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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地烟灰-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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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邱爷已经穿戴整齐地跑步出门了,老马帮小b打好背包又替沙皮收拾装具,等到大伙儿都利索了,他自己已经超过规定的三分钟一大截了。

    “超时的,绕着围墙跑五圈!”“黑塔”脸上表情狰狞。我同情地看着老马和一群菜鸟沿着一千多米的围墙吭哧吭哧地跑着。“咦,那不是上次你泡的那女生吗?”猪头捅捅我,我定睛一看,舒展正跟在老马后面反叉着腰娇喘吁吁的。本来纤弱的身体让背包一压,让人感觉随时都会栽倒。我的视线追逐着她被探照灯照得惨白的面孔,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块像被什么蛰了一般不可抑制地疼了起来。

    没想到再次见到她会是在这种背景这种状况下。自从上次“芬芳苑”之后,我就不怎么敢联系她,因为在这个“文学青年”面前,我总是有一种不可名状的自卑和压力,我担心过多地接触会暴『露』我的无知和浅薄。认识她之后我才深切地体会到《鹿鼎记》和小黄书是远远不够的,于是我从图书馆借了好多书——我痛下决心要文学扫盲,直到有一天可以和她平起平坐地谈《百年孤独》、谈《生命不能承受之轻》、谈《小时的地平线》时再去找她。

    “老马,帮你后面的女同学拿一下背包!”队伍经过我们面前时,我冲老马喊道。舒展扭头看了我一眼,『露』出吃力的笑容:

    “我……没事……不用……”那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让我难受极了,心脏也随着她那急促的呼吸不规律地跳动着。老马看看我又扭头看看她,不由分说地卸下她的背包往前赶了。“哎,给我!”舒展倔强地抢了过来,跌跌撞撞地往前赶着。

    “报告!”我鼓起勇气跑到“黑塔”前面。“说!”他的视线始终牢牢地拴住跑步的队伍,生怕一回头他们就会偷懒一般。“我认为女同志不应该罚五圈。”“那是你的认为。”“黑塔”鄙夷地斜了我一眼,声音一下提高了八度,“战场不分男女!”“问题是这不是战场,况且《条令》规定男女的体能标准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我固执地站在他面前,底气十足地反驳道。“黑塔”扭过头来死死盯着我,过了好长一会儿,“黑塔”冲跑步的人吼了一嗓子:“女同志带回!”然后转过身指着我:“你——八圈。”

    我紧了紧武装带跟上队伍,这时舒展和另外几个女孩相互搀着下来了,擦肩而过的时候,她惨白的脸上写满了复杂的表情。我冲她笑了笑大步向前赶去。八圈下来我的心脏像个榔头一样死命地敲打着胸腔,体内传来轰轰的声音就跟火车碾过枕木一样。

    那一天晚上拉了三次“紧急集合”,把我们折腾得骂娘的力气都没有了。第二天早上6:20起床,早『操』是沿着围墙跑五圈(女生三圈),我感觉每跑一步腿肚子就跟抽筋一样疼,最后是班里的兄弟连拖带拽地拉我跑完了全程。

    回帐后大家方才想起一个问题:洗漱怎么办?放眼望去,这地方连个水龙头都不见,更别说洗漱间了。正当所有学员端着脸盆拿着牙具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门口来了一辆消防车。车停在『操』场中央后,有一个干部下来捏着喇叭喊道:“接水洗漱了。每人每天限量一壶水。

    咱们待的这个地方,严重缺水。这一车水,是从几十里外的县城里拉来的,除了洗漱之外,还要保障一日三餐和饮用,所以,每个人都要格外珍惜!”那个干部看着我们面面相觑的样子,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早餐除了馒头、咸菜竟然还有鸡蛋。经过一晚上的摧残,我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所以张口就吞下了一个馒头。由于吃得太急,馒头一下子噎在嗓子里进退两难,卡得我直翻白眼。猪头见了死命地拍着我的后背,总算把这玩意儿给拍下去了。我喘着粗气问道:“噎死算不算烈士?”猪头说:“不知道,你试试吧。”说完两人大笑起来。

    紧接着我又风卷残云地干完了三个馒头一碗咸菜一个鸡蛋,正准备去拿第四个馒头时,炊事班用大勺子敲着铝盆喊着:“没了没了,都没了!”我无比惆怅地看着别人津津有味地吃着馒头就着咸菜,只得干吞了几口唾沫。

    正当我咂着舌头意犹未尽的时候,舒展从后面拍了拍我的肩膀。

    “喏,给你!”她把一个热乎乎的鸡蛋塞到我手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人已经风一样地飘走了。我凝视着她那扎着武装带的单薄的背影,心里被手中的热鸡蛋烘得暖暖的。

    前几天的训练以战术为主,包括单兵战术动作和班排协同战术。

    七八月的黄土高坡被太阳晒得像刚出炉的烤红薯,上面稀稀拉拉地长着几根茅草,跟癞子脑袋上的头发一样参差不齐。教官一声“卧倒”

    你就乖乖趴在地上得了,甭管下面是石头瓦片还是羊粪蛋子;当他吼着“匍匐前进”的口令时,你必须咬紧牙关往前爬,否则除了被后面的教官踹到屁股,还会被前面刨起的灰尘呛得喘不过气来。几天下来,我们的脸上、身上都聚了厚厚一层泥,跟兵马俑似的,而手肘、手腕、膝盖和脚踝这些地方都被磨出血来。晚上,血凝了结了痂,第二天血痂又会被蹭掉。

    “这日子没法过了!”沙皮挽起袖子『露』出伤痕累累的双臂,他的样子活像刚从渣滓洞里爬出来的,“谁他妈排的岗?又是凌晨三点,还让不让人活啊?”白天训练得九死一生的,晚上还睡不了一个安稳觉,这种日子还真让人上火。“认命吧,谁让咱穿上了这身皮呢。”

    大伙处境都差不多,谁都懒得安慰谁。第二天一早起来,大家看见沙皮黑着眼圈一脸郁闷地坐在床上。“我挂了。”他哭丧着说,“站岗时睡着了,让‘黑塔’把枪给夺了。”早餐集合的时候,“黑塔”阴着脸站在小土台上训话:“昨晚查岗的时候,竟然有人站着睡着了,连我上去夺了他的枪都不知道!这种精神状态,这种战斗作风,打起仗来怎么办?有犯罪分子潜入怎么办?”真怀疑这家伙有战争妄想症,张口闭口把“打仗”“敌人”挂在嘴边,一副生怕我们不知道的样子。“……鉴于此,给予违纪同志作出如下处理:从今晚起,连续站岗一周……”

    上午的战术演练中,因为沙皮的萎靡不振,我们班老是攻不上山头还被“敌人”全歼。教官批了几句后,沙皮干脆破罐子破摔,还没开打就把枪一扔举个白『毛』巾喊:“我投降!”把教官气得脸都绿了。

    “真没见过你这么孬种的!”教官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边上待着去,别影响士气。”沙皮如愿以偿地趴在热气腾腾的泥土上睡着了。

    醒来后,“黑塔”告诉他以后不用训练了,他眼神毒辣地看着窃喜的沙皮:“从现在起,你就是炊事班的一员了。”

    晚饭的时候我们就吃到了沙皮亲手做的馒头(据说凡是他做的都用手指头按了个印子)。“美差啊!”沙皮在班里手舞足蹈还哈哈地笑着,“终于不用在泥巴里面打滚了,还可以改善伙食。”大伙儿在那里看着他,没有一个附和的。谁都知道沙皮的笑是打肿脸充的胖子,其实这小子郁闷得慌呢。每晚三点起来站岗,完了躺下不到半小时就要去炊事班张罗早饭。这时候每天的气温都接近四十度,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每天待在厨房里贴着蒸笼是啥感受。几天下来,沙皮就瘦了一圈,全身密密麻麻地长满了痱子,两个眼圈乌黑发亮得跟被人揍过一样,由于没水洗澡,他的身上总是散发着让人作呕的馊味儿。

    沙皮的例子鲜活地摆在所有参训学员的面前,搞得大家人人自危,生怕训练落后被选进了炊事班。“黑塔”就是以这种方式杀鸡儆猴,提醒大家老老实实夹紧尾巴训练。

    终于有一天,受不了的沙皮“不小心”被蒸汽烫伤了胳膊,需要送回去治疗。他无比利索地卷起铺盖打好背包,然后从兜里掏出几个个头超大的鸡蛋塞到我们手里,洋洋得意道:“不好意思,哥们儿先走一步了,大家好好保重,我在学校准备为大家接风。”我们都沉闷着不说话,老马擂了他一拳:“狗日的回去好好把觉补回来。”沙皮咧着嘴笑道:“那是,我现在觉得,这世上有比《传奇》更爽的事,那就是睡觉。”

    看着东风大卡拉着沙皮开出大门,我们的心里像被刀割去一块那样难受。

    “冯牧云,出来一下。”晚饭后我正躺在地铺上发呆,这时外面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我“霍”地一下从床上弹起,爬起来向门外冲去,刚准备拉开帘子时又折了回来,拿起那条灰不溜秋的『毛』巾干擦了一把脸,再把油腻腻的头发捋一捋才走出去。

    “哎,你怎么这么磨唧啊?”舒展皱着眉头冲我笑着。我就纳闷了,每天都是泥里来土里去『摸』爬滚打的,为什么她的脸还是那么白那么好看呢。“盯着我的脸看什么?很脏吗?”说完她兀自低下头去,脸上一下子就被摇摇欲坠的夕阳映得通红。“没有,好看。”我自己都很惊讶为什么会说出如此唐突的一句来。她的头更深地低了下去,紧接着是一阵美妙的沉默。夏天的黄昏是带着一种热烈的浪漫的。火烧云点着了半边天,把地上的房子、帐篷、人物都裹上了一层金粉。

    剩下的半边天是明亮的,瓦蓝瓦蓝的,红蓝相接的地方是一抹明快的紫『色』,绽放着让人炫目的光芒。“真美!”我情不自禁地感叹。她抬起头,眯着眼睛跟着我仰望着绚烂的天空,仰望着血『色』的残阳。“悲壮!”到底是“文学青年”,和我们这些粗人就是不一样。

    为了够上她的层次,我把刚看完的《『毛』泽东诗词》里的《忆秦娥·娄山关》背了出来:

    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

    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舒展怔怔地看着我,她的眼里闪烁着晚霞一样瑰丽的光芒。后来,据舒展说,她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爱上我的。

    “盯着我的脸看什么?很脏吗?”我原原本本地搬着她刚说的问她。她愣了一下,随即又抿着嘴笑了起来:“干吗学我说话?鹦鹉学舌。”“你怎么不说‘东施效颦’呢?”“我不敢说自己是西施。”“在我眼里,你就是西施。”我盯着她坏坏地笑道。以她的聪明,肯定知道我说的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

    她的脸像六月天一样顷刻间彤云密布,过了好半天才冒出一句:

    “你真是个油嘴滑舌的家伙。”

    “走走吧。”“好。”我们并着肩向西走去,好像要追赶夕阳一般。

    “怎么样,还好吗?”

    “还行,你们都能扛得住,我至于那么弱吗?”我笑着看看她。

    “嘿嘿,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她笑着说,“说实话,我们女生确实快要坚持不下去了,主要是缺水。受得了这个苦,受不了这个脏。哎,这生活……”

    “知道吗,我们班里有一哥们儿已经回去了。”然后我跟她聊起了沙皮的事。

    “太可惜了!”舒展摇摇头,然后定定地看着我,“答应我冯牧云,一定要坚持下去。”

    “一定!”我暗自发誓:不管怎样,就是死也要等到训练完再说。

    早上吃过饭回到班里,大家发现猪头不见了,老马正准备去厕所里找他,这时外面响起了凌厉的哨声:“紧急集合!”大伙儿一边骂娘一边打着背包往外面冲。

    “黑塔”站在早上刚打饭的地方,表情是一如既往的阴暗。他的旁边是一只泔水桶,桶边站着刚刚失踪的猪头。

    “同志们,我们吃的粮食、喝的水都是从几十公里外拉过来的,炊事班的同志每天起早『摸』黑为大家准备一日三餐,比咱们训练还要辛苦……可以说每一粒粮食每一滴水都来之不易。可是我们有的同志,竟然把咬了一口的馒头扔进了泔水桶!”“黑塔”指着猪头的鼻子咆哮着。

    “当然,这只是我亲眼撞见的一个,在这个泔水桶里,还有这么多吃剩的馒头、咸菜、鸡蛋!”他把手伸进桶里掏出一个吃了一半的馒头,厉声问道,“谁扔的?站出来!”台下噤若寒蝉。

    “好!”沉默了片刻后“黑塔”把那块馒头递到猪头面前,“既然大家都不承认,而我又只抓到了你,那你就把桶里的馒头都捞出来吃了。”

    这时候,整个『操』场静默得连彼此的心跳都能听见,大家狠狠地盯着前面这个两杠三星的怪物,但“黑塔”似乎并不在意,他把馒头往前凑了凑,几乎要挨着猪头的嘴:“吃!”

    众目睽睽之下,猪头红着眼睛看了台下一眼,然后几乎是抢过那个沾着泥沙和碎鸡蛋壳的泔水馒头塞进了嘴里,拼命地吞咽着。偌大的『操』场上,只听见他的喉咙咕噜咕噜的声音。“我扔了!”一个声音尖锐地响起,把所有人,包括“黑塔”都吓了一跳。大家循声望去,薇薇站在队伍里冷冷地抬起头,眼睛死死地盯着“黑塔”冒出愤怒的火焰。她没有搭理别人惊诧的眼神和窃窃私语,径直走向泔水桶捞出一个馒头,然后微笑着看了猪头一眼,连土都没拍就毫不斯文地送到嘴边。“哇——”还没开吃她就干呕起来,声音响亮清脆,把每个人都怔了一下。但顿了顿她还是拍拍胸脯把那东西塞进嘴里,咽下了第一口,义无反顾地。一时间所有的人背过脸去,不忍心看到这一幕。

    “我也扔了!”我跟着冲上去拿起一个还印着牙痕沾着蛋黄的馒头,闭上眼放进嘴里。胃里的早餐和着胃酸翻涌上来,拒绝着这口肮脏的垃圾。我憋着气压了下去,等睁开眼时,班里的兄弟都冲了上来,把手伸进了泔水桶。

    “我也扔了。”“还有我。”下面的战友纷纷冲上来,一时间泔水馒头成了炙手可热的紧俏货。我冷冷地看着“黑塔”脸上『露』出的阴阴的笑容,心里充满了鄙夷。

    “馒头事件”后,薇薇和猪头成了大队的风云人物,连一向古板的“黑塔”也对他们俩的卿卿我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舒展无不羡慕地看着他们牵着手在基地里招摇,感慨道:“幸福啊!”我笑着问:

    “你说谁幸福啊?”她扭过头狡黠地看着我反问道:“你说呢?”

    “当然是猪头喽。有人肯义无反顾地冲上去为他分担。”

    “哟,心里不是滋味吧?我可是听说人家之前喜欢的是你哦。”

    “别『乱』说别『乱』说,千万别『乱』说。”我做贼心虚般地紧张起来。

    “嘿,说说你当初为什么不接受人家?”舒展饶有兴趣地问道。

    “呃,可能——是为了等你吧。”我鼓起勇气来了这么一句,舒展躲过我的眼神低下头去,小声骂了一句:“贫嘴!”过了一会儿她又抬起头谨慎地打量着我,问道:“你是不是见谁都喜欢花言巧语?”我举起食指朝着天上,一本正经道:“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如果有假,五雷轰顶。”

    话音刚落,头顶“轰——”的一下果真响起了雷声。天『色』在一刹那间暗了下来,雷声闷闷地响起,还伴着惨白的闪电。

    “坏了,不至于这么邪门吧?”我惊恐地看着天上,“莫不是雷公真要劈我吧?”舒展的眼神满是慌『乱』,这丫头比我还『迷』信,她一边双手合十一边不停地念叨着:“呸呸呸!刚才讲的不作数,刚才讲的不作数!”

    “赶紧回去!”我推了她一把,自己也冲进了帐篷。

    “哗——”雨水像是用脸盆倒出来的一样,没有前奏没有过渡,一下子便到了高『潮』。

    这一片黄土高坡终年干旱,连麦子都种不活。我们来这里已经半个月了,这还是第一次遇上下雨。基地里一片欢呼,好像天上下的不是雨而是人民币一样。这边的雨不下就不下,下起来那叫一个气势磅礴。班里兄弟趴在帐篷的小窗上看着雨水像箭镞一样一根一根『射』在地上,『射』在帐篷上,腾起一股白白的雾气,大家的脸上都挂着农民丰收一般的笑容。这时猪头突然喊道:“这哪是下雨啊,这不是下洗澡水吗?”说完就脱掉一身『迷』彩捡起『毛』巾冲进雨里。

    兄弟们恍然大悟,大伙儿都扒掉衣服只剩一个裤头,拿起一直没用的香皂洗发水跟上了猪头。几分钟后,其他班的兄弟也义无反顾地跟了进来,偌大的『操』场上一时间全是光着身子的男人(女生没有参与),大家在雨里得意忘形地叫着喊着跳着,跟过年一样。

    回宿舍后,兄弟们都无比惬意地坐在铺上,脸上身上看上去比之前白了好多,只有我一身滑腻,跟泥鳅一样。

    “太爽了,感觉身上一下轻了好几斤。”

    “回去一定要天天洗澡——一天洗五个。”

    “对,还要洗一桶水倒一桶水。”

    驻训生活就在我们队“一天能洗五个澡”的美好向往中不紧不慢地度过,当我们的身上又积起了一层厚达数毫米的泥垢时,这炼狱般的日子终于走到了尾巴上。最后一天早上,我们收拾行李打好背包,被东风大卡拉到距基地四十公里外的地方。“黑塔”下达了暑期训练的考核科目:“同志们,你们『摸』爬滚打掉皮掉肉,辛苦了这么多天,检验你们的时候到了!你们每个人都领到了两个馒头一包榨菜和一壶水。从这里徒步行军到目标基地。送大家返校的汽车将在下午六点准时发车。学校为大家准备了丰盛的庆功宴,肉随便吃酒随便喝。”“黑塔”很不厚道地看着我们蠕动的喉结和垂涎的嘴,说道,“如果六点前赶不回来,你们需要自行解决返校问题,并且——”他顿了顿,目光重新变得冷峻,“算你们考核没通过。这不但意味着你一个月的汗水血水付诸东流,并且明年还要随你们的学弟学妹再来这里接受训练。”我们听了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出发!”“黑塔”大手一挥便钻进大屁股吉普车里绝尘而去。

    大伙受了“肉随便吃酒随便喝”的利诱和“再来这里”的威『逼』,都二话不说纷纷追着吉普车撒丫子奔去,一时间坡上黄尘滚滚似有万马奔腾,那场面甚是壮观。男同志基本上全副武装,连81—1自动步枪都扛上了;女生倒是轻松得连背包都不带,看来“黑塔”还是明白“战场不分男女”这句话纯粹是瞎扯淡的。在黄土高坡上走一遭才知道,地图上所谓的四十公里,实际距离绝对超过六十公里,往往是一条三十米宽的沟要跨过去竟有差不多一里地,且全是上坡下坡特耗体力,不一会儿距离就拉开了。

    我看见舒展落在后面就放慢了速度坐在山岗上等着她。她拄着一根树枝脸『色』苍白地走过来,步子颤巍巍的。“怎么了?”我冲上去扶着她。

    “肚子疼。”

    “着凉啦?还是吃东西吃坏了?”我不由得紧张起来,“我这儿有诺氟沙星,止泻的。”她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笨蛋……我‘大姨妈’来了。”说完兀自红着脸低下头去。“哦。”我终于反应过来女人说肚子疼不一定就是肚子疼,“你这‘亲戚’也真会挑时候过来。”我嘀咕道。

    “嘁,讨厌!”舒展笑着拍了我一下,紧接着又捂着小腹蹙起眉来。“怎么办?”我担忧地看着她,“这种时候不能剧烈运动呢。”

    “知道得还真多!”舒展咬了咬牙站起来看了我一眼说,“没事,走吧。”我小心翼翼地陪她走着,看得出她真的是很难受。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我不停地陪她聊天甚至给她唱歌。

    “怎么样?”高歌一曲后我眉飞『色』舞地问她,“这可是我的主打哦。”

    “还行,不过只适合在ktv而不适合在黄土高坡上唱。”

    “是啊,这地方只有信天游才能唱出感觉呢。”话刚落音舒展就给了我一个惊喜:

    羊肚肚手巾哟三道道蓝咱们见个面面容易拉话话难一个在那山上哟一个在那沟咱们拉不上话话就拉一拉手…………我坐在黄土堆上,听舒展忘情地唱着,眼眶里竟有些『潮』『潮』的感觉。一曲唱罢,舒展安静地站在山梁上,歌声还在山沟沟里回『荡』着久久不曾停歇。我端详着她瘦削的侧影,忘记了疲劳,忘记了饥渴,忘记了我们的任务……正午的太阳愈发毒辣起来,那面“暑期军事强化大队”的红旗慢慢变小慢慢变小,逐渐变成一个红点,最后竟消失在白花花的太阳底下。从地图上来看,我们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而水壶里的水被我省着省着还是喝光了,两个馒头也剩了不到半个。“没事,我这儿还有呢。”舒展脸上绽放出惨白的笑,那样子像一朵将要凋零的白玉兰。“这怎么行?”我心疼地看着她,心里像水一样化开了。

    “要不,你先走吧,他们会来接我的。”还有十来公里的时候,她再也走不动了,蹲在地上捂着肚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我看了看表,时钟指向四点——还有两个小时。必须保证每十分钟一公里的速度,否则就赶不上车了。而她,实在是不行了。

    “我背你!”我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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