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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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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英花先一步坐到床头,摸上一只纤手,温柔地把手放在她额头上,替她拿去遮眼的乱发,轻声说:“他来啦。”小许子点点头,回过头来看到狄阿鸟,却又扭过脸不看,耸着肩膀哭泣。
狄阿鸟想问一些事情,便打发樊英花说:“你出去一下吧。”
樊英花点了下头,留下两个人在房子。
狄阿鸟走过去,想问问她到底怎么告诉秦汾她的奸贼的,却又不敢冒失地问。小许子“呜呜”地哭着问:“你不会坐下吗?”
狄阿鸟只好手忙脚乱地坐下,不知道小许子如今怎么动不动就哭,他怪怪地想:难道因为别人知道她是女的了,她就要真像一个女人,见面要先哭两声?
“你来看我了?”小许子问。
狄阿鸟一听之后,连忙机械一样地点头,不断地“呵呵”示意。小许子抽了两下鼻子,用很细的声音说:“我叫许小燕。燕子的燕子,小的时候,我娘说,我家里住过一窝小燕子,没事就爱叫。”
狄阿鸟静静地听着,看看她红肿的眼泡,可怜到与以前天壤地别的样子,就为秦汾难过,心想,他要疼疼人家多好?!
他带着怜惜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小许静静地看着他,用自己的手抓过他的手,说:“我知道我不好,你不要怪我。我想做一个娘娘,那样的话,我就不用侍奉人家了,也可以接我娘享福。”
狄阿鸟默默地看着她,皱起眼睛,点点头,问:“恩!你就这样入了宫的?”
“不是。我娘的眼睛瞎了,再也看不到东西了……”说到这里,小许子又极力克制,但还是哭出声来,“那天,她说:燕呀。娘俩都死,还不如娘一个人死呢。到了晚上,就有人带我走。我拼命地哭,使劲地哭,我娘也哭,跟着我跟个没头的苍蝇一样跑。在村头,碰到一个好老爷,他就拦了那几个带我走的人,给我说:丫,你长得怪标志的,要是听话,我家的老爷愿意连你娘一块养了。”
“你们就跟他走了?”狄阿鸟被她的话感染,也很难过,便问,“他是个太监吧?”
“恩。他就是王爷爹爹身边的太监。带我们娘两个去了一所房子。我娘还问人家:你们怎么住在野地里,好笑不好笑?王爷请了人叫我认字,安排了许多话,最后才把我送到国王身边。”小许子说。
“我见了国王的第一天,他就……”说到这里,小许子停住了。
狄阿鸟知道,秦汾把小许子带到房子里,让她脱裤子。不知道怎么的,狄阿鸟心里就起了一阵火,但想想秦汾是国王,小许子被人安排进去也是那个人为了自己的打算,就灭了火,改为难受。
“那你是奸细吗?”狄阿鸟问。
小许子点点头,说:“王爷爹爹让我把国王的事说给他,我就说给他了。但我也是知道轻重的,从没有乱说过。”
“那你怎么不给国王解释呢?”狄阿鸟火气很大地替她说,“我知道,后来,你也怕他回去,被你的王爷爹爹杀了,就把事情都告诉了他。可你怎么不说清楚呢?告诉他原因,告诉他,重要的事一样也没说?”
小许子摇摇头,也不知道是说“没用”,也不知道是说“没说。”
“我去找他去,他还又想娶唐凯的姐姐,那怎么行?”狄阿鸟义愤地说,“你放心,我一定去找他,一定去!”
“别去。我不想让你去!”小许子抓住他的胳膊,使劲地抽噎,干脆抱住狄阿鸟大哭,边哭边说,“你咋这么傻呢?”
“我傻?!”狄阿鸟不忿地回话,“你才傻呢,什么话都藏住。说给他不好吗?他要是不原谅,我——”
小许子突然不哭了,仰头看他,问:“你怎么?”
“我就不跟他了。”狄阿鸟说。
小许子看住他,想起什么,表情突然紧张,连忙说:“你快离开他。他早就想杀你了。我想告诉你,可是我不敢!”
狄阿鸟是出于气愤说的气话,此时一愣,想不到秦汾干嘛要杀自己,皱了皱下眉,却不相信,嚷道:“胡说,他为什么要杀我?!怕是你又做了母老虎的奸细,离间我们君臣的。”说到这里,他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小许子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又离间二人的必要吗?!
果然,小许子一点一点地松开他,目光呆滞,任狄阿鸟怎么道歉,她也是哭,哭完了之后一口劲说:“连你也不相信我!”
朝廷发兵了,晓谕各地:“国王被贼所持。”
两者各执一词,地方更倾向于相信中央,何况还有大兵压境,北方各郡拔去了和善的外衣,也挥舞起利爪。
李氏家臣紧急动员,到齐合议,把各自得来的消息和道听途说的各种恶闻一凑,无不表示出形势的严峻。
“主公!朝廷人马出至上口,悄悄向我们开来了。”
“沙通天弃地而逃!”
“北面各郡联兵逼近沙陀县,县长弃城,去向不明!”
“前营校陈刀郎领兵一百三十三人,去向不明。”
。。。。。。
身为统帅没有点承受能力是不行的。
众人告退了半晌,李尚长有些恍惚地坐在帐中,眼睛半开半阖,嘴巴半张半闭,耳边还在重复流水般的坏消息,一时难以接受。
原先他觉得扶拥国王,四方云集响应,自己再经河东,一路入关,所过之处,郡县开城,百姓箪食壶浆,哪想到设想丁点儿不符,自家反逢上碾冰踏水,奋力反扑的官兵,该怎么好?!老村长钟无寐是主张向北突围,认为北面的联军杂凑而成,能破则破,不能破则绕,从而去朝廷势力相对薄弱的地带。
他隐晦地表达了逃窜之想,恭敬地侍奉在一边,回答李尚长一句半句的话儿,深藏的忧虑也从脸色流露出来。
这时,一名告退过的家将掀了帘子进来,引起钟无寐的注意。钟无寐见他面露喜色,估计不是什么过坏的消息,提醒了一下走神的李尚长,说:“主公。”
李尚长“恩”了一下,看向来人,却给旁边的钟老说:“去,把英花找来,没她身边,我心里老是空洞洞的。”
钟无寐心中叹气,真想提醒他一下,不该什么事儿都要找樊英花掺和,不然李玉的意见会越来越大。
但这个时候,他也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便给李尚长说:“先听听是什么好消息吧?”
“沙通天带领一部分人马流蹿向南,朱大仓和杨成喜恼恨他不讲义气,率众来投,已经到了。与他们同来的还有一支直州杆子,为首的姬康还和陆川大哥拜过把子!”来人克制住激动,斗志高昂地说,“这样一来,我们的人也过万了!”
李尚长阴云隐去,“哈哈”便笑,跟身旁的钟无寐说:“我都说了吗?!天意还是很眷恋我军的!快,去找我女儿来!”
钟无寐见他还是要去找女儿,心里顿时打一个小九九。
黑夜已经笼罩,还咆哮着不去的北风!整个大地,仿佛被一个无限巨大的黑幕包裹,在灯笼跳动下透出的死灰色不安中,狄阿鸟正徘徊在去小许子那儿的道路上。
他知道朝廷已经派出了人马,考虑到遥遥无际的归期和自己对家国形势的稀里糊涂,个人心底万分地苦闷,非常希望能找个人问问的。小许子是比较适合的人选。但想到前几天闹别扭的她,狄阿鸟还带着几分不好意思。他打着灯笼边走边停,生怕对方还是误会自己,担起心来没完没了。
正低着头看路间,前路也折出一盏灯笼。
他一抬头,见樊英花和钟无寐带着兵士迎面过来,立刻回头,弓上身子飞快蹑不溜墙根。郡里一直都处于军管状态,天一黑便执行宵禁,晚上出来,乱跑的人是要被抓的。钟无寐严厉一喊:“那谁?!你游荡什么?!”几个甲兵就“呼呼”地追了上来。
狄阿鸟看躲不掉了,只好回头说:“我出来巡查的。”
樊英花回头看看,猜想他是来看许小燕的。
许小燕是宫里出来的人,养成了七巧玲珑的小心翼翼,轻易就能让人又怜又爱,失去爱婢的樊英花早就打心眼里痒痒,此时也是正从那儿出来。她有点儿醋,便假公济私地说:“狄阿鸟,军情紧急,你回你住的地方等着我,我一会过去。”
狄阿鸟心里犯着嘀咕,带着抵触应了一下,转了一条路就走。
“走错路了。”樊英花提醒说。
钟无寐着急地嚷:“都什么时候了?!小姐就别给这小子计较了。快,老爷正等着您呢!”他猛往前扬手,示意快一点儿走。樊英花迟疑了一下,让狄阿鸟等着,打算过一会去和他计较一番,但看钟无寐的着急相,也只好放任狄阿鸟溜着墙根遁。
狄阿鸟拐了个弯,想了一下,把自己身上的布包拿下来,按按里面的肉,自言自语地说:“对,还按原来想的。就说看她病了,我弄了点肉给她送过来,让她补补身子。”说完,他鼓起勇气,回头又去。
狄阿鸟踌躇地敲开门,见到一个年龄稍大一点的女孩子,圆圆的脸蛋和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嵌在门框里,愣了一愣,尴尬地摆一摆两手,说:“阿姐好。我走错门了!”
“没有错的。你是阿鸟!我是唐凯的姐姐唐柔,以前见过你。”少女大大方方地拉他的胳膊,说,“阿凤给我说,让我好好地照看你!?”
狄阿鸟在她的热情下,别扭地往里进,边走边说:“唐凯都担心死了。你不去了,也该让人给我们说一声。”
唐柔微微一笑,撒丫子先跑到门边,然后才回头说:“小姐不让!”
一见狄阿鸟进了屋子,小许子就低下头看他。
狄阿鸟心里有鬼,却怕许小燕知道他来收买的用意,连忙把手里的包袱递过去,磕磕巴巴地说:“我怕你身子弱,拿了些吃的,给!”
“我不要!”小许子嘴里这么说,手却接下了。
她看看躲去偷看的唐柔,脸上飞起两道红云,而后一点、一点打开包袱,看着一包水煮肉,感动出了眼泪,好一下才幽幽道:“你不会送点别的吗?”
“别的?!”狄阿鸟一转心思,顺势打了个弯,说,“买不来什么好东西。等咱们回了长月,我买给你,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小许子却所问非所答,说:“我再也不回去了,要是你肯带我回去,我就跟你一起回去。”
狄阿鸟心里很闷,怕自己说话不小心,引得已经和晴雨表一样,优柔善变的小许子心里不高兴,只好说:“真不知道长月那边怎么样了。你打我,我打你的,都不知道帮谁好?!”
小许子微微叹气,摇了摇头,打乱话题说:“他打他的,和我们都没有关系。”狄阿鸟没有办法,只好稀里糊涂地陪她坐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越坐越近,几乎挨到了一块。小许子终于再一努力,就贴在了狄阿鸟的胸口上。被挤到床头处的狄阿鸟鼻中闻到她少女的淡淡肌肤之香,心神荡漾,连唐柔应声出去开大门都没在意。
他极力克制住自己的冲动,低声说:“许小燕。我。。。”
“别说话。”小许子抬起头,伸出自己冰凉的小手摸过狄阿鸟的下巴,低低地说,“从来没有人像你对我这么好过。你带我走好吗?走得越远越好,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她用那滑滑如香腻子一样指头移动到狄阿鸟的颈中,并抬起头,微微闭上了眼睛。狄阿鸟看着她那娇艳欲滴的嘴唇,心底因意外而紧张。在他的记忆里,小许子在秦汾那儿就这样献吻的。这一刹那,不知是不愿意背叛秦汾,还是反感这姿势,更不知是不是觉得自己对小许子的友情受到了玷污?他涌起一阵厌恶,硬起心肠,在小许子的诧异中掰开她的手,逃到一边解释说:“我今天吃了许多的臭豆腐。”
樊英花嘲讽的笑声在一边响起。
她笑了两下,格外满意狄阿鸟的“吃了许多臭豆腐”,说:“我刚刚怎么给你说的?!一转脸,你还是跑了过来,马上跟我走。”
出了门,狄阿鸟便就唐柔的事感激樊英花。
樊英花却并不占这个情,一边催,一边说:“用不着感激我。人家看不上唐柔,觉得她土里土气的。我父亲琢磨了半日,还是把他们救回来的少女送了上去。”
狄阿鸟却觉得唐柔很好,“噢!”了一声,却没往那没见面的少女身上多想,虚心假意地问:“她愿意吗?”
“巴不得呢?!”樊英花说,“一旦受了宠幸,怀了龙种。哼哼。。。”说到这里,她口气一转,反问狄阿鸟:“你说,国王在我们这,为什么响应这么冷淡?!当真是气数未尽?!”
“我也不知道!”狄阿鸟嘀咕道,“我连谁对谁错都说不清,都不知道帮谁好。”
“帮谁好?!”樊英花一下停住,回头看住狄阿鸟,说,“这有什么疑问?!帮我!帮你自己!”
“我肯定是站在咱们这边!”狄阿鸟含糊地说,“我不是打个比方吗?你想想:比如,比如我和唐凯打架,你说赵过帮谁?!”
“你这么说,肯定是帮你!”樊英花毫不经意地说。
狄阿鸟暗地里叫几声“孺子不可教”,这就跳过上一个理由,又说:“要是能打赢这一仗!许多人就不会朝三暮四了。”
这一说正中樊英花的心窝。
她也是这么觉得的,却还是带着疑虑以自言自语的口气问:“能打赢吗?各路加起来,怕是有五六万人。”
刀花马浪(修改版) 第五卷 第七节
更新时间:2009…5…2 0:41:40 本章字数:10540
当夜计较了一夜。
次日,樊英花带狄阿鸟来到聚义堂,会同自家人准备宴席,准备款待前来投奔的好汉们。地方是城外的一处院子,院子因未经过怎么张罗,厅里也并无地板,便不得不在堂前准备板凳和桌子。
几个小伙子也就呼前应后,在开席前左右忙碌,搬桌子,挂灯笼。
樊英花不觉得狄阿鸟这样的人还会不自然,便扔了他在一堆人中就转去了一边。然而,狄阿鸟第一次以一个成年人的身份来占一席之地,初学乍到,还真是颇有些惶恐,尤其是在早来的时候,逢到经过的人不时让“挪挪”,“再挪挪”的叫嚷中喝着,左右不是,感觉站哪儿都不是地方。
“要有点眼色。过来,过来。把这个搬出去。”一个干瘦的下人喊了他,胡子一动,撇向手指的地方,到别处指挥他加入劳动。
狄阿鸟也乐意解脱手脚无处放的窘迫,立刻加入到搬东西的行列。
“眼睛不能装到裤裆里,到哪也不能闲住。主家对你的印象不好了,以后就有你不好的下场。”圆滑的仆人一板脸,以高高在上的口气在狄阿鸟耳边传授经验,用指头一点脑门,反问,“记住了?!”
狄阿鸟琢磨着“下场”两字,对此人感到厌恶,便郁郁不快地放下一个灰罐子,说:“我不是……”刚解释到这,几个帮忙的小伙子喊了个“那谁”。
那下人便应着往那边跑,他跑了半步,还是转回身,跳着腿给了狄阿鸟来一下,怒气腾腾地叮嘱:“犟个啥?!”
说完他跟跟头头地跑到一边,去给别人骂。
狄阿鸟摸摸自己的被打的地方,见他被一个小伙子声色俱厉地骂,无可奈何地笑笑。他想了一下,觉得还是手里搬了半拉子的灰罐抬出去。正走着,横里杀出一人,欣喜地叫了一声:“阿鸟!”
狄阿鸟还没来得及吭声,这光头就冲过来敲他的头。
狄阿鸟一松手,灰罐子“砰”地裂开在地上,草灰横飞,弄了自己一身不说,还引来无数的在注目的眼睛。
他一看,竟然是穿了件大氅的樊缺,便不顾众人的怒视喝嚷,和樊缺抱到一起。
狄阿鸟“哈哈”笑着,羡慕地盯着他的大氅,说:“哥。你这件衣服真兜风!”
“妈的!还有的说?!豹子皮的,摸摸!”樊缺大笑,扯着他就走,半路里回头,冲一干人吼:“看啥?!还不赶快把灰罐收拾干净?!”
石膏典豆腐,一物降一物,场面一下被镇住了。
说完这立竿见影的话,樊缺拍了拍灰头灰脑的狄阿鸟,回过身,指上一个骂骂咧咧的年轻人,说:“欠揍。打仗就知道往回跑。要不是我跟你哥拜把子,见你一次打一次。”
樊缺的威风不是盖的,狄阿鸟自感自己逊色了许多,只好不停地抓脸。
两人寻了柴房,各自吹了半天牛皮,喝光一壶酒,仍还对着劲讲这讲那。
时间过得飞快,突然,鼓乐手吹起的迎宾乐曲钻进这两个偷闲人的耳朵里。
“坏了!”狄阿鸟和樊缺都迟疑了一下,接着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句,慌里慌张地爬起来,急急忙忙寻到侧门边,只见到堂下已经坐了数条大汉,似乎是全无声息地进来的。
樊缺“唉”了一声,想起什么,问狄阿鸟:“母老虎对你这么好?!这样的宴会也让你来?”
狄阿鸟终于找到了胆敢叫樊英花为“母老虎”的同类,端出英雄所见略同的口吻,还没说话,就看到笑出声的樊缺。樊缺指指狄阿鸟的面孔,闷笑着说:“我先进去。你赶快去洗洗自己的猴屁股。”说完,他大步走了进去。
狄阿鸟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出一手灰,贼头鼠脑地回头,正找个地方洗一洗,被门侧一桌子上的人叫住,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粗声嚷:“小子,换个大碗来,我今天,好好把他们几个灌趴下。”
狄阿鸟大不忿,干脆顶着张灰脸,爱理不理地进去。
大伙都在听李尚长出来给大伙说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话,并不甚在意。唯独几个让狄阿鸟拿碗的汉子看着他,小声叫骂。
堂内摆了七八桌,坐满了人。
狄阿鸟进来,不知坐哪儿好。
他搜索了一番,看其中一条板凳上缺人,立刻欠身坐到这些陌生人中。此桌的人们都讶然地看着他。旁边的汉子立刻一抹面孔,用腿一磕,说:“这是我家兄弟的位,他刚出去解手了。你再找地方坐吧!”
狄阿鸟只好站起来,四处望了一望,见各桌都坐满木木的人,不肯再走,一屁股蹲下,赖上了,振振有辞地说:“这儿明明是我的座。你说说,这桌读没读到你名?!我听得清清楚楚的,我,黑脸乌鸦,就在这一席。”
“黑脸乌鸦!”旁边的又一个汉子喷笑了一句,回头冲对面有了下表情的汉子问,“他是姬爷的人?”
汉子摇摇头,倒是抱了一抱拳,说:“在下陈虎,倒是耳闻过乌鸦爷的大名,这下有理了。”
“我管你他妈的什么爷!”给他争执不下的汉子一胳膊别过来,挤了狄阿鸟一下,怒声说,“快去一边,老子也不是吃素的!”
“妈妈的!想动武?!”狄阿鸟也一胳膊顶了过去,顺便猛一抬屁股,蹬在长凳子另一边的腿上。汉子不防,一下把长凳子坐撅,屁股落到了地上,大手差点把桌子都搬翻。好在酒菜还没上,酒罐在桌子下,只掉下了个碗。
周围众人都听到“嘎哗”地一声,眼神投向坐在地下的汉子,就连以“浅尝辄止”结尾的李尚长也回头询问怎么回事。
这下丑出大了,汉子的一张青脸都变得发紫。
他起身去揪狄阿鸟,却被横里的一只手拦住。青脸汉子一看,是自家兄弟回来了,立刻看了他一眼,恨恨地示意说:“真想做了他。敢抢咱座位。”
回来的汉子有分寸得多,他边向周围说着“没事”,便交过颈,在自家兄弟耳边上小声嘀咕:“别忘了瓢把子的吩咐,咱是来投靠别人的,要夹着尾巴做人。”说完,就向一名走过来看怎么回事的下人招手。
狄阿鸟听不到他说什么才猜到不少,也连忙表达歉意,赖笑着说:“一条板凳上坐三个人也不多。咱凑合、凑合?!”
正说着,被招过来的下人盯住了狄阿鸟,看了几下,一伸手,就去拽他,嘴巴里骂:“你这小子吃饱撑的,胆比天大。竟抹了一脸的草灰坐到这来了。快滚!”
狄阿鸟一看,这才知道是督促自己搬灰罐的那个,正给他解释,已经来不及了。那瘦猴一样的下人一扯,对着狄阿鸟用上耳光和拳头,边打还边好心:“还不跑得远远的。要是让老爷、小姐他们看到,你就死定了,你!”
狄阿鸟连赖带抢,好不容易找了个能坐的地方,被他揪住背后的领子掂了出来,还差点翻了一跟头,肠子都快气炸了,一转身就捏住对方的脖子,上前穿一步,一推,直直地将对方摁倒在地。
那下人在底下不住咳嗽,气愤地喊:“你还不得了了!你!”
周围的汉子那顿时被点着火一样凑上看。
大家都是草莽众人,看热戏来劲,出口都是“日他娘,打,打!”,闭口就是“干死他!”
狄阿鸟本是赖上的座位,没有道理可摆,但实在受够这不知好歹的下人,大声咆哮:“我坐在哪儿关你屁事?!我好心帮你搬一搬东西,你还没完没了了。”
乱七八糟的嚷声惊动很大,一些重要人物都很敏感,想出来看一看怎么回事。
李尚长让人去安抚里面的大人物,没有直接上前,而是唤出樊英花,让她过去,樊英花还没有走到跟前,负责主持秩序的人已听说是俩下人生事,都是杀气腾腾地过来。狄阿鸟看看没自己认识的,就把事情一古脑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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