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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东流-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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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一百骑兵已列了队,孙武达也赶忙上马,到东门口落了吊桥铁门,马队便呼啸而出。
却说西燕军东面的守将这夜间里突见城门大开,里头冲出一对人马来,情况尚不明了,还道是城内突围了,也大慌其神。队伍尚未列齐,营外东面又乱将起来。那将官也是个经历过事的;恍然明白是外间有人要闯营入城,忙大声喊道:“弓箭手放箭;把外头进来的人拦住,死活不论,不能让他们入城!”
一时营中盾甲军士掩着弓箭手拦在营盘中,另一边步兵执着长枪绊马索拦截城内冲出的骑兵;意图把两下隔离,分而歼灭。
外间来的正是赵慎,他见西燕营中大乱,知道城内接应的已出来了,只是眼前敌军列下盾牌阵,盾后伸出带着倒钩的长枪,显然是专刺骑兵马腿的。又见有一排排弓箭手站起搭弓,瞬时箭如雨发。元贵执槊紧随他身边,见势向众人呼道:“围护将军!”
赵慎道:“你们莫一拥而上,随在我身后,”又向元贵道,“你跟我开出一条道来。“
他话未说完已冲了出去,元贵回头呼道:“跟上!”喝罢亦提马向前。
赵慎马快,对面箭如飞蟥,皆瞄着青追马头,可待箭到,马早已向前,那箭全射在马背马臀上。几个眨眼,青追已驰到盾甲前,赵慎眼见有人在阵外举旗号令指挥射箭与防御,便从背上摘下长弓,抬手搭箭,一箭射中那人额头,尸体翻身栽倒。
西燕军顿时一阵乱,元贵大喝一声举起长槊向前横扫,盾甲前列冲开一个缺口,紧随其上的两名骑兵顺势跟进,入阵后向两侧疾驰,那缺口瞬时被撕开,后面诸人围成半月扇面从两侧拱卫住赵慎在当中。
这一番事发皆在电光火石之间,西燕军守将也不知怎么闯城的眨眼就破了盾甲阻拦,只见领头的一匹白马,转眼就到跟前,急得声音都打颤,一径喊:“绊马索,快置绊马索!”
两侧士兵一拥而上,将那手臂粗细的铁链往高处一扬,刷啦绷紧,眼看那白马马蹄就要踢到铁链上,却忽听战马一声嘶鸣,一跃纵起,竟在铁链上空驰越而过,几人尚自没有反应,却见马上人突然松开马缰,铁板桥向后一仰回身顺势拉弓,白马前蹄落地一瞬,已连发了两箭。尤是头一箭,力道极大,竟从一个西燕士兵喉头穿出而过,温热鲜血喷了一地。围堵的诸人惊骇不已,正愣神时,其后十几个闯营的骑兵也已呼啸而来,拉绊马索的兵士已被射倒两个,剩下的也早手脚酸软,尚没反应,已纷纷做了枪矛下的死鬼。
孙武达已听得前方大乱,再举目看,来的为首正是赵慎,心中大喜道:“随我来,迎接主将回城!”
百名骑军踊跃向前如猛虎下山,两边夹击哪个还受得住?西燕营中一时乱的不可收拾,孙武达率这众人围护着赵慎回到城中。
却说主簿谢让在城头看着城外冲杀不觉心惊胆战,直看着赵慎回了城下,方一颗心放回腔子里,边命开城门,边急忙唤着程础德,两人下城。待到了城下已听见城门吊桥重又拉起,火把通明中,只见众人拥着一匹白马,马上正是赵慎。
谢让这里知赵慎确是安然无恙,心里直叹“神佛保佑,老天开眼”,见那边赵慎已下了马,赶紧迎了上去,直恨不得拉过赵慎看看可哪里有什么受损。但当着这些人,毕竟又碍着将军跟僚属上下有别,一时倒不知怎么好了。
赵慎也看出他神态关切,远胜寻常,心中亦很感动。上前一手执了谢让,又挽过程础德,道:“此间辛苦二位。许都那边的救兵,我亦搬来了。”
诸人闻听,不由欢呼出声,士气一时大振。
却说陆攸之此时正在帐中摸黑一手抱膝坐着,另一手手指在地上木板缝内划拉,却不料出神中用力猛了,将指甲折断在里头。他痛的一缩手,在舌边一触,只觉咸腥,知道是劈了指甲流出血来。
这十余日来他竭力不去想那“万一”之事,于他自己,心道事情再坏,最多一个“死”字,只是不敢想赵慎,即使困倦到极点,混沌中稍转过一点念头便要惊醒再难入睡。而此时突然事出如此,只觉得兆头不好,更是心头突突直跳。
他正胡思乱想,突听外间恍恍惚惚有脚步声,像是一群人在帐外站住。陆攸之秉气凝神,也不得所以。他怔忡一刻,黯然一笑,心道是自己心烦听串了音。
谁知突然门帘一挑,陆攸之只觉迎面一阵风过,只听有人低声道:“睡着呢,诸事都好。”又听另一人轻轻“嗯”了一声。
饶是只这一声,陆攸之却听出,这不是赵慎却是哪个,不由心头发热,张口道:“阿慎,我未曾睡。”
那门口身影一震,接着几步跨到眼前。静了一时,方听赵慎问:“源长,你刚才唤我什么?”
陆攸之在黑暗中只觉那人双眸灼灼,几欲燃出火来将他熔进眼中。这十几日的忧虑一刻间烟消云散,淡淡含笑道:“阿慎。”
周乾见状,进来点了蜡烛,又出去取了热水新衣送来。陆攸之帮赵慎解了甲胄,却不防赵慎脱下扔在一旁转手便环了他腰身在怀里,低声道:“事情成了,还要多谢于你。”陆攸之只觉他手指握在自己手臂之上,坚实有力,心中顿有说不出的踏实。
谁知赵慎突又赧然一笑,松手退了一步道:“我满身尘土,你莫嫌脏。”
陆攸之见他这一笑间露出一排洁白贝齿,腼腆神态竟像个才及束发的少年。这十余日鞍马劳顿,赵慎黑瘦些许,昏暗灯光中点漆般的眸子不似平日凌厉威严,倒生了几分秋水深潭的沉静。陆攸之微微含笑,抬手握住赵慎双手,眼睛亦紧盯着赵慎双眼,虽未说话,却好似已胜过言语万千。
对看了一刻,赵慎又想起一事,探手在怀中掏出一卷线圈。攸之接过细看之下,不禁问道:“是琵琶弦?”
赵慎笑道:“屋中那琵琶弦不知何时起少了一根,总觉得不妥。这弦子当年就是我父亲从许都一家老琴师处得的,是鹿筋搓制成的,很是难得。这次我在许都,遣人去寻了一根,你安上一试。”
说罢自己去取了琵琶捧给陆攸之,又拉他坐下,一径要他弹。陆攸之展开硬弦上在琵琶上,抬手轻轻一轮,凝神片刻,只觉心神激荡,手指亦微微发颤,终究向赵慎笑道:“今日我心里欢喜的乱,怕是弹不成了。”放下琵琶,又道:“你盥洗了吧。”
赵慎闻言起身道:“我去外间打理,夜深你便先歇下吧。”
陆攸之见他突然要走,心中正疑惑,一个眼尖却见赵慎中衣后摆上似有块渍印,忙问:“你身后怎么了?”
赵慎只道:“不打紧。”见陆攸之只挑眉望着他,不由面上一红,舌头也似打结说不出话来。支吾半晌,心中却一动,索性往榻上一伏,笑道:“你便……自己看也就罢了。”他脸面朝里,也不似方才般觉得羞窘,反而心绪发软,甚至隐隐有些甜意。只觉攸之轻轻掀了他中衣,饶是动作轻柔,可揭过伤处时还是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中衣掀起时,陆攸之见了其下情状也骇了一跳,只见赵慎一侧股上有一大块暗紫瘀血,其上皮肤皆磨破了,那衣上血迹便是此处的。他知道骑军赶路,也有多少昼夜衣不解甲,因此双腿内侧会有磨伤。可赵慎伤的这地方,显是之前就受了重击,加之骑马颠簸才会如此。他方才只听赵慎一句“事情成了”何其轻描淡写,却不知他是遇了几多艰难。
陆攸之心中发紧,却也不豫多问,只略为难道:“可是眼下没伤药。”
赵慎扭头笑道:“我哪日再打你一顿,不就有了?”见陆攸之面上微有嗔怪,又握了他手指道:“真不打紧,这点伤痛能算什么。有你在这里,万事都值得。”
第12章 事物齐纪纲
洛城中诸般事如是且不提,却说西燕军中,尉迟远夜半正睡着,卫士急慌慌进来通报,说城东有人闯城,伤了好些士兵,这一时已经过了营盘被接应进洛城去了。
尉迟远闻言大惊,掀了被子跳起来,卫士进来忙不叠递上一件锁甲,尉迟远边套上边就往外走。走到帐外见尉迟中也已出来,见了他便急道:“阿兄要往城东去看?”
尉迟远不及答话,却听见身后有人漫声道:“尉迟将军若去,可否叫我同往?”
尉迟兄弟两人皆回头看,说话的正是前些日迎接到营中的监军裴禹。
尉迟中粗着声气道:“监军怎不在营中安歇?”
尉迟远却暗暗抬手拦了他一把,转而对裴禹道:“监军有此意甚好,便请同往。”说罢,抬手虚让一下,裴禹也不客气,微笑道:“请了。”
主将营帐在城西,去城东且有距离,卫士牵了马过来,裴禹上马道:“前头带路。”
此时城东营房中尤自一片混乱,士兵往来搬运死者尸身,还有的在收拾冲坏的路障布防。尉迟远几人下马,见东营的守将哭丧着脸上来。他防守不力也怕受处罚,这一厢便添油加醋,把这闯营人说的直像是魔君临界一般。
那边裴禹听了两句便抬脚踱开,慢慢晃到堆放的尸体前,有卫士上来道:“监军小心。”
裴禹微微抬手叫他闪开,只见一个死尸喉咙上有个三指宽的血洞。便问:“这是何物所伤?”
有士兵道:“小的当时看见了,是闯营敌将一箭射穿的。”
裴禹问:“什么样的箭?”
有人捧过两只雕翎箭,裴禹取过,顺势背手在身后,转而向尉迟远道:“尉迟将军,更深露重,我先回了。”说罢径自走了。
尉迟中见他行的远了,“咄”的啐了一口,恨恨道:“他这张狂的德行!”见尉迟远不睬他,不由又道:“阿兄……”
尉迟远兀自皱眉摇头:“不妙,不妙……”看尉迟中一眼道:“如今怕是惹了大麻烦,这事是大大的不妙啊。”
第二日,尉迟远升帐议事,正要说话,听外面报:“裴监军到。”
话说裴禹到了军中之后,主将升帐从也不来,尉迟远请了几次也没后文,众将只道他狂妄托大皆也不理会,谁知今日不请就自来了。
众人不由都往帐门口看,只见裴禹缓步踱进来。尉迟远帐下认得裴禹的人不多,只知道他自四镇之乱起就跟在太师尉迟否极眼前,到如今也二十年余。算来他少说也该年届不惑,可大约是保养得宜,面上着实看不出年纪。论面容也不是出色,却带着名士风流气度,卓而不群。只见他一路进来目不旁顾,神色只淡淡的,却令诸人心头生出一股无端敬畏。
尉迟远也不由起身道:“裴监军上座。”
裴禹笑道:“尉迟将军客气,裴禹哪能喧宾夺主。”
早有卫士看了尉迟远眼色,将坐垫拿来,置在主将左手。裴禹看了看,未说什么便就坐了。
尉迟远略顿一顿,四下环视一番末了撇瞥了一眼裴禹,道:“昨夜有敌军闯营……”
他话未说完,却见裴禹突然从袖中抽出两支长箭置在案上,事出突然,众将乍然都唬了一跳。尉迟远也是大惊,脱口问道:“你从何处得的这个?”
裴禹笑道:“看来将军也见着了?”语气陡然转冷:“那将军当然也就知道闯营的是谁。”
尉迟远只觉那长箭箭头兀自闪着冷光,白日里也晃得他眼前一花,脊背一阵发凉。
裴禹手指轻捋着箭羽,瞄着箭杆上那个“赵”字道:“早听闻洛城的赵慎善使弓箭,昨夜又听城东守军将他说得说得神乎其技,直如李广再世,倒叫我好生遗憾不曾亲见了。”
座下诸将听闻这话面面相觑,心中都知不好,却谁也不敢做声。只听裴禹又道:“既然赵慎这般了得,我也不敢怪东城守将不力,只一件事想不明白,赵慎怎的从城外杀进来,莫不是生了翅膀飞出去的?”
这话说完,他眼光向底下淡淡一扫,诸人顿觉芒刺在背,皆低了头。帐中静了一刻,又听裴禹长声“嗯?”的一声,终有一个将官颤颤的出首道:“十日前,北城……北城曾有一队马队突围出去……”
尉迟远闻言大惊,霍然站起道:“这事我怎的不知?”
那将官道:“那日,那日将军和尉迟中将军都去远迎裴监军,不在营中,末将……末将也不曾想是……是……”
他那日只以为是跟从前一般的斥候探马,一时只图含混过去,现下见了那雕翎箭才知道那日是犯了这一位催命的太岁。此时他自知闯了大祸,只吓得额上冒汗,话也说不成句。
裴禹轻笑道:“原来这事怪我。”
那将官听了这话,更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并用的跪爬了几下,一径不知怎么辩白好:“将军恕罪,末将不是有心,况且敌将凶悍,末将也着实拦挡不住啊……”
尉迟远早气的脸上变色,赵慎出城去做了什么且不论,他若知这几日洛城中无主将,早就下令强攻了,如何能傻子似的还饶给城里这样的侥幸机会。听着下头那聒噪,只恨不得拔了那将官舌头去,狠狠一掸战袍,喝道:“你住口!”
裴禹冷眼看着,待尉迟远气息稍平才开口道:“将军看这事当如何处置?”
尉迟远闻言一怔,裴禹这话问的可是大有深意。这事自然是打也可打,杀也可杀,也可一句“戴罪立功”搪塞。城北守将有错,但为人到底是自己心腹,过了气头,木已成舟的事,尉迟远也不会太过意不去。裴禹此间问,却是有点拿这事作伐的意思。他心中尚在衡量,便问:“监军看呢?”
裴禹双目一瞬,语气间突然挾了森然冷意:“原是我不在军中也有些年月,军规也记不分明了。只是这胆小怯阵,瞒报军情,误了军机的,放在西京太师帐前依律当斩首。却不知如今尉迟将军帐中的规矩是怎样?”
这话说的甚是严厉,尉迟中忍不住跳起来道:“你说这等话是何意?”
裴禹也不看他,只道:“我与主将说话,你是何人。”
尉迟中又惊又气,直噎得说不出话来,诸将见这态势,一时谁也不敢再多言。
倒是尉迟远不动声色道:“普天之下,哪里都讲个理字,我这里又何曾两样?”转首向司刑官道:“这罪将按军规当如何处置?”
司刑官忙出来顿首道:“当斩首。”
话音未落,下头的将官已瘫在地上,尉迟远看也不看道:“既然如此还等什么?”
裴禹见卫士把那人拖了下去,方又淡淡道:“我来此前,太师告诫我不可越权干涉,我自谨记在心。可我既来做了监军,遇到事情该说时也要说上一说。若哪位觉得裴某不懂分寸要向太师申诉,都请自便。只是诸位也都请小心谨慎,再有误事,军令可不是说笑。”
尉迟远听了,面上只做无事,继续将升帐要议的几桩事讲了。众人这一番都已看出裴禹是个面冷心硬的角色,谁不打起十二分的小心。裴禹却再不多话,只静静听着诸将议事。
一时事毕,将官们皆散了,裴禹向尉迟远笑道:“可请将军借一步说话?尉迟中将军可一道来。”
尉迟远与尉迟中对看一眼,缓缓开口道:“有什么事监军就在这里说吧。”
裴禹眼光从兄弟两人面上一扫,饶是意味深长:“今日的事,将军以为完了?”
尉迟中怒道:“威风你也耍了,人你也杀了,还待怎样?你是太师跟前红人,我们可也是跟着太师鞍前马后的宗亲兄弟!”
裴禹摆手道:“将军觉得我此来是夺你们权的?”
尉迟中也不意他如此直白,一时也一愣。到底是尉迟远沉得住气,沉声道:“你我皆是为太师效劳,何必说这样的话。”
裴禹笑道:“尉迟将军这话说的好。”他半身微微向前一探,“在下做事,从不畏千夫所指,只求对西燕对太师好有交代。如今太师尚还倚重二位,我对二位怎有二话可讲。这一节上,我把话说开,将军心里有数,你我莫要离心。”
尉迟中嗤笑道:“这漂亮话我等粗笨武夫可不会讲,只看做事罢了。”
裴禹冷笑道:“我来此做的是为了助你们夺得洛城。将军以为凭着二位原本的计较,这洛城拿得下吗?如今围城两个月了,太师那里已经有些心急。”
尉迟远道:“古来就没听说打洛城能速战速决的,太师现在嫌慢,等拿下来便觉着快了。”
裴禹漫声道:“这话不错,围城就是为了消磨城内的气焰,等他们自觉得没了指望,城墙再高再坚便也破了。可是,赵慎这一番搬来了救兵,城里士气回复,将军前两个月的辛苦就全百忙了。”
尉迟远探起身道:“救兵?”
裴禹眯了眼冷笑道:“不然他出城干什么去了?算起来在外十日,许都阳城,哪个也够一个来回了。那守北城的夯货在眼皮底下纵了恶虎出去,我们这些人到今日才明白过来,真是叫人耻笑。”
尉迟远当然知道其中利害,赵慎杀了高又安时他还暗笑赵慎年轻不经事,自己断了外援来路。谁知这十余天后情形就急转直下,洛城骑兵的厉害他算小小见识了一番,若到时候倾巢出动,跟城外里应外合,还真怕吃不消。
一时也不由沉吟,可这事到如今,懊悔也没有用处,心中一动,缓了口气对裴禹道:“监军已有计较了?”
裴禹道:“赵慎从城东而归,八成是去了汜水关。因此我适才说,这事还没完。如今看来,他们必是想以汜水关为据,内外夹击。所幸洛城离着汜水也还得一天路程,所以阻住汜水关方向之敌,是眼下比打洛阳更要紧的事。”
尉迟远道:“汜水关本身没多少守兵,我们若占取了去,以逸待劳,阻援便有几分把握了。只是我们这大军移动,城里必也知道,骑军冲出来撵着后面给我们一下子,便甚不妙。”
裴禹笑道:“将军果然是行家,句句都说的通透。可我们若困住赵慎,叫他自顾不暇,他也便没手脚派兵追击了。”
尉迟远沉吟半晌,道:“监军的意思,我都明白了,只是具体安排,我还得跟手下诸将商量。”
裴禹拱手道:“将军是营中主将,我断不会喧宾夺主。我也看出将军多年将兵是重情意的人,只是眼下是非常时期,不能一味宽仁,这和乱世用重典是一个道理。今后将军不便说的话不便翻的脸,这恶人我来做便是。今日杀一儆百也正是这个意思。”
尉迟远听了这话,心中虽不痛快,倒也不得不服,哼的笑了一声道:“监军的手腕眼光,在下见识了,你的好意我也心领。既然都是为了公事,你我各在其位各其事也就罢了。”
第13章 飞蛾拂明烛
眼下情态,洛城得失牵动着诸方势力的消长。那边厢高元宠冷眼观望,高元安挟兵西进,这边厢西燕军欲佯攻洛城,暗取汜水;中原局势波云诡谲,山雨欲来。
这一日天色突然转阴;吹了半日的大风,亦不见拨云见日;到了夜间,风声停了转又下起雨来,到第二日晨起,仍是阴霾蔽日,气温亦骤降,兼着湿气,营内巡逻卫士皆冷得不敢停脚,一站住便禁不住瑟瑟发抖。
裴禹一早便轻装简从;只带了一个跟前听用的文书骑马出营,却是直奔龙华山而去。
到了山脚下马,正见洛河水穿流而过,石窟就镶嵌在其北岸龙华山山体之中。裴禹踽踽独行而上,见洞窟石像自东向西,最初几窟中造像只有半人高矮,越行的往后,见得洞窟渐渐宽敞,佛像也渐显得高大精美。
他一路向山上登去,行至半山腰再回头望去,已可从高处得以俯瞰洛城一角。洛城南面地势较高,而西面围绕低洼周围有几座矮小土山,正与城墙相对,洛水则从旁而过。
裴禹看了一阵,转头看身侧一间洞窟,便信步走了进去。他早就听闻龙华山石窟佛像的盛名。其实论起开凿年代,西北天水郡的麦丰山石窟比这里还要早上百年。只是那其内的雕塑多为民间供养的泥塑,没有龙华山中这样肃穆高贵的风度。
洞窟内光线本就晦暗,更兼着雨天没有日头,那些石雕隐在阴影之中,眉稍唇际的顾盼神态皆似更添了一分深意。这一窟除了当中坐像,四壁上还雕着“舍身饲虎”的摩诃萨埵太子本生浮雕;一共有八块。裴禹眯眼仰目细看,只觉浮雕中摩诃萨埵神色安详而痛失爱子的国王夫妇满面悲戚,不由喟叹。
正在感慨,却听见有人问道:“施主?”
裴禹回头;见来者是位有些年纪的僧人,于是微微颔首算回了一礼。
那僧人道:“施主见这石雕缘何叹息”
裴禹道:“佛家讲摩诃萨埵舍身饲虎是慈悲;但对他父母,这焉不是一桩恶行?”
僧人道:“既无善,何以为恶”
裴禹道:“愿闻其详。”
僧人道:“摩河萨埵饲虎不是因为慈悲,是出于自然。心中了无刻意杂念不吝肉身舍身成仁,便是自然;若是心中时刻只念着慈悲,这慈悲便是做作。于是无谓善恶,只是心意真假罢了。”
裴禹笑道:“我如何知心中闪念是真还是假?”
僧人道:“佛法讲不伤生灵是慈悲心怀,山中猎户捕食野物哺养家中高堂稚儿就不是慈悲心怀吗?无心时崇山峻岭都是虚妄,便若有心,一颗沙砺就是山河。”
裴禹道:“若像大和尚这样说,拦路劫道的土匪,只要事出有因,也是可恕的了?”
僧人笑道:“我佛万事皆可恕;只这世上,从来是恕人易,恕己难啊。”
裴禹听了,亦微笑点头,道:“大和尚很会说道,敢问尊驾法号;何处修行?日后裴禹当常相叨扰。”
僧人合掌道:“贫道慧明,就在山间禅房修行,施主如要赐教,贫道欣然恭候。”
裴禹回到营中时,有卫士报说尉迟远来请过他,现就在帐中等着。裴禹料他是要讲出兵的事,便一径直往主将帐里去。
尉迟远见了他言语间似客气了些,裴禹四下一扫道:“不见尉迟中将军?”
尉迟远嘿嘿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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