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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明皇-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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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绍京虽然诺诺连声,但钟夫人深知丈夫心领者不过十之一、二而已!望着稚气可悯的小儿女,她揪心地思虑着保家全族之计。从那以后,她在佛堂诵经的时辰大为减少了。她亲自奔波、安排,在詹事府增添了歌伎女乐,一反常态亲自填词度曲,调教歌舞;她大购田产,雇召佣工,重新唤起原苑总监治园培林之趣……曲若知情,木若有心,当从中窥破这贤淑夫人含笑度曲、辛勤建治园林的背后,想约束不知福亦倚祸的丈夫的难言之隐吧?!

钟夫人的隐忧,在丈夫随驾返回京师不久,曾经稍稍得以缓解过。

原来就在皇帝骊山讲武、渭川春狩结束返銮不久,钟夫人欣慰地发现,她所崇敬的宰相张说,常来詹事府和丈夫宴游。对张说,她是放心的:以其满腹经纶,见地之精明,她觉得他和丈夫增进接触,会使丈夫明白许多事理。但是,很快她就发现,在张说、刘幽求和丈夫每次交游之后,显露出了令她意想不到的、使她恐惧日增的凶兆:床榻上,夜宴归来喝得酩酊大醉的丈夫,愤愤然地埋怨皇帝冷淡功臣、重用平乱中未建寸功的姚崇之流;几日前,大起疑心的钟夫人,惊惧地窥见,张说、刘幽求竟将丈夫引向岐王府中!归来,又是喷着袭人的酒气,粗野地骂着姚崇。

虽是蛛丝蚁迹,但敏锐的钟夫人已明白了眼前异常情状的底蕴:分明是张君侯妒忌姚崇入相,才演出了这场结交皇族、大臣而排挤贤良的丑剧!

可叹啊,张君侯!想当年遣人由东都将莹锋宝剑还给今上,请今上为社稷、黎庶“割断”!——你是何等精明睿智,不同凡响!

可怪啊,张君侯!想眼下中兴大唐,步步艰难,正需你和姚相尽心辅佐今上,再创贞观之盛世,使名垂青史、影留凌烟,你怎么却学儿女子之状,蛾眉见妒,顶峨冠而行小人之事!

怎么办?

钟夫人徘徊于醉春亭畔,苦思急虑。

“禀夫人!”

“啊?”贴身侍女气急败坏的禀报声,把钟夫人从愁思苦虑中唤回现实。她转过脸来,应着侍女的禀告。

“张相爷又遣人来府了!”

“来府何事?”

“传岐王爷手谕!”

“呵?!”

“要我家老爷和刘老爷,去王府观《死可汗之戏》!”

“《死可汗之戏》?!”

“唔,奴婢听得清楚,正是《死可汗之戏》。”

钟夫人微微偏头沉吟了一下,复问:“二位老爷可曾上轿?”

侍女想起什么,笑了笑:“两位老爷在‘知春坞’被高昌葡萄酒泡得眼都睁不开了,众人好不容易才把他们扶上轿……”

“立即予我更衣!”钟夫人焦急地打断侍女的回禀,吩咐说。然后她撩起绿裙裙裾,迈着碎步走下醉春亭。“我今天倒要看看岐王爷和张相,到底演的一出什么戏!”

一股好似盛夏的风,热烘烘地吹拂着刘幽求那晕沉沉的头。他被人搀起,下了肩舆,眼里却满是光,红的、绿的、蓝的、黄的……各色的光!

“啊!这是哪里呵?!”

身边钟绍京发声惊呼,驱散了障在刘幽求眼前的各色光芒。他拼命撑开眼帘,朝所到处一望,也惊疑不已地愣住了!

一座青山,嶙峋诡谲,却又那么小巧玲珑地出现在他的眼前,一轮皓月照临着它,似乎照临着一匹昂首立地、毛色青黑油亮的神驹。就在这似真似虚、似幻似谜的青山四周,出现了突厥百姓居住的毡舍!毡舍间,立着一根根旗杆,上面悬着一面面或长条带幡形、或三角犬牙形的、一概绣着五颗狼头的缎质大纛。望着旗上那一颗颗张口呲牙、血红眼睛的狼头,刘幽求和钟绍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疑问的眼神交换着眼神的疑问。

我们这是怎么啦?难道真是一醉逾千日?竟然醉于长安,醒于千里之外的突厥国?!

刘幽求不能从钟绍京处获得回答,便只好又去审视这陌生而神秘莫测的环境,钟绍京却急了,伸出手来,狠狠地掐自己的人中穴。这一掐,他似乎有点明白了:“记得是一位王府府邑司令,带着两乘肩舆,把我和太子少保从我那知春坞上抬来的呀!……他说过什么来着?……啊!可汗召见!对!是可汗召见……”想到这里,钟绍京朝刘幽求“嘿!”了一声,正要给他说说这事,谁知,一阵震得地面发颤的鼙鼓声,制止了钟绍京的话头。两人的眼睛,更加应接不暇了。

应着鼙鼓声,山头上突然响起一声又一声震耳欲聋的炮响!

转瞬间,这神奇的突厥国国土上空,弥漫着满是硫磺、硝末味的浓白色烟雾。

烟消雾散。而先前各毡舍令人目眩的五光十色从串灯灯杆上消失了,青山脚下,却燃起了一堆堆散发着松脂香味的篝火。在这环形篝火群中,突然显出一排银光闪闪、寒气逼人的战戟。战戟的长柄上端,系着各色幡旗,幡旗上绣着虎头、象首,在闪烁的火光中,似乎要转睛张牙,扑下幡旗。

篝火中、幡旗下。

一座高大的穹庐,出现在更加困惑的刘、钟二人眼前!

穹庐宽阔柔软的五彩帐门,被四名头戴鸡翎铁盔,身穿羊裘、外罩锁子铁甲,手握长矛的突厥武士分别从左右掀起。接着,一派胡笛、箜篌、长号合奏声,从穹庐内悠然传出;两队卷发披肩的胡姬,急摇碎步,如游鲤嬉浪般,出了帐门。又是一阵撼人心胸的号鼓声传来,只见各毡舍中,涌出一群又一群梳着椎髻、曳着羊裘长袖、蹬着六鞾靴、欢呼着的突厥百姓来。他们欢闹着奔拢帐门,又散于帐门左右,当又一批擎戈武士出现在帐门时,鼙鼓声、欢呼声却嘎然而止,胡姬、卫士、百姓们,都跪伏在大帐两旁,只有胡乐合奏之声变得更加热烈而庄重,一位身材魁伟、头戴双雉垂帽王冠、身着金狮银象黄袍,腰悬佩刀、足蹬长统绣金王靴的异国君主,迈着虎步,出帐来了。

“达达努!达格嘛哩努!”

钟绍京一听这突噘语的“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山呼声,他的醉意被惊得全无,足一软,就要跪伏在地。

“嗯!”刘幽求也被这异国君主的出现,惊得心里明白过来了。他见钟绍京要行跪拜礼,便用肩一撞詹事官,并威严地以声阻止。他用目光指挥钟绍京,和自己一起,整着乌纱,掸掸紫袍,恭而不卑地肃立原地,微揖着双手,迎接着向他们走过来的可汗——大唐三太之一和品流高贵的詹事,岂有向异邦君主屈膝之理!

“哈哈哈哈!孤的刘、钟二卿!快随孤归座吧!”

想不到,这异邦可汗,竟能说出如此流利的汉语!钟绍京受宠若惊,连忙由那可汗携着右手,朝帐门处早已铺设的熊皮坐墩上喜孜孜地走去;刘幽求却从可汗的语音里,省出几分一位本国亲王的口气!刘幽求狐疑地一边由那可汗携着左手,走向坐墩,一边却暗窥这位可汗。不错,是他!那英武气概溢于双眸的他呵……刘幽求快要哑然失笑了。不!不对!刘幽求却又从那王冠下,看见了可汗黄白而曲卷的发辫!刘幽求再次困惑、狐疑起来。

可汗携他们入座后,朝跪地的子民们一挥手,百姓和侍从,齐齐立了起来。可汗朝两厢侍立的胡姬们又一挥手,胡姬们展腰舒袖,鱼贯穿入座前宽阔的空地。羌笛,如锦鸡招引伴侣,发出清脆而情意炽烈的一声长鸣。这声长鸣,招来了笙的温柔和应,唤来了琵琶情意缠绵的倾诉……也引来了胡姬们音质粗犷,但却韵味无穷的歌声。

歌声中溶入了重新响起的鼙鼓声;

号鼓声将四个纹身假面的健夫催促出了大帐;

他们摇动着节奏明朗、音响浑厚的脚镯,抬着一座彩绫扎成的大莲台,放到胡姬们围戍的人圈中。

就在莲台落地的那一瞬间……

半人高的莲瓣儿,缓缓张开,一位穿着质如轻云色如银的长袖舞衣的俏丽少女,在莲蕊中徐徐立起。

装饰在她头上和身上的珠翠,象缀在碧空上的群星,光灿夺目,在渐渐变得悠扬的歌声和乐声中,她高举双袖,踏着轻盈的舞步,象白鹄飞翔一样,跃下了莲台。

落地的舞姬,漫曳双袖,将身体轻轻移动,似蛟龙漫游。临近主座,歌、乐又突然止息。她亦定住裙裾,倾斜着头,柔美地一转身,光彩有神的目光,照射着主座上的可汗和刘幽求、钟绍京。

可汗仰首大笑,这笑声,使莲中舞姬如云底惊鸿,急挥双袖,掩面飞旋;重起的乐声,也管急弦繁,助着白衣舞姬那敏捷轻快的舞步。刘幽求和钟绍京禁不住拍墩赞叹。也就在这时,舞姬突然挥起长袖,腾跃而起,就在她腾身跃入莲心的那一瞬间,莲瓣骤然闭合,四健夫一拥而上,高擎着莲台,象一道闪电,倏地消失在大帐门前。

笛声,不绝如缕。它那似哀似怨的韵味,给刘幽求的心里凭添无限惆怅。

钟绍京傻眼望着大帐门口,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歌姬们低吟着,缓缓移动着,重新分立到主座左右,停止了低吟。

“哈哈哈哈!”又是一阵粗犷豪迈的大笑,那可汗抚着刘幽求、钟绍京的肩头,朝人群中高声下令:“摆宴!。”

“喳!”

一阵齐整的应声,响起在穹庐四周。

主座前,两名近侍点燃了一堆松枝。熊熊的火焰上,架起早已盛着沸腾汤汁、烂熟全羊的五尺大小的四耳胡锅。三把木柄铁叉,插在溢着肥羊鲜味的锅内,四名侍女,端来两漆盘搭纳胡饼,两漆盘烨锣胡饭;八名近侍,抬着四瓮虾蟆陵郎官清酒,依秩放在可汗、刘幽求、钟绍京面前。这一切放置好后,两名碧眼胡姬,袅袅娜娜,给刘幽求,钟绍京捧上两把绸缨牛角短柄小刀。可汗立起身来,见刘幽求、钟绍京手中握好了刀,又朝四周一望,见数十堆篝火上,都放好了大锅。他伸出右手,哗地声从腰间拔出牛耳佩刀,举于头顶旋了三圈,大叫一声:“开宴!”

“嗬啰啰!”

四周应声,只见处处叉搅刀闪。可汗顺手抓起面前锅里的铁叉,朝浮于汤面的羊膀用力叉去,一块白如脂玉的羊膀,冒着逼人热气叉出锅来。他拿把尖刀,朝羊膀割下几块肉末,放在盛着胡饼的漆盘里,然后从身后侍女递上来的小银案上,端过盛满稠似乳酪的虾蟆胡酒的雕花金碗,送到自己嘴边,一仰头,便尽了一碗!就在碧眼曲发侍女送上第二碗酒时,可汗早已用右手刀尖穿着一坨羊肉和一块胡饼,送入口中,大嚼起来。

刘幽求和钟绍京,被他这新颖、少见的豪饮猛吃深深地吸引住了。如不是四周篝火前突然爆发的笑声、歌声,刀叉碰击之声频频冲击着他俩的耳膜的话,他们早也学着可汗的样子,割肉就饼,作虎吞鲸饮了;刘幽求挽起袍袖,去拿自己面前的铁叉。这时,座后飞出一阵声如流泉的胡琴声,突然东川诗人李颀的佳句,断断续续地响在他的耳畔:“南山截竹为觱篥,此乐本是龟兹出。流传汉地曲转奇,凉州胡人为我吹……世人解听不解赏,长飙风中自往来……变调如闻杨柳春……美酒一杯声一曲……”

“叭、乓!”可汗又尽一碗酒后,猛地将手中金碗,朝穹庐之顶摔去,发出这惊动全场的响声。

紧接着,四名容貌妩媚、但却剽悍有力的胡姬,猛扑上来,将刘幽求、钟绍京从熊皮墩上拖开。被突然事态惊得心身木然的刘幽求、钟绍京,刚被这四个胡姬搀扶着立稳,只见那可汗丢了佩刀,双手抚胸,痛苦地惨叫一声,仰身一下子便倒卧在墩前的厚毛毡上!

“哇!……”

“哇、哇、哇!……”

“呵……!”

可汗刚一倒地,便僵直了身躯;紧接着,一声胜于一声的惨叫、哀嚎,汇成巨大的声浪,向刘幽求、钟绍京二人的耳里冲来!他们被这恶梦般的情景深深地惊撼着,若不是那四名健壮的胡女扶着,他们早已不能自持了。

一面面惨白的哀旌,换替了五彩斑斓的接旗,升上了战戟上端;

笛悲琴哀,掩尽了刚刚还荡漾在这神奇异国上空的欢歌喜乐;

悲恸的人们,抓起毡舍旁铜桶中的乳酪,向自己的脸上狂抹。

渗着泪的乳酪,把他们的脸变得蜡黄泛黑,并闪着令人恐怖的只有僵尸皮肤上才会发出的那种死光。

忽然,悲恸不已的人群中,突然跑出数十人来,捶胸披发大嚎起来,并向青山之后没命地跑去。

很快,从青山山坳口,传来一阵急切的马蹄声。接着,长嘶着的数十匹战马,载着高声嚎哭的人们,奔出山坳,穿过毡舍,绕近穹庐,靠近可汗的尸体。骑者似无处可泄满腔的悲哀,他们狠狠地向马鞭笞!骏马载着这批近乎疯魔的人们,围着可汗的尸体,环奔起来。

钟绍京再也撑持不住,惊叫一声,从胡姬的玉臂中挣脱,一头跪伏在地;

刘幽求也要倒下去了……

“哈哈哈哈!”

石破天惊!

嚎哭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豪爽得意的大笑!

马群散开了。

跪伏在地的钟绍京,快要晕倒的刘幽求,突然看到,刚才倒在厚毡上的“可汗”,此时却端立在毡上!

“受惊了,孤的爱卿们!”

“可汗”笑着向他们二人大步走来。临近了,他突然伸手去头上一抓,那双雉王冠,竟连着他头上的黄色曲发一齐抓了下来。

钟绍京傻了,仍单腿跪在地上。

刘幽求仔细地审视了可汗,不禁“呵呀”一声,哑然失笑了。他忙一揖到地:“臣等参见殿下!”

他,是岐王李隆范!

刚才悲恸欲狂的人们,这时都纷纷摘去自己头上或用羊羔皮,或用马尾做成的假发套儿,只有他们身边的侍女仍笑着,搀扶着他们——只有这几个人,才是真的胡女。岐王指着她们,笑对二人说:“这是张说送孤的八个胡姬,她们不为孤献舞,却教孤玩这‘死可汗’之戏!哈哈哈哈!……”

钟绍京这才依着身边胡姬慢慢爬起来,朝她们的碧眼卷发看了又看,看得她们侧首掩袖,羞涩地吃吃笑着。

钟绍京却朝岐王一头跪下,可怜巴巴地说:“好殿下,今后玩戏儿,还是先给臣透个底儿吧!你老人家玩得倒痛快,可把臣唬了个半死!”

“哈哈哈哈!孤传谕时说得明白,就是要卿等来看《死可汗之戏》呀!……只怪二卿当时大醉不醒。哈哈哈哈!这一来,不是恍恍惚惚,宛如真的一般了么?哈哈哈哈!……”

刘幽求听了,又朝四处打量。他终于发现了:“这不是王府小教场么?”

钟绍京也凭他那花木泥工头儿的行家眼力,很快看出那所谓青山、穹庐,都不过是用些木桩、毡布搭设而成的假玩意罢了!

“有趣!怎不见安排了这场好戏的张君侯呢?”钟绍京赞叹着询问岐王。

“正等你们时,殿中监姜皎将他宣进宫去了。”岐王也有些遗憾地回答说。

“唉!”

突然,刘幽求却有些伤感地叹息起来,“还不如仍回到醉境中去为好!……”

刘幽求的这声感叹,深深触动了岐王的心事,最近和张说、刘幽求、钟绍京相处常常提及的大不遂意主事,一一涌上他的心头。岐王一下立起身来,仰天叹道:“若我李隆范能真作一日戏中之可汗,而非徒有其名的一介亲王,虽死何憾耶!”

“咚!”听着岐王这声忘情感叹,立于钟绍京身后的一个身材清瘦的仆从,双膝一颤,竟跌于地上。

好在岐王、刘幽求、钟绍京,此刻仍沉没于自己那愤懑不平的浪涛中,未及审知;那仆从支撑起身来悄悄离去。

此人,正是化妆伴轿而来的钟夫人。

“怎么办?此刻我该如何行事呢?苍天!”

人归詹事府,心却仍悬于岐王府的钟夫人,换去青衣小帽,丝发未束,穿着月白便裙,关在佛堂之中,徒唤苍天!

……

张君侯呵张君侯!

大唐能一扫阴霾,呈现出中兴有望的苗头,这孕育中的苦痛,你曾亲身经历,并花费过不少心血!难道,就因为姚崇入阁,你改立班左,就忍心将这亿万瞩目的苗头摧残,也将自己心血付之东流了?!

岐王敢于呼出这心声,可见你足智多谋,置大计于儿戏之中;但,张君侯呵!这智谋虽巧虽精,然而却乏审时度势之卓识,此计不仅终成泡影,且会招来灭门大祸呀!

你曾与炙手可热的韦氏斗智;曾与心机才智不输其母则天太后的太平公主较量。而今,你可使庙廊大器刘幽求与你同道;你能使帝之爱弟岐王与你同心。但其结果,将是你的毁灭,遭到你原来的对手——韦氏、太平一样的下场!

你面对的是当今皇上啊!

宏远之志,使他有翻江倒海之豪气,有洞察万物之能力!

张君侯啊张君侯!你以为交结大臣、串通岐王,便可将姚崇排挤出朝;可你未必就不清楚,岐王等皇室亲贵对姚崇十谏中一些条款的不满,实是对着今上对他们的抑制而发的啊!

限制皇亲国戚的权力,涤荡宫闱妖氛,是今上安宫闱、定天下,创盛世必不可少的措施,今上岂容改变?!

弟与社稷,弟为轻,社稷为重,此乃天经地义之事。君侯当见,太上仅余之胞妹,也曾深得帝之爱戴的姑母太平公主,一旦有碍其宏远大计,帝亦毅然“割断”,亲书黄敕,赐死于公主府?!

今,岐王已受你怂恿,发出那危险异常的浩叹!

张君侯啊张君侯!愚笨如妾,也已从岐王爷的浩叹声中,听出了今上莹锋出鞘之声,难道你竟毫无所闻?!

……

“若我李隆范能真作一日戏中之可汗,而非徒有其名的一介亲王,虽死何憾耶!”

……

“一死何惧,只是这千古名节堪悲啊!……”岐王的浩叹,令徘徊佛堂中的钟夫人悲惧交加,“只为一吐愤懑,一伸小志,而损天下人之益,逆一代明君之望,得一妒贤害能之罪名,落千古骂名!”

不输须眉胆识的钟夫人,想到这里,顿觉手心沁满冷汗,双膝无力,一下子跌坐在蒲团上。

“劝说张君侯?”

刚刚萌生这个念头,钟夫人又轻轻摇摇头。

且不说刚才在岐王府中得知,此时张说正由皇帝召往大内、垂询军国大事,不能相见;就是张说未入大内,在自己府中与夫宴游,因非至亲,自己也不能与之交谈;况且,即使能违制晤谈,左相事已至此,岂能听从自己的劝告,敛手作罢?……

“重言相戒于夫?”

但她也立即否定了这一念头。即或将夫锁于府内,再不和彼等往来,但彼等之事不发则已,一旦被今上察知,势必穷追渊源,自己丈夫亦势必受牵连!到了那时……

不说娇儿幼女,难逃斧钺,就是满门眷属,亦难幸免啊!

“悔!悔当初未能苦逼夫君,远离这陷阱四伏的帝都!”

唯今之计!?

“只有出首上告,或能既安社稷,亦保家族啊!”

想到这里,钟夫人似乎稍稍稳住了心神。她艰难地从蒲团上撑起身子,走向佛堂门前,加牢了门闩;然后颤巍巍地,在佛堂左侧抄经几案前,排开了笔砚。

可是,当她展开宣州“硬黄”纸,提起“尖如银兮利如刀”的宣笔时,那发颤的右腕却使她难以落笔。

深知今上励精求治的钟夫人,又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不向皇帝奏明张说交结大臣、串通岐王、排挤贤能之举,是欺君,且明君亦难欺也,也失掉了上疏奏告、请君防微杜渐的本意;但若奏明,将《死可汗之戏》上告,皇帝必然气恼非常,只怕张说……

“张君侯虽有这番举动,但仍不失为当今不可多得的庙廊大器啊!”

张说的许多助君除奸的往事,又一一涌上钟夫人的心头,她作难地放下宣笔,叹息着:“当此用人之际,亦不可使社稷损此干才!”

午前归府的钟夫人,直至红日偏西,才于案上提笔上疏。

夜,很深了。佛堂的窗纸上,仍映着摇曳的灯光。而钟绍京却仍在岐王府中,狂歌痛饮……

原来,昨日皇帝召见左相张说,是敕他拟旨奏陈选立储君一事。

皇帝告诉左相,姚崇入阁不久,便奏请早立东宫,以安宫闱。同时,就在今上近日去百福殿省拜太上皇时,太上皇也力促今上早立太子,以定社稷。故皇帝特敕紫微大臣,在诸皇子中,择立太子。

张说奉旨后,和殿中监姜皎交换了一个含义颇深的眼色,匆匆回府,几乎一夜未眠,直至今日傍晚,方草就奏本,于武德殿面君上疏。姜皎将他送出了光范门,两人在一揖相别时,都忍不住笑逐颜开。

多大一件功劳啊!姜皎似乎看到自己的绯色袍服,变成了紫色,手中的象骨笏,变成了玉笏;令他垂涎不已的潘州小儿——高力士——拥有的荣华,转瞬间将降临到他的眼前!一把通天云梯,已经由他和张说的手,搭成了!

在武德殿上,他和张说奏谏皇帝,立武惠妃之子寿王清为国之储贰。皇帝此刻已在殿堂亲拟敕书了。

这一战,也真险啊!

王皇后无子,使皇帝在作出稳定新朝的重要决定——立皇太子方面,颇费心思,久难决策。皇后无出,只能在武惠妃、赵丽妃和刘华妃所生的诸皇子中选择。刘华妃所生的儿子李嗣真,虽系长子,但因华妃为人貌丽而性愚,再加上在后妃中其位最卑,故李嗣真自不在皇帝选择之中。

在余下的二妃中,惠妃为妃子中第一人,聪慧过人,深得李隆基的宠爱,所生李清,也是皇帝宠儿。可惜,年纪尚幼,难辨愚贤,让他去主东宫,既伯大臣争议,也怕立所非人,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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