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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凤钗-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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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咳咳咳……”
乾隆一口茶喷出了半口,剩下的半口,在见到那喷出口的茶再次降临到纯贵妃头上时,因为怜香惜玉之心和罪恶感并起,便又强迫自己憋了回去。
可是,他没掌握好节奏,那半口茶水全部呛到了气管里,顿时,他翻天覆地地咳了起来。
纯贵妃迷迷糊糊间,被一口尚带着热气的茶水兜头一浇,又有震天的咳嗽之声在耳边轰响,身子靠着的“东西”也山崩地裂般摇晃起来。
她感觉一阵毛骨悚然,顿时被惊醒,两眼茫然惊惶地往四周探寻着,额上冷汗滴落数颗而不自知。
朕为你做主
那拉沉默了很久,终于声音沙哑地开了口,“那你愿意留下,在本宫身边当个嬷嬷吗?”
看着那拉眼里隐隐的期盼,还有担忧。碧蕊突然笑了笑,并膝跪了下去。
“娘娘,奴婢愿意永远服侍娘娘。”
“唉”。重重叹了口气,那拉心里五味陈杂。她知道这个决定不易,她不愿碧蕊今后后悔。
“本宫再给你一年的时间,好好考虑。一年之后,如果你还能坚持这个意愿,你就留在这里,陪本宫过一辈子。”
虽说有些不忍心,让大好年华的碧蕊一辈子埋没在这深宫之中,可是,有了她,本宫才不会寂寞得,不至于连一个说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是,娘娘,奴婢愿意。”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
永和宫里,乾隆一阵剧烈的咳嗽,生生将才沉入梦境的纯贵妃给震醒了。
“是地龙翻身了吗?”
纯贵妃仓惶举目四顾,双手在空中乱舞,想要抓住点什么。
她这么一顺手,就抓住了乾隆的衣摆,惊惧之中的纯贵妃爆发了小宇宙,力道之大不似久病之人。
正咳嗽得撕心裂肺的乾隆一时不察,被拽了个趔趄,平移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子。
这厢混乱过后,纯贵妃精疲力竭,满身狼狈。
她发髻散乱,一缕碎发垂落在脸颊上,有点点水珠滚落,分不清是汗水还是茶水。
乾隆也不比她好多少,一身绣金龙袍胸前起了皱,再添点从上方“瀑布”洒落的茶水,湿漉漉地像过期发潮的干腌菜一般,让人看着就没有食欲。
此时他的怒火已经不剩下什么了,只是毫无形象地斜靠在太师椅中找起了责任人。
“这什么破茶水,这么难喝竟然还敢进献给朕,真是忒胆大包天了!”
他不由侧目看向纯贵妃,心里琢磨开了,“朕冷落了她这么些年,难道她心有怨言,所以故意指使下婢给朕上劣茶来报复朕?”
“嗯”,看到她弱不胜衣的虚弱样,乾隆摇摇头,否决了这想法,他想,爱妃今天竭力奉承服侍朕,肯定不会是这么不识大体的人。
那么……“爱妃,你宫里这茶叶可不怎么样啊?不如,朕赐你点好茶算了。”
“啊?”
纯贵妃浑浑噩噩,反应不过来。因为皇上自乾隆十年先皇后去世之后,就一直冷落着她,亲自赏赐什么的已经许多年不见了。
“皇上?”
她呆呆地看着乾隆,眼神茫然。好久之后,才终于明白乾隆这是要给她赏赐茶叶。
十来年不曾伺候乾隆的纯贵妃失去了在御前的伶俐劲,她木呆呆地问了句,“臣妾每日喝药,已经数年不曾沾过茶叶的味道了,皇上您给臣妾赐茶,不若赐点别的什么……”
说着说着,她渐渐消音,发现自己讲错了话,尴尬得不行,连忙结结巴巴地请罪起来。
“额……皇上,臣妾,臣妾失仪了,皇上请恕罪。”
没料到纯贵妃这样反应,乾隆觉得别有意趣,倒也不介意纯贵妃的失礼之处,挥挥手做宽容状,“定是下的奴才不经心,拿劣茶以次充好的缘故吧。”
纯贵妃被赦免了御前失仪之罪,眼带泪花感激连连地垂首谢恩,可是到了乾隆眼里,却被乾隆以为她是在赞同他的判断,被他的体贴感动得热泪盈眶的,便决心好人做到底。
“爱妃你别委屈,朕今日就替你做一回主,定要狠狠惩罚下这些欺主的奴才!”
“来人!”
乾隆冲着门外大吼一声,很早就被赶到了门外的吴书来正在打瞌睡,听到呼唤,连忙扇了自家两个大耳刮子,顿时清醒了过来,双脚踩着棉花般,一脚深,一脚浅地飘了进去。
“皇上,不知您有何吩咐?”
“去,将茶水房的主事捆过来,朕要问话。”
“渣。”
吴书来佝偻着背垂头应声,心里为即将诞生的又一枚倒霉蛋默哀十步,退出房门直奔茶水房。
此时的茶水房里,却是哀嚎声一片。
原来王云蓉被惊吓之后,熟门熟路地回到了茶水房,正巧逮着宫女甲嘴里骂骂咧咧地诅咒她一辈子当个老姑娘,顿时怒发冲冠,扭着宫女甲死命地打了起来。
吴书来走到茶水房外,听见里面杀猪般地嚎叫声,叹息着摇摇头,心说今日又要见血腥,真是不吉利透了。
吴书来抬抬下巴,示意跟着拿绳子的小太监推开门,清了清嗓子,背着手踱步进去。
“嗯哼,干啥呢这是?耍什么威风呢!”
眼神往凶神恶煞的王云蓉身上一扫,厉声喝道,“把她给杂家捆起来。”
小太监们动作麻利,三下两除二就将王云蓉从宫女甲身旁拽开,捆了个结实。
王云蓉大惊失色,“大总管,这是何意啊?本姑姑犯了什么错,要被这样对待?”
吴书来看了看一旁奄奄一息的宫女甲,鼻子里冷哼一声道,“这是皇上的命令,要喊冤,你去皇上那里去喊冤吧。”
“皇上?啊,不,我不去,我不去……”
王云蓉想起鸣蝉儿的惨样,直觉性地挣扎了起来,嘴里高声叫嚷着,吴书来眉头跳了跳,厌恶地吩咐了一句,“还等着干什么?堵上嘴,带走!”
一行人速度飞快。
“皇上,茶水房管事带到。”吴书来入室通报了一声。
乾隆抖抖衣袖,王霸之气全开。
“恩,押上来。”
王云蓉被推搡进来,身后的人重重一推,她狼狈地跌到地上。
“呼……呼……皇上,奴婢冤枉啊。”
堵嘴布一摘下来,王云蓉迫不及待地开始了喊冤。她想要先发制人,先入为主地让她的忠心和冤屈占领乾隆的第一印象。
“冤枉?”
乾隆气笑了,“那你倒是说说,朕哪里冤枉了你?啊?”
“这……这……这个……”
王云蓉结巴了。
是呀,皇上还没有说自己犯了何事,自己这是叫的哪门子的冤枉哟?王云蓉恨不得狠狠地抽她自己几个大嘴巴子。该,叫你嘴贱,现在完了。
“皇上饶命啊,奴婢,奴婢不知犯了何事,不过,奴婢想,定是皇上因小人谗言,对奴婢有误解,奴婢,奴婢一直忠心耿耿,以光大皇上您的光辉形象为最高使命,您可一定要为奴婢做主啊。”
她死鸭子嘴硬,脑子快速地转了一个弯,企图生掰硬套地混淆过关,不过乾隆是铁了心要讨好他目前心目中的佳人,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
“那你倒是说说,为何你掌管一个茶水房,结果给主子上的都是劣质茶叶,是不是你假公济私,以次充好糊弄主子?恩?”
“劣,劣质茶叶?”
王云蓉有些发懵,不对呀,我本来是用的最好的茶,那还是皇后娘娘去年在纯主子生辰的时候赏下来的,据说宫中才只有不到半斤,皇后娘娘自己都没留,除了赏赐给纯主子五钱之外,全部进献给了太后。
这茶还是劣质茶,那真正的劣质茶那还不是潲水了?
“皇上,奴婢是真的冤枉啊,奴婢拿出来的茶叶是茶水房最好的茶,还是皇后娘娘去年的赏赐中留下来的,奴婢一直对主子忠心耿耿,哪里敢做这种该被天打雷劈的事情啊?请皇上明鉴。”
“你不敢?朕看你是太敢了,敢极了!”
乾隆怒极,这个刁奴,真是太欠教训。他顺手端起放在机子上的茶杯,直直朝她砸了过去。
茶杯飞速接近王云蓉的脑袋,可她此时匍匐在地做哀求状,根本不知道有一个飞行物想要在她身上着陆,便根本没办法躲避。
茶杯在空中打着圈,直奔向她的旗头,然后又被高高地弹飞了好几步远,才“砰”地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八瓣。
在王云蓉曾经的灿烂年华中,她曾被茶杯碎片狠狠地扎伤过,埋下了心理阴影,她很是听不得茶杯碎裂的声音。
她条件反射地扬起了脑袋,身子往角落竭力地缩了缩,却不防茶水正飞溅过来,正面溅了她一脸。
王云蓉接受了这个别致的“洗礼”,还有些木木呆呆的。她微微张着嘴,木木地保持着一个姿势。
茶水顺着脸颊汇聚成溪流,哗啦啦地唱着欢乐的歌,奔向地球引力的怀抱。
再一次赤贫
溪流途径王云蓉张开的嘴角,有调皮的小水滴特立独行,脱离了大部队,顺着“峡谷”开展了探险之旅。
“皇上,冤枉啊!”
王云蓉忽然大叫起来,声音尖利,像一把刀,刺得乾隆耳膜子都疼了。
“叫什么叫!”他怒而拍桌。
王云蓉被吓得又缩了缩肩膀。不过,她还是硬顶着心中的恐惧,顽强地开了口。
“皇上,奴婢确实冤枉,请听奴婢解释。”
“那你解释吧。”
乾隆无可无不可地吹吹胡子,一个奴才,冤枉不冤枉的,其实真没什么好计较的。
“皇上,是这茶叶。这茶叶,是今年的新茶,是内务府那边刚刚才拿过来的,奴婢还没有试泡过,今儿呈给皇上的,是第一遭。”
“哦?”这话,乾隆倒是信了。
看这奴才畏畏缩缩的没出息样,她知道朕在这里,定是不敢拿那劣茶出来讨打的。
那么,就是内务府了纰漏了。
“这内务府怎可办事如此荒唐?这皇后整日在干什么,都不会管一管吗?”
众人见牵连到皇后身上了,因身份所限,尽皆闭上了嘴巴,假装自己其实是聋子,什么都没有听见。
乾隆见问不出什么,也作了罢。挥挥手将王云蓉贬到了辛者库。
看着天色实在不早了,这病怏怏的纯贵妃实在是不能侍候他,乾隆便软语安抚了一通“受尽委屈”的纯贵妃,也留下许多赏赐之后,径直往延禧宫去了。
他可没有忘记皇后管理不当的事情。
想来令妃和皇后一向都不对付,从令妃口中,定能很容易地知道些消息。而且,乾隆找了半日美女,也有些倦了,得找他的爱妃安慰一下。
延禧宫,烛火高燃。
令妃听了乾隆的抱怨,心里一喜。
“皇上,奴婢不敢说。”她小心地抬眼看了看乾隆,
“爱妃,有什么不敢说的,朕给你做主,她不敢把你怎么样。”
“其实,皇后娘娘最近是对宫务疏忽了不少,皆因她最近迷上了打马吊,说……说是要练好牌技来讨太后娘娘的欢心。”
“……”
乾隆有点无语。
这还是那个把自己框进规矩里去的皇后吗?
“这是什么理由?”
“主子娘娘怎么想的,奴婢哪敢质疑。只不过,”她特意顿了顿,抬眼小心地觑了觑乾隆的神色,措了措辞,“奴婢觉得主子娘娘有些太过了。”
“哦?”
“娘娘整日都在打马吊,据说赢了很多银子。各宫姐妹们都大出血,生活品质都降低了好几个档次……”
这下乾隆可是找到让他的内宫没有美女的罪魁祸首了,竟然是皇后那拉氏捣的鬼!
他暗自磨了磨牙,心里想狠狠地教训那拉一顿。
把察言观色能力练习得炉火纯青的令妃就此打住了话题。皇上的怒火已经挑起来了,加柴火的事,还是让本宫的好姐妹们去做好了。
“一人种树,大家纳凉”。
本宫可不要去做那个种树的傻瓜。
乾隆用了半天时间,派出人手各方查探之后,很是全面地了解了这次事件的起因、经过和结果。
他很有些愤怒,也有点哭笑不得。
身为皇后,竟然被一点小小的债务就给难住了,到了需要压榨妃嫔挣外快的地步,真是丢光了朕的脸面!
储秀宫,那拉正和抓着小猫两三只打着马吊。
这两天,宫妃们真是越来越不狡猾了,一个个不是称自己病了,就是推说自己宫里谁谁病了,要去照顾探望,真是越来越不好逮人了。今天这一桌,不是答应,就是常在,连一个贵人都没有。
那拉扫了一眼牌桌上缩肩弓背,一副倒霉相的三人,很是没有成就感。
这“生意”,做不长久了吧。
小鱼小虾的,折腾起来也是费精神,那拉胡了几次牌之后,就打算收手,放她们几个回去了。
这时,红染来报,乾清宫总管吴书来来了,说是带来了皇上口谕。
那拉只得招呼其余三人一起迎接皇上口谕。
吴书来进来看到这个阵容,心里明白,这定是今日的马吊四人组了。
娘娘你又被抓包了呢!
瞟瞟身后跟着的小太监,吴书来心里无奈极了,而且,为何每次有这种诡异的圣旨,皇上都派给他去传?
“主子娘娘哟,不是老奴不帮您,实在是您点也太背了,总是被皇上给逮着。”
这样想着,他面色便有些发苦,不小心让那拉觑见了,弄得那拉心中打起了鼓。
传完口谕,吴书来偷偷擦了擦额头的汗。
“主子娘娘,旨意就是这样的,奴婢得罪了,皇上还吩咐,让娘娘三日之内,将不法所得全部上缴内库,皇上还说,要是您有需要,奴婢可以找人帮帮您。”
“不,不需要了,本宫人手足够。”那拉浑浑噩噩,结结巴巴地说着。
她听完口谕,仿佛受了巨大的打击,整个人都恹恹地,像只被戳破了的气球,没一点生气。
被迫留下的鄂常在等三人看情形不对,便找了借口溜号,带着随从,顺便将这诡异的口谕传到了所有人耳里。
吴书来回到乾清宫,“皇上,奴婢传旨回来了。”
乾隆抬头,有些迫不及待,“皇后反应如何?”
她表情定是很精彩吧?这个木头皇后,总是一个表情,笑得假得很,朕真是期待她悲愤欲绝的表情啊。
吴书来噎了噎,皇上,您要不要这么恶趣味啊?
“主子娘娘她接了旨,显得很有些没精神。”
没精神好啊!这次被被打击惨了吧。
乾隆听了之后,心情舒畅了许多。
他有心凭此次的把柄,给那拉一顶不贤的帽子,狠狠惩治她一番。
可是,压榨嫔妃毕竟不好听,而且,妻子不贤惠,说出去,丢的也是自家面子,他被这种捆绑式的关系弄得很被动。
最后,乾隆不甘心地搓了搓手,只得草草传了一道口谕,说皇后聚众赌博,有损后宫形象,罚两年俸禄了事。
不过,在吴书来走之前,他又追加了一句,让皇后交出非法所得财物作为惩罚,听得吴书来走向储秀宫去的步子都有些踉跄。
吴书来总是在心里偷偷地叹气,“夹在不怎么琴瑟和鸣的皇帝和皇后中间,奴婢真的很难办啊。”
世上有钱难买的,最是后悔药。不论那拉如何后悔,她也不得不面临一个尴尬的问题,储秀宫中再一次赤贫了。
辛辛苦苦大半年,一朝回到解放前,那拉很有些不甘心。
“被罚两年俸禄,老底还给清了,唉,现在该如何是好啊?”
偌大一个储秀宫,没有银子,将寸步难行。
试想,身为一国之母,你好意思不给跑腿的宫人们发小费吗?好意思发小费发得还没有人低位嫔妃多吗?你好意思不给小十二小十三准备点加餐的零嘴儿,不给来请安的宫妃上茶吗?
不好意思,那拉还没有那么厚的脸皮。
压榨宫妃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当然,也怪本宫自己贪心。”
要是早点收手,说不定,皇上根本就不会发现储秀宫里聚众打马吊之事,这两年份例和没收赃款,罚得真是冤啊。
雪中送炭的人真多
那拉这个阶级敌人被更高级别的皇帝陛下镇压了,东西六宫宫妃们用各种形式大肆庆祝了起来。
她们有的翻出压箱底的,没被那拉榨出来的金钗玉饰,打扮得光鲜亮丽,几欲和御花园中开得热烈的春花争艳夺彩;有的命手下偷渡进些许金刚经,烧给菩萨以消除这段日子被压迫的晦气,并进一步乞求菩萨保佑,阶级敌人永坠尘埃,不得翻身。
顶着六宫怨气和幸灾乐祸,那拉在储秀宫中,凄凄惨惨地过起了衣食无着的日子。
“娘娘,咱们储秀宫的存银,只够三日的份例了。”
碧蕊捧着账册,眉头纠结成小山。
听说,皇上没收了储秀宫的“脏款”之后,稍有圣宠的妃子都得到了不菲的赏赐。很明显的,这些赏赐的来源正是皇上的这笔“意外之财”。这对咱们储秀宫来说,可是非常不妙的啊,这完完全全的是资敌了嘛。
“皇上也真是的,让正宫皇后吃不起饭,小老婆却穿金戴银。不就是稍稍压榨过分了一点吗?这宠妾灭妻要不要做得这么明显啊!”忠心的碧蕊在心里咆哮着。
“不会吧,有这么糟糕了吗?”
那拉近乎哀嚎了起来,“扣了两年的份例啊,两年啊!这日子本宫该怎么过啊?”
皇上说的是扣份例,而不是份例银子,意味着,这两年,她储秀宫所有人穿衣吃饭得自理,冬炭夏冰得自筹,房屋修缮什么的也得付工钱,她焦愁的头都大了一圈,皇上这是想折腾死她么?
她根本端不起端庄的架子了,也不想端,只是全身软绵绵地趴在书案上,双手紧握成拳,捶打着书案的一角出气。
后来想想,她又觉得这个样子不好看,便顺手扬起宽大的衣袖,把脑袋也一起盖了起来,假装自己就是个包裹。
碧蕊站在一旁,不出一声。她想,娘娘定是焦愁得慌吧。
良久,那拉的声音闷闷地从被当做包裹皮的衣袖之下传出来,“还是把本宫的嫁妆卖了,抵一阵子吧。”
“娘娘,您又提卖嫁妆!”碧蕊极不赞成。
“咱们就不能想点别的办法吗?女子卖嫁妆可是极为不吉利的事情啊,娘娘!”
她苦口婆心,妄想让皇后娘娘打消这个念头。
“可是,有什么办法可想呢?唉——”那拉声音无力。
“本宫也不想卖嫁妆啊,可是,本宫倒是不怕吃粗茶淡饭,可是本宫的小十二、小十三可怎么办?他们还在长身子呢。”
“娘娘——”碧蕊哽咽了,鼻子酸楚起来,娘娘真是太不容易了。
“现在连打马吊都被禁了,本宫从宫妃身上找银钱的路子也给堵死了。命妇们孝敬的时间又还没到,本宫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那拉两眼茫然,脑袋空空。她想要努力想出个主意,可脑子却自发地罢了工,只能保持趴在书案上的姿势,什么都不想。
“上天啊,请赐给本宫一条生财之道吧。”
那拉喃喃自语,额头在书案之上轻磕,仿佛这样就能有灵感浮现。
灵感大神还真眷顾了她。
“生财之道?”
那拉喃喃地重复了几遍这个词语,猛地一拍书案,挺直了腰坐起来,半截衣袖还卡在发髻之上,看起来有些滑稽。
“哈哈,对了,很该这么办!”
“娘娘?”碧蕊也惊喜了一番。
那拉抬手把衣袖从发髻上拽下来,抚了抚上面的褶皱,转头看向她,舒心一笑。
“碧蕊,本宫有主意了,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碧蕊也笑了,不过,她有些无奈地提醒道,“娘娘,注意形象。”
那拉赶紧正襟危坐,在碧蕊的帮助下,打理了一下被衣袖弄乱的发髻,立马就恢复了一贯的雍容高贵,仿佛刚才那个为生计发愁的皇后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等着看储秀宫好戏的一众宫妃,慈宁宫老太后,还有躲在暗处偷偷关注的皇帝陛下,竖着耳朵等了几日,却惊奇地发现,储秀宫竟然安安稳稳的,没有一点要闹出经济危机的迹象。御膳房那边,每日也能收到储秀宫大把的银子。
“来人,给夫人赐座。”
那拉笑容满面,朝服加身的她,端坐在储秀宫正殿的主位之上,满含期待地看着堂下的这个命妇,心里快速地回计算着她的身家。
“嗯,夫家是二等伯,现在是正一品官,同辈兄弟不多,家底定是丰厚的。”
于是,那拉笑得更加和蔼可亲了。
颤颤巍巍只坐了半边椅子的这位夫人,心中打起了鼓。
她听说这几日,皇后娘娘接连召见命妇,她娘家和夫家的好几家亲戚都被招了进了宫,出来之后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她正积极想要探听点消息,没想到今日皇后就招到了她。皇后娘娘一贯都是端着架子的,今天姿态还摆得这么随和,事有反常,到底是祸是福?
于是她心绷得更紧了,脸上笑容都僵硬了起来,坐在椅子上,她如坐针毡。
那拉看她有些紧张,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本宫这是吓着她了么?
“夫人别紧张。本宫也就是最近有些无聊,想找人聊聊天,想起你还比较投缘,望夫人别怪本宫莽撞了。”
“娘娘这是哪里话,臣妾能得见娘娘尊荣,就是天大的福分了,高兴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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