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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衣绝-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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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长卿寂静无声地仰躺在他的身边。
  这样直冲眼底的诡谲场景,让原本象征着生命和欢乐的一大片花海,都显得妖异而恐怖。
  荒原客看到陆长卿,连忙奔过去替他输注内力,“还好有你的金丹,姑且保住他一条命。”
  他说完了这句话,便和所有人一样,面带担忧地注视着凤岐。
  他们都看着我做什么?为什么露出这种痛心的表情?他们难道都疯了么?
  凤岐的语气平静至极,仿佛一切都未发生,吩咐道:“庆侯伤得极重,金丹也未必保得住他,先派人送他上去疗伤。”
  “凤岐大人,“纪萧却颤声道,“你……还好么?”
  凤岐不知她为何突然这么问,虽然心力交瘁,却仍是勉强打起精神,微微一笑:“阿萧,我只是受了些皮外伤。”
  见到凤岐微笑,纪萧终于崩溃般整个人冲过去,到了他跟前,却又不敢伸手碰触他。仿佛一碰,男人就要碎掉了。她强忍泪水哽咽道:
  “……凤岐大人,你的头发全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紫菀是一种草药,方剂分君臣佐使,紫菀是紫菀膏,紫菀饮的君药。这两味方剂可以治疗咳血

  ☆、第二十一章

  “凤岐大人,你的头发全白了!”
  凤岐先一怔,随后慢慢低下头,望着散落肩头的白发。一头青丝已银白如雪,他竟是一夜白了头。
  紫衣白发,蓝眸幽邃,这样子的国师让人陌生。然而他的神态言辞却一如既往,又仿佛眼前一切都不过是众人的幻觉。
  “坠下悬崖,我受惊过度,没料到白了头发。荒原伯伯,庆侯受伤不轻,快带他……”他话未说完,右胸前猛然剧痛,不禁屏住了呼吸。
  “凤岐大人!”阿萧惊叫,冲上去一把扶住了他。
  他断断续续道:“敖琛踩断了我的肋骨,恐怕扎伤了肺……别碰,很疼。”
  荒原客也知情况紧急,把陆长卿绑在背上,重新抓着崖顶放下的绳索爬上去。这崖底无路可通,是故陆疏桐死后凤岐寻了三年,也未能找到这处地方。
  众人上了崖顶,回了岐关关城。一路上甲胄横陈,长矛斜插,萧杀凄冷。凤岐望着一路景物,望着人们焦急的面孔,却感受不到一丝触动。仿佛内心与外界已经被隔绝,理智地安抚众人,下达命令的那个凤岐,与他本人完全是两个人,他觉得自己甚至根本不知道从自己口中说出的话的意义。
  进了关城,荒原客把他们带进了城中的城隍庙,谢戟和谢砚两个孙儿一直在此等候。既是关城,城隍比别处更为百姓敬重,商贾行会俱以此处为聚会之所,长年香火旺盛,故而庙内亭台楼阁,富丽堂皇,错落有致。
  荒原客是个明眼人,此刻外患溃退,王族衰落,能主持大局的国师又坠崖,各路豺狼虎豹恐怕蠢蠢欲动。如今城中,唯有此地尚能安歇。
  陆长卿伤势极重,肋骨断了五六根,一双臂骨碎的七零八落,五脏六腑也受了重创。倘若没有凤岐的金丹,这个搅起天下风云的庆侯恐怕在崖底就一命呜呼。
  他突然对陆长卿生出几分敬意来:这男子一生凭心而活,不看重权势富贵。不在乎世俗眼光,倒也是个有骨头的人。
  如今乱世,又有几人能不趋炎附势,随波逐流呢。
  周室荒淫残暴已久,不正之风充斥九州;若庆侯当真称王天下,却是横空刮来的一股清风,未必不大快人心。
  他一边医治着陆长卿,一边偷眼觑向凤岐。
  凤岐乱头白发呆坐窗边,只怔怔望着苍灰色的天穹,一言不发。
  荒原客低声道:“小戟,你去和国师说说话。”
  谢砚红着眼睛端着盆水,谢戟只是继续在盆中拧布巾,淡淡道:“与他说话,他便要强打起精神让别人放心,不觉得反倒是折磨么。让他一个人好好呆会儿吧。”
  荒原客顿觉他说得有理,这孙儿年纪轻轻,反倒比他洞悉人心。
  正当这时,一匹马从庙外冲入,竟是纪萧带着辛檗。
  辛檗肩膀受了伤,流出乌血,纪萧架着他直奔殿内,面上是从未有过的仓皇:“有人要杀辛檗哥!不知是何人,他们武功很高!”
  果然,有人已经忍不住动手了。荒原客面色深沉站起了身。
  说话间十余个身手矫健的杀手已经从庙外跃入。荒原客猛然飞身而起,一脚踢下一侧铜铸神将手中的长戟。那长戟足有二百斤重,他却挥舞自如。
  “你们往里面跑,我拦住这帮兔崽子!”他大吼一声,气贯长虹。
  “爷爷!”谢砚想往荒原客身边跑,却被谢戟一把揪住。他冷冷道:“爷爷都拦不住,你去也是送死!”言罢,他咬紧牙,目不转睛地看了与杀手厮杀的荒原客深深一眼,随即决然转回头,严声命令:“小砚,你和我抬着他。”
  谢砚与他一同抬起了陆长卿,他又用下巴朝辛檗方向点了点,“萧姑娘,你扶好这个人。”
  最后他深吸了口气,唤道:“凤岐国师。”
  凤岐一直望着窗外天空,闻声转回头,望着谢戟。他站起身,手按着右肋,准备跟随他们逃命。
  谢戟见他有反应,心底舒了口气。带领一干人往城隍庙的深处殿阁逃去。
  谢戟记得城隍庙北面有一道后门,尚可逃生,便一心朝那方向跑。跑了片刻,身后传来追兵的声响。
  看来荒原客定是没能拦住所有杀手,谢戟心中正思忖,前方又骤然窜出数个持刀的杀手。
  难道他们已经包围了城隍庙?这些杀手定是从后门杀进来的!他们果然是有备而来,果然要置辛檗于死地!纵是荒原客从未告诉过他辛檗是何人,他此刻也明白此人必定身份特殊,甚至恐怕是王族遗脉。
  然而现在腹背受敌,遭两面夹击,谢戟即便再冷静,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他的额头冒出冷汗,手脚发麻,呼吸急促起来。
  前面的杀手已经挥刀砍来,他只得丢下陆长卿,抽出短刀迎上去。
  谢砚自己抱着陆长卿,心中虽怕极了,却知道已到生死关头,不能给哥哥添乱,咬着嘴唇不哭出声。
  纪萧扶着中了毒神识不清的辛檗,不时挥剑迎敌。
  如今前后无路,进退无门,岂非要死在这些宵小手中?所有人心底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无助。
  凤岐忽然走到谢砚面前,帮他背起了陆长卿。
  “跟我来。”他的声音毫无畏惧和犹疑,一如既往地笃定道。
  纪萧听到凤岐这样说,心里竟一下子安宁了。只要凤岐大人在,这世上又有什么值得畏惧?
  谢戟一直觉得神志恍惚的国师能跟着他们逃命就已经是最好的情况,没料到他的精神如此强韧,竟然还能在此刻撑起大局。
  于是众人一下子又燃起了希望,不再被动对敌,而是一边跟着凤岐,一边主动还击。
  凤岐并未朝后门撤退,而是拐进了城隍庙中央一座大殿。
  一入大殿纪萧就丢下辛檗,和谢戟一起用尽全力关上殿门。谢砚也立刻扑上去插上了门闩。几乎同时,门外响起了刀剑砍门的声音。
  众人皆不知凤岐为何带他们逃到此处,殿中虽然可以藏得一时,然大门一旦被劈开,就会被杀手们瓮中捉鳖。
  凤岐蹲下身,放下陆长卿,却几乎站立不起。因为背负陆长卿而用力,断掉的肋骨刺穿了皮肤,一路鲜血不断浸出,湿透了衣物。他按紧右侧肋弓处,血立刻染红了他苍白的指缝。
  殿中矗立着一座三丈高的神像,他用沾满血的左手扶住供案撑着身子,用干净的右手握住烛台,先向左拧了一个角度,又向下一按。
  神像发出一声动静,竟向前移了二尺!
  众人大惊,神像后竟露出一密道入口!
  简直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所有人都惊喜万分。待众人都下了密道,凤岐再次启动密道中机关将神像移回原位。
  密道中伸手不见五指,众人只能凭彼此的脚步和急促喘息判断安危。跑了不几时,最前面的纪萧惊呼了一声。她前面已经无路,方才一脚踩到了水。
  “没有路了?”谢砚声音发抖,绝望地说。
  “凤岐大人?”谢戟在黑暗中呼唤。
  然而半晌无人应答,众人顿时惶恐起来。
  “凤岐大人!”纪萧的声音如同绷紧的弦,几欲断裂。
  “都别说话。”谢戟道,众人屏住呼吸,终于寻到了一丝细微的喘息声,继而听到衣料摩擦的窸窣细响。片刻后凤岐的声音终于响起:“……从水中游过前面的石墙,石墙另一侧……咳……就是荒原伯父家后院的水井……”
  “竟是我家的水井?!”谢砚惊叫。
  纪萧此刻什么都明白了,那一日陆长卿被靖侯围在荒原客的小院,凤岐之所以能那么快赶到那里,正是通过这条密道。
  谢砚和谢戟也终于知道,为何家门口有那样一片暗藏阵法的密林。
  二十余年前凤岐修筑这座岐关之时,就暗中挖出这条能通往城外的密道,以备不测;为防止外人利用此密道潜入城中,又在出口处布下阵法守护。
  此人的高瞻远瞩,令人又敬又畏。
  纪萧托着辛檗扎进水中,从水下游过石墙,在另一侧水中钻出。抬头一望,便能看到一洞天。她背着辛檗,踩着水井壁参差而出的石砖,一点点爬上去,从井口钻出,果然是一方小院。
  紧接着她又下去,与谢砚一道把陆长卿托了上去。
  谢戟摸着黑,一把抓住凤岐的手,只觉满手冰凉粘腻。
  他心中一惊,“凤岐大人?”
  凤岐没有说话,却是呕出一口鲜血,滴滴答答落在暗道的地面。
  听到这种声音,比直接看到更让人心中难受。
  谢戟握紧了他的手,“我背你走。”
  他弯腰背着他下了水,“过去总听人说国师如何才华横溢,我却觉得是夸大其词。直到今日,我才知道你的确是百年来难得一见的鬼才。”
  “你的性命牵扯到很多人的生死,所以你要活着,凤岐大人,”谢戟定定道,“屏住气,要下水了。”
  从井口钻出,脚踏方圆,重回大地的感觉让人心旷神怡。
  “到底是什么人要杀辛檗?”纪萧紧蹙眉头,用刀划开辛檗肩头的伤口,埋头便替他吸吮毒血。谢戟从家中找出草药,碾碎喂给辛檗。辛檗印堂的乌气终于散去了许多。
  “阿萧……”他昏迷中喃喃道,“阿萧……”
  “我在!”纪萧用力握紧他的手,“辛檗哥哥,我在!”
  “凤岐大人,不知是何人害辛檗哥哥,如今哪里都不安全,我们不如与我兄长会合,先去纪国。”纪萧道。
  凤岐道:“我与你兄长有约,镐京相见。”
  “镐京?您说现在去镐京?”纪萧讶然。
  “镐京是大周国都,王怎可不去。”凤岐深邃的目光落在辛檗的眉间,似是想从中看出一个王朝命运的端倪一般。
  “可以在纪国躲一时,却不能躲一世。必要时刻,人当放手一搏。”凤岐长袍朗朗,坚定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不时会有更新掉落~~谢谢大家的回复,动力满满。在下最近相当需要自然榜单,所以每章补评的读者真是太感激你们了
此文可能会比我最初预计长一些,有可能到20万

  ☆、第二十二章

  一向步步为营,机关算尽的国师说出“放手一搏”这种话,既让众人感到形势的危峻,却也令他们热血沸腾。
  匹马单车,在战后余火中,他们仍是赶到了镐京。
  公子留深望着满城熟悉又陌生的光景,回忆起儿时被生父驱逐的悲戚,心中百感交集。
  国师陪伴文王遗脉公子留深归京,诸侯俯首,万民恭迎。留深既已先回镐京,又有纪侯后续赶来的大军坐镇,祝侯原本欲拥立共王幼子公孙偃,大势之下也只得作罢。他的兵马在镐京对阵陆长卿、岐关对敌犬戎时已消耗太多,此时实已不足以与养精蓄锐的纪国大军抗衡。所幸他抗戎有功,虽不能挟天子以令诸侯,亦足以位列三公。
  时已二月,荒废许久的镐京王宫,石缝间钻出了嫩绿的草芽。一派萧索之中,却又暗蕴勃勃生机。
  那日的刺杀销声匿迹,无从查证,新王践祚,有太多更迫在眉睫的事情。
  首先一件,便是清点罪魁祸首——逆臣庆侯陆长卿——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旷阔冰冷的大殿之中,百阶丹墀之上,新王留深高坐金椅,俯瞰诸侯。右首起为纪侯萧怀瑾,靖侯丰韫,镇侯靳彧等人,左首起为祝侯明颂,宗骸酢躏寐生,杜侯百长等人。大殿正中,谋逆庆侯陆长卿手足皆被百斤玄铁镣铐锁住,被廷尉按跪在丹墀之下。
  陆长卿跳崖之时本已无意苟活,却没料到自己竟活了下来。
  活下来,就不得不面对这帮人的道貌岸然的嘴脸,承受无尽的嘲讽与羞辱。
  他不顾旁人鄙夷的目光,竭力抬头,寻觅丹墀上阴沉木椅中端坐的男人。凤岐身着紫色深衣曲裾,白发如雪,凤眸艳丽。那眼神,竟与多年前他向共王朝拜进贡时,他漫不经心瞥下来的一眼如出一辙。
  自己为什么还要心跳,明明每一次心脏的跳动,都让他痛不欲生。
  陆长卿想起昨晚剧痛中神志恍惚,竟做了一梦。梦中这人轻柔地抚摸他的脸,为他流泪,声音沙哑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果然只是个幻梦,如今他又高高在上,自己沦为阶下之囚,却竟还要对他心存幻想。
  那时候口口声声说要与他退隐山林,过枕石漱流的日子,想来也都是骗人的。
  留深道:“陆长卿谋逆,攻占镐京,逼死共王,暗杀公子胥,引得犬戎趁机南下,挑起天下战火,生灵涂炭,罪当如何?”
  祝侯明颂记着一箭之仇,率先道:“此等逆贼,当凌迟处死!”
  宗侯镇侯素来以祝侯为首,纷纷附和。
  纪侯萧怀瑾道:“陆长卿虽犯下谋逆大罪,却在岐关之战中从后截击犬戎,立下大功,可见忠于大周之心未泯。至于攻镐京,逼死共王,出于私怨。功过相抵,臣以为可削其侯爵封号,将他杖责二百,永生囚于牢狱。”
  纪侯从一开始就看出,凤岐当初一心劝陆长卿与诸侯共同对抗犬戎,绝非是要借庆国兵力,而是想给陆长卿一个减罪的理由。
  昨夜凤岐又从他手中讨回当初为答谢他接纳公子留深赠与的金丹,下入牢中,将对内伤有奇效的金丹亲手喂进昏迷的陆长卿口中。这金丹世上只三枚,凤岐将两枚都给了陆长卿。
  是故纪侯遂他心愿,为陆长卿求情。而二百杖虽是重责,有金丹之力亦能抵抗,陆长卿不当殿见血,绝不足以平息众怒。
  祝侯眼色示意宗侯,宗侯栾寐生道:“纪侯殿下,恕寐生直言,这惩罚也未免太轻了。陆长卿谋逆之罪,若不重责,不足以戒天下。”
  一片附和声又纷纷响起。
  纪侯收留过如今的王,又兵马坐镇护他登基,功劳无人可匹,是故虽然遭到众诽,他的意见却仍是力道十足。
  留深心中自然恨不得将陆长卿千刀万剐,然而他亦知此人是国师极看重的人,甚至传言国师正是因他而一夜白头。若是将陆长卿凌迟,不仅此后与国师生隙,更恐怕令国师因悲痛而伤病加重。
  他的性命,他的王位,俱是受国师恩惠。
  他是个满腔热血,恩怨分明的年轻人,绝不忍伤害恩人半分。
  顺着纪侯给的台阶,他便道:“陆长卿虽有谋逆之罪,却亦有抗戎之功,罪不至死。就将他削去爵位,当庭杖责二百,押入骊山酆狱,永生不得释放!”
  留深言罢,悄悄望向一旁阴沉木椅上的凤岐。
  凤岐似是完全没听到众人的争执和最终的判处,漫不经心地望着虚空。他自崖底上来,便常常这般走神。据纪萧说,有时半夜见他在亭廊中游荡,散着白发,甚是吓人。
  王金口既开,群臣不敢再相争。廷尉用铁链将陆长卿的手脚拉开,拴在四根柱子上;左右两边开立,举起粗大的廷杖,狠狠朝陆长卿背上打去。
  陆长卿咬紧牙关,不发出哀嚎。冷汗从额头滑下,流进眼睛,刺得生疼。汗水越来越多,他视线朦胧,几乎看不清丹墀上凤岐的面容。
  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
  好疼,好疼,脊椎都要被打断,每一处旧伤叠上新伤,终于令他发出一声□□。之后随着每一下杖责,他都从口中无意识地叫出一声。
  廷杖场面冷清诡异,不仅未能令肉食者们幸灾乐祸,反倒听得心中发
  既能让铁骨铮铮的庆侯呼痛,必定已是极致的痛楚。
  恍惚中陆长卿犹记得凤岐那一日将唇贴在他颈后,温柔道:“如果我想远离这朝野纷争,寻一处无人的山林,过枕石漱流的日子,你愿不愿意和我走?”
  他那时回答: “……就算是囚禁也无妨,凤岐,你别莫要食言。”
  心底最爱之人,说出这样的邀请,他又怎么可能拒绝。从凤岐说出口的这一瞬,陆长卿就已经注定了今日的失败。
  身体虽然承受着惨绝人寰的痛苦,却仍是比不上心中的剧痛。
  他最爱的人,他愿为之牺牲性命的人,此刻正面无表情地冷眼看着他,和周遭幸灾乐祸的诸侯没什么不同。
  他正是为了这个人,身败名裂,落到今日这般任人宰割的田地。
  坠崖之时,他对凤岐说过不后悔。而今日,而此刻,他扪心自问,自己仍是不后悔么?
  杖责进行到九十七下之时,殿外一阵骚动,须臾廷尉押着一个白净无须的年轻男子,和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按在大殿地板上。
  纪侯拍案道:“纪萧,你擅闯朝晖殿,好大的胆子!”
  纪萧挣扎道:“萧怀瑾!你要看他们打死陆长卿么!”
  寻常人受了二百杖,绝留不住性命,何况已经身负重伤的陆长卿。然而纪萧却不知凤岐前一晚给陆长卿服用金丹之事。
  自陆长卿舍身救了坠崖的凤岐,她便心底对陆长卿存着好感。她虽长于公侯之家,却仍是女儿心思,看不进争权夺势,只从心底喜欢陆长卿这份痴情。
  “凤岐大人,您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她扬起头,对着百阶丹墀之上高声大喊,“陆长卿曾舍命救过您,您就如此绝情吗!”
  谢砚对着满身是血的陆长卿哭喊:“长卿哥哥……你醒醒啊……你不要死……”
  他跪在地上,不断地向丹墀之上磕头,“陛下,国师大人,求你们别再让他们打长卿哥哥了……长卿哥哥要被他们打死了啊……长卿哥哥不是坏人……”
  毕竟曾与丹墀下这些人患难与共过,留深见他们这般护着陆长卿,既有些气恼,却又心生不忍。
  凤岐充耳不闻,只淡淡望着虚空。
  杖责二百,永囚牢底,对陆长卿的谋逆而言,已是很轻的责罚。他无论说什么,都只会被诸侯抓住他护短的话柄,适得其反。
  谢砚不断磕头,满脸鲜血,然而一下下的廷杖仍是不断落下。
  这一刻,他那颗小小的心,恨透了一言不发的凤岐。
  靖侯丰韫睁开一直仿佛闭目养神的双眼,起身朝丹墀王座拱手道:“陛下,逆贼陆长卿这二百杖罪有应得,然而毕竟陛下方才下令的处置是囚禁,而非处死。我看再打下去,陆长卿就要死了,他死是小,却致陛下令不能行,有损天威。”
  诸人均没料到丰韫会替陆长卿求情,一时议论纷纷。留深早已不忍心看青梅竹马的纪萧在殿下哭喊,忙问道:“伯舅有何见解?”周天子素来称异性诸侯为伯舅。
  那日玄渊发暗箭将凤岐射下悬崖,丰韫怒不可遏,狠狠扇了他一巴掌。玄渊愤而将深藏心底的钟情一股脑说出,反倒令丰韫愧疚起来。他虽喜爱美人,身边最不乏的却正是美人。而玄渊这般对他死心塌地,足智多谋的家臣,反倒是他真正缺少又急需的。想来玄渊与他相伴二十余年,出谋划策,连不可一世的陆疏桐都折在他二人手中,时到今日玄渊这个人他已然放不下了。凤岐坠崖虽成了扎在他心上的刺,他却也揭过不提。
  昨夜玄渊道:“凤岐一向狡诈,断不可能任由别人处置陆长卿。他若开口求情,殿下可借机挑起天子对陆长卿的嫉恨;他若不插手,恐怕就是暗中做了什么手脚。”
  玄渊从怀中取出一只瓷瓶,“这毒是我从苗疆得来,即便凤岐也解不了。殿下在合适时机,令陆长卿服下,从此他便只得受制于人,生不如死。”
  玄渊痛恨凤岐,所以要以伤害陆长卿报复;而丰韫畏惧陆长卿知晓栖桐君之死的真相,也有意取他性命。
  行刑到此时,凤岐仍是一言不发,丰韫心想:或真让玄渊说中了,国师暗中做了什么手脚?
  他于是借众人替陆长卿求情的机会,令寺人取来一只盛了酒琉璃盏,掏出瓷瓶,将毒倒入酒中,温言道:“回禀陛下,臣在苗疆曾获一毒,名为赤霄。中毒之人,每日生不如死,唯有服用更多的毒才能缓解。不如令陆长卿服下此毒,将来不管他在何处,都将受制于此毒,再不敢行谋逆奸佞之事。”
  凤岐耸然一惊,赤霄散他亦有所耳闻,此毒苗人所制,连他都无法可解。倘若用在阿蛮身上,他必定生不如死。
  大殿静了一静,随即回荡起纪萧的怒骂:“丰韫!你好毒的心!”
  丰韫含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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