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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的青春雪克-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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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大江忙摇手说:“哎,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嘴太笨,一下说不出你这么多来,没有分清楚就是了。” 
  人们笑起来。江丽点点头说:“正是这样,一个人的价值也正是以他为人民的贡献来衡量的。这些年我不断地这样想:人为什么活着?快乐在哪儿呢?我想猪的兴趣是吞到一口猪食,狼的兴趣是吃到一口肉,猫的兴趣是吃到一条鱼或一只老鼠。而人呢,则是要进行革命,发现宇宙的秘密,在大地上创造出奇迹,一句话,要为集体而活着。当我们能够为集体创造出一点成果,忠实地履行了自己的责任的时候,就是再苦十倍也是快乐的,甚至献出生命也毫无遗憾。反之,你吃的好,穿的好,对人类毫无益处,也不过是一架消耗劳动果实的机器而已。” 
  朱大江摇摇头说:“好家伙,你满口的名词真叫人难懂啊!” 
  人们又都笑起来,弄得江丽脸上飞起红潮,好一阵不自在。他们这样纵情地说笑着,连鸡叫都没有听见。看看窗户已经发白,许凤忙吹了灯说:“快去吧,不知不觉说了个通宵。千万注意敌情。如果敌人不出来,下午还要传达一下周政委的指示,重新安排咱们的计划呢。” 
  大家点头答应着各自走出去。江丽拉住许凤、李铁说: 
  “别走,宣传品提纲还没讨论呢。” 
   
   八、狂欢之夜   
  秋风萧萧,夕阳西下。连经两夜寒霜,原野上已经褪尽绿色。但见树林枝杈光秃,黄叶随风翻舞。掩护游击队活动的青纱帐倒了,只剩下黄色的高粱地,形成稀稀拉拉的方块。别的庄稼都割完了,露出一眼望不到边的耕过的平地,残酷的寒冬眼看就要来了。这几天区干部和游击队依靠新挖的地道和秘密堡垒户,躲过敌人的报复扫荡,正在准备迎接敌人的冬季“清剿”。许凤忙着总结工作,计划冬季对敌斗争,就叫李铁先去审查一下江丽起草的宣传品草稿。李铁从小队上回来,就往后院来看江丽。江丽根据和李铁、许凤谈的内容,一夜没睡又连着写了一天,写出了十种宣传品,把眼睛也熬红了。正在写最后几行字,李铁走进屋来笑道:“哈!你这反对别人熬夜的人,也不分昼夜地搞起来啦。”李铁说着,放下驳壳枪,向她身边走过来。 
  江丽一面疾速地抄完最后几个字笑道:“这叫上行下效嘛。”说了立起来,伸开双臂打了一个大舒展,把稿子整整齐齐地递给李铁,惺忪着有些浮肿的深灰色的大眼睛,松了一口气。虽然有些头疼,但紧张工作后完成任务的愉快,使她脸上充满了笑容。她打了一盆凉水来洗着脸。李铁把稿子放在桌上,正要坐下看,一歪头发现江丽的脸色白得像雪一般,不由地问道:“江丽同志,你不舒服吧,看你的脸像有些浮肿啊!” 
  江丽笑笑说:“不,人家这是胖啦。” 
  李铁摇摇头,走到她身旁,拿起她的一只手,用手指在她的手背上按了一下,一个小窝陷下去,好半天还不起来,李铁嗔了一声说: 
  “见鬼!有这样的胖。你要休息一下,明天叫立根同志给找个医生来看看。要注意多吃东西,勤锻炼身体。” 
  江丽说:“嗬,我跟秀芬快学会一套花拳啦,垮不了就是啦。” 
  李铁又叮咛道:“不许把身体搞坏,立刻去睡一觉,听到没有?县委有好多东西,还要拿来在这儿印哩。” 
  李铁指了她一下,说着走到桌子边坐下,才说要看稿子,又立起来从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江丽说道:“这是叛徒胡文玉叫联络员捎出来的,信的内容是这么恶毒,又故意捎给我看,我真恨不得立刻砍他一千刀才痛快!” 
  江丽接过信来打开一看,只见上边写着: 
  江丽贤妹如面: 
  前信拜读,不胜感激,对你的帮助终生难忘,不过你千万保密,不然必遭李铁之辈的毒手。你想他们那些穷光蛋乞丐之流,一旦得势怎能容得下你我这样出身的人!知识分子最多不过为他们利用一时而已,终归是没有前途的,如站脚不住,就早打主意,我设法接你来枣园,再图回北平之计好了。心心相印,同气相投,纸短情长,容后面谈。 
  又:读后千万烧掉。 
  兄胡文玉 
  江丽看了直气得两手发抖,脸色青白,咬牙大骂一声:“这个该死的叛徒!”说着把信哧哧地扯了个粉碎,仍不解气,指着枣园骂道:“早晚有那一天,你非吃我十颗子弹不可!你这个叛徒,你以为别人都像你一样是反动阶级的孝子贤孙吗? 
  你想错了!” 
  原来胡文玉为了破坏党的团结,卑鄙恶毒地进行挑拨离间,这些日子通过联络员给区里的干部写了好几封信,并且故意把这些信不直接送到本人手里,而送给了别的人,以达到恶意中伤的目的。江丽是斗胡文玉最厉害的一个,所以胡文玉特别要污蔑她。区委发现了这一情况后,立刻识破了这个叛徒的阴谋,号召全体同志更加紧密地团结一致。 
  李铁走过去扶着江丽的肩膀笑道:“生那么大气,就中了他的诡计了。他达不到挑拨离间的目的,也叫他达不到气病你的目的!等着咱们用枪弹回敬他吧!” 
  江丽和李铁四只手用力紧紧地握着。她看着李铁那友爱而又光明磊落的眼神,感到了说不出的快慰和兴奋。她笑了,坚决而有力地说: 
  “对!不中他的计!” 
  李铁爽朗地笑道,推她到炕边叫她休息,自己回到桌边坐好了,卷支烟卷吸着,看起稿子来。他大剌剌地用红铅笔在稿子上划着。他划一下江丽心疼一下。李铁又停下来思索着。 
  江丽解开蓬松的长发要梳头,秀芬跑进来说:“江姐,来,我给你梳。”说了坐在江丽身后用篦子给她梳起来,江丽歪头看着李铁,注意他看稿子的态度,心里在盼着他的赞许。她想:李铁一定说:“好,不知道你能写这么漂亮的文章哩。”她自信这是有根据的。因为自己从小在学校里,作文总在九十分以上。参加工作后,写过好多篇通讯,在《冀中导报》上发表了。在文工团里写过歌词,编过活报剧,谁都说好。何况李铁同志是个工人出身,每次在一起总是找机会向自己学习文化呢。她又回想起前两天李铁向自己学习使用标点符号的时候,睁着一双天真的大眼睛,简直像个小学生,实在有点好笑。她一面想着抿嘴笑着,拿过镜子照着摸着脑后的圆髻。秀芬用毛巾给她扫扫落在肩头的发丝,搂着她挨着脸往镜子里看。院里冬一声,小曼从梯子上跳下,跑进屋里来。她提来一小篮热气腾腾的蒸山芋。一进屋,叫着江姐把篮子递过去。秀芬掀开沾布,从小盆里拣了一块又红又干净的山芋,一下放在江丽的手里,烫得江丽哟了一声,赶紧放在桌上,吮了吮手指头,又拿起山芋,一点一点往下剥皮。小曼格格地笑着把山芋篮子放在李铁面前的桌上,冲李铁嗯了一声。李铁点头一笑,伸手抓起一块,连看也不看,就连皮吞吃起来,好像他的手对滚烫的山芋,毫无感觉似的。小曼笑着,把屋子打扫了一气,点上蜡绳拉着秀芬噗隆噗隆地钻到黑屋里去拾掇油印机去了。李铁吃了山芋,用手巾擦擦手嗯了一声,向江丽一点头。江丽凑过去,李铁指着那稿子说:“你写的文章很好,也很快。” 
  江丽听了一笑。李铁立起来,拿起稿子掂量着,皱起眉头说:“还要大加修改,这样不能用。”说了把稿子放在桌上,掏出烟末,迅速地卷了支烟,打火吸着。江丽一听,一下子凉了半截,沉下脸来,不言语了。李铁吸了几口烟说:“简单地说,是因为你忘了是写给什么人看的。” 
  江丽惊愕地望望李铁,把稿子拿起来,默默地翻阅着。李铁走到门口向外看了一下,回来站下继续说:“光靠大道理,是不能说动伪军的。应当把他们最关心的切身的事情,最怕又最想知道的事情写进去,用实际的例子给他们指出两条道路,两种前途。”李铁说着从桌上拿过一张纸,递给她说:“这是我想的宣传品要点。你要认为可以,就参考着再搞一遍。 
  我到分区电台去一下。” 
  “好吧!”江丽没有看李铁的脸,看着纸上李铁写的那飞手舞脚的字,烦闷地回答着。这时屋里已经昏暗了,忙打着火点着油灯。 
  李铁挂上驳壳枪走出门口,又探身回来说:“这样,你先睡一觉,吃点东西,明天再弄吧!”说了望了江丽一会儿,想说什么又没说,回头大踏步走了。 
  江丽在灯下抱着头坐了一会,回身躺到炕上。浑身像散了骨头架子,出了一口长气,心里好生难过。自言自语地说:“不行,不行,我怎么连这点事也做不好了呢?”她一难过越发头疼得厉害起来,太阳穴蹦蹦直跳。 
  小曼从黑屋里钻出来叫着:“江姐,都弄好啦,快去吃完饭回来再干吧。喂呀!怎么啦,又头疼了吧?”小曼说着跑过来,爬上炕摸她的头。秀芬也跑来,偎着她问长问短。江丽只捂着脸不做声,好一会才说:“你们先去吃吧,我要睡一会儿。”江丽怕她俩看见自己的泪痕,忙推开小曼的手,拉过夹被来把脸蒙上。 
  小曼说:“好吧,我去叫娘给你做点好吃的送来。”说了拉着秀芬冬冬地跑了。 
  江丽见她俩走了,唉了一声,气得捶着自己的头。反正睡不着,她索性爬起来,走到院子里,坐在一个板凳上。一弯月亮爬上了房角,静幽幽的银光透过稀疏的槐树枝,照在地上。一阵微风,几片残余的槐叶悄悄地飘落下来,落到她的头上,身上。墙角里一个蟋蟀唧令唧令地叫着。她疲乏地呼出一口气,心里刚怨自己不中用,猛然间想起了张俊臣学文化那回事。有一次,江丽一下教给他二十多个生字。第二天早晨,江丽起来看见张俊臣还坐在那里一股劲写着呢,大概写了整整一晚。他不好意思地对江丽笑笑说:“我一下一下不停地凿,能把最硬的花岗石凿成个石狮子。世界上没有凿不动的东西!就看你是不是比它硬。”想到这里,江丽心里热了一下。李铁说的话,宣传品的题目,又在脑子里反复活动起来。她抱着头苦想了好一会儿,“嗐”了一声,猛然立起来,回到屋里坐在灯下,又看起自己的稿子和李铁写的提纲来。果然越看觉得自己的稿子越空。她沉思了一会儿,脑子突然明朗起来,一连串的新鲜字句涌现出来了。她顾不了头疼,拧了一条湿手巾箍在头上,迅速地写起来。风大了,吹起落叶,在院子里旋转着簌簌地响。她以最快的速度写着,忘掉了身边的一切。忽然听到一阵笑语声。江丽忙走到屋门口一看,梯子上一个人正往下走,一看是许凤一面下梯子一面高兴地喊:“小——江!”离地还有四个梯级就张起胳膊往下一跳,像燕子般飞落到地上,张着胳膊跑进屋来。她把江丽搂起来,又跳又扭,不住地格格地笑。江丽给弄得莫名其妙。这时,梯子上一个跟一个下来了一群人,张大娘和小曼、秀芬也端着饭来了。李铁手里举着一叠纸,大家围着他,跟着他,挤挤拥拥地来到屋里。李铁笑容满面地大声说:“同志们,告诉你们个好消息,苏联红军在斯大林格勒打了一个大胜仗。到十月十四日,四十八天苦战,歼灭德国鬼子三十万人。” 
  “哈哈!……苏联红军万岁!” 
  “这一回法西斯可快完蛋啦!” 
  “打完德国鬼子,红军准来帮咱们打日本帝国主义!” 
  “那当然啦!” 
  大家快乐地手舞足蹈起来。李铁拉了江丽一把,递给她一个纸包说:“喂,快吃,这是治头疼的药。” 
  江丽一笑,从李铁手里接过药来,一下装在衣袋里,只顾和小曼拉着手跳啊跳的。大娘忙去拉江丽说:“快吃吧,面条要凉啦。” 
  江丽急急地说:“等等,等等嘛!” 
  李铁又拿出一叠纸说道:“这是分区电台今天收到的延安《解放日报》社论,是为了庆祝斯大林格勒大胜利写的,谁来读一下?” 
  江丽一下夺过去说:“我来读。”她兴高采烈地读着,大家静下来听着,乐的眉开眼笑,你瞅瞅我,我瞧瞧你。李铁在桌上铺开一张白报纸印的苏德战场地图,用红铅笔在上面按着旧箭头,向前画出又粗又红的新箭头。读完了,大家又一阵喧哗,夹杂着愉快的笑声。他们简直毫无顾忌了,一时都忘了什么保守秘密,纵情地大声说笑起来。小曼拍着掌在当屋又拉着秀芬舞起来。这喧哗声简直轰轰地震动了全村。秀芬喊着:“要立刻把消息印出去,叫全区全县的群众都知道!”“对!我保证今天夜里刻出来。”江丽高兴地一跳说:“快拿过钢板蜡纸来。”江丽说着把头上的毛巾勒紧了一下,挽了挽袖子。 
  “吃点再弄,都凉啦,你这个闺女呀!” 
  大娘皱眉说着,端着一碗热面汤,追着江丽。 
   
   一、残酷的考验   
  青纱帐一倒,敌人又增挖了几条封锁沟,把滹沱河的水引进来,这样枣园区就四面被封锁的严严实实的了。公路上敌伪军、棒子队不断地昼夜巡逻。敌人的活动疯狂起来。枣园据点从城里增来二百多敌伪军,又在酝酿着一种毒辣的阴谋了。渡边、宫本把齐光第、胡文玉、赵青和伪军大队长张木康、王金庆叫了去,说清水师团长要渡边部队在枣园区做一个“清剿”的试验地带,所以叫他们来商量一个有效的“清剿”办法。齐光第主张挨村突击,展开自首运动。张木康主张先把游击队消灭。胡文玉阴险地一笑说:“我和赵队长商量了一个办法,能一举三得。” 
  渡边、宫本忙叫他说出来。 
  胡文玉说:“共产党八路军有个秘诀,就是依靠群众,把群众比作水,军队比作鱼。现在我们在‘非治安区’把群众都给抓起来,”他说着两手一抱,“叫鱼离开水。这样,第一可以大规模地搞自首运动,既快又有效;第二情报坐探也好建立,地道也容易破坏;第三游击队失去依据,不得吃不得休息,得不到情报,自然就成瓮中之鳖,不久这里就可以变作模范的‘治安区’了。” 
  胡文玉说了以后,和赵青互相小声交谈着。渡边耸了耸小黑胡子,用铅笔指了一下胡文玉,用笨拙的中国话说:“你的好的,主意有的。” 
  赵青接着说:“再利用以上行动,造成一个诱敌深入的办法,这样就会一下子迅速地全部地消灭游击队。” 
  渡边、宫本、张木康高兴地笑了。齐光第忌妒地耸了耸鼻子。胡文玉在地图上比划着说: 
  “要想消灭他们,必须诱使游击队离开有地道的村庄。我们抓捕了大量的干部和群众之后,在郭店设一个集中营,严刑拷打他们,同时表面上故意放松警戒。我很知道许凤、李铁、朱大江他们的性情。他们见大批群众被捕,受到拷打,一定忍受不了,一定去攻击这个地方。等他们进入郭店之后,我们悄悄地来个十面埋伏,叫他们上不能升天,下不能入地。他们就是插翅能飞,也逃不过这一关。” 
  赵青见渡边、宫本听了沉思不语,便得意地一笑说:“情报嘛,别发愁,我在游击队里还留着一个根儿哩,我想这是用他的时候了。” 
  宫本听了高兴得连连地点头。渡边哈哈大笑,拍了赵青一掌,咬牙叫道:“就这么干的!” 
  渡边拿着红铅笔,在地图上圈着马上要突击破坏的村庄。一连圈了许多个村,圈到张村,他那小胡子动了动,放下了铅笔。张木康露出怀疑的神气,宫本看出他的意思,阴险地笑了一下说:“如果这一着不成,下一步就等游击队到这里去,明白吗?” 
  于是这群刽子手互相看着大笑起来。 
  残酷的行动开始了,刺骨的寒风卷着落叶和尘沙,在这茫茫的平原上号叫着。枣树林伸着光秃秃的坚硬的枝条,迎风发出悲切的呼啸。大封锁沟里的浑水浮着烂草、泡沫、冰块,互相拥挤着,撞击着,滚滚流着。 
  许多根据地村被敌人包围了。一群又一群的人,男女老少被赶进了枣园和郭店据点里。遍野里响起一片哭声和枪声。 
  区委得到情报后,立刻组织被突击的根据地村的干部、群众往外撤退。可是由于敌人行动的突然,只撤出了一部分,就再也来不及了。张俊臣在王庄工作,晚上一出村就被包围村庄的敌人捕去了。 
  郭店据点的王金庆,在这种事情上当然非常积极,他亲自带着他那由多年的土匪兵痞组成的一中队,不多几天就搞垮了王庄等几个村庄,抓进了上千的人,集中在郭店据点的一个大院子里。王金庆用肉刑、饥饿、寒冷想逼使党员、干部、群众投降自首,逼使他们供出党的组织情况,逼使他们领着去各村破坏地道,去抓捕党员和干部,捕捉游击队。就在郭店这个集中监禁群众的大院里,敌人整天整夜地挥舞着皮鞭棍棒,用着各式各样惨不忍睹的肉刑,拷打着捕去的人。于是死的被抬出去,不屈服的带着伤又被抛到大院子里来。这种事情,王金庆比宫本亲自在枣园干的并不差。 
  现在是夜里了,冷得刺骨刮肉的北风,在这大院子上空呼啸着,一打一个透心凉。何况人们已经饿了两天了。敌人只扔给人们一些生山芋吃。人们坐在露天的土地上,互相依偎着,到处是呻吟声。敌人的岗哨把脖子缩在大衣领子里,挟着枪来回走着,不住地顿着脚。 
  人们望着靠北面闪着灯光的三间屋子。灯光把敌人挥动皮鞭的影子射在窗纸上。屋里不时传出被拷打的人发出的惨痛的叫声、愤怒的骂声和敌人的吼叫声。 
  王金庆正在亲自动手毒打张俊臣。他打累了,坐在炭火盆边吸着烟卷。他叫两个特务按住张俊臣,狠毒地笑着,拿着燃烧的烟卷头去烧张俊臣的鼻子、耳朵、喉头、胸膛。一烧肌肉一颤,发出一阵吱吱的响声。张俊臣咬紧牙关不言语。 
  “好,你不说话!”王金庆叫人把张俊臣按倒,用火著夹了一块红红的火炭,放在张俊臣胸膛上,立刻冒起一阵油烟,发出一阵腥味。张俊臣浑身肌肉乱颤昏过去了。一桶水泼在张俊臣身上,王金庆哈哈大笑起来。 
  胡文玉和赵青到郭店来检查战斗准备工作。见王金庆身子歪在太师椅里,眯着眼看特务们用刑,就像在欣赏什么好戏一样。胡文玉走过去,笑着拍了一下王金庆怀里的大花猫,说道: 
  “老兄,看样子很过瘾啊。停一下,咱们谈谈。” 
  说着三个人坐下,把引诱游击队上钩予以歼灭的战斗部署,嘁嘁喳喳地商议了好大一阵。接着又谈起拷打干部的情况来。王金庆得意地哈哈大笑,在烟卷上弄上白面吸着,醉悠悠地吐着毒雾嚷着: 
  “这一回打得可真解气,真痛快!……” 
  很长时间张俊臣才苏醒过来。他被扶着坐起来,睁眼一看,只见胡文玉和赵青穿着簇新的黄呢军装,叼着烟卷正和王金庆坐在一起,又说又笑。赵青见张俊臣醒过来,便走到面前虚情假意地说:“嗬!你好哇,抗联主任!我要早一点来,决不叫你受这个罪。”回头又对王金庆说:“王大队长你这就对不起朋友了,这是我的老房东,知道吗?”张俊臣嘴闭的紧紧的,眼光炯炯地望着,还是一言不发。王金庆黄狼眼一眯笑着说:“对不起,也是他的僵劲惹火了我,你知道他连叫什么名字都不肯说。” 
  赵青奸笑着说:“看在兄弟面上,优待优待他,慢慢地我跟他来谈。” 
  王金庆连说:“好,好,凭你一句话,决不再难为他。” 
  赵青抱着胳膊俏皮地吸一口烟卷,眯着眼睛喷着烟圈,伸出一只脚,用脚尖自得其乐地打着点儿,向张俊臣问道: 
  “怎么样?愿意跟我谈谈吗?” 
  张俊臣撩一下眼皮答道:“在这儿我不谈!” 
  赵青得意地向王金庆示意道:“好吧,我们到西屋去谈谈。”随后凑近胡文玉小声说道:“一起去谈谈怎么样?”胡文玉阴沉着脸,一挑右眼眉,从牙缝里小声说:“白谈,这种人只能杀!”说了只顾仰起脸吸烟卷。 
  赵青摇摇头小声道:“急什么!”随即走到张俊臣跟前一扬手道:“走啊,咱们到那屋去谈!” 
  张俊臣不动,两个特务去架他走,他一晃膀子怒气冲冲地喝道:“这样我不去!” 
  赵青忙笑着一挥手:“好!给他解开绳子,快点。” 
  张俊臣被解开了。他活动活动两臂立起来,疼的咬紧牙,刚一迈步,两腿支持不住,向前仆倒下去,两个特务忙过来扶着他。 
  赵青嗐了一声说:“早点回头,不省得这样了吗?” 
  张俊臣不言语,被两个特务架着到了西间屋,坐在椅子上。赵青挥手叫两个特务出去,便笑眯眯地劝道:“老张,你要肯过来,提什么条件,都可以商量。” 
  张俊臣睒着眼睛道:“你离近点,小声说话。” 
  赵青抱着希望凑过去,听他说什么。突然,张俊臣眼睛一亮,嗖一下两只巨大的手像老虎钳似地掐住了赵青的脖子。赵青“哎呀”尖叫了一声,使劲挣扎着,又踢又咬。在屋门外边的特务听见声音不对,一齐冲进来,向张俊臣扑去。几个人七手八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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