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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商千金 作者:鱼丸和粗面-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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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这一刻,他足足准备了十余年。临近乡试他更是不敢有丝毫懈怠,两耳不闻窗外事,每日不到五更便起床苦读。就这几日辛苦,他裤腰都肥了两圈,原本合身的衣袍这会穿在身上更显空空荡荡,他努力程度可见一斑。
可如今知州大人一句话,却让他万般努力悉数化为泡影。
难以接受之下,他身形剧烈晃动,最终扶着栏杆缓缓蹲在地上。想说些什么,张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不仅是他,听到此言高台下来吃流水席的青城百姓也万分惊讶。
宋钦文是谁,那可是青城方圆百里内有名的才子。自打他入青林书院后,男学榜首的位置就再没变过。去岁考秀才他拔得头筹后,更是大大地给青城争了一回脸。民间纷纷传闻,说他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这样一位才子将来入京赶考肯定是十拿九稳,正因如此,不少人对杨氏多有恭维。见面便夸宋钦文,言谈间尽是生了这么个好儿子,杨氏日后便等着做老封君享福。
不仅恭维杨氏,不少嫁到青城的大姑娘小媳妇回娘家时,也常提及宋钦文:“我们青城有个大才子,那可是我婆家人看着长大的,彼此关系近着那。”
可世间之人向来是锦上添花者多,雪中送炭者少。先前宋钦文好时,提起他众人皆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拐弯抹角也要跟他沾上点关系。如今眼见他被夺去生员资格,科举无望,众人口风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仁慈点的这会满心感慨:“乡试前不好好在家安心温书,非得跟着那黑心肝的沈家姑娘搅这趟浑水,把自己也赔进去了吧。”
“可不是,杨氏还一门心思盼着做老封君。平日那派头拿得,儿子还没做官呢,尾巴都翘上天,活像自己已经成人上人了。”这是先前恭维过杨氏的一位妇人。
“说起杨氏,她不是前不久还带姑娘到胡家门前搅事。胡家可是皇商,在官老爷面前肯定说得上话。要没那一出,两家是亲戚,胡老爷说和说和,指不定这事能算了。现在一家子把人得罪个彻底,连这条路也给堵上了。”
“这能怪杨氏?你没看宋钦文先前护着那狐狸精的做派,杨氏那天大张旗鼓还首饰不也是为了他乡试。依我看官老爷说得没错,他就是个是非不分的,那么多书不知道读哪儿去了。”
“读狗肚子里去了呗。”
不知是谁适时地补上这么一句,男女老幼几乎坐满的流水席中发出哄笑声,一扫方才沉闷气氛。
流水席后面,停泊在鉴湖码头旁的一艘不起眼的画舫内,平王高居主位,左侧平头案后跪坐着沈金山,右侧则是坐着一位身形颇为健壮的中年男子。男子方脸狮鼻,左侧脸颊上一溜不起眼的肉色疤痕,更为他面貌增添了几分杀伐之气。不同于沈金山小心翼翼地跪坐,此刻他随意地倚在船舱内壁上,二郎腿翘起,如船般大小的皂靴搭在平头案上,闭目养神不知在想什么。
先是丫鬟捣乱、再是沈墨慈被拆穿,然后知州潘成栋赶到……
不利的消息纷至沓来,当小厮再次敲响舱门时,平王眉头已经拧成个疙瘩。
“好事还是坏事?”
“这……”
小厮迟疑间平王已经意识到了,拿起桌案上茶盏,他朝外狠狠丢去,“滚!都给我滚!”
茶盏砸偏径直向右边落去,闭目养神的吴有良若有所觉,伸手准确接住,与此同时他终于睁开眼。
“王爷这便急了?”
不仅是平王,这下连沈金山都停止折磨他头顶稀稀拉拉的那几根毛,面露急切地看过去。
“眼下情况对我等十分不利。”
沈金山本已计划好,将庶长女贴身大丫鬟扔出去顶罪,再由她出面致歉,过后自己再亲自露面表明诚意。整个沈家姿态放低,到时不管那九尾老狐狸相不相信,青城百姓总会相信。
他知道胡家趁拜师仪式大摆流水席,是想把当日之事闹得人尽皆知。他阻挡不了胡家,只能顺水推舟,借胡家搭起来的台子将沈家洗干净。虽然推出大丫鬟去也不可能完全摆脱嫌疑,但总比自家姑娘背着这等名声要好。
这等移花接木的手段他向来驾轻就熟,等名声洗得差不多后,过几日他会打着“再行致歉”的名头登胡家门,顺便将最后一步棋——吴同知给亮出来。
青城三面环山一面照水,丝绸运输皆靠水路,而水路正是由吴同知掌管,但从这点看他掌控青城所有绸缎商的命脉。因阿慈与平王的关系,他搭上了吴同知这条线,自然有叫板胡九龄的资本。
而只要两家合作起来,他可动手的地方便多了,到时甚至让胡九龄身首异处也不是什么难事。胡家那等绝户人家,小辈只有个丫头片子,上下全靠胡九龄一人支撑。他一死胡家势必分崩离析,到时他便可趁机收拢胡家势力,而后借机一统青城绸市。胡沈两家相争百年,那时也能彻底画上句话。
这便是沈金山的全盘计划,在这其中,平王与吴同知皆是他手里的刀。本来今日之事安排得好好地,可没想到到头来却被一个丫鬟搅和乱了。更没想到的是,潘知州竟然亲自到来。
官大一级压死人,潘知州,那就是吴同知头顶的那片天。想到这沈金山如斗败的公鸡,捋着头顶那几根毛愁到不行,直到吴同知开口。
吴同知也有后台,指不定能有什么主意,想到这他重新恢复信心。
“同知大人可有良策?”
“法子倒是有……”
吴有良顿住。方才他将沈金山眼中算计看得一清二楚,不止沈金山,今日坐在船舱中的三人皆是各有算盘。
平王自不必说,太上皇复辟愿景几乎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沈金山更简单,他只为胡家那点产业。而他,则是为了远在西北的广平候。
一手将他从目不识丁的西北军底层军汉,提拔为如今江南富庶之地手握实权的同知,侯爷知遇之恩他这辈子都不敢忘。如今侯爷需要军饷,就算肝脑涂地他也得弄周全。
目光透过画舫窗棱看向码头上高台,巍峨的高台之上那抹玄衣格外醒目。与朝廷所派钦差的光明正大不同,他必须得躲在暗处,最起码不能被人抓住把柄。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明着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身处西北军时,半路截胡的事他没少干。
现在最关键的是,有些牌得打出去。
“吴同知有何高招?”见他久久不语,平王也急了。
收回目光,吴有良目光从平王身上略过,最终直盯向沈金山:“高招倒算不上,只要沈老爷依计行事便可。”
“依计行事?可台上如今那副架势,那么多人,光是唾沫星子就能淹死我。”
“按沈老爷的说辞,莫非你不道歉,外面那些百姓就会闭嘴不谈沈家不是?反过来想,沈姑娘不过是个孩子,小孩子做错事没什么,只要大人明理,多数人都会谅解。更何况这样,等过几日你再登胡府致歉,也能说得过去。”
最后一句话成功引向三人事先商议好的计谋,平王点头,“只要能引得胡家合作,便是此刻伤点面子又有什么。”
“可潘知州那边?”沈金山迟疑。
“知州虽位列四品,但并不能一手遮天。”吴有良意有所指地看向西北,声音中满是笃定。
吴同知身后可是镇守西北的广平候,他岂会怕寒门出身的潘知州。听到此言,沈金山如吃了一颗定心丸。
画舫内三人商议的片刻,围着高台,窃窃私语声围着码头自四面八方传来,如暴雨梨花针般直扑宋钦文面门。
完了、什么都完了……
苦读多年所求仕途、宋家的名声,今日悉数葬于他手。
该怪谁?挑起事端的阿慈、还是不依不饶的表妹?或许最该怪的是他自己!
余光看向旁边的姑母,她对他多好啊。幼时拿他当亲生儿子疼,即便后来有了阿瑶表妹,她也隔三差五命胡府下人给他送些珍贵的补品过去,一年四季衣裳更是从没落下。去年他前去州城考秀才,听到后姑母二话不说,命人收拾出胡家新造的楼船送他前去赶考。对于这些,姑父从来没表达过任何不满。
还有阿瑶,她虽然娇气些,可性子并不刁蛮,反倒是有点娇憨。跟她在一起时他多轻松,读半天书的疲劳常因她一句天真之言一扫而空。可究竟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着迷于谜一般的沈墨慈,被她的一点小恩小惠所收买,事事以她为标杆,觉得表妹除去命好投身到胡家外,其余哪哪都上不得台面。
可现实证明他错得有多离谱:被他处处看不上眼的表妹,却同时被空海大师和墨大儒看中收入名下;而被他当九天玄女供起来的沈墨慈,却是如此不堪……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终于忍不住他双膝跪地,头埋在高台地板上,抽搐着涕泪横流。
他的生员资格……
站在不远处,阿瑶看着趴伏在地板上的宋钦文。
尤记得前世,那会他已入赘胡家,与沈墨慈同流合污忙于谋夺家产的同时也从未放弃过读书。经史子集置于案头,日日必要挑灯夜读一番。当日进京赶考被山匪所截,危机之下他下意识护住入京赶考的路引,以及入贡院所需的认识官印结和考凭。
科举对他的重要性可想而知,如今生员资格被夺,不啻于挖他心头嫩肉。
随着他的抽搐,没多久前面地板荫湿一块。见他这般悲痛,阿瑶只觉重生以来积压在心头的郁气散去不少,心下舒畅,她长舒一口气。
同样长舒一口气的还有陆景渊和沈墨慈。
前者一直站在阿瑶身旁,注意着她的反应。他可没忘记前世那丫头对她表哥有多痴情,硬生生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变成了布衣荆钗围着锅台转的村姑,所作所为堪比苦守寒窑的王宝钗。如今见她只余感慨,并无太多心疼,连月来泡在醋缸中的心总算少了点酸味。
而后者则更简单,宋钦文生员资格被夺,总能帮她吸引点风头。本想着还要等半个月后乡试举行,没想到当下就能解除危机,沈墨慈如何不喜。不过这会她依旧被潘知州拎着衣领,面对面间她也不敢表露得太过明显。
潘成栋何等精明,混迹官场多年,若是连未及笄姑娘那点心思都看不明白,他早就被人啃得骨头渣都不剩。虽然沈墨慈已经藏得很好,脸上的担忧足以骗过大多数人,但却骗不过近在咫尺的潘知州。
这等闲事本来他懒得管,可这会功夫他也琢磨过来,胡家姑娘定是师傅要收的徒弟。他尤记得师傅来信中,字里行间对新徒弟的满意。这么多年师傅也收过不少徒弟,可却是破天荒头一次叫他过来见证拜师仪式。既然师傅这般重视,做师兄的也该对小师妹多关照些。
想这些的同时,他完全忘了沈墨慈也是他“小师妹”。
“利用师娘,打扰逝者清净不说。对片刻前还在不顾一切帮你的宋家公子,此刻你也能幸灾乐祸,今日必须得给你涨点教训。”
掷地有声地说完,不顾众人云里雾里的反应,拎起沈墨慈衣领,他做势欲将人往高台上扔。
他竟然看出来了!还没等沈墨慈心惊,悬空的感觉传来,她低头看向离地九尺的高台。因扎台子时需要固定,围着高台一圈俱是木桩,木桩削得不是很尖,在地上走碰着并无大碍,可若是从高处落下……
恐惧袭来,沈墨慈再也忍不住,哆嗦着求饶,“大人误会。”
“都到这时候了你还狡辩。”
见她死性不改,潘成栋只觉以前她还是不知如何利用师娘,愤怒之下他稍稍用力,将人抛出围栏外。
高台下一片寂静,不忍心看到接下来一幕,不少人已经闭上了眼。或许是沈墨慈所作所为实在太过令人不齿,群情激奋下,一时间倒无人为她求情。
见此沈墨慈都要绝望了,脚尖崩起勾在围栏镂空雕花上,感觉到抓住自己衣领的大手缓缓松开,她有些难以置信。到底是怎么了,这可是知州大人,光天化日之下怎会做出伤人性命之事?
任凭她如何想不通,这会也无人为她解惑。当抓住衣领的手终于松开时,勾住围栏的脚尖一点点往下滑,她彻底感受到了绝望。
“知州大人且慢。”
眼见就要掉下去时,高台上下传来了同样的声音。
“恩?”
潘成栋向后看去,发声之人竟是胡家姑娘。太过惊讶下,他下意识地伸手,抓起了摇摇欲坠的沈墨慈。
“你要救她?可她几次三番陷害你。”
阿瑶看向旁边的玄衣少年,他正一脸鄙视地看着她。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更是毫不掩饰摆出三个口型:呆、笨、傻!
不仅是他,高台上下所有人都不解地看向她。要说码头上这么多人谁最该恨沈家姑娘,非胡家姑娘莫属。怎么到头来别人都没做声,反倒是她先开口。
“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光上天,其实大夏王法也有,无故伤人性命是要进大牢的。阿爹常说知州大人为官清廉,是一心为民的好官。您这么好的青天大老爷,为了一个沈墨慈把自己赔进去,不值得。”
听到第一句时,所有人都在想,胡家姑娘真是善良。没想到她话锋一转,说出这样一番话,这可真是……
“胡家姑娘还真是为人直率!”
没错,就是直率!循着声音向后看,在流水席后方紧邻码头之处,众人看到了个怎么都想不到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重点:
1、潘成栋没那么笨,2米多高的地方,注意下角度,扔下去人没事;
2、知州大人只是想为小师妹出气,恭喜阿瑶后援团又多一人;
3、阿瑶被小侯爷传染了,开启毒舌功能;
4、沈家要上钩啦,^^。
☆、第42章
与平王和吴同知商议好后,出画舫刚下舷梯,沈金山迎面便看到惊险万分的一幕。
九丈高台之上,他最为满意的庶长女阿慈倒挂在围栏之外。风从鉴湖上吹来,她倒立的裙摆鼓起风偏向一边抖动,更显得她整个人摇摇欲坠。
虎毒不食子,更何况这还是颇得他心的阿慈,肝胆俱裂的同时,沈金山几乎下意识地喊道:“知州大人且慢。”
脱口而出后他便有些后悔,阿慈虽然重要,可在他心中最重要的始终是沈家生意。方才在画舫中,因平王暴怒打断前来传话之人,他只知潘知州亲临,对后续之事却是丁点不知。如今看面前这幅场景,众目睽睽之下能让知州大人如此动怒,阿慈何止是将人惹毛!
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他虽搭上了吴同知这条线,但不代表要跟他一条道走到黑。潘知州在本州可是一手遮天的官老爷,为了区区庶长女得罪了他,这笔买卖划算?
心下踟蹰,站在流水席后他徘徊不前,恰好听到旁边桌上妇人激愤之言。
通过只言片语了解后续之事后,他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早年想攀知州关系,他曾详细了解过其生平。且不说面上的师徒情谊,当年潘知州及第后初到外地赴任,一应金银细软皆是墨夫人为其准备。生恩不及养恩,更何况还带上教养之恩。在知州大人心里,墨夫人地位只比亲娘重。
而阿慈竟然辱及先人……
莫说是官威甚重的知州大人,就算是他一介商贾,碰到别人辱他爹娘,也会二话不说撸袖子上前问清楚。
这仇结大了!
当下沈金山只觉头大如斗,甚至生出了“阿慈赶紧摔下去,最好摔重点,这样知州大人也能消气”的心思。只可惜这心思刚升起来,高台之上便传来了胡家姑娘清晰的声音。
嗓音中带有几丝尚未褪去的甜糯,倒是颇为符合胡家姑娘一贯天真的性子。可这也天真的太过头了吧,阿慈几次三番陷害你,到现在你还护着她,你是不是傻?
好事被坏,沈金山烦闷地跺跺脚。可前脚刚抬起来,听到后面那句“不值得”,维持着金鸡独立的姿势他愣在原地。
然后他听到旁边流水席传来解气的声音:“官当得好好地,要为这么个黑心肝的丢了乌纱帽,那可亏大了。”
“台子又不是很高,摔下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知州大人肯定心里有数。”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沈家那黑心肝的真伤着了,知州大人可不是不值。听头一句我还觉得胡家姑娘也太心善了,没想到后面她这么说。不愧是被空海大师和墨大儒看重之人,可真是……”
听台下百姓把沈家也带进来,沈金山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果然被吴同知言中,即便他不出面,这些市井百姓也会朝沈家喷唾沫星子。
想到这,下画舫时仅存的那点不甘愿也消弭于无形。
攥紧拳头强行绷住脸色,他脸上满是暴怒和震惊,做足了正常父亲看到自家儿女做出混账事时该有的表情。
“胡家姑娘真是为人直率!”
“对,就是直率!”前面说话之人一时词穷,如今听到有人准确表达他意思,兴奋之下他大声喊出来,连带着扭过头。
“恩怨分明,心里有怨便说出来,胡家姑娘果然直……沈老爷?”
最后三个字惊醒了沉浸在对阿瑶赞美中的台下众人,如暗中有千万条线牵引着般,他们从四面八方扭头,目光齐刷刷地定格在流水席后、码头旁那位秃顶中年人头上。
高台上离得较远,但穿过人群,胡九龄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多年对头。
“金山兄。”
迈步走向栏杆,路过潘知州时他缓下来,拱手作揖做足恭敬姿态。细微处的周到让潘成栋更为满意,胡家姑娘成了她师妹,按常理来说胡老爷比他高一辈。若是寻常人,靠着这层关系,即便不拿腔拿调,言行间也会不自觉露出些轻慢。更有甚者,比如他手中抓着的沈家姑娘,还没等见礼便已经扯着师傅名号害人、更是试图跟他攀扯关系。
他不是踩低捧高之人,条件允许他不介意给相熟之人行些方便。可前提是他乐意,那些对他只有利用之心,狗皮膏药般黏上来的,别怪他狠狠甩出去。
这样想着潘成栋点头回礼,而后随意将手中沈墨慈如块破布般甩出去。在地上滚两圈后,她恰好落到玄衣少年边上。少年脚微微动下,以几乎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幅度,将她踢到了跪伏在地痛声大哭的宋钦文身边。
继前一脚两人被串糖葫芦后,这次相携而来的宋沈两人再次凑作堆。
“滚开。”宋钦文嫌恶地挥开她,当日他怎会看上这么个虚伪的人。
“钦文……”
沈墨慈大惊,面上楚楚可怜,心里却恨到了极致。她早已买通宋氏奶娘,突破胡家防守本是十拿九稳。若不是带上他个拖后腿的,她也不至于耽误工夫,未能及时发现贴身大丫鬟的反常。
枉她还高看他一眼,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就是个读书读傻了的。
楚楚可怜的沈墨慈让宋钦文下意识地心软,可下一刻,当他看到围栏旁站着的潘知州与姑父一家时,理智重新回笼。正当那点心软快要化为齑粉时,玄衣少年自两人身边走过,皂靴狠狠地踩上阿慈青葱般的食指。
“啊!钦文……”
剧痛之下沈墨慈眼中盈满泪水,配合着她天生的长相,真是我见犹怜,能让天下多数七尺男儿生生折腰。
宋钦文也不例外,他本就对沈墨慈有些朦胧的心思。好几年的感情累积起来,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彻底消除。抬头狠瞪过去,四目相对间,玄衣少年扬起恶劣的笑容、眼神如看蝼蚁般蔑视。
岂有此理!
他对姑父一家有愧,可却没亏欠玄衣少年。可他欺人在先不说,还……那般神色。
心潮欺负,酝酿好情绪抬起头,涕泪交织的脸上涨红的眼刚想瞪回去,却只看到少年走向围栏的背影。
这……
“钦文,算了,此刻不宜再闹出事。”捂住红肿如萝卜的十指,沈墨慈露出坚强的笑容,抽抽鼻子柔声劝着。
阿慈她……纵算有千般不是,可也不能掩盖过往那些好。在他最失意的时候,只有她冒天下之大不韪陪在他身边。因众人耻笑而几乎荡然无存的男儿颜面重新回来,属于读书人的自尊心也在重新树立。
“阿慈,多亏还有你。”他满脸感激。
“也是我拖累了你,钦文,日后我一定会补偿你。”沈墨慈内疚道。
“不,是我的错……”
一时间两人各自忏悔,于空旷的高台上四目相对,无语凝噎。
踩完人后尚觉得不够,狠狠碾两下才走的陆景渊将后面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唇角扬起愉悦的弧度。
刚才他便察觉出宋钦文有悔意。知道那丫头的好,想浪子回头?想得美!
那丫头是他的!
再说了,上辈子他就把那丫头害得那么惨。相隔多年他仍旧清晰记得自己半路不放心,打马冲回四合院时的场景。当时赤。身果体的宋钦文也跟刚才一样,跪伏在炕上泣不成声。当时他并未立即处置两人,而是放过他们,好让他们沉浸在恐惧和悔恨中,多煎熬些时日。
没想到宋钦文是个耳根子软的,被沈墨慈软语哄几句,没几日便神色如常,没事人般投入院试中。
彼时那丫头还未出头七,尸骨未寒。
气愤之下他终于动了杀心,将两人绑来,喂药趁他们交合时从屋顶灌入石灰浆,将两人做成雕塑,让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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