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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面江湖-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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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面,妹子气得胸膛起伏不定。
    奚玉棠无奈地看她一眼,低头复位棋局,“事情很复杂,有些不能说,但你应该感觉得到,我和柳曼云关系不太好。这牵扯到很多年前的事,我还在查证,涉及到十六年前玄天覆灭的真相……”
    她顿了顿,没再说下去。而江千彤则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紧张地握紧了拳。
    “千彤,我不想骗你。”许久,奚玉棠再次开口,“你可知,我活不了多久了?”
    !!!
    咣当一声,白玉棋盒翻倒在地,黑色的棋子哗啦洒了出来。
    江千彤倒吸一口凉气,倏然睁大了眼睛。
    
    第80章 晚来天欲雪
    
    望湘楼分别后,林渊和越清风回了别院。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雪,两人对坐,白玉棋盘横于中间,秋远煮酒,下人上了些许糕点后悄然退下,远处有小孩子惊呼‘下雪了’,气氛安然而平和。越清风身子弱,咳了一会,手里抱着汤婆子,火盆也放在离他近的地方,倒是林渊,利利索索一身劲装,也不觉冷,只一脸无奈地望着好友。
    “怎么总不见好?”他忍不住开口。
    “也不是说好就好的……”越清风又咳了一声,脸上晕起轻微病态的红,“习惯就好。”
    林渊摇头,“沈神医也没有法子么?这算是他跟着你最长的一段时间了吧?”
    越清风抬眸看了他一眼,但笑不语,手执黑子轻飘飘地在棋盘上落下。林渊见他默认,心中更是有些不是滋味,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跟着落子。
    两人沉默地下棋。相比越清风举手投足的漫不经心,沉渊公子显然对棋局走势更慎重,起初还能跟上好友的速度,后来,就要每走一步都思索许久,对弈的进程就这样慢了下来。
    秋远将温好的酒倒入杯中,林渊拿起喝了一口,顿时眼神一亮,“好酒!你小子果真是到哪儿都不委屈自己啊,这京城里居然还能弄到这等年份的上好梨花落。”
    “专门为你找来的。”越清风笑着端起酒杯,一杯温酒下肚,顿时整个人都暖了不少。
    “这种初雪天,还是最宜饮梨花落。”知道越清风没忘记他的喜好,心中还有这个好友,林渊心情忽然就好了起来,“武山上我也埋了酒,只可惜年份略浅,而且也无此醇香。”
    越清风淡笑不语,转头望向庭院。雪由小变大,庭院地上很快便铺上了一层白霜,天地间仿佛沉寂一片。晚来天欲雪,倒是个极好的喝酒日子。
    连饮了两杯,林渊重新执起棋子,看了一眼棋局,后知后觉惊讶,“你棋风何时变得如此凶厉了?”
    越清风目光转向棋盘,见黑龙大杀四方横冲直撞,也有些没想到,捏着棋子的手指紧了一下,继而轻笑,“原来千遮万掩,竟还是难掩戾气。罢,既然被看出来,也懒得迂回,林大哥就担待吧。”
    林渊落下一子,抬头深深看他一眼。
    还是那个云淡风轻的人,俊美得不似人间有,嘴角的笑轻轻浅浅,眼眸深邃而温润,怎么看,也不像腹有凶兽,盘踞张扬的样子。
    “是遇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难题?”他轻声问。
    “嗯。”越清风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很棘手。”
    “……”
    能让堂堂越家少主都说出‘很棘手’三个字,看来那难题果真无法解决,至少是找不到能让他觉得满意的解决方式。
    和越清风相识多年,林渊很清楚这个人的控制欲有多强。他说的话,不容反驳,他做的事,不容置疑,凡事都要尽在掌握,永远都胸有丘壑。说是深居简出多年为了修身养性,实则是将本性藏起来,当年单枪匹马淌平十八水寨的少年有多骄傲,现在的越家少主就有多内敛,本质上还是同一人,只不过换了种方式做自己。
    是什么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
    “因为奚玉棠?”不知为何,林渊忽然就想到了这个名字。
    越清风正要端起酒杯,听到耳熟的名字,动作微微顿了顿,而后若无其事地喝掉杯中酒,应了一声,“嗯。”
    果然是他……
    林渊心中涌起复杂之感,沉默片刻,抬头,“我已经看不懂你的心思了,清风。武林大会时你对他的态度就令人惊奇,如今又如此这般,你说的难题,恐怕不是为了对付他,而是帮他,宿敌之说不过是放出来的障眼法,我说的可对?”
    “嗯。”越清风淡淡开口,“我心悦她。”
    “……”
    几乎以为自己耳边出现了幻觉,林渊目瞪口呆,连刚拿起的棋子都不小心掉回了棋盒,盯着眼前人久久不能言语。
    “你心……”他甚至说不出那两个字,“……真的?!”
    “骗你干什么。”越清风好笑,“你是我多年好友,我的话,你还不信?”
    “可是,奚玉棠他是……”
    “是什么?”
    “……”
    是什么,他说不出来!
    看了一眼被震得魂飞天外的好友,越清风的笑容逐渐敛起,目光落回棋盘之上,又将那些充满暴戾的黑子逐个看了个遍,这才淡淡开口,“林大哥,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我会站在对立局上?就像这棋局。”
    “……”林渊理智慢慢回笼,神色复杂难懂,语气也变得艰涩起来,“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懂。”越清风笑了,“欧阳玄身后站着的人想一统武林,且对我越家,对玄天教都有极大的企图。我虽不知你对欧阳盟主的行事知晓多少,但至少你能感觉得出来。远的不说,只说今日之事,他为何要一力促成我与江千彤?这其中的弯弯道道,你不愿想,我却要逼着你想一想。”
    林渊痛苦地闭上眼睛,“为何非要与我说这些?”
    棋局无法继续,越清风伸出修长的手指,缓慢地将黑白棋子一一归拢。他收得极慢,像是要将自己心中的戾气也同时放进棋盒里,触到那些黑子时,就连指尖都冰凉无比。
    “你仗剑江湖,广结好友,醉心武学,却对这些勾心斗角阴谋权术毫无兴趣。可你出身断岳门,欧阳玄对你有再造之恩,作为武林盟主的大弟子,这些事,你逃不开。”
    他轻描淡写的说着,语气平稳而镇定,像是在和友人进行一场再平常不过的闲聊。
    可听在林渊耳里,却字字诛心。
    “以前你师父门下有韩文彦,所以他愿意让你做自己想做的事,走一条和他截然不同的江湖人生路。可如今韩文彦已死,断岳门因为江南帮而大受打击,再加上宋季同被杀,已是式微,玄天教和越家却依旧如日中天……咳咳咳,今日之事后,奚玉棠必定要和武林盟正式决裂,而我越家即便想袖手旁观,也迟早会被拖下水。林大哥……你觉得你还能逃多久?”
    “……”
    “武林要乱了,林大哥。”越清风摩挲着一枚棋子,沉默许久,“何去何从,你想过吗?”
    ###
    “下雪了……”
    城南一处不起眼的大宅子里,也有两个人安静对坐于会客厅前,一个玄衣墨发银白面具,一个嫩黄罗衫倾国倾城。
    黄衣少女趴在棋盘之上,侧头望着庭院里不断飘落的雪,前面是扑面吹来的寒气,后面是火盆噼啪燃烧的暖意,只觉得好像置身于空荡的荒原之间,什么也不愿想,什么也不愿面对。
    自从对面那个戴着面具的人说了那句话后,两人就再无交谈。
    江千彤心里有许多疑问,多得几乎要撑爆她的脑海,可不知为何,她就是有一种直觉,觉得只要自己问,奚玉棠一定会说,可说出来的话,却也许会令她无法承受。
    所以她龟缩回了壳子里,就这么沉默地趴着,不想不听不看,假装自己只是来陪他看雪聊天下棋。
    但她知道,奚玉棠说他活不久了,定是事实。
    她也知道,玄天教和她们离雪宫之间维持了十几年的平淡,也即将到头了。
    不想醒。
    奚玉棠不是什么沏茶高手,和越清风奚玉岚混久了也不过是粗懂,此时正在亲手泡茶。小而精致的炉子上放着煮开的水,接着洗杯,落茶,冲泡,点茶,等香气袅袅的一杯茶放在江千彤面前时,后者才慢吞吞地坐起身来,试着抿了一口,抬头看一眼对面,后者虽淡定自若,眼神却直勾勾出卖了她的紧张心情。
    “……还算能入口。”江千彤撇嘴。
    对面人顿时松了口气。
    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雪,奚玉棠放下手边茶具,忽然起身,脚尖一挑,将放置于江千彤身边的长剑勾到手里,整个人轻盈而下,落在了庭院中央。
    “教你一套剑法如何?”她抬了抬下巴,对满脸惊讶的少女笑道,“看好了。”
    说着,二话不说抽剑而立,抬腕一转,一套行云流水的剑法便从她剑尖流泻而出。
    她动作轻盈,不失爽利,真气游走全身而又汇于掌心,继而传达到手中剑,姿态优雅舒展,步法隐含玄妙,一招一式却杀机重重。这是一套适合女子用的剑法,能在最大限度上发挥出女子灵巧多变的优势,也能尽量避免在力量和耐力方面的天然缺陷,端的是翩若惊鸿,飘逸轻灵。
    这是杀人之剑。
    随着剑势开始变得急促,满地的雪霜像是被大风吹起,整个庭院飞花迷眼,梨落翩然。江千彤看直了眼,不知不觉便起身来到了院中,以手比剑,跟着奚玉棠的动作动起来。
    起初动作生涩,随后慢慢摸到了入门,之后越来越渐入佳境。两人的动作逐渐开始重合,一动一划皆相同,慢慢地,天地间只剩两人整齐划一的动作和漫天乱舞的飞雪,就连脚下划出的轨迹都无比相似,仿佛两幅相同的画叠加铺展一般。
    终于,又一遍剑法舞完,两人同时停了下来。江千彤气喘吁吁地站在原地,脸颊绯红,眼亮如星,而奚玉棠则气息平稳,淡笑着将手中长剑扔给了她。
    “可记住了?”
    “嗯!”妹子用力点头,兴奋地看着她,“好厉害的剑法,你哪里学来的?叫什么名字?”
    奚玉棠笑了笑,抬步回厅内,真气激荡下,落于身上的雪尽数蒸干。对面江千彤兴冲冲地跟着她坐回原处,绝美的小脸上写满了求解答,看得人一阵好笑。
    “此剑法名为飞霜明心剑,失传已久,是一位已作古的女侠前辈多年前留下的。”奚玉棠重新开始泡茶,“我学会后就毁了秘籍,然放在我这里也是浪费,你很适合,教于你也算不埋没那位前辈的心血。”
    “飞霜明心剑……”江千彤缓慢地咀嚼着这个名字,脑海里回响着剑诀的一招一式,越想越觉得妙不可言,顿时喜上眉梢,“好剑法!好名字!”
    奚玉棠敛眸浅笑,泡茶的动作做过一遍后就变得流畅起来,很快便又为两人置了两杯清茶。
    “你怎会学这样的功法?”江妹子一扫先前阴霾的心情,小脸红扑扑地,看着甚是喜人。
    “我来者不拒。”奚玉棠放下茶盏,耐心地解答,“我所习功法特殊,需要各式各样的其他功法来支撑,无论是内功心法还是外功刀法剑法,十八般武器都不挑,阴柔的、阳刚的都无所谓……所以也可以说,我什么都会一点。”
    “哇!”江千彤惊讶地睁大眼睛,“居然有这样的功法?!”
    奚玉棠笑,“若是你愿意教我离雪宫的内功心法,我也是可以学的。”
    “……不用学我的剑法吗?”
    “我会啊。”
    “!!!”
    震惊地看着对面人,想到自己从认识这人开始,就从未在剑法上赢过他半招,顿时撇嘴不语。但是很快,她便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慌忙问道,“不对啊,你这样毫无忌讳,难道不怕练了不适合的功法,走火入魔吗?就,就像你先前走大开大合的路子,可若是学了我离雪宫心法,岂不是阴阳相撞?”
    ……反应真快。
    奚玉棠心中暗叹一声,摇头,“我说过,这是我功法的缘故……你且伸出手来。”
    妹子怔怔地伸手。
    奚玉棠拉过她的手指放在自己脉搏处,轻描淡写道,“给你个机会探探玄天教主的内功经脉。”
    江千彤睁大眼睛,继而又兴奋又忐忑不安,小心翼翼地渡了一缕真气进去。然而不过片刻,便‘呀’地一声尖叫松手,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
    “怎么……怎么回事?”她惊得脸色煞白,“你的真气怎么了?”
    为什么会有那样暴虐无序的内力?
    杂乱,暴躁,毫无秩序,充满侵略性……这不是,不是走火入魔之兆吗?!
    “就是这么回事。”奚玉棠叹息着对上她颤抖的眸子,“这就是我说的,我活不久了的原因。”
    ……绕了一圈,最终还是绕回了这里。
    千彤,抱歉。
    江千彤的小脸瞬间血色全无,像是失了魂一般怔愣着,撑着身体的手不断发软,险些整个人倒在地上。良久,她挣扎着坐起来,声线抖得仿佛筛子一般,“你别骗我……你今日在望湘楼帮我梳理真气时还不是这样的,哪有人走火入魔还能这样安稳坐着的?我不信……”
    “唉。”
    奚玉棠叹了一口,拉过她的手二话不说递了缕真气进去,平稳,有力,温和,毫无破绽,惊得江千彤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支撑我海纳百川的功法,是一部非常霸道的心法,没有足够的功法补充,我无法进阶,进阶了,却有巨大隐患。”她声音轻柔缓慢,不断组织着语言,试图让对方听懂她的话,“此功法前期利大于弊,我年纪轻轻便能有此实力,便是拜它所赐,越往后,隐患越大,你所见到的不过是我的常态,真正走火入魔起来,两个你也压不住。”
    江千彤定定地望着她,好一会才道,“那要是……真正走火入魔呢?”
    “死。”
    “……”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少女便红了眼眶,“那,那你会吗?”
    “说不准。”奚玉棠笑,“也许明日就爆体而亡了呢?”
    “……那你还笑!!”江千彤陡然拔高了声音。
    奚玉棠顿时闭嘴抿唇。
    惊魂不定了好一会才消化这惊人的真相,少女望向她的目光充满斥责,“为何要练这样一部魔功?!”
    “我本就是魔教教主啊。”奚玉棠答得轻描淡写。
    “你才不是呢!”
    “……”
    又叹了一声,奚玉棠觉得自己今日所叹的气,快要赶上这一辈子多了,“千彤,我需要实力。”
    江千彤一动不动地瞪着她。
    “我要报仇。”她重新勾起嘴角,“而我的敌人很强,想杀了他们,想在最短时日内活下来,我需要以最快速度强大起来。如果不是这部魔功,恐怕你现在也不可能会认识我,不是吗?”
    “……”
    颤抖着动了动唇,江千彤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良久,才咽了咽嗓,艰难地问道,“你跟我说实话……你的仇人里,是不是我有师父?你要杀她吗?你……你要和离雪宫对立是吗?”
    奚玉棠平静地回视她,“是。”
    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沉默地望着眼前泪流满面的少女,奚玉棠心有不忍,闭了闭眼,还是将话说出了口,“你师父从十几年前开始,便在听雨阁挂出了写有我名字的追杀令,而我直到去了江南才搞清楚这件事,而她还与我爹娘之死有关……我与柳曼云之间,势必会有一场你死我活的交手。”
    话音落,江千彤惊骇地捂住了嘴。
    “有些人——比如我,比如越清风——会像昙花开在你生命里,初识会觉得惊艳,但很快又会凋敝,而你伤心,难过,却不会为了它从此再不识花。”
    她定定地望着眼前人。
    “千彤,这天下武林,要乱了。我希望你无论卷入与否,都不要被这些事磨灭你的本性。若有朝一日不幸,你我兵戎相见,我希望你做的一切都能对得起自己,就像我教你的剑法,目标明确,不失本心。”
    “而我说这些给你听,其中之意,你懂了吗?”
    
    第81章 不见
    
    京城的第一场雪下了整整一夜。
    江千彤最后是被奚玉棠差人送回去的,因为对方不愿再跟她说话了。
    心里不放心,奚玉棠只好先一步轻功等在离雪宫驻地附近,亲眼看见她进了门,这才选择离开。
    离雪宫在京城的落脚处就在谢家旁边,想来应该是谢家看在谢婉的份上安排的上好府邸,奚玉棠本欲进去一探,她还有一些事想找柳曼云求证,但一想到有可能会大打出手,想了想,又放弃了。
    毕竟前脚才刚跟人摊牌,后脚就找上她师父,对妹子来说,太难以接受了。
    她也需要一些时日去消化并接受这个事实。
    翌日,奚玉棠启程回了越家别院。
    沈七最终还是决定将离火草入药。奚玉棠的寒毒拖不得,如今天越来越冷,而她寒毒复发期还未过,离火草再珍贵,她不配合散功也没办法,索性当成遏制寒气的药草来用,也能缓解她的痛苦。
    奚玉棠自然是全听他的。
    又是一次行针结束,耐心等着床上的人陷入昏迷,沈七心中有了决定,抱着离火草去了越清风那里。
    “……你需要越多越好的离火草?”越清风听明白了他的来意,“为了她的寒毒?”
    沈七点头,“我打算让韶光在江湖上放出消息,凡是带着离火草来找我的,我愿免费出诊。只是终究不够,需要你帮忙。”
    “没问题。”越清风咳了两声,沉吟,“只是离火草极少见,我越家库房里也不过就这两株。”
    “杯水车薪。”
    “……好吧,只是可能会耗时很久,她等得起么?”
    沈七沉默不语。
    原本,在他的预计中,对奚玉棠寒毒的治疗,只要其中一味是离火草便足矣,前提是她散尽修为。
    这个方式很极端,却最有效,可以说药到病除。原本沈七也没想过能一次说动她,只要有离火草在手,他有的是时间来说服奚玉棠。只可惜他估错了自己的能耐,也估错了奚玉棠对武功的执着。
    江南那次后,他已下定决心除非奚玉棠报完仇,否则再不提废除武功一事,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她第六次寒毒复发,且来势凶猛,比前几次加起来还要严重。以前顶多一两日就能熬过去,可这次,已经五日了却仍不见好,每到半夜,整个暖玉房里全是冰棱子,他日日施针,却只能缓解而无法压制。
    奚玉棠告诉他是因为自己不小心掉进了卓正阳那遏制走火入魔的寒池,可作为大夫,他看到的却是年复一年治标不治本所带来的寒气经年累积——寒池,不过是引子而已。
    如果他预料的不错,这次熬过去,下次,定然会翻倍地严重。
    一次比一次声势浩大,最后等待她的,就是覆水难收。
    面对着乍然冷下气息的沈七,越清风敏锐地发现了问题所在,挑眉,“你知道哪里有?”
    沈七不情不愿地点头。
    “哪儿?”
    “……药王谷。”
    越清风恍然大悟——眼前人可不就是出身药王谷么?
    沈七不想看他的表情,垂着眸径直道,“我听闻你和现任的药王谷谷主有交情,能不能从中牵个线,带棠棠走一趟?我在外面等你们,拿到之后立刻交给我。”
    越清风诧异,“你跟着一起去不是最好?听你的意思,似乎只要离火草采摘下来就要入药。”
    “我发过誓,此生不再踏入药王谷一步。”沈七面无表情。
    “别的大夫呢?”
    “……会素九的只有我。”
    房间里再次沉默下来。
    良久,越清风从书桌后起身,在房间里来回地踱步,面上严肃而深沉。
    “药王谷有多少离火草?”
    “不算库房,禁地里有一小块药田,至少有五株以上。”沈七答,“算算年份,也都差不多该熟了。”
    “可够?”
    “……最好再多五株。”
    也就是说,他们不仅要洗劫药王谷禁地,还要洗劫库房了?
    “离火草千金难求,有价无市,就算我和谷主有交情,也不可能凭此拿到十株。”越清风握拳抵唇轻咳了两声,“……强袭药王谷,如何?”
    沈七瞬间目瞪口呆,以为自己听错了。
    越清风却开始认真思索起打劫的可行性,“……我以病为由将谷主骗出去,棠棠和你进谷,拿了东西就走,师兄负责费些心思嫁祸给关外那些亡命之徒,如果可以,还能想办法将欧阳玄拖进来,药王谷和武林盟之间的关系太过密切,不是什么好事,不过这要细细商议……”
    沈七瞪大了眼睛。
    ……抢劫就抢劫,他居然还要让欧阳玄来背锅?!还要趁机破坏药王谷和武林盟的关系?!
    这人的心真是……太脏了!
    “……药王谷每年什么时候防卫最空虚?”越清风突然抬头。
    “开春三月。”沈七下意识答。
    “三月离火草可熟?”
    “可……”
    越清风颔首沉思,“那就还有时间。先不要让韶光去放消息,你树大招风,如果可以……唔,有什么法子能让一个人病的很严重,除了离火草无药可救?”
    沈七已经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维,只剩下机械回答,“有一种,需要我施针,配合千年冰蚕,症状比棠棠的寒毒复发还要严重,但不致命。”
    “好。”又忍不住咳了两声,越少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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