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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第3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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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还是硬生生地在后路撕开一道口子,逃窜出去。李思广歇了口气,正奔下去呼应张铁头,又听到几通牛角。他疑惑不定地站住,到处喊“那大个子,那壮士”。张铁头冒出头来。大叫:“快。快。都上马,到杀回去的时候了!”
李思广想这些角号定有飞鸟吹地,不敢怠慢,呼一声就奔。
他们急走一路,不几里,便看到前方滚了一大团子人,无不大惊色。张铁头一马当先地举刀高呼,不要命地扎了进去。勇士们纷纷从李思广身畔越过,往里猛冲。李思广只好抛却想法,挥枪指挥十来弟兄往外包抄。
此时天色刚昏。尚可辨认敌我。
勇士们从喊叫吹角。乱成一团的敌人堆里杀穿,立刻欢呼,原来他们已经与飞鸟、祁连的人马汇合一处。李思广杀奔到飞鸟跟前,见敌人却伤得伤,死得死。溃得溃,散得散,数量却不对。正疑惑不定,飞鸟问他:“这下过瘾了吧?”
李思广连声说:“奇怪。真奇怪。”
飞鸟勾了勾手指,小声说:“你们伏击敌人的时候,另一支敌骑抄了上来。我们又抄到他们屁股上。有什么奇怪的?”他四处环顾。号令那些忙于割敌人首级和倒下休息的战士们说:“快跟我走。晚了来不及了!”
战士们看他烟熏火燎的样子,半点也不敢怠慢。
飞鸟领着他们狂奔一阵。让他们停下吃些东西,而自己挑了二十几个弟兄先走。众人啃了一阵干粮。或坐或倚了一阵,天已经黑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前面燃起几团火势。战士们连摸带爬地站起来,望不一会,张铁头激动地摸回来,招呼说:“不要弄出大声音,拉着马跟我走!”祁连和李思广不敢怠慢,连忙撵着人走。
他们赶了一路,在一道沟渠下的两排柳荫下碰到一队农民。老幼病残几十口都坐着马车,啃着粮秣。战士们黑灯瞎眼地找到飞鸟,惊喜地问他怎么来地。一下点燃这群百姓的感激。他们三三两两地滚下马车,拜伏磕头,说:“这都是各位长官的恩德,救了我们,还给我们吃地。”祁连轻描淡写地替飞鸟回答说:“不就是咱打算歇进去的那个村?还有几家百姓没跑。被鞑子赶到场面里。我们杀散了他们。一起拉出十来辆胡车。”李思广赶到跟前,边往马车里摸,边问飞鸟:“这里面装的是什么?粮食?!”
眼看几个弟兄要点火。飞鸟喝止他们,笑道:“什么都有。青稞,毡帐,兵器,女奴,萨曼。凡敌军千户的大帐该有的,都有。”他掀开一车,先后拽出几个胡人,笑着说:“可惜了!没能摸到那个千户。”他扭过头,给这几个真假胡人说:“我博格阿巴特思贤若渴。各位师公愿意投降我吗?”
一个年轻的文士紧张地申辩:“我是被他们征召来的。”他用手指住一名胡人,说:“他才是师公。千户都是这么叫他。“那人四十来岁,脏头烂发,面色如红铜,筋骨如老瞥。他温温吞吞地缩了缩脑,用豆亮的两眼打量几下环境,回头朝狂野望去。
飞鸟一把提了他后领,拽转过来说:“看什么看?问你呢。投降不投降?你若肯投降。我愿意拜你为师。“他仍不肯开口说话,只是“咕咚”、“咕咚”地吞咽什么。飞鸟严肃地瞅了瞅他,上去撩翻他,“嘭”地踹了一脚,居高临下地威胁:“你跪下问问拓跋神,看他许你投降不许?”李思广心里不满极了,连声问:“你又要给人家娶老婆不成?”
飞鸟刚要说什么,感觉脚底下的人不对,往下一探,下了两只手提起那人前胸,恶狠狠地大叫:“你怎敢……。”李思广凑头近前,只见那萨曼的血顺嘴淌了一片,两眼消沉,想他嚼舌多时,惊声道:“想不到游牧人中还有如此刚贞之士!”
飞鸟无奈地丢了他,问剩下的人说:“谁是他的弟子?”
众人面面相觑,只有一个少年上前一步,发抖地说:“我是。”
飞鸟把他拉到自己身边,要求说:“把其它的,全给我杀了!”张铁头狞笑抡刀。上去斩掉一头。那指认师公的文士脸色发白,跪地嚎叫:“我是雍人哪?!我是被他们征召来的。我也不想!”飞鸟厉声问他:“你为什么不逃跑。不自杀?!偏要为虎作伥?!”文士话都说不好地吞咽道:“我也不想。饶小的一命吧。饶小的一条小命吧?”
飞鸟把他拽起来,问他:“哪个是哪位师公的弟子,你点出来。”
剩下的两人腿脚发软,扑通跪下,痛哭流涕地求饶说:“我们都是,我们也愿意投降!”
飞鸟一个眼色下去。张铁头又接连抡刀,砍下两颗脑袋。李思广趁机把那雍人掩在身后,笑道:“不必再杀!”飞鸟笑眯眯地往他身后掏。
那雍族文人只好往别的地方爬。两名弟兄上去按他个实在,问:“这个要不要杀?”
飞鸟注视着那软成烂泥的文士,冷冷地问:“我若留下你。你又被敌人征召怎么办?”
众人威逼道:“快说。”
文士哭道:“哪还敢呀。”他猛然醒悟,挣头起来,大叫:“自杀。我也自杀。”他圆睁着两只眼喊:“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绝不会再反复无常。”飞鸟拽着他的领子一提,往那胯下一探,说:“还好!没尿裤子!”众人哈哈大笑。胡人少年不等他们笑声停息,大声说:“请你赐我不流血而死。”
飞鸟猛地回头,沉沉地说:“我赐你不死!天亮后,我给你一匹马,让你走。”他给面前的祁连、张铁头、李思广说:“把功劳大的弟兄选出来。车里的女人赏给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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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这条沟渠间藏了一会。黑夜的深处传来阵阵雷鸣般的马蹄。李思广坐去飞鸟身边,低声笑道:“那个千户铁定被你这个千户气傻了眼。”飞鸟“嗯”了一声,说:“赶快吃吃喝喝,休息一会,追击他们。”李思广惊道:“还可以追击?”飞鸟懒洋洋地伸出脑袋,在他肩上拍一把,恨铁不成钢地说:“他们一味冒进,夜里惊,不追不是便宜了他们?”
第二部 击壤奋歌 第二十八章 声东击西诈中诈,半江碧流泪沾衣(11)
更新时间:2009…5…2 13:46:26 本章字数:5108
围困村庄的四百骑兵以百人为一队,三队人驻守在村落的南面,一队人驻守在东面的大路旁。他们怕这支步兵打算趁夜色北窜,不停地冲村庄放火,准备先烧出来人,再以马队碾压。可半截庄子自下午起就闪着或大或小的火烟,那些兵却仍在缩着。变成一场耐心的较量。骑兵像是在老鼠洞里撒一泡尿的猎人,耐心看下去;步兵,则像老鼠洞里的老鼠,非要耗到猎人们的耐心用尽。
猎人们不甘心,老鼠们又能怎么办?
林荣的千余人马已仅剩半数。反攻,胜算不大。逃窜,虽然有夜色掩护,也一定不能轻轻松松地在睁着的猫眼下逃掉?就连无动于衷地等待,那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里头烟熏火燎,干粮已尽,而兵卒们又为援兵失期胆寒,岂不是处在崩溃的边缘?
这样的时刻,张铁头来了。他几句真真假假的话不啻雪中送炭,让林荣这条大汉竟捧了他那只毛茸茸的手掌,半跪在地上揉眼泪。他们说完几句话,又聚集军官商量一阵,便拿出余粮发放。虽然每个士卒只能领到一个饼,一口青稞面了,往嘴里一填,满嘴都是渣滓。可他们从上到下都已经浑身发热,觉得反攻的力气有了。
他们虽然仍在等待,但等待已经有了太多的希望和太多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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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兵伏在千户端木贴儿身下痛哭流涕,个个状告博格阿巴特的不是。而这位健壮的千户汉只起身打了一个饱嗝。
他在战争中养成一种冷硬的心肠,绝不随意暴跳,哪怕村落里腾起的大火腾腾飞烟,几乎熏眯了他的双眼。
他取下头盔,手执水囊灌了一口水,竟如吞下烈酒一样捻嘴。水进了肚里。这才肯慢吞吞地诅咒:“博格阿巴特。这该死的白眼狼!”他身旁的陈晓信生了一张白皙的圆叶子脸,也有一挺大腹,走路时抱来抱去,给人一种养尊处优的印象。这位不得不看别人眼色的降将立刻有眼色地举起小胖拳头,咬牙切齿地嚷:“此仇不报枉为人!”说罢这一句便盯住端木贴儿,见得不到应有的反应,小声叫道:“千户大人,千户大人。”
端木贴儿转过脸来,笨手笨脚地摸摸自己脑门上一撮头发,两眼闪烁不定。
陈晓信屏吸一口气,似有不甘地嚷:“追?!”
端木贴儿晃了晃四根粗指头。说:“夜色浓重。摸不到敌人的深浅,又不是很熟悉地形。不能追。也不能再分出马队走走探探,汇合全军。安营为上。”他扭过头,轻视地说:“我当你们中原有什么英雄好汉。原来还是让一条草原流窜来的恶狼在作祟。要不是这条藏不见了的恶狼,我们便可连夜攻城……”
陈晓信笑着说:“我们中原人打仗总是留有余地。哪怕再有把握,也不会刚刚来到就趁夜攻城。”
端木贴儿说:“是怕攻不下来难以再战了吧?”他抱一抱腹部,拍开两只大手说:“可你们没有马队。降将,你想,我突然来到。来到就攻城。而你们还没有攻城的准备,会不会手脚大乱?即使攻不下来,也能把该烧毁的烧毁一部分,该杀死的杀死一部分,该吓坏地吓坏掉。到打不下去了的时候,我们骑马走了个精光。你们追也追不上!”
陈晓信最恨“降将”两字,连忙拉清界限,笑盈盈地说:“他们也不是没有马队。”
端木贴儿咔咔两声憨笑,扭头看过来,说:“马队?!我看是羊队。你们的马队断不了补给。离不开两条腿的步兵,打起仗来就像一群羊。它们领着一大片步兵,拥挤在一起跑,手拿根长枪一抡,嗨呀呀地叫……送出来就回不去。”
陈晓信一肚子的不服气。心底一个劲地说:我们是这个样吗?我看你败就败在小看我们上。他心里这么想,嘴里却不敢说,只温吞吞地逢迎:“是呀,只有一个博格阿巴特不是这样。”
端木贴儿满意地笑了一笑,一面收回游哨,一面跟陈晓信说:“我在这里等博格阿巴特。”
陈晓信心里已经摇了一阵头,他想提醒端木贴儿。己方就这样远道而来。不立营地,不探测周全。摆明了让人劫营嘛,等博格阿巴特的马队不要紧,要是打起来,牵出大队人马呢。
端木贴儿似乎看到他的异议,问陈晓信:“你信不信,博格阿巴特一会准来试探我。只要第一次佯作不知,不予理睬,就一定能套住他这条恶狼。”
陈晓信假意不懂,问:“你怎么知道?”
端木贴儿得意地说:“我感觉到了博格阿巴特的气息,我被他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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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兵们捋草捋庄稼送青稞,一直喂到马打嗝。李思广起身编兵,又让识字的抄录一份姓名,动情地说:“今夜必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苦战。咱哪个也不能默默无闻的死。活下来的一定要记得咱伙啃一块干粮,伙喝一囊水的同伴,风风光光地安葬死了的弟兄,竖一座功烈碑。”
飞鸟和他相反,专找些光亮的一面讲:“你们羡慕我博格现在的身家吧?我博格怎么来的今天?那都是不怕死,用命换的。不拼命,怎求富贵?现在,看似咱百十弟兄为身后的几千人几万人做了挡箭牌,实际上是几千人几万人落在咱弟兄身后。你们不要怕朝廷没钱,给不了奖励。只要打完今一晚,我给你们……县城以北有上万亩以上的良田,咱兄弟活着的,怎么也要得上百亩。倘若俘获马匹奴隶,能自己留下就自己留下,没法自己留下,可以卖给我博格,这又是一笔钱。”他吼道:“咱兄弟同心,就今天一晚上,挣他一辈子的吃用。这么划算的买卖。敢干吗?”
马兵们的眼睛都红得透亮,个个大喝回答:“敢。”
飞鸟笑道:“你们记着我博格的话,保你们可以捡回几条小命。记着,迎头对敌时不可避走。避走就会被敌人砍死;迎头流矢纷飞,不可后退,后退就会中箭。”他把自己的弓箭递给一兵,要求说:“不信?!那你可以射我试试。”他用手在空中划个大圆圈,说:“箭就是这样射走的,再重的弓,赶上十步、二十步的距离,相错也足有一头高。我们全身趴到马脖子上猛冲,十步、二十步的距离都是一眨眼地工夫,箭只会‘嗖嗖’飞过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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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百余骑兵已经整装待发。
飞鸟绕阵奔走,大声问:“三个人一队。都记好了吧?要是怕看不过来。现在做标记,顶块烂布呀,对照口令呀。都行。最好是对照人名。冲杀时都喊其中一个人的人名。比如我博格。你们和我一队,不喊‘杀呀’,而是边砍边叫‘博格’。”
骑兵们齐声回答:“知道了!“
飞鸟又说:“相互配合时要有个默认的次序,不要一窝蜂往一个敌人身上闯。比如我们三个一队。碰到了你,一窝蜂肯定上不去,我就先错马过去,接着是李思广,再接下来是祁连。如果要是敌我杀成一团,就不要再用弓箭,这时候,拿长兵器的杀远,拿短兵器的杀近……记着学会保护自己的伙伴。伙伴在,就多一分力量。少一分凶险,伙伴不在,你也活不多久了!”
他罗哩罗嗦地讲个不停。祁连提醒他说:“讲多了记不住。”
飞鸟闭住嘴巴,随即又叮咛:“一定要记牢。”他看看后面的百姓们,回身拱手。带马队便走。
百余人百余骑,脱骨换胎地跟上去。他们和盯住端木贴儿的前哨联系,来到似乎是毫无察觉的露天营地,派出两名冒充溃兵的战士吸引暗哨。
他们这一吸引,倒害得端木贴儿的人不知道怎么好。
一兵连忙遁形而去,回报端木贴儿说:“他来试探了。”
陈晓信刹那间瞪大眼睛。极不可思议地盯住端木贴儿。端木贴儿则轻描淡写地说:“无论如何。都不能惊到这头野狼。”陈晓信迫不及待地伸出大拇指,连连称赞说:“千户大人神机妙算。想那博格阿巴特落网也是迟早的事。”
端木贴儿即刻传令下去。全军假寐,把捆扎好的枪和裹好的盾都放到显眼的地方,自个却端坐大笑,说:“还言之过早。博格阿巴特竟不派少量地马队打一下,可见小心的程度。他派少量人马来打一下的话,我们可以迎击一番。若是这般试探,只能摆出松懈的样子。”
陈晓信见他有这样的自信和把握,自个也懒得多想,转身进了一间土屋,躺倒在柔软的床铺上,无限陶醉地呼气吸气,准备先睡一觉再说。他躺不了一会儿,听到有一片喊杀声,爬起来奔到外面。坐进了自己的小帐的端木贴儿一边揉眼,一边冲几个连滚带爬的儿郎嚷:“试探,是试探,你们仓促反应一下,打退他们!”
突然,他从小帐一翻而来,滑稽地打了个滚,大叫:“不好。马队的蹄声太密集!”
陈晓信更慌,笨拙地蹦入自己的土屋,拉出自己的兵器和头盔,而后又直奔马厩。
端木贴儿连马也不找,大步奔出去。他看到一大片连滚带爬的儿郎抢兵器,一连怒吼了几通,才记得自己让人把他们绑上兵器抬到远处显眼的地方了。
涌进来的骑兵奔雷一样冲撞来去,前面地不发一言就砍,前头刚过去,后面紧随的又砍,后面的箭矢连珠,射了人又射马。
他们冲翻冲散游牧士卒,战争却更加激烈。
有人跃上去扑骑兵,或翻身上去,或一起在地上翻滚,有人胡乱拉匹马上去,一头苍蝇般乱撞。混乱无序的搏斗导致数具伤者和尸体。
血糊满土墙断垣,又缓缓流下,混杂在泥土中,伤马盘旋其下,恢恢哀鸣不休。
端木贴儿和陈晓信犹如两只肥胖的罗汉,树立在大路上揽人推兵,声嘶大叫:“顶住。”突然,一匹快马飞速穿越前行,在腾腾乱踏中一阵刀切瓢砍,让他们面前多出两三具尸体。陈晓信践踏着自己士兵的人头,手持一把宽剑,不顾而上,朝他迎去。
两人相互砍了一阵。
后面的人便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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厮杀声渐渐消退。飞鸟眼看伤亡渐大,带人驱赶着数匹战马撤出村子,留下一个躺着横七竖八尸体的战场。两腿沉重的端木贴儿清点人数,发觉损失在百余之上,再不敢逗留。他说走就领着残余儿郎惶惶撤走,一路吹角引号,呼唤散兵游骑。
飞鸟不愿他走脱,旋即从村后截击,撵得这些无心恋战的败兵回不了头。
黑暗中四面角号阵阵,串串马蹄把原野打得“噼啪”直响。谁也不知追兵多少,谁也不知道逃兵多少。从先前的战场到围困林荣的村落不过区区数里,转眼即到。拓跋部围林荣的生力军赶过来接应,乱杂杂地打成一团。战场上空不断盘旋敌我难分的大喝:“朱占”、“李千斤”、“王想”和“拓跋神”。
尽管人与人之间不像白天那样好分辨,战场还是搅成一团,飞肢泼血。
骑士们先是翻飞砍击,后来杀成一团。都是你一把兵器砍进一个身体,另一把兵器砍中你。大伙拼完骑术拼武艺,拼完武艺拼刀利,拼完刀利拼甲硬,拼完硬甲拼血多体壮。飞鸟、李思广和祁连都在乱军中砍杀,早就觉得弟兄们损失个差不多了,悲愤得恨不得手撕牙啃,好早让这些顽敌退走。
北面传来一阵呼啦啦的喊声。
林荣和张铁头终于拉出步兵拼上了。
敌人号角鸣退,说逃就逃。飞鸟几人迫不及待地点数。百余人只剩二十三。转眼间与林荣汇合,含泪欢呼数声,杀红了眼的骑兵又要去追。能奔能杀的喊着沙哑的嗓子往北冲。不知道什么时候,感觉马蹄下水势湍急这才停下。这时,点点人数,只剩十八骑。
他们又热又燥,先后跳到小河里,连人带马,连伤带血洗个干净。
天明时,十九个人都一半躺在水里漂,一半在岸上喘气。
李思广用最后一身力气扑腾几片水花,断断续续地问飞鸟:“这一仗打完。你最想干什么?”
干什么?飞鸟脑海一片空白。他想了好久,方说:“终于能解周屯之困了。我要我大哥立刻带着他的人回县城。和我们一起回县城。”
李思广觉得自己和他一起出生入死,还不比周行文重要,不是滋味地呻吟说:“周行文值得你这样不要命吗?”
祁连大声吼道:“我们也够对得起他了吧。”
飞鸟大怒,侧身问他:“你吼什么吼?”
祁连大口地喘气,怏怏地说:“他知道我们为了他,都做了些什么吗?那夏景棠即使现在不动咱们,能保证将来不动咱们吗?你信里没写吗?他但凡有一点情分,也不该不吭不响。”
飞鸟也气不过捶击河滩,嚎道:“他到底收到我的信没有?难道是夏景棠别有用心,私下军令,不许他挪出周屯一步?”
李思广大叫:“你可别乱冤枉人!”
飞鸟先是没有吭声,过了一会方说:“今儿我看得明白。他不会放手让我御敌的。而且,只要有机会,他就会对我下手。我真想先下手除了他。”
李思广心里一惊,连忙扭头看其它的士卒。不料,士卒们也个个喘气大吼:“我们在外面打一夜的仗。他们连个头都不露。晚上肯定照喝他们的酒,睡他们的女人。主公(司长官大人),你要肯杀他,让我们替你下手好啦。”
第二部 击壤奋歌 第二十八章 声东击西诈中诈,半江碧流泪沾衣(12)
更新时间:2009…5…2 13:46:45 本章字数:5438
朝阳在原野上洒下一片金子般的光芒,使得万物欣然。不知名的鸟儿有一声没一声地叫着,唤出不知躲到哪里去了的百姓。百姓们称战争降临时的到处钻藏为“跑反”,但还是得“跑”,得“反”。一夜走了游牧人,他们也实在无力高兴,有牲口的拢几只牲口,没有牲口的背一小兜杂面粮食,没粮食的端只破碗,伸出一阵棍棒……都披着一身灰土和半截木桩的身子在一片片绿汪汪的庄稼挪动。
沿着小河走了一遭的飞鸟赶去见林荣的路上,前面就冒出十几。
倘若没有兵荒,百姓们喝着野菜清汤,活动少,有时也熬过去了。但逃着命则不然。很容易让人饿得头昏智迷。他们饿得喘着一腔气,一边走一边捋青苗。飞鸟怒冲冲地指给李思广看,不由分说地冲到他们背后抡鞭子。
一张张惊恐的面庞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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