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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得容易-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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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0章 骨牌麻糖
安姨娘好容易过上些好日子,人竟过去了,消息传到明湘这头,明湘有好一会儿没能回过神来,问了一声“真个?”跟着就红了眼眶。
她早知道安姨娘寂寞,自她出了嫁,安姨娘身边越发连个能说话的人也无,苏姨娘没去穗州之前,还跟张姨娘两个有来有往,每日相伴,总有事做,安姨娘一个人,又能做甚?
前十来年连屋里的丫头都觉得她软弱小气,到她终于大方了,人又没了,明湘急急翻出素服来换上,报给了程夫人,坐车往颜家赶。
程夫人知道纪氏待这些个姨娘一向很是宽容的,也包了白事包,还给两匹素缎子,又安慰明湘:“也别忧伤太过了。”
日子都好过了,人还没了,还能怪谁,只能怪她没福份罢了,明湘一一听了,临到出门,嫂子戚氏弟妹姚氏也包了东西送过来,明湘冲那丫头点一回头:“多谢你们太太了。”
急赶着登车而去,戚氏于她早年还有些真情宜在,自成王得势,到明蓁作了皇后,不独嫂子戚氏,就是大哥程骐面上不露出来,到底还是疏远了些,程骥自在书院中读书,少有回来的,于这些本也不通,明湘也不曾念叨过。
就为着她这份不曾念叨,程夫人倒又高看她一眼,觉得这个媳妇得了势也不压人不挑事,越发看重她,同纪氏也更亲近,这才是家风正家教好的人家出来的姑娘。
明湘不说,程夫人却对儿子念叨过几回,当着程骥的面只说儿媳妇戚氏的不好,程骥听得一句就不再听:“怎么好议论长嫂的不是。”到底还是听进去的,说了这一句又加上一句:“她确是有君子风的。”
明湘自来安静温柔,程骥对这样一个妻子很是满意,房里有没有妾,倒不在意,看着哥哥弟弟们纳新,还觉得吵闹,在书院里便读书,在家除了往父母处请安,就只逗了女儿,教女儿读书。
明湘好长时候不动笔,还是程骥说她这一笔可惜了,说她这一笔画技是跟颜大家学的,往后还能教给女儿,明湘这才又拿起笔来,跟他一道,一个教书一个教画,女儿如菁小小年纪就有了书卷气。
这番听说她生母没了,也请了假出来,陪着她去了颜家,只在外院等着,叫明湘自个儿进去,安姨娘的小院子,她这些年来的回数越来越少,回回迈进去,却还跟她没走时一样。
院子里新种了石榴桂花,这样的的花株是得自家掏钱去买的,安姨娘一向舍不得,好容易去年春天摸了钱出来买下树株种了,当年不开花,今年只见着一茬石榴花,还没等到金桂开,她人竟去了。
如今跟着安姨娘的丫头都是后头补上来的,安姨娘大方了,她们的日子也好过,她这儿事又少,活计松快,年节都能回去,自然感念她的好处,穿了全素戴了白花,替主子穿孝,见着明湘就哭:“姑娘回来了。”
明湘同她们并不太熟,此时见着这两个丫头哭,倒对她们点点头,嗓子眼里堵着,闷声问道:“姨娘是怎么走的?”
此时跟着的丫头叫红云绿玉,绿玉抹了泪道:“姨娘昨儿并没什么不同,一样的吃喝,还叫咱们把冬衣做起来,夜里我还给她起来添了炭,那会儿姨娘还惦记着明儿吃鸭肉锅子呢,哪知道早上人就没起来。”
两个丫头去叫起的时候,身子还是温的,明湘看她已经换了衣裳,是秋日里新做的缎子,鞋子也是新的,珠钗头面都是齐的,屋里都换过了素色,知道这两个丫头得力,冲她们笑一笑:“你们辛苦。”
红云抱了个匣子出来,打开仙人贺寿的盖子一看,里头放着半盒子麻糖,红云捧过来:“这是姨娘说吃着好,留给姑娘回来的时候吃的。”
明湘一直没哭,心里难受硬生生忍着,这会儿再忍不住了,眼泪跟珠子似的滚落下来,她小时候爱吃鸭子爱吃麻糖,这些个到年节里才叫一回,麻糖切得这样薄,满满都是饴糖,撒了黑白两种芝麻,才刚烘出来热热的,切了片跟骨牌似的码在盒子里,这一盒子,她能吃上三四个月。
明湘拿帕子按住眼睛,绿玉把安姨娘的钥匙给了她:“太太那头也来人了,凝红姐姐说了,这些个都归了姑娘,姑娘收拾着带走罢。”
安姨娘后头存了这许多年的东西,明湘成亲的时候都没给她多少,这会儿一气全给了她,三层匣子的妆奁,装的满满当当的,两个丫头且还捧不住,打开来一看,从头到脚的,全都放在这里头了。
明湘小时候戴的金银镯子,耳朵眼里扎的丁香,俱都给了安家人,大件的首饰上了册,安姨娘不敢动,这些个小东西,俱都叫安姨娘托安姑姑带出去,戚氏的女儿带着她小时候的镯子,明湘的女儿却是没有的。
她一样样翻看,都是这几年里新造的,一季三件,到了年节又再加,竟也攒下这许多东西来,除了首饰,还有衣裳料子,安姨娘的衣裳,无人能穿,明湘开了柜子,拿出来分给丫头们,她的丧事,纪氏交给了东寺去办,既不在家停灵,也不送灵,下葬这些事都到外头料理了。
张姨娘还特意送了东西来,她跟安姨娘这仇怨结了就没解开过,还当一辈子就这么对面不相见的的过了,哪知道安姨娘半截上没了,女儿过得好了,那点怨气也就散了,倒预备了些东西送给明湘,又叫和尚多烧一卷经,给安姨娘添了两亭纸扎去。
程骥也摸了银子出来,叫僧人多些供果,又扎了六抬纸扎,人马车物件件齐全,他是自来只认正统的,这会儿却为着明湘去上了一回香,明湘到底没能忍住,挨着程骥把原来那点旧事告诉他听。
程骥少听她说得这些,倒抚了她的背宽慰她:“人所知有限,自然就狭隘,也怪不得你姨娘,她心里这些自然是为着你好的。”
明湘同他连女儿都生了,要说亲近也算亲近,却没亲近到这个份上,搂了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襟上,呜呜咽咽的苦,程骥一下下抚她的背,那之后就再没宿在书院里,反而日日回来,连程夫人都称奇,自家这个儿子,隔这些年倒开窍了。
七天之后下了葬,明湘还穿孝,张姨娘都出了力,她自然要去谢,又预备了回礼,再去拜纪氏,安姨娘的丧事是很体面的,人都走了,原来都不曾苛待过她,没都没了,更不必在丧事上头苛待她了。
明湘去谢纪氏,纪氏自家也还没回过神来:“好好的人,前儿还在我这儿说要裁什么样的衣裳过节,怎么就一觉睡过去了。”
好与不好,也相伴了这许多年,来的时候是她接的,走的时候是她送的,与颜连章没甚个情义,跟她倒总有这些年的相伴,既走了,就送她好走。
明湘垂了头,坐着拿帕子按一按眼角,纪氏便又劝她:“好歹没受苦楚,安安稳稳的没了,还是要强些的。”总比缠绵病榻好的多,活的时候少安乐,死了倒安乐了。
过得头七就下葬,除了她那个院里的丫头婆子替她戴一回孝,大院里也吃了三天素,纪氏还把调完了的安姑姑叫了来,怎么也要告诉安姨娘家里一回。
这些年下来,安家早就散了,指望着从做妾的女儿妹妹身上捞钱,又能有甚个出息,家里置下的屋跟田早就易了主,就跟街面上的混混也差不多,听说安姨娘没了,麻布一披还想上门来闹事。
还没上得门来,就叫人打了出去,叫巡城的兵丁捉住了,还当是用丧事来骗钱的,问明白了才知确是死了个姨娘。
姨娘的家人好的能上门走一回,不好的连门都进不了,安家连大门边都摸不进,可想要捞钱总有法子。
借了一身素服,买了一块豆腐,就拿叶子包着上了门,说要哭灵,纪氏在里头听见了,连眼皮儿都懒得抬,叫下人打出一贯钱去,让他们自个儿到东寺去烧香。
香自然没烧,心里还恨呢,过这样好的日子,竟不知道接济下老子娘,衣服还回去,这块豆腐就是一家子人晚上的菜,还摸了钱去切了点肉来,这一贯钱也够吃上荤了。
这样的事纪氏也没叫人告诉明湘去,明湘心里安家人就是一根刺,到底跟丫头婆子打听出来了,安姑姑还往她跟前哭,明湘早已经不是原来的模样,见着她哭宽慰一声,安姑姑又说这些年辛苦,叫明湘一句话堵了:“姑姑也到了年纪,该回家享享福了。”
安姑姑一噎,拿眼儿打量明湘一回,看她面上再没有那怯弱神色,知道她心淡,更不敢开口,一把老骨头,早年的风光全没了,丈夫还先死了,她一个寡妇带着儿子,儿子又只识吃喝,全靠她一个力挣,再连差事都撸了,一家子吃喝个甚。
东边院子里统共没几个人,再少一个安姨娘,越发寂寞了,原来年轻的时候,纪氏并不喜欢张姨娘这张嘴,可苏姨娘一走,安姨娘再过了世,也就只有张姨娘能陪她说说话,还把明漪挪到她屋里来了。
张姨娘见着明漪就笑:“八姑娘真是越长越像六姑娘了。”气度养了出来,又跟着纪氏学着管家理事,这回安姨娘办丧事,竟也能帮手了。
明湘看着明漪,倒还真有一点明沅那时候的影子,纪氏半搂了她:“她还是孩子样呢,你姐姐那时候就是个小大人,没甚她不会的,样样都能拿起来。”
只余下一个女儿两个儿子在身边,原来孩子多的时候烦恼,这会儿孩子少了,她又寂寞,身边只有明漪一个能跟进跟出,越发待她好起来,性子比原来教养明沅几个的时候更温和,明漪也叫她养成了淑女,一手活计鲜亮出彩,给明沅做两件小衣,上头是满绣的石榴图。
纪氏把她的活计拿出来给张姨娘跟明湘看:“看看,倒是这块料子,算算日子,你姐姐肚里也有六个月了,这会儿送过去,没多少日子就能穿了。”
“给五姐姐六姐姐都做了,只看她们喜欢哪个花样。”明漪笑眯眯的把那两件翻了出来,算算日子,送过去时差不多都要生了。
☆、第391章 玉竹鸽子
明沅这一胎怀得极安稳,明洛到此时还是随吃随吐,她一次恶心没犯过就罢了,一天五顿的吃着,还只大一个肚皮,若是从背后看,半点儿也瞧不出她是个怀孕的妇人。
明洛才刚吃了,最末一口咽进喉咙,立时抱了痰盂,没一会儿就张嘴吐起来,几个丫头在她身边端蜜水的端蜜水,打扇子的打扇子,还有点香预备散味儿的。
明洛吐得习惯了,吐完了拿蜜水过一过口,含了个腌梅子,气恼的看着明沅:“偏我怀胎折腾人,虎子那时候也这样吐,只怕又是个小子了。”说着叹了口气,她实是想要个姑娘的。
虎子听见叫他,抱了布老虎过来,左右一看又不是跟他说话的样子,又回去玩自个儿的,嘴里还叽里咕噜的,明洛咯咯笑了,点着儿子:“傻小子。”
手上翻着做好的那些个小裙衫小袄子,看看又舍不得,还指望肚里这一个能是女儿:“要是你这胎是女儿,这些个你倒正好用上。”
明沅吃着冬枣,脆生生带汁,没一会就吃了一盘子,她怀了这胎能吃能睡,采菽还说她原来爱操心的,这会连事都少问,可劲想着怎么吃怎么睡,还笑说:“这里头的娃娃是个会享福的。”
明沅无所谓是男是女,男孩有男孩的好处,女孩自有女孩的,纪舜英倒希望是个女孩儿,见她裁小衣裳,女娃娃的都要拎起来评品两句,一时说绣个蝴蝶活泼一时说绣个兰草斯文。
总归不论男女他都想好了,就叫子悦,还对着肚皮里的娃儿读诗经,明沅歪躺着笑他:“别个都读孔孟,怎么你倒念起这个来。”
纪舜英笑一声,伸手摸了明沅的肚皮,觉得里头娃儿一踢一踢的,他念一句,里头就动一下:“我们姑娘有诗才,就该叫她多听这些才是。”
明沅的肚皮眼看着大起来,四个月的时候能动,再大些就感觉它在里头翻身,踢腿儿,虎子头一回当哥哥,下子就有两个要出生,还不知弟弟妹妹是个甚,就每日都念叨些大人听不懂的话,有时候还看着大起来的肚皮瞪眼儿。
家里有两个孕妇,隔得又这么近,照料起来倒方便,奶娘养娘都寻起来一道调教,明沅这里炖得野鸽子汤也给明洛送去一份,明洛那儿有大黑鱼,也跟明沅送去一份儿,两个闲了就一道走走,连衣裳也一并做的,此时做的再多,等孩子生下来也能用得了。
纪舜英在沣泽园里头育苗,这会儿还没下地,先只把园子盖起来,这笔钱款是发到布政使手里的,旁的地方多少有些苛扣,到了纪舜英这里还多贴补一些。
砖房砌的结实漂亮,里头还有供人休息的场所,搜罗些农事书,再请了几个积年搞农事的,划地拉土,一亩亩地前全插了木牌,写明白了何县何地出得何种稻穗。
纪舜英趁着六月里把成都底下的县全走了一回,看着有结早穗的,全拿纸包了,写上产地月份,这么走访下来,有三四个县里,收拢的早熟谷子多些。
把明潼寄来的那本书翻了又翻,嫁接二字还是云里雾里,倒是明沅一语惊醒:“若不是把桃枝接在李枝上?”
纪舜英把这法儿记下来,真叫人移了株苗过来,衙门也不去了,见天的往沣泽园里跑,知府大人出钱,金大人还隔一段叫人问一声,他这头给派的人倒都是能干得力的,上工的时候吃的也好,因在郊外总要有个做饭的,专配了一个婆子,炒的当地菜色,焖上饭煮上面,吃公家饭,可比别的地方要好的多。
纪舜英人在外头跑,倒清净许多,蜀王府那场官司,明沅不放在心上,却做了个交恶的模样出来,叫他寻常再不敢送帖子来,就连纪舜英怕老婆的名声也传了出去。
蜀王府还想请了金大人说合,都已经是亲家了,帮着说上两句也无可厚非,金夫人接了话茬就笑:“这可不敢,你是没见过那位娘子,这会儿是气平了,若不平,闹到上头去未可知的。”
半点面子也没给金玉留,到得八月十五金玉过门,明沅两个干脆连喜酒也不曾去吃,明洛是身子沉了,明沅也拿怀着身子不便当借口,礼倒是送到金家了,人却没去,这一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蜀王那个小儿子,在任的官也没几个就真心替他出力,不过在这个山头就唱这个山头的歌,三年一到任,调到哪儿去且不知,何苦往这里头搅和去。
蜀王府倒是四时节礼不断,明沅东西收了礼也回了,只那头来请是绝不去的,到身子沉重了,就更不必去了。
“这回又送什么来?”明洛一伸头,见着彩帛缎子,把这些翻一回又歪回枕头上:“送来送去就是这些个,半点儿没意思。”
明沅笑了分出一半来给她,明洛原来算帐就不在行,这会儿吐得昏天黑地的,越发不成了,帐本由她来对,对完了再跟明洛说一声。
明洛半点也不疑她,能脱手最乐意不过,两个搭伴做生意,又跟着金夫了做了茶叶生意,转手就在城外买了个田庄,这会儿也能吃上自家田庄送上的果鲜果子了。
纪舜英连连往外跑,每每回来都要黑上一圈,倒有人给他打伞,可一圈人都在农田里,偏他一个打了伞又成个什么样子,鞋子也废了好几双,衣裳裤子也不再穿罗的缎的,全叫明沅给他做的结实葛布的,头上也不软巾,远看过去,哪里知道他是个读书人呢。
明洛见着就笑:“了不得了,这哪里还像个读书人的样子,换了短打只当是个乡下农夫了,大姐夫这差事真挑人,怪道别个没人接。”
都知道是烫手的山芋,偏偏纪舜英还一头扎了进去,不是他也没旁人了,也就是他,这一州府里才能过上太平日子去,故此他要人要东西,就无有不给的。
到了秋分纪舜英更是一头扎进田里看人种麦,寻得时书上头多有农谚,这些个农谚,便有许多是颇知文字的人编的,传唱开来,便是小儿也知甚时种麦甚时种棉。
他还把这个理了个小册子出来,小儿对他唱一曲,就能摸两三个糖块吃,年长的若能说,一首一个铜板,这事儿交给了绿竹做,十村八乡总有不同的,总归所费不多,倒收了两三册子来。
明沅看着里头录的这些哧哧直笑,纪舜英洗了一身泥汗过来抱她,手腕上头还是白的,一双手却跟泥里搓过似的,她把着烛台,对肚皮里的孩儿说:“你看你爹,黑成下里巴人。”
明沅大的不光是一个肚皮,他两只手揉了还不够,从后头抱了她坐着,赤了上身贴住她,嘴唇贴了嘴唇,来来回回的磨,明沅叫他揉得直喘,眼睛微微闭起来,眼底一片水光。
真的月份大了,也不能干些什么,只搂着她睡也舒服,夜里替她揉揉腿肚子,早上起来要上差了,她还沉沉睡着,皮儿白里透红,嫩生生看着就香,凑上去闻一下,这才走了,还是那一身葛布短打,门边不识得的,还当是家里的园丁。
纪舜英这个打扮,到有些村妇村姑看中他,等知道是城里的大老爷便不再敢了,倒是跟着的老农里头有个小姑娘常来送水送饭,见着他便面红,纪舜英心里明白,下回再去就穿了官服,绝不似田家农人打扮。
换了一身皮,小姑娘怔怔看过他一回,等再来见了他也不脸红了,绿竹青松两个背地里笑一回,纪舜英还瞪他们一眼,这两只哪敢告诉明沅,全闷在心里,只回去告诉了采菽采苓两个。
明沅头先还说这模样儿再不会招蜂引蝶来,哪知道还有这一出,采菽采苓到底在明沅跟前露了口风,明沅差点儿把石榴籽咽下去,一面笑一面喘气,夜里回来就捏了纪舜英的耳朵:“真是百样米养得百样人,你哪个样子还都讨人喜欢。”
纪舜英把她一搂:“我还怕我晒成这样,你不喜欢了。”明沅往他脸上啄一口:“你再晒黑些我也喜欢的,跟煤块一样我也喜欢。”
煤块在窗子外头听见了,拍了翅膀扑两下:“煤块,煤块,喜欢,喜欢。”逗得明沅捂了肚皮笑个不住,那头银苗过来报,说明洛那儿发动了。
明洛的肚皮本就大,眼看着就要生,可算日子还没足月,明沅赶紧起来披着衣裳就要去陆家,纪舜英一路送了明沅到陆家去,大夫还没来,产婆是早早就请好的。
半夜里发动了,整个陆家全点了灯,里里外外的忙着,连虎子都叫陆允武给闹醒了:“你看看,你娘是怎么生的你。”
虎子还揉眼睛呢,吃了一记打抽抽两下就要叫娘,还是纪舜英给抱过去了,他拿虎子练手,越抱越熟,颠他一下就哄住了,明沅已经吩咐起了厨房炖汤,又叫把酒酿拿出来,等明洛生完了好给她下恶露用。
明洛养得好,虽不足月,里头的孩子却大,产婆都道:“月份不足,孩子先长成了,不出来也不成。”
瓜熟了就要落蒂,明洛这是第二回,经得一回知道甚时候用力,稳婆一开口,她就使力气,里头的孩子也想往外来,不光她在动,里头也在动,稳婆按了按肚子,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已经看见了头。
陆允武在外头搓着手踱来踱去,明沅也守着不走,丫头来劝了好几回,她还等着,这时候经不得饿,厨房里炖的玉竹鸽子,她先吃了一只,一盅下肚,产房里一声婴儿哭,又脆又亮,陆允武喜的直拍腿,冲着门就喊:“是男是女?”
☆、第392章 米酒汤
明洛这一胎又得了个儿子,生完了她还有有劲头,产婆笑眯眯的把孩子抱到她跟前,洗得干干净净的,裹了上身,露出下边给她看:“恭喜夫人,是个小少爷。”
哪知道明洛张嘴就哭了,外头的陆允武还当里边有甚事,推了门进去,把产婆唬了一跳,这么个人高马大的老爷满面凶相的看着她,她还没开口呢,明洛先抽抽道:“又是个儿子!”
陆允武松得一口气,拍了她的背安慰她:“还有下回呢,下回咱们生个女儿。”明洛早就累了,叫他一哄,人又觉得好受了些,上头两个哥哥,总能护着妹妹。
她睡过去了,产婆稳婆劝了陆允武出去,说是血房不吉利,陆允武哧一声:“我见的血还少了,胡说八道!”
丫头们也抱不起明洛来,还是由他抱着,把底下的褥子换了,又给她擦身,明洛迷迷糊糊的,还喝一盅儿蒸过的米酒。
米酒蒸得半点儿没酒味儿了,跟喝甜汤似的,她想着还觉得难受,又抽了两声,陆允武赶紧揉她两下:“不伤心,咱们再生,生到女儿为止。”
几个丫头都惯了,产婆稳婆却捂了嘴儿笑,这是第二回生产了,嘱咐了她几句,叫她做好月子,说了两句讨吉利的话:“太太将养好了身子,再生个姑娘。”
这话在别个家里要讨打,在明洛这儿却领了份好赏钱,人走的时候看见外头还等着一个大肚婆,那稳婆想着这个是头胎,必然想要个儿子的,说一句:“肚儿尖尖,里头是个小少爷。”
明沅非得着明洛生完,这会儿已经倦了,外头喊了轿子等着,纪舜英才要扶她上轿子,就听见这么一句,他也不挂脸,只问道:“那肚皮圆生什么?”
稳婆接了口:“肚皮圆开朵花,生女儿。”
纪舜英赶紧把明沅的肚子看一回,就差上手摸了,皱了眉头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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