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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凤钗-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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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欠债,还真是不知银子的珍贵啊。”
想她乌拉那拉氏茉雅琦,额娘心里的长寿花儿、阿玛的嫡长女,从小,也是金尊玉贵的养着。
即便后来,继额娘和两个继额娘生的弟弟们,虽然对她眼神偶尔不是很友善,却也从未在日常用度上克扣她,也不需要用钱,哪里知道缺钱花的滋味?
后来进了宝亲王府,虽说不受宠爱,但到底也是先帝亲赐的侧福晋。嫡福晋为显贤良大度,当然更加不会在用度上有任何克扣。
然而,这并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她的陪嫁嬷嬷是精明的奶娘,赵嬷嬷。
奶娘亲女夭折,便将一腔慈爱全倾注在她身上,疼她若珍宝。
随她到王府,帮她将她院子里的内务打理的井井有条,加上每年又有几百两的铺子出息,庄子也有出产,就更加不会有经济问题了。
其实,那拉的管家的本事,并不是继额娘教的,而是奶娘赵嬷嬷教出来的。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些在赵嬷嬷看来,完全达不到“出师”水平的本事,居然还能得了向来对她淡漠的继额娘的赞赏呢。
想到这里,那拉就分外想念她的奶娘赵嬷嬷,“她应该快回来了吧?”
那拉翻书的动作,随着天色变得更加暗沉,慢慢变成了揉书。
待得这本诗集都快变成干腌菜了,那拉耳朵才听到一阵脚步声,慢慢地从拐角处传过来。这脚步声那拉熟悉非常,每晚进入睡梦之前都能听见的。
是碧蕊回来啦!
“本宫终于要摆脱负债状态了!”
那拉心情很是雀跃,她尽量稳住表情地往门口望去。
可是,等了好久,脚步声才从拐角挪到正堂。
那拉听得有些纠结,心中如万千蚂蚁爬过,恨不得给碧蕊安上一双翅膀,让她能够瞬间飞到她的面前,带上一叠银票。
脚步声终于到了门口,却不知为何,竟然又停了下来。
那拉眼角死死地瞄着门帘子,希望碧蕊快些掀开门帘进来回话。可是向来很令她满意的碧蕊,今天却像和她失了默契。她放佛是长了根的藤木一般,生生停在了门帘外面,久久都不见动静。
此时,一阵风穿堂而过,掀起了门帘一角,那拉眼尖地发现,一只青色绣梅花的绣花鞋在门帘外频繁地小步挪移着,好像是在转圈圈。
那拉心顿时一提,一阵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咳,咳。”
那拉清清嗓子,发出了一个信号,催促碧蕊快些进去。
门帘外碧蕊听得声音,明白娘娘等急了,她还是犹豫了一秒钟,才微带忐忑地开口说了句,“娘娘,奴婢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
那拉心里焦躁,面上却极力稳住,端是一副八风不动的表情。
她在碧蕊掀开帘子那一瞬间,将视线从门帘上收了回来,重新对准了手里那揉得像干菜一般的诗集。
“奶娘说,不会在奴才面前装深沉的主子,不算好主子。”
“娘娘,奴婢得到消息了。”
碧蕊行了礼,脑袋垂得史无前例的低。
她双肩垮着,有些像斗败了的公鸡。
“怎么样了?是不是,有不好的消息?”
那拉两眼黏在书页上,甚至还装着若无其事地动手翻了一页。
她的语气很平稳,仿佛不是在问让她揪心了一整天的事情的结果,而是在问,比如“今天天气如何”,那样无关紧要的问题。
只不过那本稍稍被捏得更加像干菜的诗集,和华丽的尖尖指套在书页上留下的掐痕,暴漏出了她此时心中的不平静。
“娘娘,恕奴婢无能,只带回来一百两银子。”
那拉眼一黑,脑子一片眩晕。
“一百两?这是怎么回事?”
碧蕊沮丧地拿出一个小小的布袋子,从里面倒出一堆碎银。
那拉看着面前的那堆碎得像烂泥渣一样的银子,像是看到了外星人一般不可思议。
“娘娘,奴婢拿着娘娘私印去了那几家铺子,可是,有一家布料铺子掌柜的早已经故去了,留下他的儿子管着铺子,那家伙说,说铺子是自家传下来的,拒不承认是娘娘您的嫁妆,她还将奴婢等人打了一顿。”
碧蕊声音里满是愤慨,还有委屈。
其实还有些她没有说出口的是,那掌柜的见她人长得漂亮,还借机揩油,在她腰上狠掐了几把。当时要不是喜宝眼见不对,拉着她飞快地跑掉,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这该死的,背主的奴才!”
那拉气得火冒三丈高,恨不得将这奴才拖到慎刑司去打个八十大板。
“那剩下的铺子呢?不会还有更糟糕的吧?”
那拉压着火气,心想,“这奴才,暂且记下,本宫定不让他好过!现在当务之急的,是还债!”
“那倒是没有,娘娘。”
碧蕊吸吸鼻子,忍过了鼻子发酸的那一刻,声音嗡嗡地说,“其他的店铺听说我们是奉娘娘您的命令,去领取收益的,倒还都是毕恭毕敬的。”
碧蕊说着,仍然有些不安地挪了脚,“可是,他们说铺子这些年都有些亏损,先前赚的都赔进去了,最后几家铺子一共,才给凑了一百两碎银子。”
“亏损了?”
那拉有些不相信,“那你查过他们的帐了吗?”
“娘娘,奴婢翻了几本,可是,奴婢并没有看出什么。想来,如果这些掌柜的们真心想要欺瞒娘娘您,凭奴婢这三脚猫的看帐能力,定看不出问题来。而且,”
碧蕊咬着嘴唇,艰难地说,“他们既然敢撒谎,那定是有准备的,如何能够轻易地叫我们看出来啊。”
“你说得也有道理。唉,这些事啊,还是赵嬷嬷拿手些,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呢?”
“那,娘娘,要不,奴婢着人去催催赵嬷嬷吧?”碧蕊提议。
那拉有些意动,可是想到赵嬷嬷此次回去的缘由,还是改变了想法。
“还是算了吧,赵嬷嬷这么多年,都没回过家,实在是辛苦。这次她大儿子病故了,才向本宫求了恩典,何况,她家离京城那么远,即使去催,回来也晚了。”
那拉不愿折腾赵嬷嬷,对这个一心为自己好的老人,她是真心尊敬的。
“本宫这次就要凭自己的本事解决这难关。”她在心里下着决定。
深藏心中的嫉恨
这边那拉正为银子的事情着急上火,紫禁城里,“皇后娘娘在慈宁宫为了讨皇太后欢心,盘盘输牌,输掉了一万五千两白银”的消息,经各路人马宣传,却已经演绎出了种种不同的版本。
终得闲暇,赵福儿和张巧朵肩并肩,坐在井亭的石台上聊着天。
“巧朵啊,你最近听说了吗,皇后娘娘在慈宁宫输掉了十几万两银子?”
传言在传播的过程中,总会发生各种让人想也想不到的异变。
明明是一万五千两银子,传来传去,传到赵福儿这些小得不能再小的新宫女们耳中的时候,就变成了更加天文的“十几万两银子”了。
两人聊起最近的宫中趣闻,赵福儿想到这件听来的八卦,再想起张巧朵对皇后娘娘的热切崇拜,不禁有些担忧地问了起来。
因为她想,皇后娘娘这是受了太后娘娘的惩罚吧?十几万两银子,堆在一起有多高啊?
她想不出来,“应该,能堆满她在家里的那个小院子吧?”
她以为,张巧朵会和她一样,为皇后娘娘抱不平。哪知道,等张巧朵转过头来,福儿看到的,却是巧朵一张充满喜悦的笑脸。
她笑意盎然,眼里还带着梦幻一般的憧憬。
“听说了呀——还别说,皇后娘娘就是皇后娘娘,真是大手笔啊,输个牌,都能有十几万银子的输赢。”
“啊?你是这样想的啊?”福儿张口结舌,很有些不能理解。
为何,什么事情到了巧朵这里,她都能找到一些非常阳光,非常积极的解读?
“可是,你不觉得,这是太后娘娘对皇后娘娘的惩罚吗?十几万银子,真是太多了吧,皇后娘娘能承受的了?”
福儿不知道她自己的想法到底对还是不对,也不知道张巧朵的是对或是不对。不过,俗话说,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三个臭皮匠,则能顶一个诸葛亮。
在这处处诡异的深宫之中,看不清形势,就很容易踩到雷点。所以,她还是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力求避开最大众的雷区。
张巧朵闻言,也点了点头,“十几万两银子,是太多了。不过嘛——”
她又话锋一转,掰着手指说,“福儿你看,皇后娘娘的确可能承受不了,甚至可能倾尽所有。可是,福儿你难道不觉得,皇后娘娘即便倾尽所有,也要去讨太后娘娘的一次短暂的开心,这样的行为简直就是太过于孝顺了吗?”
“可是,我就是觉得,太后娘娘是在为难皇后娘娘呢?”
“呐,你就别想了。你看啊,皇后娘娘当年成为皇后,还是太后娘娘一力促成的,亲自拟定的旨意呢!太后娘娘又岂会去拆她亲手扶植起来的皇后娘娘的台呢?因为那不是变相地说明她识人不清了吗?”
福儿总是说不过张巧朵的。
她心里虽隐隐觉得事实并非如此,可是没有学过《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的赵福儿还很稚嫩,现在还不明白所谓虚虚实实,实实虚虚的手段。
她只有心不甘情不愿地压下心中的想法,赞同了张巧朵的“皇后娘娘是最好的”的说法了。
正被两人念叨的皇后娘娘,在发现没有内务府标记的首饰并不多之后,紧接着又发现失去消息几十年的嫁妆铺子居然也挪不出银子来,顿时感到前路甚忧。
焦头烂额的那拉,第一次没有陪小十三玩亲子游戏,也没有精神听小十二背诵尚书房学来的功课,她现在想的是,在哪里去忽发一笔横财。
怎么本宫这储秀宫里就没有宝藏呢?
闲来无聊的时候,那拉还是蛮喜欢看戏和看话本子。
才子佳人就算了,她尤其喜爱看一些探险的和英雄传奇的话本子,托这些话本子的福,那拉还是颇有一些想象力的。
翻烂了手里的账本子,上面还是拨不出银子来。
那拉无奈,只得挥手叫过碧蕊近前,吩咐道,“碧蕊,还是找个稳妥的人,去把那些首饰卖了吧。”
碧蕊心里也堵得慌,知道这是山穷水尽了,便只低声应道,“是,娘娘,奴婢这就去。”
遣走了碧蕊,那拉心里很不自在。
她在房间里也呆不住,便起身到院子里散散,站在拐角的游廊边,手扶着栏杆,微微仰头望天。
这两天穿朝服,脖子快被压变形了,镇日都是酸酸胀胀的,一动就咔嚓咔嚓响,老不舒服了。
那拉出了会儿神,她非常不解,为何这一阵她会如此的倒霉?
可是,想来想去,还是想不明白。
“难道,本宫是犯了哪路小人?还是得罪了什么神灵?”
“唉,”,苦笑一声的那拉无力地垂下头,“现在也没有银子了,要不,做一场功德来去去晦气倒是不错。”
扶着栏杆站了一会儿,那拉觉得,这姿势还挺舒服的,便让跟着她的红染等人散开,各干各的事去了。她脑子里漫无边际地跑着野马,欲要找出一个办法,来帮她从负债累累的困境里解脱出来。
要是本宫那天,能骨头硬一些,强撑着不答应一盘五两银子就好了,那也不会欠下这么多债,一下子,就让本宫的储秀宫陷入经济危机之中。
“都怪令妃这个眼皮子浅的。”
想到五两银子一张牌的来由,那拉深恨令妃。
“她倒是得了乖,却害得本宫一文不名,本宫能不能从她身上讨点回来呢?”
这样的念头一旦生出,便如藤蔓一般疯长,渐渐在那拉脑子里生了根,长了叶,占据了脑海里所有空间。
那是那拉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想法。
她一直以为,她不会嫉妒受宠的令妃,可是,实际上,在内心深处,她还是对令妃的独得圣宠,怀着很深的嫉恨。
“一定,要让令妃给本宫这次悲惨的遭遇买单!”
最后,当那拉从栏杆旁离开的时候,她的心里是这样想着的。
很快,又到了第二天早上。那拉头天晚上躺在凤床上,思索了很久。
她破天荒的,没有在梳妆的时候打瞌睡,反而是,大睁着一双因休息不好而有些浮肿和眼袋的眼睛,神情亢奋。
匆匆用了些点心填补下肚子,那拉坐在储秀宫正殿主位上,等待各宫妃嫔的时候,心里竟然第一次期待起来令妃的出现。
呵呵,令妃呀令妃,娶妻纳妾,娶妻是结通家之好,纳妾是通买卖。即便你已经是四妃之一,那也还是妾不是?
在礼法上说,本宫这个正妻可是你的主子。为主子效劳,可不就是该天经地义,该舍生忘死,奋不顾身的么?
那本宫就给你这个机会,来表表忠心如何?
“你不用太感激本宫了,真的。呵呵,这只是本宫应该做的罢了,就当,就当是你在背后给本宫告黑状的报酬好了。”
挖坑的那拉
令妃一脚踏进储秀宫的时候,她就敏感地发现,储秀宫的气氛有点不对。额……皇后那拉氏的表情很可疑。
怎么个可疑法呢?
平常,见到她们这些妃嫔,皇后那拉氏都是高高地,端着她那可笑的皇后架子,表情肃穆,像佛堂里的佛爷一样,没有一丝人气儿,
可是今天,令妃偷偷瞄了两眼,不由得紧了紧手里的帕子,心里毛毛的。
“她怎么能笑得这么奇怪呢?”
她感觉得到,自她一踏进储秀宫,皇后那眼神,便像是带着钢刺的棍子一样,直直地往她头上敲了过来,如芒刺在背一般,灼灼地刺痛着令妃的神经。
令妃规规矩矩地俯身,做了个万福,声音微微带着些不平稳,“魏氏令妃,给皇后娘娘请安,愿皇后娘娘福体安康。”
而那拉呢?
她自令妃一脚踏进殿门来,便瞄到了她头上的珠翠金钗,手腕上的玉镯等华贵首饰。她眼神灼热了起来。
“哼,原来,这令妃还挺有钱的嘛——”
她马上转念又想,“不过,皇上赏赐的有那么多?本宫怎么就认为她份例少就一定穷呢,还在慈宁宫帮她们想辙。”
那拉找到了原因,看着眼前晃动着的金珠玉翠,心里更添酸涩。
“本宫是一国之母,是皇上的正妻,都陷入了经济危机,你们却一个个好好的,穿金戴玉,还显摆到本宫面前来了,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啊!”
忽然沦落穷人行列的那拉,忽然之间,凭空出了一阵强烈的仇富心理,顿时,看各位光鲜亮丽的“大款”们就不顺眼了。
那拉昨晚上苦思冥想了将近半宿,只想到了要对付的首要目标人物,却没有找到具体实施策略。没想到这一不顺眼,却让那拉忽然间福至心灵。
她想,既然太后能够以权来压本宫,那本宫也要以权来压你们。
那拉坐在主位上,抬起右手不着痕迹地抚了抚胸口,感觉胸腔里的那颗心,跳跃的节奏变得更加欢快了起来。
她认为,那是马上要做一件“大事”之前的兴奋和紧张。
正因为此,那拉感觉到一种别样的刺激,本来困乏得睁不开的双眼,居然也给面子地睁得大大的,冒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于是,之后的好几日,那拉一从慈宁宫回来,总要以“好好练习牌技,争取更好地为太后娘娘服务”的借口为理由,逮几个受宠的妃嫔去陪她打马吊。其中,令妃首当其冲,是第一批被逮的目标。
令妃手轻轻地托着肚子,跟在那拉身后,慢慢踱出慈宁宫。
她发现那拉在前方等着她,心里颇有些诧异。
那拉面带微笑,截住了令妃,声音一改往日的平淡和严肃,温柔如四月的微风,“令妃妹妹请稍待。”
令妃心里那奇怪的感觉变得更加强烈了,“这那拉氏什么时候,对本宫笑得如此亲切过?”
暗忖着,这人无事献殷勤,必有着天大的祸心。
令妃心里寻思开了,据储秀宫的探子来报,说那拉氏最近为了筹钱还债,愁得觉都睡不好,那,她现在该不会是要找本宫想办法吧?
想到有这个可能,令妃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咒骂起来,“哼,这那拉氏可真够无耻的,本宫和你关系很好吗?”
特别是,亲眼参与并目睹了太后钮祜禄氏那狠手之后,令妃对那拉更加鄙视了。
“让本宫帮你?本宫觉得,你还是去做梦来的比较实在些。”
念及此处,她一颗心顿时往上提了提,神经绷得紧紧的,生怕着了道,得罪太后不是好玩的。
可是那拉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拖她下水的,早早地,便料想到她的反应。
那拉微微笑了笑,“令妃妹妹今日气色不错,本宫宫里新到了一批布料,令妃妹妹和庆嫔妹妹,忻嫔妹妹一起去本宫的储秀宫鉴赏鉴赏如何?”
那拉同时挑了另外两个最近比较受宠的,估摸着她们得的赏赐比较多,手里有货。
参详布料这样的事情,这是她们宫妃经常性的活动,令妃心中疑惑稍稍减少了些。
毕竟,那拉还同时约了皇上最近比较宠爱的庆嫔和忻嫔。她便想着,那拉应该不会有那胆子,也不会那么蠢,刻意把她们三人叫到储秀宫,只是为了一起灭掉的。
“那——妹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姐姐先请。”
四人坐着辇轿一路逶迤,向着储秀宫去了。
那拉心情很好,“今天,本宫肯定能把剩下那一千两银子的缺口填上吧?”
她有些期待,甚至都有些迫不及待了起来。
几人坐着和了会儿茶,先欣赏了一番布料。
那布料是今年新到的贡品,花样比之往年有了翻新,几人品评了一番,眼见日头也不低了,眼神交错间,都有了要起身告辞的想法,却见那拉放下茶杯,终于要步入正题。
“唉——”
那拉捻起一匹布料,又扔下,手托腮,却忽然长叹一声,神情一阵黯然。
宫里的女人,既然没有撕破脸皮,就得表现得亲亲热热的。
那拉如此清晰和刻意的叹气之声,那三人想要装没听见,实在是有些难度。
忻嫔出身高贵,性格相对来说要直爽一些,没有那么谨小慎微。
她看了看闷不吭声的令妃,和垂头装恭顺的庆嫔,嘴角瘪了瘪,不情愿地说,“皇后娘娘,何事惹得您如此叹气?”
见有人上钩了,那拉心里放松了些,面上却还是黯然,“唉,没什么,本宫就是觉得,本宫,本宫真是太对不起太后娘娘了。”
“啊……这什么说法?”
令妃闻言,忍不住微微抬起目光,飞快地扫了那拉一眼,见她正望着墙上的一副古画,神情抑郁又不安的样子,心里颤了颤,“这是要上戏肉了吗?”
而庆嫔则是更加缩了缩肩膀,欲图再减少点自家的存在感。
“娘娘何以有此言?”
忻嫔见令妃和庆嫔都不吱声,也不能让场面冷场,便只好硬着头皮接下了台词。她心里暗暗后悔,怎么自己就没有那厚脸皮,能够装作其实并没有听见呢?
“唉,都怪本宫啊,太后娘娘整日无聊,好容易有了个打马吊的爱好,那天留下本宫,令妃妹妹和舒妃妹妹作陪,却因为本宫牌技不精,气得这几日牌都不打了。”
那拉换了个手托腮,声音带着低落,“是以,本宫心里很是惶恐,你们是本宫的好姐妹,帮本宫想想,本宫该怎么办呢?”
三人无语极了。这明摆着,就是你故意输了讨好太后的,反而在这里红口白牙地,说什么自己牌技不精,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
见三人不回答,那拉便点名了。
“令妃妹妹,你向来是个心思灵巧的,连圣上都对你赞赏不已,今日本宫就厚着脸皮,请你帮个忙了,你可要帮本宫出出主意啊。”
令妃看着那拉真诚信赖的眼神,几欲吐血,心想,“本宫什么时候和你关系这么铁了?你倒霉本宫才好呢,还要帮你,真是异想天开。”
“呵呵,”令妃哂然,“皇后娘娘言重了,臣妾其实愚笨得很,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妃子而已,哪里能够帮得上皇后娘娘您的忙呢?”
“你有话就直说好不好?”令妃很是气愤地想,她都快要在心里咆哮了,“这那拉氏今日怎么阴阳怪气的,看得本宫心里不舒服。”
那拉视线在三人脸上扫视了一圈,视线所到之处,三人都是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
见到三张如出一辙的,表明“我很弱,很不中用”的表情,那拉心里一嘲,也不再兜圈子,直接说道了。
“本宫今日呢,其实就是想让你们陪本宫练练牌技,好满足太后娘娘日益强大的马吊技术需求。”
谁比谁高明
听到那拉说打马吊,令妃更加不愿意了。
她从来都手气就算不上好。
上次在慈宁宫,也是因为太后的火力是对准了皇后那拉氏而去的,她才能够侥幸地,仅仅输掉七百两银子就脱了身。
“可是,即使是只有七百两银子,那也是本宫一两一两地挣来的啊!本宫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肉疼。”
她斟酌着,要出言拒绝。哪知在抬眼的瞬间,眼角余光扫到庆嫔和忻嫔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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