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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面江湖-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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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她。”越清风噙着极淡的笑容,“原来你也知道了。”
    “谁人不知呢。”青年垂眸,缓慢而坚定地将手中黑棋放在了棋盘之上,“这位于堂主盛名在外,踏进江南地界,便如雷贯耳。”
    “不是好事。”越清风执棋,“却值得相交。”
    银发青年勾了勾唇角,似是讥讽,又有薄怒,“连玄天教教主你都敢冰释前嫌,在你眼里谁不值得相交?”
    越清风落下一子,沉默不语。
    彼时,奚玉棠也发现了凉亭中人,低声交代司离暂候片刻,独自信步而来。她早就发现了越清风,但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他对面那个银发的青年身上,此时走到近前,才发现对方虽相貌不扬,却周身气质独特,即便是同越清风这样出色的人坐在一起,也丝毫不掩其光辉,端的是遗世独立。
    再细看,青年竟坐在木制轮椅之中,长衫掩盖之下的双腿看不出端倪,却不难想象,是不良于行之人。
    这样的人物……
    还未相交,奚玉棠就已心生可惜。
    “越少主。”她开口。
    越清风放下手边棋子,笑望她,“步行上山?于堂主好兴致。”
    “有伤在身,不敢妄行。”奚玉棠淡淡道,“这位便是越少主说的好友了?”
    越清风点点头,示意她落座,这才介绍,“蓝玉,我少时好友,多年未见了。”
    听到这个名字,奚玉棠心里忽然闪过一丝古怪,挑了挑眉,望向蓝玉的目光有一丝探究,“久仰大名,在下于杨。”
    “初次相见,哪来的久仰。”蓝玉嘴角挂着一丝浅笑,笑意却未达眼底,“于堂主,交朋友可不是这么个交法。”
    这话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奚玉棠不介意地笑了笑,“蓝兄不问问我为何久仰?”
    蓝玉抬眸望过来。
    “自然是因为越少主曾提及过蓝兄。”
    越清风疑惑地看了一眼奚玉棠,后者连个多余的眸光都没给他,专注地望着眼前的银发青年,“不知蓝兄何处高就?”
    蓝玉意味不明地扫了一眼旁边懵逼的越清风,唇边自有一丝嘲讽之意,“区区无家无名之辈,不敢称高就。”
    “哦……”奚玉棠拉长了音,却不再纠结,话里却带上了一抹针锋相对之意,“虽是初次相见,但于某只觉与蓝兄一见如故,心中有疑,不知蓝兄可愿给小弟一个面子?”
    蓝玉斜眸望过来,“请说。”
    “蓝兄似乎不良于行?”奚玉棠紧紧盯着眼前人。
    话音落,蓝玉面无表情,仿佛早已习惯每个人见到他这副模样的疑惑,唯独垂在身侧的手却忽然紧了紧,广袖掩盖之下,指节泛白,似在微微颤抖。
    “于堂主!”越清风蹙眉,心中疑惑更甚。
    奚玉棠不是这等冒失之人,以她待人接物的能力,不该犯这样的错误才对。
    奚玉棠扫了一眼显然是动了怒的越家少主,洒然一笑,“倒是我不对,交浅言深,于某给蓝兄赔个不是。相逢即是缘,蓝兄放心,既不愿说,于某也不是那等刨根问底之人。”
    “多谢于堂主体谅。”蓝玉淡淡应声。
    ……却是没有了多说下去的意味。
    越清风古怪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两圈,适时地出声调节气氛,“蓝玉不善言辞,还望于堂主不必介怀。”
    “怎么会。”奚玉棠忽然兴致缺缺,“只是不知蓝兄是否会在江南待上几日?于某好登门赔罪。”
    从没见过如此顺杆子往上爬的人,蓝玉目光深邃地迎上了奚玉棠的视线,淡然道,“恐让于堂主失望,蓝某明日便会离开。”
    奚玉棠挑眉,“明日?那实在可惜。既如此,于某不打扰二位雅兴,越少主,我们杭州城见。”
    说着,她便起身准备离开。
    越清风怔了怔,望向蓝玉,后者冷笑一声,垂眸不语。
    奚玉棠走出凉亭没两步,忽然顿住,回头,“蓝玉。”
    蓝玉凉薄的眸子望了过来。
    “你可识得我家教主?”她问。
    蓝玉并未犹豫地摇头,“不曾。”
    奚玉棠眯起了眼,认真地打量着他,没发现任何说谎的端倪,不禁皱眉。
    同两人告辞,她一路紧皱眉头走向司离和冷一,接着头也不回地下山。
    路上,两人见她神色不对,刚要开口询问,便听她声音冷冽地吩咐道,“冷一,给我盯住那个蓝玉,盯紧了。”
    “是。”冷一说完,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司离。”她继续道,“一天之内我要知道蓝玉的所有资料,要所有的,查不到就发动全教之力。”
    “是,教主!”司离感受到她的认真,立刻应下,转身便办事去了。
    身边无人,奚玉棠面沉如水地立在原地,好一会才长长呼了口气。
    刚准备下山,忽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逐渐逼近。她停下脚步,转身目视前方,越清风身形飘逸地落在了她面前。
    “还好追上。”他咳了两声,稳住气息。
    奚玉棠皱眉,“有事?”
    “有。”越清风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说好一起出来登高,我还没跟你同游,不准先走,咱们山顶看风景去。”
    “……”
    一把甩开他,奚玉棠哭笑不得,“你干什么,幼不幼稚。”
    越清风却一脸认真,“我怕你生气。咱们今儿不回杭州,清净寺住一晚可好?晚上我让蓝玉给你赔礼道歉。”
    奚玉棠顿时古怪,“为什么?明明是我出言不逊在先。”
    越清风撇嘴,“谁让他让你心情不好。”
    “……”
    
    第45章 竹下对酌
    
    当夜,他们在清净寺住了下来。
    作为一个有着近千年历史的古寺,清净寺占地面积极大,隐在郁郁葱葱的崇山之中,颇有一丝红尘难触之意。前是庙宇后是禅房,禅房后又有大片的竹林和一方池塘,池塘之上还有未败的朵朵白荷,端的是幽远僻寂,宁静澹泊。
    身在此间,仿佛心都跟着静了下来。
    本就是踏青登高的好日子,客房紧缺,越公子在此时发挥了他的最大作用,生生挪出了足够他们一行人居住的三个跨院,玄天教一院、越家一院、秋雨山庄墨家兄妹一院。
    吃了晚饭,江千彤便吵着要去后山池塘玩耍,墨音也跟着对自家兄长撒娇,还摸出了几坛上好的寒潭香,只是稍稍揭了封口,酒香便引得众人腹中馋虫大动,一时纷纷目光灼灼。
    奚玉棠也想尝尝这寒潭香,想到越某人出门必备各种器具,便让韶光去请他和蓝玉,着重叮嘱她要转达自己想【好酒配好樽】的心思。
    众人移步池塘边的凉亭,除了司离有事以外,一个不少地聚在了一起。
    好酒,美景,亲朋,齐乎。
    等越少主和蓝玉出现在后山池塘边的凉亭时,已是热闹非凡。
    除了奚玉棠,众人都是第一次见蓝玉。他坐在轮椅里,被秋远推着进入凉亭,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古井无波的黑眸里却没什么笑意,周身气质飘忽,仿佛无根野萍。
    和卫寒那种全身都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不同,他性子虽凉薄,却不是什么难以接近之人,众人虽惊讶于他不良于行和一头银发,却仍一个个见了礼,蓝玉态度比白日山顶上面对奚玉棠时好了些,淡然地回了礼。
    众人把酒两轮,司离终于姗姗来迟。
    他对奚玉棠使了个眼色,后者凑过去,司离悄悄传音,将调查之事说了个大概。他并没有查到多少有用的信息,这个蓝玉在江湖上毫无名气,司离重点查了他和越清风的关系,却发现两人虽相识多年,却极少见面,上次见面还是在七八年前,就在杭州城,那时蓝玉的腿还好好的,且身怀武功。
    而他腿似乎是近些年才出了问题,是谁伤的,怎么伤的,毫无头绪。
    短短半天,查不到也很正常。
    奚玉棠拍了拍有些气馁的司离,见他勉强使用传音入密导致脸色发白,渡了一丝真气进去帮他舒缓。
    她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并不着急。
    司离缓过难受劲,性子便又活了起来,嚷嚷着肚子饿没吃饱,要吃鱼。
    他现在是玄天明面上地位最高之人,所以薛阳听话地捉鱼去了。冷一体贴地询问了奚玉棠要不要他去打几个野味来,奚玉棠顾忌着到底是佛门圣地,不敢太明目张胆,摆摆手表示算了。
    在座除了蓝玉,都是熟人,有司离、江千彤和墨音在,想冷场大约也难。虽早从千彤那里听说了不少墨家兄妹的事迹,但墨音的灵动狡黠却还是让众人稍稍有些吃惊。
    本以为是个大家闺秀之类的人物,谁知却是个古灵精怪的丫头。
    墨音似乎将自家父亲珍藏的寒潭香偷了大半出来,在座除了薛阳、韶光、冷一以外,其余均是人手一坛,配合薛阳韶光合作烤鱼,一时间,凉亭附近酒香肆溢,烟火气甚浓。
    分了鱼,墨音提议行酒令。虽说都是习武之人,但无论是秋雨山庄还是离雪宫,对弟子的教育都是全面进行的,所以当墨音话音一落,变脸的只剩玄天一众。
    一群只知道打架的人都懵逼了。
    ……就连沈七都觉得,若是秦轩堂主在就好了。
    奚玉棠很不够意思地直接丢下了一众属下对付千彤和墨音墨锦,自己则和越清风、蓝玉凑到了一起。众人见他们似乎有话要聊,纷纷挪到了池塘边,以天为盖地为席,大大方方地将凉亭让了出来。
    白天时,奚玉棠对蓝玉出言不逊得罪了人,虽然也闹得自己心情不好,但蓝玉并没错,怪只怪她心思多,此时被清净寺美景影响,早已没了气性,美酒当前,她顺势提出了借酒赔罪。
    蓝玉连反应都没来得及,便见她一口喝干了杯中酒。
    “……于堂主豪爽。”蓝玉只得隐了面上的僵硬,干巴巴开口。
    一旁的越清风见她喝酒如饮水,忍不住蹙眉道,“小心喝多又头疼。”
    话音落,奚玉棠倒酒的动作顿了顿,蓝玉诧异地看了一眼好友,眼中意味不明。越清风微微一怔,脸上少有地显出一丝赧然,咳了几声解释道,“寒潭香虽好,后劲却足,于堂主还是慢饮为上。”
    深深地看了一眼越清风,又看奚玉棠果真听话地放慢了饮酒,蓝玉的目光在两人中间转了个圈,默默收回眼神。
    想到先前山顶上,这位于堂主上来便问自己的腿,无礼又莽撞,如今却又诚意十足地道歉,实在让人头疼。他鲜少和这类喜怒哀乐都挂在明面上的人交往,初次相交便落个相互不快,心中踟蹰,也不知是否应当把酒言欢。
    于杨那双古井般深邃的眼睛里藏的东西太多,性子却大气十足,举止落落大方,矛盾极了。
    动作缓慢地给自己的玉碟中倒满酒,他执盏望向奚玉棠,声音依旧低沉好听,却比先前的凉薄多了一分暖意,“之前蓝某对于堂主态度多有得罪,也在此赔礼。”
    奚玉棠怔了怔,下意识看向越清风,后者一脸‘我什么都没做’的模样,看得她哭笑不得。
    说道歉便道歉,当你朋友还真是辛苦。
    眨了眨眼,她笑起来,“好说。肃兮的朋友就是我于杨的朋友,蓝兄客气了。”
    蓝玉饮酒的动作微微一顿,饮尽碟中酒才道,“肃兮?”
    奚玉棠眼角余光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越清风,笑道,“越少主的字,蓝兄不知?”
    蓝玉难得怔愣了好一会,瞟了一眼泰然自若的越清风,好一会才淡漠道,“许是我忘了。”
    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答案,奚玉棠眼眸深深,嘴角笑意淡了几分,“怪我唐突,越家少主不以字行天下,于某也是豁出脸面软磨硬泡许久才知的。”
    越清风:“……”
    蓝玉却摇摇头,望向奚玉棠的眼底有一丝嘲讽之意,“于堂主也无需如此辛苦地试探蓝某,蓝某记性不好,许多事都不记得了。”
    蓝玉能瞧出不对,越清风自然也能。若是还看不出奚玉棠的试探,他也枉为越家少主了。
    不动声色地垂眸斟酒,越清风心底百转千回,却罕见地没有参与其中。
    被人戳穿了意图,奚玉棠也不避讳,笑了笑,舒展身子斜靠在了凉亭石柱之上,一腿架在旁边,风流肆意的眸子凉凉地扫了一眼蓝玉,目光在他其貌不扬的脸上转了一圈,落在他脑后的满头银发上。
    她嘴角噙笑,轻描淡写道,“蓝兄何必如此,于某也是诚心相交,只不过对蓝兄更为好奇罢了。越少主交友满天下,称得上挚友的却不多,于某好奇在所难免,想来蓝兄也非泛泛之辈才对,既如此,探究一二又何妨?”
    蓝玉面不改色对上她的目光,顿了顿,垂眸,“蓝某一介残废,有何值得于堂主探究?”
    她眯了眯眼,一动不动地盯着蓝玉,口吻却更加云淡风轻,“蓝兄何必妄自菲薄?于某想和蓝兄交个朋友,所以步子迈得大了些,蓝兄不想和于某交朋友,这才防备如斯。既不愿,为何还要做出这般模样?我本将心向明月,到底谁更过分?”
    一番话,字字如针,听得蓝玉神色难堪,一双深井般的黑眸牢牢对着眼前的红衣青年,想发火,话到嘴边,望着那张写满了不屑的脸,又吐不出一句反驳,心中突然来了火。
    “于堂主,你到底想说什么?”蓝玉嘴边嘲讽之意更甚,“你与我初次见面,这种相交的方式,是不是太过无礼了些?还是说你们玄天教的人,都是如此?”
    最终还是针锋相对起来。
    奚玉棠瞳孔一缩,袖中银针已到指尖,唇间却溢出了声轻笑,“蓝兄,说话要过脑子,你我之事何必牵连其他人?你再提一句玄天试试?”
    蓝玉自知失言,面无表情,不再开口。
    啪地一声轻响,突兀地在这一方由三人构筑的小小天地间刺耳地响了起来,越清风慢吞吞地望了一眼从自己手边滚下地、摔碎成数瓣的玉碟,对上两人同时投来的目光,一脸无辜,“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奚玉棠狠狠瞪他一眼,撇撇嘴,袖中手指一翻,银针消失不见。
    蓝玉却仿佛突然从愤怒中抽身而出,怔愣地望着眼前奚玉棠那张极为张扬俊俏的脸,似有些懊恼,又有难堪,长袖一挥,整个人连着轮椅一起飞出了凉亭。
    重新给自己倒上一杯寒潭香,奚玉棠整个人都懒散下来,凉凉地望着对面一身白衣的越清风,“你的好友被我气走了,你不去看看?”
    白衣青年慢条斯理地换了个酒盏,自斟自饮了一杯,轻咳两声,淡淡道,“我与蓝玉多年未见,此次见他才知他伤了腿且失忆。他对恶意极为敏感,你这样试探他,惹他不快很正常。”
    奚玉棠眯了眯眼,抿唇不语。
    越清风抬眸看她,“我本想介绍你们认识,谁知竟会如此不投脾性,也罢……你确实过分,但蓝玉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之所以生气,怕只是因为说不过你。随他去,无妨。”
    “不过……”他顿了顿,“为何针对他?”
    “看他不爽。”奚玉棠抬眸望天,“蓝玉这个名字不好听。”
    “……”
    “他什么来历,能说么?”她开口,“我倒是从未在江湖上听过这个名字。”
    “其实我现在也不知他在做什么。”越清风摇头,“多年未见,物是人非。只能告诉你,他从前曾效力司氏。”
    奚玉棠微微睁大眼睛,“什么?”
    本欲继续问,越清风却不愿再多说,奚玉棠说不动他,心里郁闷,索性放弃玉碟,抱着坛灌了一大口酒。
    越清风皱眉看她这般喝法,想阻上一阻,却见她摇了摇酒坛子,闷声道,“不禁喝。”
    说着,目光灼灼地望过来。
    越少主抽了抽嘴角,只得吩咐秋远再抱几坛过来。
    两人听着远处的吵闹声对坐自饮,亭内却安静异常,许久,奚玉棠忽然想到什么,似笑非笑地看向对面人,“越清风,我记得你认识唐惜惜,对吧?”
    对面人怔了怔,突然咳嗽起来,好一会才艰难道,“当初望湘楼,我只是开个玩笑。”
    “谁问你这个。”奚玉棠气笑,“就说认不认识吧。”
    “认识。”越清风实话实说。
    眯起眼看了他许久,奚小教主笑了,“既如此,你觉得唐惜惜这个名字取得好,还是蓝玉的名字好?”
    “……为何这样问?”
    “你不觉得这两个名字很像?”
    丢下怔愣的越家少主,奚玉棠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半躺在了凉亭石椅上,吹着徐徐夜风,听着竹林沙沙作响之乐,再不开口。
    等司离江千彤那边玩够,回过神来去找亭里人时,发现蓝玉不知何时已走,奚玉棠睁着亮如繁星的眼睛轻笑着看他们,身边东倒西歪地放着好几个空坛子,越家少主则坐在另一侧,慢条斯理地自斟自饮。
    “呀,你们怎么喝这么多!”江千彤惊讶,“这多出来的酒哪来的?”
    奚玉棠也没起身,半撑着身子慵懒地对她笑,“除了寒潭香,还有上好的梨花落,你们来晚一步,没了。”
    陡然对上她似醉非醉的笑容,江千彤小脸一红,撇开脸,“那也不能喝这么多呀,你……你们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奚玉棠笑得越发温柔。
    一旁的沈七神情无奈,走过去贴了贴她额头,又把了脉,“伤势刚好,饮酒伤身,你注意些。”
    奚玉棠乖乖地点头,笑看眼前人,“小美带他们先回,我再赏会景。难得出来一趟,梨花落这等好酒不能辜负啊。”
    沈七犹豫了一下,看一旁的越清风丝毫没有要走之意,皱眉,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眼前人又道,“若是路过越少主的院子,代我去瞧瞧蓝玉,我酒后乱说话,得罪了他……让薛阳陪着你。”
    嗅出了她话中之意,沈七诧异地看向奚玉棠,见她微不可及地颔首,心中疑惑,却还是点头,“好。”
    等他们走远,凉亭内只剩二人。奚玉棠放下酒坛,翻身而起,晃荡了两下,笑吟吟地拿起了身旁的长剑,只听刷啦一声,剑锋出鞘,直指对面。
    “肃兮。”她笑着看向越清风,“良辰美景,打一场如何?”
    越清风放下酒盏,面不改色地看她,“赌注?”
    “输的人答应赢的人一件事。”她目光清亮,双颊绯红,似醉非醉,握剑之手极稳,脚步却踉踉跄跄,“先告诉你,我一定会赢。”
    越清风定定看她一眼,慢吞吞地起身,“好。”
    
    第46章 奚玉岚
    
    天下武林都说奚小教主和越家少主是旗鼓相当的宿敌,论武功不相上下,之所以在武林大会擂台之上连败三场,许是因为时运不济的缘故。
    其实真实原因,奚玉棠说不太清楚。
    或许是时运不济,或许是无法在擂台上下杀手,又或者,是她真比不过越清风。
    太初这种逆天的功法,越是到后期越强,前期打不过越清风她也便认了,若是后期还无法和他一较高下,那只能说明她不愿意打。
    这个人的真正实力和她一样都在隐藏,两个人都是惯于隐藏之人,只不过相比越清风来说,奚玉棠显然藏得更多。
    毕竟,这天下也没多少公开的场合能让他们用尽全力去拼一把。
    清净寺后山的竹林里,一红一白两道身影正打得不可开交。头顶半月悬挂,明亮的月光透过片片竹叶照射下来,偶尔会反射出两人的剑光,间或捕捉到其中一人飘忽的身影。
    周围是不断落下的片片竹叶,夜风渐渐凛冽,头顶云层无声遮月,竹林内浓墨重影,唯有破空之声不断传来,昭示着两个近乎天下顶尖的高手,如今不分胜负。
    奚玉棠左手持剑,右手指绕红线,双眼亮如野兽,脚下凌云步变幻莫测无法捉摸。越清风广袖临风,面沉如水,每挥出一剑都恰到好处,越家顶尖的剑招在他手中仿佛信手拈来。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认真对待这场比试,心底都有各自的思量。而另一边,沈七在安顿好司离等人后,先回房间拿上他的针,接着走向了越清风的院子,并未如奚玉棠说的那样带上薛阳。
    蓝玉的房间亮着烛光,沈七还未走近,冷一便突兀地出现在了他面前。沈七打了个手势,冷一会意,无声地让开了路。
    沈七来到房门前,手方抬起,便听门内低沉的声音传来,“深夜造访,不知阁下何人?”
    “沈七。”并未选择报‘徐然’这个假名,沈七淡淡开口。
    屋内的人沉默了片刻,低低说了声请进。
    沈七推门而入,一头银发的青年正坐在窗前,遥望着远方的竹林,仿佛在重重黑暗中看到了那两人的打斗全过程。
    “原来沈神医竟然在杭州。”蓝玉回过头,一张普通的面容上,平静无波的眼睛遥遥望向沈七。
    一头银发如霜,即便坐在轮椅之上,他也仿佛从不低人一头,背挺得笔直,好似再多苦难都无法压弯那山一般的脊骨。
    沈七面无表情地对上他的视线,眼中闪过激赏,大概懂了这个人究竟哪里值得奚玉棠重视,竟让他走这一遭不说,还……
    板着脸,沈七摆出了冰冷模样,淡淡道,“我受于堂主之托前来,还她人情。阁下既知我身份,该是能猜到我来做什么。”
    蓝玉定定望着眼前人,似在确认他的来意,“听闻沈神医长了一副连女子都自愧弗如的相貌,蓝某却没见到沈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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