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唐明皇-第12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哥舒翰一听“并授该使尚方剑,留卿军中监军以助”这句话,惊得四肢发僵,猛地抬起头来,这才看清捧敕宣读之中使,正是用尚方宝剑斩杀了高仙芝、封常清的牛贵儿!皇帝的心思,他明白了。

“王爷,望阙谢恩呀!”牛贵儿显示着怀中尚方宝剑,瞅着愕然上望的哥舒翰,道。

“臣……谢主隆恩……叩祝吾皇万岁万万岁!”哥舒翰不知该悲、该怒、该捶胸、该抓首。他断断续续如仪叩祝后,伸手接过黄敕来,突然,他将黄敕一下紧抱胸间,两臂抱肩,号啕恸哭起来!

大唐天宝十五载六月丙戌,哥舒翰引兵出潼关。巳丑,遇田乾真之军于灵宝西原。

“老将军,快请临西而坐!”

六月辛卯夜,骠骑大将军高力士勉强支持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倚在南内勤政务本楼勤政堂西轩的凉榻上,听着小鸭儿给他择要读着哥舒翰的告急文书。不想龙武大将陈玄礼喘着粗气,汗流满面地登上了勤政务本楼。高力士一见,忙从凉榻上支起上身,指着西轩另一张凉榻道。

陈玄礼也委实站立不稳了。他一歪身子,一下坐在凉榻上,话未出口,老泪先夺眶而出:“大将军!潼关失守,哥舒翰已降逆贼了!……”

高力士只觉得天旋地转,两眼发黑。“请……老将军……讲……来……!”

陈玄礼抹去老泪,将详情讲给力士听:

因杨国忠反复奏请今上遣使催促哥舒翰出兵,哥舒翰只得抱病上马,领军收复陕郡。六月四日遇田乾真军于灵宝西宝原,八日两军交战。

哥舒翰由田良丘护卫,乘舟于黄河中流鸣鼓指挥战事。王思礼将骑兵五万居前,李承光将步兵十万为后继,攻入田乾真营寨。敌兵一战即逃往隘道,官兵乘胜追杀,寻至隘道。哥舒翰已觉事颇蹊跷,忙鸣金收兵。但已迟了。这十五万官兵,多系新募之丁,见穷寇则追,闻金鸣而不退。隘道两旁突然木石如狂涛泻下,当即击杀数万官兵。哥舒翰不顾四肢抽风,乘毡车冲入阵中,欲领官兵杀出隘道。这时隘道上飞下千百捆柴火来。烟火弥漫,官军眼迷头昏,自相残杀。

这时,已受重创的官军,好不容易由哥舒翰领着退出隘道口,而安禄山的大军从南山冲出,官军首尾骇乱,或弃甲丢刀逃向山谷,或人马相踏挤入黄河,马嘶人呼之声,震动天地!

哥舒翰由亲随数百骑护卫逃走,自首阳山西渡黄河入关,田乾真率兵追到,攻克潼关。

哥舒翰逃入关西驿。麾下蕃将火拔归仁等以百骑围了关西驿,对哥舒翰道:“公以二十万之众败于灵宝,又失潼关,不降大燕,那监军手中之剑,可斩高仙芝、封常清,难道能容下公项上之头么?”

哥舒翰不允。火拔归仁等将哥舒及其部属连人带马一并捆了,献于田乾真。

“哥舒翰那侥幸逃归的亲随因箭伤大发,已奄奄一息。”陈玄礼跺着足道,“他说哥舒已在东都降了逆贼,并说河东、华阴、冯翊、上洛防御使皆闻讯逃声,守兵散走一尽!”

高力士听到这里,急火火问道:“那平安火到了没有?”

依制,凡遇战事,各镇戌处每三十里设一烽火台,每日初夜,放烟一炬,台台相接而燃,使京师得知,谓之平安火。

“唉!今日何曾见平安火来!”

“难道贼已逼临西京?”

“潼关已失,西京危在旦夕!”陈玄礼恨恨地道,“宰相酿成哥舒之败,今日堂上与百官计议,只知惶遽流涕,反埋怨今上十年前便闻奏禄山谋反而不信,故成今日之祸,与他无干!……”

“老将军!”高力士见陈玄礼那双筋棱的手,按着佩剑,抖颤不止。他暗自吃了一惊,急忙说道,“此事日后再作计较!方才,今上宣他入宫商讨救援潼关之计,他已邀秦、韩二国夫人入宫,乞请陛下西幸巴蜀。事已至此,幸蜀亦是一策。老将军且先回北衙,整顿六军、拣选良马备用吧!”

陈玄礼这才松开按剑之手,揖手告别,高力士怆然叮咛道:“老将军,你要为君父社稷珍重!”

陈玄礼望着这位天天相见的南衙长官,似乎第一次发现那皱纹密织的脸上,满是衰老斑晕,心里说不出的凄凉。他也哽哽地道了一声“珍重!”,又对小鸭儿向高力士指了一指,并揖了一下,走出了勤政堂。

六月甲午之夕。

南内花萼相辉、勤政务本楼上,依然宫灯熠熠,与夜幕上的闪闪星光相辉映。

但是,兴庆宫中,除巡防金吾、当值宦官、各院宫嫔外,却不见了皇帝、贵妃、高力士的身影。

在西内太极宫后的玄武门城楼上,右相杨国忠、龙武大将军陈玄礼、骠骑大将军高力士和太子李亨,寿王李瑁等皇子、皇孙,悄声无言地守候在卧于楼堂中凉榻上的皇帝身旁。楼堂里厅,众公主,王妃、秦、韩二国夫人,悄声无言的守候在卧于凉榻上的贵妃身旁。无论堂里厅内,都不因皇帝贵妃的驾在,而另张灯火。檐前所悬的十数盏绢灯和堂厅里的数十支蜡烛,把玄武门楼照得半明半暗。而在玄武门与西内重墙间宽阔的石坪上,近两万羽林禁卫六军,和近千匹坐骑,溶于夜幕中,唯有兵士手中的戈矛闪着寒光。

凉榻上的皇帝,自从今晨闻知潼关失守、平安火不至后,终于允准了右相及二国夫人的幸蜀之请。从那时起,他似乎十分镇静地和右相,近臣、力士,玄礼、太子、贵妃分别商议着启驾幸蜀之事。对这意外的“衣锦还乡”,贵妃哭得昏倒在长生殿里。但皇帝依旧是那么平静,一边命人召太医照料贵妃,一边却令右相、力士遣人密召皇子皇孙、王妃公主、亲近宦官和戚属,和他一道移仗玄武门楼上,择时启驾。但是,虢国夫人,右相之妻裴柔以及虢国、右相的小儿女,以及数十皇亲国戚,仍无下落。眼看乙未黎明——启驾幸蜀之时辰即将来临,仍不见这些人登上玄武城楼。皇帝又命力士遣入再寻……

对皇帝这表面平静从容的态度,高力士开初还暗自庆幸:“三郎不愧为数度平乱镇国之主!今虽年迈,度量不输少年时啊……”但临近半夜,他却担心起来。他发现:貌似镇静的皇帝已一再流露出只有厌弃人世、痛不欲生的那种人方才会有的冷漠!“难道大家他……”他不敢想下去了,一刻也不敢离开皇帝左右……

夜,伸手难辨五指。从禁苑内,传来鸡人报时的梆子声:寅时三刻!

高力士向杨国忠、陈玄礼一颔首,三人立即领着众人一齐跪下去。杨国忠低声奏道:“臣等恭请大驾幸蜀!”

皇帝由高力士、太子扶起来。他语气淡然地敕道:“启驾!”

紧随皇帝身后,念奴、仙音搀着贵妃,下了玄武门楼。六军早已跪伏道旁,等待皇帝上马,贵妃登舆。

“昂!……”

突然,一声马嘶,从黑暗中传出!高力士、陈玄礼大吃一惊,正欲喝问,皇帝业已愠怒地转过身来,朝马嘶处望去。陡然间,皇帝见那黑乎乎的宫槐下,一团似白似黄的东西在晃动,他定睛一看,见是一匹马,皇帝似乎被什么往事触动,有顷,他才喃喃自语道:“难道是……你……么?”

“昂!……”

那马听见了他的声音,又长嘶一声,竟向着皇帝走过来,高力士已看清了那马,一边以袖掩面而泣,一边令正欲上前驱赶的近卫退去。那马走到了皇帝身边,又“昂”地一声长嘶,毫无哀鸣之韵,充满着久别重逢的喜悦之情!

“照——夜——白!”

皇帝激动地呼唤一声,猛地抱着那鬃毛衰疏的马项,痛哭起来。

六月乙未黎明。

南内兴庆宫兴庆门外的上朝百官,应着宫墙内报时梆声,纷纷吹灭手中烛火,将残烛付给收烛宫役。然后从笏袋中取出朝笏来,微拂袍角靴尖上的尘埃,预备着宫门开启时,依班入宫。灭去烛光,百官才觉得天色尚暗,遥遥望见南内东角的殿宇上,几抹红霞。而这红霞,也象从红炉中抽出的锻铁似的,红得黯淡无光。绿荫遮掩的宫禁,在这黎明里显得凉爽、清新,而无街肆的燥闷。林间的晨雀唱得特别的清脆、婉转、快活,它们把百官的倦意驱散了。

立于牡丹苑上玉轩内的驸马崔隐甫,刚刚出现在公侯待漏班中,那些驸马、国公、侯伯差点认不出他来了。他变得有些呆头呆脑。自从李林甫死后,他的命运大为不佳:先是因李林甫通敌,奉敕禁出府门侯三司按察;本度又因与吉温联结安禄山,差点和吉温一道,被杨国忠杀于狱中。全仗咸宜公主衔土请命,皇帝再度降敕将他禁于咸宜公主府。府里府外,由一队北门卫士看守着。他吓昏了头,有几次差点从临池阁上跳入府中芙蓉池去喂了王八。幸好咸宜公主防范森严,才让他求死不成,活至昨日。

昨夜他从烂醉中醒来,听妻子告诉他:北门卫士被宫里来人撤走了!他先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公主见他懵懵懂懂的模样,给他一记耳光:“明日早朝,向父皇谢恩去!”——他这才明白过来,差点高兴疯了。

因他平日为人不善,再加上眼下他又被牵连于逆胡大案中,牡丹苑上的众人却对他避而远之。他因久不上朝,极想知道朝中诸事,也不看众人眼色,偏往人群中乱挤。他立刻发现苑上待朝的人很少,“只不过十之二、三!那么多的人一齐害了瘟不成?都不来上朝?”他正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却听一个驸马悄声对几个侯伯道:

“平安火不至!”

“呵?”崔隐甫闻言惊呼出声,“未必逆贼已兵临京城了?”

“那又怎样?”那驸马回头见是他来插言,惕戒地道,“今上前日已下敕,要御驾亲征呢!——小小毛贼!哼!”

“唉!……”崔隐甫才记起自己不该插这句话,忙往后勾着头退了几步;而另外的几位侯伯却对那驸马的话大不以为然的叹息着。那位驸马道:“这不是宽心话。今上数度平乱,文武全才,还怕那逆贼么?你们看:平安火不至又算什么?我大唐朝仍稳如泰山、固若金汤!那宫门两旁的供奉仗、亲仗、勋仗、翊仗、散手仗的卫士们是何等威武,而宫中又是何等平静安谧!逆贼能攻得下我大唐西京么?!笑话!”

“当、当、当!……”

三声景云钟响,打断了牡丹苑上众人的议论。他们再度正冠捧笏,向宫门方向肃立着。一队金吾手执金瓜玉斧走向宫门,又默默地散开,护住宫径。

“宫门一开,我当从速向高大将军呈上谢表,”崔隐甫暗自盘算着,并向兴庆门斜目张望,“杨国忠死盯住我,我要下功夫攀附高力士才好呵。”

“嘎!……”

宫门启动了。

“御驾亲征!”望着拽开一隙的兴庆门,崔隐甫突然想到刚才人们议论的事来,他发起愁来,“如果皇帝要我也随驾出征呢?那……可凶多吉少了!唉,牛贵儿在何处呢?该找他想想法子,求他在皇帝近前保奏一下:就让我留守西京吧……”

宫门打开了。

走在头里的导班金吾卫士以及上朝百官,却突然狂呼惊吼,掉头四散。

“今上不在!”

“贵妃娘子不在!”

终于,他听清了人们的呼喊。“平安火不至,今上不在南内受朝!……”崔隐甫明白过来了,他猛地转回身,向待漏上朝的玉轩内,没命地狂奔起来!

“今上不在!”

“都跑啦!”

“呵呵!……”

“扶扶我!我是定国公呵!……”

“呵呀!快跑呀!……”

崔隐甫抱头鼠窜。百官和从南内冲出来的宫娥、采女、宫役们丧魂失魄地惊逃。大唐神圣的西京大内,顿时乱作一团。

“皇帝带着贵妃跑啦!”

“安禄山杀入京城来了!”

“呵!……”

从宫禁里涌出的惊慌逃命的人流,一眨眼的功夫便窜到了街上,惊动了七条南北大街、五条东西大街的百坊万户人家。男女老幼立时奔出房门,人们拥挤着,哭喊着。一时间,大唐西京,天翻地覆。

大唐西京六月乙未之晨。

曾经壮丽而繁华的街坊,象垂死的长蛇抽搐颤栗;巍巍琼楼玉宇,东晃西晃;宫槐御柳乱根朝天!血红的太阳在尘埃中呻吟。

“又是一位龙子龙孙——哟,是你!”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牡丹苑的玉轩四周,数百宫中小儿埋伏在花丛里、宫槐后、墙院旁。

当宫门启开,宫禁大乱,百官狂奔时,这数百宫中小儿象是陡然冒出的夜叉,出没在玉轩四周。那些随百官而逃的王侯、驸马、国公,象扑进网里的鱼儿似的,落入了宫中小儿的手中。他们还未弄清是怎么回事,又被宫中小儿们来了个柳条穿鱼,把他们一一串绑起来。随即,将他们推着,拖着,押入了东内大明宫的含元大殿丹墀之下。

丹墀上,左相陈希烈,宫使牛贵儿,正展簿执笔,清点着押解而来的王室近幸。当牛贵儿一眼望见崔隐甫时,不禁吃了一惊。

“相公,牛大使!”崔隐甫一见牛贵儿,象见了救命恩人一般,伸长脖子高喊着,并一下跪了下去,“救命!”

牛贵儿一怔,正要命人将崔隐甫解下来,却被陈希烈挡住了:“先让他委屈一下吧!”

“崔驸马是为大燕皇帝吃的苦头呵,老神仙!”牛贵儿忙对陈希烈提醒道。

“请随老夫到殿中稍事商量吧!”陈希烈捋着雪白的胡须,道。牛贵儿只得朝崔隐甫递去一个眼色,跟着陈希烈进了含元大殿。昨天夜里,皇帝正是在这殿门口向他二人降敕:“……朕幸蜀之后,西京大事,尽托二卿主掌……”

“哼!他们皆怕禄山,一齐逃走,却让老夫和中使留下送死!……”陈希烈拜领圣命,退下殿阶后,对牛贵儿愤愤然说道。

“皇帝老倌也真可恨!”牛贵儿和陈希烈的心情是一样的,“自杨国忠主掌中书后,两年来总想让章仇兼琼取代左相,逼得这陈老相公不敢去省台视事,只躲在道观里为皇帝炼金丹。我牛贵儿年近半百,还是个宫奴,何曾有过高力士般的恩宠、荣耀!……而今潼关已破,大燕皇帝要杀入西京了,却把国事付这老相公、宫中之事交我牛贵儿主掌。主掌个屌,替死鬼罢了!”

两人心思一样,自然话皆投机。于是,当皇帝在玄武门楼上准备逃走时,他二人便在这含元殿中,定下了献西京、降大燕之计。

“我将宫中钥匙尽数献出,”牛贵儿对陈希烈道,“只等李三郎一走,我们就速速去迎接大燕皇帝进京!”

“仅是这样,还难得大燕皇帝宠信。”陈希烈沉吟着,道。

“把你炼的金丹献给大燕皇帝吧!”

“这个……”陈希烈摇摇头,“我是说,李三郎杀了大燕皇帝的长子啊!”

“呵!”牛贵儿明白了,“我们得捉些大唐皇室龙脉,让大燕皇帝杀个痛快!”

“唔!”陈希烈会心地一笑,“方才李三郎还叫高力士和贵大使去宣招诸皇子、公主呢。”

“我自当奉旨行事!”牛贵儿得意地笑着,“明儿一早见吧!”

结果,凡该他去宣招的,他都未遣人相招入宫,而让他们来上早朝。

“这崔隐甫不知为何也来了?”牛贵儿一进大殿,只觉闷热难当,一下脱去袍服,摘去乌纱,对陈希烈道,“此公和我私交不错,饶了他吧?”

“中使大人,”陈希烈摇头悄声道,“老夫方才看了一看,总共八十三人,多属帝之旁支别脉,献给大燕皇帝,只怕也难令他满意。唯有这崔隐甫为李三郎爱女之婿,只有将崔隐甫和咸宜二人作为首献之物,大燕皇帝方可宠信你我二人。”

“老相公说得是!”牛贵儿一听,佩服陈希烈老谋深算,“这崔隐甫也是合该命绝——是他自个儿闯入来的呀!”

“此公也尚在死与不死之间。”陈希烈却回过话来道,“据老夫所知,他与吉温多年来暗结大燕皇帝,且本度又因大燕皇帝故险遭不测。或许,大燕皇帝只会杀那咸宜公主,而重用于他呢!”

“那?……”

“听其自然吧!”陈希烈见时辰不早了,打断话头,对牛贵儿道,“我们当即去亲仁坊!”

“大燕皇帝故邸?”

“正是!”陈希烈忙应道,“将安庆宗灵堂从速安排布置。然后将这八十三人押往亲仁坊灵堂待祭!我们即前往关西驿迎接……”

“大燕皇帝陛下!”

“对!哈哈哈哈!”

含元大殿内外,灯火辉煌。

大燕宰相张通儒,领着方佩相印的陈希烈、崔隐甫,中书侍郎高尚、严庄等文职官员,和大燕兵马大元帅史思明,应着立于丹墀上,身着乌纱紫袍的骠骑大将军牛贵儿的宣呼,手捧朝笏,顺着龙尾道,依秩上了殿阶,进入大殿。在乐班奏出的鸟歌万寿乐中,分班列队,朝由大燕太子安庆绪,右监门大将军兼知内侍省长官李猪儿扶伺、高坐于御座上的大燕皇帝安禄山跪下去,朗声叩祝道:“敬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完毕,张通儒、史思明领着文武百官归班站立。乐声也依仪煞住。

但是,御座上的大燕皇帝,却默然无语。安禄山的沉默,使文班中高尚、严庄暗暗交换了一个眼色:“他又发懵了!”

不错,山呼声中,大燕皇帝不禁又茫然起来。

虽然攻破潼关,生擒了哥舒翰,大燕皇帝却仍在安排北退平卢之事。他闻知大唐皇帝要御驾亲征的讯息,不免有些恐慌。谁知,陈希烈、牛贵儿却来请他入京!他哪里想象得到呢,一下惊得从座上立了起来,拉着儿子的手,急促地问道。

“今上?”儿子被面前这位“今上”问得大惑不解。

“噢噢!”安禄山方知失言,忙问,“李三郎呢?”

“往西逃走了!”

安禄山先是怔怔地望着儿子,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接着,极度的兴奋,竟使他浑身颤栗起来。大燕皇帝举起双臂,声音嘶哑地仰天呼道:“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激动得发昏的安禄山,懵懵懂懂被人扶入銮舆,进了长安,来到了东内,登上了含元大殿。他封赐了陈希烈、牛贵儿和上百名投降的大唐朝官,还将崔隐甫从亲仁坊灵堂放出,招上大殿,授给他大燕宰相金印。听说有八十二名李唐宗室押在长子灵堂准备祭献,他欣喜若狂而又狠狠地对牛贵儿道:“卿速领人马再为朕细心搜捉!凡皇室宗亲、国忠、力士亲信,王侯将相之属,即便是老弱妇孺,也与朕尽数捉拿,押往亲仁坊吾儿灵堂斩杀祭灵!”

近夜,牛贵儿奏告,共捉得人犯六百人,已斩尽杀绝于安庆宗灵前!

“李三郎!你杀吾儿一人,吾杀你子孙近戚六百人!哼……”他快意地大笑起来,并安排了从今夜起为时一月的大酺狂欢!

这道“圣旨”一下,随他入城的十来万兵将再度拥向百坊诸街。火光,铁蹄,哀嚎,狂笑,鲜血……拉开了大燕朝西京狂欢大酺的序幕。而他,大燕皇帝,怀着一种自己也说不清的心情,由安庆绪、李猪儿和宫嫔们伺候着,去往南内,朝那巨大而又精致的鸱尾注视良久,方才驾返含元大殿,接受大酺朝贺。

“叩祝大家万岁吓!”

就在他暗自得意之时,御座右侧忽然传出这娇柔的叩祝声。这叩祝打断了他的翩翩遐想,在他还没弄清朝堂之上何来这声音的当儿,又传来一声娇滴滴的祝福:

“圣——寿——延——长!”

“啊!原来是那位‘雪衣妙使’呵……”

大燕皇帝发现了它,命人取下,挂在座后取乐。想不到这灵鸟会对它的旧主人祝福起来。

“哈哈哈哈!”安禄山高兴地仰头大笑起来。

“父皇,歌舞齐备!”安庆绪见状,忙趁机奏告。

“听说,李氏兄弟尽在教坊中?”安禄山闻奏,记起李龟年三兄弟被捉拿一事来,忙问。

“正是!”

“呵……”大燕皇帝的眼前,顿时浮现出巍巍南内勤政楼堂,人声鼎沸的东市广场,李龟年一曲定民心的情景来。

“父皇?!”

“呵呵。”大燕皇帝的回忆被太子的呼唤打断。他下意识地模仿着大唐皇帝拈须微笑的神情,敕道,“宣李氏兄弟、公孙大娘上殿!”

“公孙大娘?”安庆绪为难起来。

原来,对皇帝失望的公孙大娘,离开西京后,回到了家乡。虽已年过半百,但她仍然每日闻鸡起舞,练习剑术。在淳朴的田园生活中,她的心情渐渐开朗起来。谁料安史谋反风云突变。史思明领兵打到了大娘的家乡,将她掠来。公孙大娘自被捉到洛阳后,除了大骂逆胡,何曾遵旨舞过一次?这时将她推上殿来,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呵。

“父皇,那公孙氏老态龙钟……”安庆绪只好托词提示大燕皇帝,免宣公孙大娘。

“老?……”大燕皇帝闻言一怔,随即狂笑着,道,“是呀!十几度春秋,方有今日。宣彼等上殿吧!”

李龟年、李鹤年、李寿年、公孙大娘,分别从大殿左右侧被大燕宦官们推上殿来。当他们听着殿上有人宣报道:“李氏兄弟、公孙大娘奉敕上殿见驾呐……”时,猛地抬起头来,向对方望去。同时,殿上突然响起悲呼之声:

“三位阿兄!”

“大娘妹!……”

他们挣脱宦官们的手,奔到了一起,哭成了一团。

哭声中,立在殿上的一些原大唐官吏往阴影中退避。

“久别重逢,尽兴一哭吧!”座上的大燕皇帝,以那悲天悯人的口吻,说道,“朕待龟年、公孙二卿,执宁王遗笛,仗双股剑,为朕平定四海畅奏欢舞!”

“李龟年、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