请渊泽先生出山受任太史令。”
  “原来如此,”少年若有所思道,抬首看她,“你随我来罢。”
  她急急跟在少年身后,亦步亦趋,若非顾及仪态,恨不得捉住他垂下的衣袖。
  与她先前跌跌撞撞地走了许久不同,她只不过随着少年走了半刻,眼前便豁然开朗,竹枝婆娑之间,现出茅庐两间,空地一片,其上还铺陈着许多药材。
  她料想此地便是渊泽先生居所,对身前少年恳切道:“谢谢你,我还有同伴在竹林中,你能带他们出来么?”
  少年回转身来,微微摇首,道:“不必,我已将阵法撤去,他们一阵便可寻来。”
  她放下心来,又道:“那请问渊泽先生在否,你能帮我传话么?”
  少年黑沉的眼眸中浮上一缕笑意,似笑非笑地,正欲开口说话,却被竹林中隐隐传来的一阵脚步声打断。
  越青阳回首,定睛一看,原来是羽林卫队长,他为武人,脚程快,在他们说话间便赶到了。
  见到越青阳,羽林卫队长紧绷的刚毅面容上略和缓下来,拜道:“下官未尽保护之责,请郡主恕罪。”
  “卫队长言重,”越青阳虚扶他一下,说道,“方才情形,非人力所及。”
  羽林卫队长愕然,“非人力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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